釵頭鳳（外一首）

李果

小時一別，哭鬧著要送你一支竹釵

暮去春來，梨花吹落了海苔

我仍趕朝暮，往南山谷采擷越冬的苦艾

七月風致，帛書還遲遲未聞于路遙的江淮

我觀野芹尋輕舟渡下暮春城的山色

山川不改，朱顏已辭去門第世襲的銀釵

今朝我們著青衣，于竹林折新葉

制成你額上的花環

燕雀的輕羽才染上朱紅

薄霧已虛隱于群峰

我早已不再往返于山中

拾枯木做柴薪了

比起你發髻漸生的薄雪

火焰并不能給我什么。

我們扎根于各自，平淡如水的生活

請原諒，我用這簡潔

而又落俗的比喻

致敬，我們在塵世，

平庸的相遇

我們在相同的晝夜里平分生命

晴天共享同一瓣陽光

下雨，我們撐各自的傘

偶爾，命運安排我們在

某個不知名的拐角相遇

我揮一揮手，說好久不見

你抿一抿嘴，說近來可好

而后我們背對背遠去

人世的緣分就此又落下幾分

我們也曾談論具體而又零散的瑣事

比如飲食，睡眠，健康

也提及一些抽象概念

比如愛情，生死，意外

那時候，飛鳥攜來微涼的風信子

在你我花樹般的肩頭停泊，又飛走

而今燭光搖曳著最后的嗚咽

輾轉間又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窗外又是一萬頃難眠的月色

跌落在你我檐下

日復一日的流水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