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越 王曉明
戰略性新興產業是現代化產業體系升級的主方向、主陣地、主力軍。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推動戰略性新興產業融合集群發展,構建新一代信息技術、人工智能、生物技術、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裝備、綠色環保等一批新的增長引擎”,對我國新階段產業發展提出更高要求。戰略性新興產業是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的關鍵帶動力量,是我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重要支撐。
戰略性新興產業經過“十二五”“十三五”兩個時期的發展,科技創新能力、產業規模與競爭力發展迅速,產業體系呈現融合化、集群化、生態化的發展趨勢。
一是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帶動作用不斷提升。2010年,我國正式提出加快培育和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隨后《“十二五”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十三五”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相繼出臺,戰略性新興產業邁入發展快車道。2020年,我國戰略性新興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為11.7%,比2014年提高4.1個百分點。2021年,北京市戰略性新興產業增加值9961.6億元,同比增長14%。上海市經信委今年5月份公布的最新數據顯示,全市戰略性新興產業總產值占規上工業總產值比重提高到43%。
二是科技創新的驅動能力不斷增強。一批關鍵技術取得重大進展。例如,新一代信息技術領域,太空量子通信技術取得突破,在國際上首次成功實現了白天遠距離(5 3 公里)自由空間量子密鑰分發;京東方開發的高級超維場轉換技術是世界領先的超硬屏技術之一,提升了中國顯示產業在全球高端顯示領域的競爭力。生物醫藥領域,我國獨立研發、具有完全知識產權的“重組埃博拉病毒病疫苗”在全球首家獲批,突破了病毒載體疫苗凍干制劑的技術瓶頸。高端裝備制造領域,國產大飛機C919和我國制造的全球最大水陸兩棲飛機AG600均首飛成功,實現了航空領域的重要突破。新能源領域,我國在南海北部神狐海域進行的可燃冰試采獲得成功,創造了天然氣水合物試采產氣時長和總量的世界紀錄。
三是產業集群規模優勢突出。形成一批特色優勢產業集群。例如,北京中關村科技實力繼續增強,已經培育形成全球知名互聯網產業集群;上海市圍繞軟件和集成電路等產業,積極打造國際化產業集群。同時,深圳市的電子制造等產業集群、武漢市的生物醫藥和光電子等產業集群、湖南長株潭區域的軌道交通產業集群、安徽合蕪蚌區域的新型顯示產業集群、杭州市的軟件和電子商務等產業集群都各具特色,并形成較強綜合競爭力。
四是產業生態活力凸顯。我國在5G、工業互聯網、集成電路、工業機器人、增材制造、智能制造、新型顯示、新能源汽車、節能環保等多個重點領域孕育了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新業態新模式。例如,北京、上海、山東等多地正加碼新興產業布局,聚焦5G、物聯網、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創新平臺等新業態,策劃形成了一批引領性、帶動性、根植性強的重大項目。
一是新一代數字化、綠色化技術與戰略性新興產業的融合度亟待提升。當前,我國數字化技術與戰略性新興產業融合發展的要素培育、制度建設仍不完備。數據采集利用的相關權屬不夠清晰。企業能耗與排放數據的采集、交換、運用受到標準和使用規范缺位的制約。數字化發展人才、資金、技術等要素培育不充分。特別是數字化轉型人才方面,既懂數字技術又懂行業知識的人才緊缺是數字化轉型的巨大挑戰,而在數字化與綠色化發展中,更需要“數字化+綠色化+行業知識”的復合型人才。
二是支撐戰略性新興產業各領域發展的產業基礎薄弱。
在高端芯片、工業軟件、生物醫藥等戰略性新興產業重要領域,產業技術基礎不夠完善,產業鏈存在明顯短板。雖然我國擁有較為齊全的工業品門類,但在部分門類的細分領域,一些關鍵產品目前仍無法生產,或者在良率、性能、穩定性等方面與國際先進水平差距較大。例如,高檔數控機床與基礎制造裝備、高技術船舶與海洋工程裝備、高性能醫療器械、航空發動機、農業裝備等領域產業基礎薄弱,先進工藝應用程度不高,核心基礎部件和材料嚴重依賴進口,科技創新對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保障能力亟待加強。在核電領域,受制于我國工程基礎方面的因素,部分滿足核級標準的儀控系統、大型核電分析設計軟件尚依賴國外。
三是戰略性新興產業國際市場準入的技術壁壘和政治干擾因素增加。美國通過科學技術領域“精準脫鉤”、產業制造領域“低端鎖定”、智力環流的“人才限制”、金融投資的“雙向封堵”對我國進行遏制,對我國戰略性新興產業等重點領域實施“小院高墻”的科技競爭戰略,更加突出政府主導、盟友協作、精準定位等特征。拜登政府在芯片及其制造設備、人工智能、量子計算等關鍵技術領域對華“脫鉤”。在技術管制上,管制范圍從軍用技術、關鍵技術擴大到基礎技術、新興技術,特別是在半導體、信息通信技術、醫療器械、高鐵設備、生物醫藥、新材料和航空設備等高技術產業重點領域打壓我國科技進步。美國在供應鏈上推動友岸外包,通過供應鏈多元化方式部分替代中國供應鏈。
四是戰略性新興產業宏觀統籌協調的治理機制亟待優化。一些地區存在同一產業重復布局、缺乏整體統籌的情況。以新材料產業為例,一些地區發布的新材料產業規劃未充分立足自身條件及優勢進行合理定位和差異化分工,存在趨同現象。相關材料產業布局缺乏頂層設計和市場分析,宏觀統籌協調不夠,盲目跟風式投入尚未得到有效遏制,造成低水平重復建設,影響了新材料產業的可持續發展。
戰略性新興產業以科學技術創新為重要驅動,支撐了我國農業、工業以及國防領域的發展,是我國建立現代化產業體系的關鍵動力。當前,亟須深刻把握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發展機遇,推動產業高端化發展,特別是向類腦智能、量子信息、基因技術、未來網絡、深??仗扉_發、氫能與儲能等未來產業領域延伸布局,促進產業治理模式升級與國際開放合作。
一是把握產業變革機遇,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融合發展。以智能化為重要特征的第四次工業革命,集成了信息技術、智能制造、生命科學等多種科學技術,推動科技體系與產業體系、傳統產業與未來產業深度融合,也相應地推動了產業組織模式變革。當前亟須把握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機遇,將數字化、綠色化等新技術成果充分融合滲透到各行各業,不斷推進工業化、信息化、智能化、數字化融合,并向縱深發展。例如,在新能源汽車、智慧能源、智能交通等領域,加強推動分布式能源、儲能、智能微網建設、“人—車—路—云”高效協同。
二是以科技創新引領產業高端化發展,強化科技創新對戰略性新興產業的關鍵驅動作用。一方面,圍繞產業基礎再造工程,重點聚焦基礎零部件/元器件、基礎工業軟件、基礎材料、基礎制造工藝和裝備、產業標準與基礎技術檢驗檢測系統等“五基”領域,集中突破一批關鍵核心技術。健全“五基”領域基礎設施,試點建立一批國家科研設施共用平臺和新型研發機構,推動科研設施資源的高效利用與服務共享,促進基礎研究、應用研究與產業化對接融通,推動我國在關鍵重點領域的突破。另一方面,提升科研儀器裝備自主研發能力和產業化能力。加強大科學裝置相關設備研制,在能源、生命、材料、粒子物理和核物理等領域,啟動實施若干大科學裝置建設,促進多學科交叉融合,前瞻部署大科學裝置的原理探索、技術攻關、工程驗證等預研工作。開展科研監測用高端儀器設備進口替代驗證評價工作,增強國產儀器的靈敏度、精確度、穩定性和可靠性。此外,提升科技創新服務支撐水平。推動研發和轉移轉化服務新業態,建設基礎科研數據服務體系,推進計量、檢驗檢測與認證認可服務創新。
三是融入引導全球創新網絡和產業分工,提升國際開放合作新高度。推動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深度融入全球創新發展網絡,推動全球創新資源深度融入我國戰略性新興產業國內國際雙循環。積極參與全球新興產業分工合作,發展新型國際合作伙伴關系,拓展戰略性新興產業開放發展新路徑。對接國際規則,營造公平競爭環境,形成戰略性新興產業開放合作發展新格局。參與乃至主導新一代信息技術、生物等領域的重點創新聯盟、標準化組織和高端交流平臺建設,積極利用國際合作機制,促進我國新興產業參與全球協同創新。對接國內高新區、開發區和產業聚集區,鼓勵國外有先進經驗的園區來華建立合作產業園區,探索“兩國雙園”合作機制,打造新型國際合作產業園區。推進更深層次、更高水平的對外開放,積極參與國際競爭與合作,推動全球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共同發展,營造共生共贏的國際化產業競爭環境。
四是推動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與治理模式同步升級。建立跨部門、跨學科的協調對話機制。全面評估當前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法治體系、監管體系、創新體系、審查體系。通過分析技術特點、構想技術應用場景、研判技術發展趨勢等方式,完善技術治理體系,實現治理體系與技術產業發展同步升級。例如,要加強基因編輯技術的倫理監管。建立“倫理考量指導規范”,從原始來源、生產工藝、適應證等方面給出判斷依據,綜合考量倫理風險,指導臨床試驗/研究。又如,在人工智能領域建立風險分級分類的治理體系,完善貫穿基礎層、技術層、應用層的全產業鏈治理模式。建立“風險—收益”評估體系,進一步加強對生命倫理、生物安全和生物安保等潛在風險的預判和評估,最大限度地實現產業安全和產業發展之間的動態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