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個媳婦回家

劉明管 紀艾靜

時 間 現代。

地 點 晉南某古村落。

人 物 媽媽，70 多歲，村婦。曉文，30 多歲，媽媽的兒子，某公司設計師。林芝，女，30 多歲，曉文同事。

［啟光。青山綠水，河上有公路大橋。透過該古村落的古樸風貌，仍能感悟到歷史悠久的滄桑歲月。村落一角曉文家，帶有飛檐的石窯內，設有土炕。夕陽晚照，彩虹如畫。幕后合唱聲中，媽媽歡喜地做針線。

媽 媽 （唱）瓜兒連著藤，

藤兒連著瓜,

爸媽在哪哪是家。

鄉愁心頭掛，

春風催綠發，

娃兒今又回家啦。

［媽媽放下針線，出門遠眺。

媽 媽 這倆娃也是的，一個窮山旮旯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天都這么晚啦，還不回家吃飯。

（唱）老婆我，有福氣，

逢下一個好兒媳。

進門就把媽來叫，

噓寒問暖甜如蜜。

只盼她能合我意，

早點生個帶把的。

我也跟著進城去，

伺候他們樂不疲。

祖孫三代長相依，

一天到晚笑嘻嘻。

嗯，該回來了，我去給他們熱飯。（下）

［曉文扛相機，林芝背挎包上。

曉 文 林芝，累壞了吧？

林 芝 收獲很大，高興地都不知道啥叫累了。

曉 文 你呀，總是那么樂觀。

林 芝 你看，你們這個古村落呀，后有不老峰，雞鳴叫三省，前有澮水河，岸堤楊柳青。明清書院，漢唐碼頭，青石街市，狀元樓閣，還有這知青大院，雖已破落，但遺跡尚存。這些得天獨厚的文化資源如能如期開發利用，咱公司可就為鄉村振興立了大功啦！

曉 文 都是咱們董事長目光遠大，這一鞏固脫貧成果的決策，對咱公司的跨越轉型的確是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哪！

林 芝 那是必須的嘛！

最后的資產報廢處置管理系統包主要圍繞對廢棄固定資產的處理展開，它同樣進行面向上級的申報、建立賬戶、并核對和統計廢棄固定資產，包括出之后固定資產管理系統所剩余的倉庫固定資產內容，對數據庫進行全面維護并重新備份，也包括針對系統的還原性操作。

［曉文、林芝雙雙進門。

曉 文 媽——

林 芝 媽——

媽 媽 哎——（應聲端菜上）

林 芝 我們回來啦。

媽 媽 餓壞了吧，快，洗洗手吃飯。

林 芝 媽，忘了告訴你，我們在農家樂已吃過了。

曉 文 哎呀，上躥下跳的一整天，骨頭都快散架了。（一骨碌躺到媽媽炕上）

媽 媽 林芝，熱水我給你燒好了，你也快洗洗睡去吧。

林 芝 媽，你真好！（吻了媽媽一下，進內屋）

媽 媽 嘿嘿，小嘴真甜。（擰著曉文耳朵）起來，起來！（抱起被子塞到曉文懷里）結婚的人了，哪里還有和媽同睡一炕的道理？滾，和小時候一樣伸胳膊蹬腿，搗亂的媽也睡不好。

曉 文 （撒嬌地）媽，我陪媽還沒睡夠哩嘛！

媽 媽 又不吃奶，有啥睡頭？快去，媽還等著抱孫子呢！（硬把曉文推內屋）

林 芝 （剛脫了外衣）你，你怎么進來了？

曉 文 是我媽她，她脅迫我——

林 芝 咱們事先早有約定，我可是你花錢租來的媳……

曉 文 噓——小聲點！（示意外邊有媽媽）

林 芝 你在這，讓我咋睡？

曉 文 事發突然，實屬無奈，能不能——

林 芝 你給我出去！（推曉文）

曉 文 （靈機一動）這——你看這樣好嗎？

（唱）我充梁山伯，

你扮祝英臺，

咱倆瞞天又過海，

租金一天我再給你加二百。

為了不使事情敗露，咱們都將就一點好嗎？

林 芝 哎，你看你弄的這叫啥事兒嘛！

（唱）錢財我不愛，

全都為你來，

同住一屋也無大礙，

咱們就權當把影視排。來，上炕吧。

曉 文 不，我搭地鋪就行。（在地上打鋪）

林 芝 你媽睡了嗎？

曉 文 你聽，都打開呼嚕啦！

林 芝 嗯，打得好！

曉 文 噓——睡！（拉燈）

［曉文、林芝二人都翻來覆去。

（幕后合唱）從古到今好稀罕，租來個媳婦把媽騙。

林 芝 （打開臺燈）曉文？

曉 文 哎！

林 芝 地下太涼，還是到炕上睡吧？

曉 文 這可不行，孤男寡女，同處一屋就夠奢侈了，再同睡一炕就更腐敗啦。

林 芝 不就睡個覺嘛，只要井水不犯河水，那有啥！

曉 文 我是怕——

林 芝 咋？怕我激情澎湃？

曉 文 不，我怕城門失火！

林 芝 哈……你呀你，難怪公司的女孩兒都說你哩。

曉 文 說我啥？

林 芝 活生生一個冰墩墩！

曉 文 那是我做人有底線。

林 芝 哼，虛偽，偽君子！（生氣裹被，扔笤帚砸到門上）

媽 媽 （聽到響動下炕）這倆娃，好大的精神，嘰里咕嚕地，有啥話不會明天再說。（踮著腳來到屋門口，隔窗往里看，驚）啊？怎么一個炕上一個地下？這——

林 芝 （猛然坐起）曉文？

曉 文 哎。

林 芝 你們這山里有老虎嗎？

曉 文 有。

林 芝 你說老虎會吃人嗎？

曉 文 會。

林 芝 咱要是碰到老虎咋辦？

曉 文 我上去抱住老虎脖子，你趁機趕快逃生。

林 芝 你就不怕老虎吃了你？

曉 文 老虎對我的見義勇為深受感動，就對我說：兄弟，你走吧，我不吃你啦。

二 人 哈……

媽 媽 （欲笑急掩）嗨，正事不干，盡整些沒用的。（索性搬凳坐聽）

林 芝 曉文？

曉 文 哎。

林 芝 咱公司美女如云，你就沒有一個入眼的？

曉 文 我是色盲，再說一個窮光蛋，能入哪個姑娘的法眼。

林 芝 假如有人樂意跟你呢？

曉 文 睡不著數數，別拿我開涮！

林 芝 我可是認真的。

曉 文 林芝，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為了討我媽歡心，只好出此下策，才租了你這么個要價最低的姑娘，做出這樣的荒唐事來哄騙我媽。

媽 媽 （一驚）啊？

曉 文 （情不自禁地哽咽）媽，兒子無能，對不住你老人家哪！（擁被抽泣）

媽 媽 好可憐的娃呀！（強按捺住情緒，欲敲門又止，坐在凳上發呆）

林 芝 （頓生惻隱下炕）曉文，別難過也別自責，關于你的婚姻大事，我會幫你解決的。走，到炕上去，陪我說會話。（扶曉文到炕上）

曉 文 你說吧。

林 芝 根據咱們目前的勘測設計情況來看，半個月時間怕是遠不夠用。

曉 文 這你別怕，就是用再長的時間，我也會按時足額付給你租金。

媽 媽 哎，快走吧，別變著法兒榨我娃的油水啦！

林 芝 租金我可以減免，關鍵是咱們要盡快拿出下一步的規劃設計方案。

曉 文 這你放心，我一定會按照國家制定的二十字方針，給公司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林 芝 這個方案一定要做到能吸引更多的人才、技術、產業來這里落地生根，開花結果。

曉 文 好，那就讓我們這個具有千年歷史的古村落，在我們手上煥發青春，成為三晉大地鄉村振興的一顆璀璨明珠。

林 芝 曉文，努力！

曉 文 林芝，加油！

二人耶！（瘋狂般擊掌、擁抱、繼而躺倒炕上伸胳膊蹬腿）哈……

［曉文、林芝爽朗的笑聲在山谷間回蕩。驚悸得媽媽不知所措，慌忙中碰到了盆架。

林 芝 哎呀！（下意識抱住曉文）

曉 文 （急忙掙脫）媽，外面咋啦？

媽 媽 啊，啊，（小聲地）是老虎把盆架弄倒了吧！

曉 文 （欲笑又止）沒事兒，快睡吧！（拿枕頭放在炕中間）楚河漢界，咱們各自守好自己的陣地！

林 芝 看你個傻樣！（給了曉文個脊背。曉文看了看也給了林芝個脊背）

［雄雞報曉，東方泛白。

媽 媽 （唱）兒子他租了個媳婦回故里，

騙得我一場空歡喜。

可嘆、可悲、我又可氣，

好似晴天白日遭雷擊。

［踉踉蹌蹌地回屋端飯菜擺放，并自言自語：哎，好娃哩，這事要傳出去，叫你媽這老臉可往哪放呀？（沒好氣的）曉文，起來吃飯！

［曉文、林芝出。

林 芝 媽，一個早飯，你還弄的這么豐盛？

曉 文 這就叫丈母娘愛女婿，好婆婆愛兒媳嘛！

媽 媽 （強忍著咧了咧嘴）林芝？

林 芝 媽。

媽 媽 你們結婚媽我也沒顧上到場，（從腕上取下手鐲）我們老王家輩輩單傳，這是祖上代代傳給兒媳的訂婚信物，今天是個好日子，來，讓媽給你戴上。

林芝媽，這么貴重的禮物我怎么舍得戴呢？

媽媽哎。樂意就帶上，不樂意就放下。（拉林芝手）

林 芝 媽，（推開媽媽手）吃了飯我們還要去爬山，你先替我保管著好嗎？

媽 媽 先戴上讓媽看看，保不保管咱一會兒再說，來！（拉林芝手）

林 芝 曉文？

曉 文 媽！她不愿意戴就算了，來，我先替她保管著。

媽 媽 你替她保管？

曉 文 嗯！

媽 媽 （嚴厲地）你沒這個資格！

曉 文 媽，你——

媽 媽 哼！才進城幾天，就學會說謊騙人啦！

曉 文 媽？我——（看林芝，林芝低頭）

媽 媽 你給我過來，看著你爸的遺像。

曉 文 我？

媽 媽 給你爸跪下！

曉 文 媽，爸——（跪）

媽 媽 我的曉文哪！

（唱）自打小娃你就懂事聽話，

從不會使心眼偷奸耍滑。

求學問肯上進是為學霸，

從老師到村民都把你夸。

為供你上大學我和你爸，

用血汗拌黃土苦苦扒扠。

風里來雨里去五冬六夏，

一分錢都掰成八瓣去花。

你爸他為了你身負重壓，

大山里挖藥材不畏饑乏。

只盼你學成后前程遠大，

只盼你做一個社會賢達。

豈料命運捉弄他，

深山采藥墜懸崖。

你爸他，臨終緊把媽手抓，

死不瞑目淚刷刷。

讓我多把你牽掛，

讓我幫你早成家。

讓我和兒媳多融洽，

讓我照看好孫子娃。

好娃哩，

你媽我不憨也不傻，

耳不聾來眼也不花。

沒有媳婦咱不怕，

媽再托人想辦法。

你說你，弄虛作假圖個啥？

為啥要租個媳婦回家騙你媽！

林 芝 （端水給媽媽）阿姨，曉文也是怕你老揪心傷感，才和我做了這么件荒唐事。

媽 媽 都三十大幾的人啦，再這樣下去我老王家不就成了徹底的絕戶頭了嘛！

曉 文 媽！

（唱）你兒我并非是故意撒謊，

怕的是你為兒牽肚掛腸。

現如今這年代金錢至上，

娶媳婦嫁閨女如同經商。

若想要在城里找個對象，

那條件實在是冠冕堂皇。

先看你是不是白領西裝，

再看你城里頭是否有房。

有轎車還要看是啥質量，

最好是有閑錢存放銀行。

彩禮錢十幾萬無需多講，

辦酒席還得由男方硬扛。

有多少好男兒失意惆悵，

有多少好姻緣因此泡湯。

媽媽呀，

不是你兒我不想，

也非你兒沒擔當。

咱一無車二無房，

更無存款到銀行。

愿你暫把兒體諒，

再等幾年也無妨。

兒保證謹記教誨立志向，

不負韶華好時光。贏得人生花怒放，事業步步鑄輝煌。

到那時，咱既有車也有房，還有存款在銀行。

再給你，領回一個大姑娘，演一出，實實在在的《鳳求凰》。媽，請你老放心，你失望兒決不會讓。

媽 媽 哎，別給媽寬心啦！媽也知道現在社會就這樣。就說咱村吧，去年嫁出去十幾個閨女，才娶回來兩個媳婦。幾十條光棍漢在那兒閑著，整天不是打麻將賭博就是喝酒鬧事，再這樣下去，可怎么得了呀！（步子沉重地趨前望著丈夫遺像）他爸，你說，逢下這么個世道，讓我這孤老婆子可有什么辦法呀！（哭泣）

曉 文 媽，你別這樣好嗎？

林 芝 （望著痛苦不已的母子）多好的母子倆呀！

（唱）眼望著他母子黯然神傷，

林芝我不由得情燃心房。

近前去雖說是有點莽撞，

達愛意又何必躲躲藏藏。

阿姨，你老也不要太過傷心。關于曉文的婚姻問題，就包在我身上好嗎？

媽 媽 你要真能幫曉文找下個媳婦，阿姨我祖宗八輩兒都要感謝你哪！

林 芝 阿姨，曉文的確是個德才兼備的好人。我們公司好多女孩兒都十分仰慕他，可他就是——

媽 媽 就是什么？

林 芝 有人追他，他總是躲躲閃閃，弄得人家好沒面子。

曉 文 林芝，你胡說啥哩？

林 芝 我是實話實說。

曉 文 那你給我舉個例子。

林 芝 那我就先說說咱公司那個吧！

（唱）她不圖你有房又有車，

也不圖你手頭有存折，

更不圖你彩禮給多少，

就圖你有才又有德。

只要你不嫌她又丑又兇惡，

也不嫌她一天到晚愛嘚瑟。

明天就可以成婚配，

夫妻雙雙墜愛河。

媽 媽 林芝，天下真的有這么通情達理的姑娘？

林 芝 有！

曉 文 你說的是哪個？

林 芝 你先說你樂意不樂意吧？

曉 文 不管好賴，只要是個女的就行。

林 芝 好，我讓她馬上給你發個微信。（點擊手機）

曉 文 （手機響，看）哈哈，弄了半天，原來你是毛遂自薦？

林 芝 怎么樣？不樂意就溫馨提示一下。

曉 文 這天上掉下個林妹妹，誰不樂意誰就是對人類的犯罪！（幸福地唱越劇）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云剛出岫，嫻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拂柳……

［林芝附合著舞蹈。

媽 媽 哈哈哈，現在這些年輕人吶……

曉 文 媽，我這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林 芝 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三 人 哈……

媽 媽 我說林芝，你們這是私定終身，總得征得你家老人同意吧？

林 芝 我爸不僅同意，還說他和你是老相識，非常樂意和你結為親家。

媽 媽 是嗎？

林 芝 你還記得當年在你們村插隊的知青林大鵬嗎？

媽 媽 哎呀，弄了半天，原來你就是林大鵬的女兒呀！

林 芝 我爸說啦，當年他在這插隊，不僅經受了堅強意志的磨練，而且還得到當地百姓的百般呵護。所以，他借助國家鄉村振興的戰略部署，就把你們村當成他的第二故鄉，作為了投資興業的首要選擇。

媽 媽 哎呀，這可太好啦！

曉 文 他爸爸還說啦，要立足城鄉融合發展，除了把咱這個千年古村落建成一個集現代農業、生態旅游、影視拍攝為一體的國家級田園綜合體，還正在積極申報，要創辦一個“中華知青博覽園”，讓廣大的知識青年通過體驗，努力書寫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新時代篇章。

媽 媽 好哇，咱們這個村過去也是個遠近聞名的繁華之地，現在不行了，年輕人都進城打工，眼看就成了空心村了，如能弄得像你們說的那樣，還害怕光棍們娶不下媳婦哩！

曉 文 媽，（打開電腦）你看，這就是咱們村將來的樣子。

媽 媽 哎呀，太美啦，簡直是電影里的人間天堂。我說林芝，你們光說你爸爸長你爸爸短的，你爸爸是干啥的？

林 芝 我爸呀，嘿嘿，給你們說實話吧，我爸就是我們公司的董事長。

曉 文 啊！好幾年了，我怎么一點都沒有覺察到。

林 芝 我這不是想在關鍵時刻給你們一個驚喜嘛！

曉 文 你呀你——

林 芝 說實話，你這次能租到我，也是我和我爸的精心設計。

媽 媽 哎喲喲，我這是哪輩子積下的德，能攀上這么個親家。曉文，你娃子可真是燒了高香了。

林 芝 曉文，咱們的基礎工程已經完工，我想啊，能否借全面開工典禮之際，咱們也同時舉行婚禮，并正式宣告我們扎根山鄉、建設現代化新農村的堅定決心。

曉 文 好！

（唱）咱二人舉案齊眉新時代，

林 芝 （唱）手牽手上山下鄉創未來。

曉 文 （唱）樹雄心改天換地展風采，

林 芝 （唱）立大志千秋萬代永開懷。

媽 媽 讓你爸早點來，他最愛吃我做的饸饹面呢。

林 芝 哎呀！（捂肚子）

曉 文 你，你咋了？

林 芝 肚子造反啦！

媽 媽 來來來，快吃飯。曉文拿酒去！

曉 文 哎！（拿酒，復上）

［曉文斟酒，舉杯。

曉 文 來，喝酒！

媽 媽 慢！（從腕上取下手鐲）林芝——（指手鐲）

林 芝 我戴！

媽 媽 好，從今天開始，我就把曉文交給你了。

林 芝 是，阿姨，媽——

三 人 哈……

媽 媽 都把酒杯端起來。

［三人舉杯。

媽 媽 媽衷心地祝賀你們！

二人弄假成真！（碰杯）

三人干！哈……

［三人在推杯交盞的談笑風生中，起

幕后合唱：

租媳婦，一小戲，

古村落里下大棋。

鄉村振興抓機遇，

追夢路上志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