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菲,李 玲,李 靜,鄧 華,陳偉銘,祁海燕
失眠是以長期入睡困難、睡后易醒、醒后難以再次入睡、睡眠時間減少等為主要表現的一種睡眠障礙綜合征[1],其主要發病原因與病人的焦慮、抑郁等心理因素密切相關[2]。隨著現代社會壓力的增加,我國成年人慢性失眠率達9.2%~11.2%,老年人群失眠率達30%~40%[3-5]。長期的失眠不僅可引起焦慮、抑郁等心理障礙,還會引發高血壓或冠心病等一系列血管相關性疾病,是影響健康的巨大潛在危害[6-9]。目前,現代醫學對失眠的治療主要以鎮靜催眠藥為主,其依賴性大、副作用多、長期療效欠佳[9],而中醫藥以其“辨證論治”的診療原則,具有副作用少、療效顯著等特點,因此,中醫藥治療失眠意義重大[10]。中醫認為,不寐的病因可歸納為情志失調、飲食不節、勞逸失度、病后體虛等[11]。其病位主要在心,但與肝、膽、脾、胃、腎密切相關;其病理變化,總屬陽盛陰衰,陰陽失交[12]。氣血失調導致五臟失和、陰陽失衡,使病人陽不入陰,導致不寐的發生。腎為一身陰陽之根,腎陰虧虛,心腎不交則水火逆亂,心火亢盛擾神終致陰虛火旺型失眠,《醫效秘傳·不得眠》曰:“夜以陰為主,陰氣盛則目半閉而安臥,若陰虛為陽所勝,則終夜煩擾而不眠也”,可見陰虛火旺型是失眠發生的重要證型[13]。清心安神方為王凌主任醫師根據30余年臨床經驗總結所創,具有滋陰、降火、安神之功,臨床療效顯著。本研究選取就診于陜西省中醫醫院門診及住院部陰虛火旺型失眠病人100例,回顧性探討清心安神方的臨床療效。
選取2017年9月—2019年9月就診于陜西省中醫醫院門診和住院部的失眠病人100例,證型均辨證為陰虛火旺型,按照隨機數字表法分為試驗組和對照組,每組50例。試驗組,男22例,女28例;年齡28~80(61.02±14.38)歲;病程(2.83±1.73)年。對照組,男18例,女32例;年齡26~80(60.30±14.38)歲;病程(2.59±1.50)年。兩組基礎資料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本研究通過陜西省中醫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查,受試者對試驗期間治療方案知情同意并簽署相關同意書。
1.2.1 西醫診斷標準
符合《CCMD-3中國精神障礙分類與診斷標準》[14]中有關失眠癥的診斷,同時具備以下特點即可診斷:1)以睡眠障礙為主,如入睡艱難、眠淺易醒、早醒二次入睡困難、夜間多夢、醒后日間疲憊等;2)上述諸癥每周發生≥3次,持續時間>1個月;3)失眠引發情緒障礙,精神狀況每況愈下,影響活動效率,阻礙社會日常功能;4)與軀體性疾病和精神障礙癥狀無關。
1.2.2 中醫證候診斷標準
符合《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15]中有關不寐的診斷:入寐艱難,寐后頻醒,醒后難寐,重者徹夜不寐;常伴有多夢、心悸、頭痛等癥;中醫辨證有入睡艱難、夜間頻醒、手足心熱、口咽干燥、心煩易怒、頭暈伴發耳鳴、舌紅少苔、脈細數等系列陰虛火旺癥狀。
納入標準:符合上述中醫、西醫診斷標準;年齡40~80歲,性別不限;配合治療安排,能如期完成治療周期者;簽署知情同意書者;近1個月未曾服用治療失眠或精神類相關藥品者。排除標準:伴發其他器質性疾病或軀體障礙疾病;因軀體和情感原因誘發的失眠;合并其他精神障礙及睡眠障礙者;近2周內服用過精神類或鎮靜催眠類藥物,近1個月內服用過長效抗精神藥品,近3個月內有電休克治療史;妊娠及哺乳期婦女;不能配合治療者。
對照組給予口服天王補心丸(國藥準字Z41021822,河南省宛西制藥股份有限公司生產),每次8丸,每日3次。試驗組給予口服清心安神方,水煎服400 mL,每日1劑,早晚2次于飯后溫服200 mL。清心安神方組成:蓮子心10 g,黃連9 g,梔子10 g,柏子仁30 g,柴胡12 g,生地24 g,酸棗仁30 g,郁金10 g,五味子15 g,遠志12 g,當歸12 g,茯苓30 g,仙靈脾20 g,川芎20 g,干姜12 g,淡竹葉15 g。囑病人保持心情舒暢[16]。兩組均連續治療2周。
1.5.1 臨床療效評定
依據《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17]中的臨床癥狀標準評價療效,治愈:睡眠時間正常或夜間睡眠時間>6 h,睡眠沉穩,醒后精力旺盛;顯效:睡眠顯著好轉,睡眠時間增加≥3 h,睡眠深度提升;有效:癥狀減輕,睡眠時間增加<3 h;無效:治療后失眠無明顯改善或加重。
1.5.2 匹茲堡睡眠指數量表(PSQI)評分評定
此量表包含19個自評項目和5個他評項目,包括主觀睡眠質量、睡眠潛伏期、睡眠持續性、習慣性睡眠效率、睡眠紊亂、使用睡眠藥物及白天功能紊亂7個因子,每個因子根據等級計0~3分,量表總分為7個因子的總分,分數越高表明睡眠障礙越嚴重。療效指數=[(治療前積分-治療后積分)/治療前積分]×100%。≤5分為痊愈;6~10分為顯效;11~15分為有效;>25~21分為無效。
1.5.3 中醫證候積分評定
依據2016年《失眠癥中醫臨床實踐指南》[18]中陰虛火旺證主證:虛煩不得眠,入睡艱難,夜寐煩躁不安,徹夜不寐;次證:手心足熱,口干津少,盜汗,腰酸夢遺;舌脈:舌紅、少苔,脈細數。主證和次證根據程度輕、中、重分別計1、2、3分;舌象:舌紅、苔少,脈細數,有則各計1分。總分27分,分值越高說明疾病越重。
1.5.4 不良反應情況
統計并比較兩組不良反應發生情況。

治療2周后,試驗組臨床療效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1。

表1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單位:例(%)
2.2.1 兩組PSQI單項評分比較
治療2周后,試驗組與對照組主觀睡眠質量、睡眠潛伏期、睡眠持續性、習慣性睡眠效率、睡眠紊亂、使用睡眠藥物及白天功能紊亂評分較治療前降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且試驗組各項評分低于對照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2。

表2 兩組PSQI單項評分比較(±s) 單位:分
2.2.2 兩組PSQI總評分比較
治療后,試驗組與對照組PSQI總評分較治療前降低,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且試驗組PSQI總評分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3。

表3 兩組PSQI總評分比較(±s) 單位:分
治療后,試驗組與對照組中醫證候積分較治療前降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且試驗組中醫證候積分低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4。

表4 兩組中醫證候積分比較(±s) 單位:分
對照組有1例出現胃腸道不適癥狀,具體表現為腹脹、腹瀉,經處理后癥狀好轉;試驗組未發生不良反應。
現代醫學通過對失眠相關神經遞質的研究顯示,興奮性神經遞質具有促醒作用,抑制性神經遞質具有促眠作用,這兩種作用與中醫的陰陽屬性相對應[19]。在中醫學中失眠可歸屬于“不寐”“不得眠”范疇,其病因病機復雜多樣,與五臟六腑皆密切相關,心腎不交導致的腎陰虛心火旺是其主要證型之一,治療宜交通心腎,滋陰降火[20]。然清代名醫陳士鐸曾有言:“心欲交于腎,而肝通其氣;腎欲交于心,而肝導其津,自然魂定而神安”,指出肝在交通心腎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肝郁則阻礙心腎相交,導致失眠,這與現代醫學中“焦慮、抑郁狀態與失眠互為因果”理論[21]相符。焦慮、抑郁狀態在中醫學中可劃分于“肝郁”范疇,肝主情志,現代社會工作生活節奏加快,可使部分人群陷入不同程度的焦慮、抑郁狀態,研究表明,78%的焦慮病人都伴有失眠癥狀,可見情志障礙已成為失眠的重要影響因素[22]。情志障礙責于“肝郁”,而“肝郁”首責于“肝氣失于疏泄”,如張介賓所言:“氣之在人,和則為正氣,不和則為邪氣。凡表里虛實,逆順緩急,皆生于氣。”《薛氏醫案·平治薈萃》明確指出情志不暢可逆亂氣機,“氣血沖和,萬病不生,一有拂郁,諸病生焉”[23]。而“氣”為萬物之本,臟腑功能、氣血運行皆有賴于氣正常的升降出入,可見氣機升降出入正常是“晝寤夜寐”的必要條件。《靈樞·邪客》有言:心為“五臟六腑之大主”,同時心藏神,主神志,主宰精神意識思維及情志活動,而《景岳全書》有載:“蓋寐本乎陰,神其主也,神安則寐,神不安則不寐”,明確提出神主宰睡眠,而神又藏于心,為心神所主,故而心神是促進睡眠的主要作用靶點。氣血失調,陰陽失衡和五臟、營衛失和密切相關,陰陽失衡,寤寐失調從而導致病人失眠癥狀,憂思過度,損傷脾氣,加重失眠[24]。
不寐病人發病初期多為情志七情所傷,氣機運行不暢,超出肝臟自身調節的范圍,影響肝臟的正常宣泄功能,從而導致氣滯,病人可出現除不寐之外的抑郁、悲傷、哭泣等一系列癥狀,而這些癥狀會進一步影響病人的日常工作、生活質量,使其情緒更加不穩,或抑郁,或焦慮,伴隨著這些不良情緒的加重,更加影響睡眠[25]。
綜上所述,睡眠障礙主要責于“情志”“氣機”“心神”,情志暢則氣機升降正常,方可運行周身氣血等營養物質滋養心神,對睡眠起到促進作用,故而將此運行通路稱為“情志-氣機-心軸”。
本研究運用清心安神方治療陰虛火旺型失眠取得了良好的臨床療效。組方中君藥重用蓮子心,加之黃連、生地,三者共入心、肝及腎經。蓮子心從心走下注腎,使心火溫通腎陽,腎得陽氣運腎水上循于心。方中黃連苦寒,入少陰心經,清熱燥濕除煩以治心火屬實證;生地養血滋陰用于腎元下虛證,二者清補相行,清上通心,滋下補腎,心腎交通則神安夜寐。臣以酸棗仁、梔子、柴胡、郁金、柏子仁、川芎、五味子、遠志、當歸、茯苓,其中,酸棗仁養心肝之陰血;柏子仁主入心經,補養心血,養心安神;五味子酸澀,斂陰除煩,滋腎養心,斂神安眠,3藥相配,內收外斂,養血則神明得充則寐[26-27]。當歸養血活血,成分里含有的阿魏酸、藁本內酯具有抗抑郁的作用,當歸與川芎合用可補血行氣以養心;柴胡辛苦涼,現代藥理研究顯示,其具有鎮靜作用,可有效延長睡眠時間;柴胡、梔子和郁金三者清心肝火熱,以達解郁安神之功,遠志和茯苓寧心以通心腎[28-29]。仙靈脾、干姜為佐藥溫補腎陽意在陽中求陰。淡竹葉甘淡為使藥升降自如,配合蓮子心清心熱以通腎水。全方重在治本,標本兼顧,重在清心,兼顧補腎,共奏交通心腎,滋陰安神之功效。
本研究結果顯示,試驗組臨床療效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P<0.05)。治療后,試驗組與對照組主觀睡眠質量、睡眠潛伏期、睡眠持續性、習慣性睡眠效率、睡眠紊亂、使用睡眠藥物及白天功能紊亂評分較治療前降低(P<0.05),且試驗組主觀睡眠質量、睡眠潛伏期、睡眠持續性、習慣性睡眠效率、睡眠紊亂及使用睡眠藥物評分低于對照組(P<0.05)。治療后,試驗組與對照組中醫證候積分較治療前降低(P<0.05),且試驗組中醫證候積分低于對照組(P<0.05)。對照組有1例出現胃腸道不適癥狀,試驗組未發生不良反應。
綜上所述,清心安神方可明顯改善陰虛火旺型失眠病人的睡眠質量且安全性較高,本病論治當從調暢氣機、滋陰清熱著手,本研究可進一步在臨床應用中驗證,使病人獲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