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雪 薛 嚴 紀春磊 劉心宇 徐 偉
濱州醫學院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 264003 E-mail:zhangxue1538@163.com △通信作者 E-mail:xuwei1379@163.com
網絡約會暴力(Cyber Dating Violence,CDV)又稱為網絡約會虐待(Cyber Dating Abuse,CDA)、網絡親密伴侶暴力(Cyber Intimate Partner Violence,C-IPV)等。它是指處于約會關系中的個體通過數字媒體來監視、控制、威脅、騷擾、施加壓力或強迫約會伴侶[1-2]。該現象發生在約會關系中,暴力的實施者往往也是受害者[1]。國外的研究發現該現象具有較高的發生率,一項綜述表明網絡約會暴力的發生率從5.8%到93.7%不等[3];美國一項大樣本調查研究表明,約12%的美國青年在過去一年里實施過網絡約會暴力,約28%的學生報告在過去一年中遭受過網絡約會暴力[4-5];在大學生群體中至少遭受一種網絡約會暴力的形式的發生率在50%到70%不等[6-7]。這一現象的發生不僅會對戀愛雙方的關系造成極大的影響[8-9],還會對個體的身心健康造成極大的危害,如導致個體低自尊[10]、增加抑郁、焦慮等負面情緒[10-11]、睡眠障礙和自殘、自殺等行為的發生[12,5]。此外,研究還發現網絡約會暴力對女性的傷害更加嚴重,網絡約會暴力增加女性自殺的風險[13]。而目前在國內的研究中大部分集中于傳統約會暴力,對網絡約會暴力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對網絡約會暴力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劉玉蓮和劉愛書[14]對網絡約會暴力的特點、發生率和分布特征、測量方式和影響因素系統的進行闡述,為我國網絡約會暴力的研究提供指導。
對網絡約會暴力的研究近年來逐漸展開,但已有學者開發出信效度較高且受到廣泛使用的量表。其中,Borrajo等人的網絡約會虐待問卷(Cyber Dating Abuse Questionnaire,CDAQ)[11]是使用最多應用范圍最廣的問卷之一[14],該問卷分為兩個維度,即直接攻擊和控制行為,且可以同時測量受試者的施暴和受害兩個方面,該問卷適用于18~30歲的成年人,目前已在西班牙、葡萄牙等國家得到驗證并廣泛應用。國內學者呂春梅和張璐[15]對Morelli等人[16]的網絡約會暴力清單(Cyber Dating Violence Inventory,CDVI)進行本土化修訂,信效度良好。但這兩個工具都是基于傳統約會暴力修訂而來,這可能會因技術的發展以及戀愛觀念的更新,造成測量內容的不全面與落后[14]。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研究者還開發了針對網絡約會暴力受害單一維度的測量工具[17-18],而針對受害者單一維度的測量工具雖然僅僅包含一個方面,沒有那么全面,但卻避免了由于問題比較敏感以及社會贊許效應的影響,造成測量結果的不準確[19]。因此,本研究以中國大學生為被試,對網絡約會暴力受害的工具即數字親密伴侶暴力問卷(Digital Intimate Partner Violence Questionnaire,DIPVQ)進行翻譯修訂,檢驗中文版DIPVQ在我國大學生群體中的信效度,以期為我國大學生網絡約會暴力受害的預防和干預提供一定的借鑒和參考。
樣本1:被試來自山東和寧夏的部分高校,參考已有研究[20-22],選取戀愛時長大于1個月同時在過去一年中有過戀愛經歷或正處于戀愛關系中的大學生為被試,通過問卷星發放問卷,共回收有效問卷566份。其中男性133人(23.5%),女性433人(76.5%);大一231人(40.81%),大二177人(31.27%),大三78人(13.78%),大四70人(12.37%),大五10人(1.77%);被試年齡為16~28(20.50±1.53)歲,戀愛時長為1~132(18.05±19.27)月。超過89%的人平均每天社交媒體使用的時間超過3小時。
樣本2:被試來自山東、內蒙古、安徽的部分高校,選取戀愛時長大于1個月同時在過去一年中有過戀愛經歷或正處于戀愛關系中的大學生為被試,通過問卷星發放問卷,以戀愛時間大于1個月或分手時間小于1年的作為篩查標準,共回收有效問卷564份。其中男性133人(23.6%),女性431人(76.4%),大一178人(31.6%)、大二57人(10.1%)、大三104人(18.4%)、大四159人(28.2%)、大五66人(11.7%);被試年齡為18~28(21.52±1.91)歲;戀愛時長為1~108(18.18±18.96)月;超過85%的人平均每天社交媒體使用的時間超過3小時。
1.2.1 數字親密伴侶暴力問卷 該問卷由西班牙學者López-Cepero等人[20]編制,用于測量大學生網絡約會暴力受害的情況。量表采用5級計分(“0”代表“從不”,“1”代表“偶爾”,“2”代表“有時”,“3”代表“經常”,“4”代表“幾乎總是”),共12題,分為兩個維度,即控制維度(5題)和傷害維度(7題),無反向計分條目。量表得分越高,表明遭受網絡約會暴力越嚴重。本研究經過原作者的授權同意后,對英文版DIPVQ進行中文版修訂。中文版修訂過程首先是經英語專業人士和心理學專業人士進行量表的中文翻譯,隨后由英語專業人士對翻譯后的題目進行回譯,形成問卷的初稿。其次對與本土化不相符的問題與原作者聯系加以確定,使得DIPVQ中文版語言表達的更為清楚且準確,符合中國閱讀習慣。最后將確定好的中文版DIPVQ在103名大學生中進行預施測,總量表與控制、傷害兩個維度的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95、0.85、0.93,這一測量指標符合心理測量學要求,形成正式施測問卷。
1.2.2 沖突策略量表(Conflict Tactics Scale,CTS-2) 由Straus等人[23]編制,中文版由楊春梅[24]修訂。主要用于測量傳統約會暴力的實施與受害情況,問卷分為5個維度,共78個條目,按照事件發生的頻率計分(“0”代表“從未發生”,“1”代表“1次”,“2”代表“2次”,“3”代表“3~5次”,“4”代表“6~10次”,“5”代表“11~20次”,“6”代表“>20次”)。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87。
1.2.3 短式抑郁-焦慮-壓力量表(Depression Anxiety and Stress Scale,DASS-21) 該量表由龔栩等[25]修訂。該量表分為3個維度,即抑郁、焦慮和壓力,每個分量表各有7個題目,共21個條目,采用4點計分(“0”代表“完全不符合”~“3”代表“完全符合”),得分越高表示在這一維度的程度越高。在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是0.94。
1.2.4 關系質量指數量表(the Quality Relationship Index,QRI) 由 Patrick等編制[26],中文版由邱莎莎[27]修訂。該問卷較為精簡,被廣泛應用于測量親密關系滿意度,共6個條目采用7點計分(“1”代表“非常不贊成”~“7”代表“非常贊成”),得分越高說明其對于所處親密關系的滿意度越高。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3。
采用SPSS 26.0對兩個樣本進行描述性統計、相關分析等;再采用Mplus 8.3對樣本2進行數據結構的驗證。
采用題總相關法對樣本1進行項目分析,計算量表各個項目得分與總分之間的相關。結果發現,量表各題目與總分之間的相關均大于0.30(r=0.37~0.77,P<0.001)。
2.2.1 探索性因素分析 首先對樣本1進行是否適合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的檢驗,結果表明數據KMO值為0.89,Bartlett球形檢驗卡方值為3644.48(P<0.001),表明數據適合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運用主成分分析法、Promax斜交旋轉提取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共提取出3個因子,累積貢獻率為66.89%。其中第三個因子僅有10、11兩個題項,不具有代表性,故刪除。刪除之后重新對剩余10題進行因素分析,KMO=0.89,Bartlett球形檢驗卡方值為3190.15(P<0.001),提取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共兩個,與原量表一致,累積方差貢獻率為64.39%,見表1。

表1 因子載荷與共同度(n=566)
如表1所示,所有項目的共同度均大于0.3,提取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共有兩個。其中因子一的各項題目與原量表中的傷害維度題目一致,其方差解釋率為51.69%;因子二的各項題目與原量表中的控制維度題目一致,其方差解釋率為12.70%。
2.2.2 驗證性因素分析 使用Mplus 8.3對樣本2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如圖1所示(圖中均為標準化解)。結果表明在刪除了10、11題之后,中文版DIPVQ的兩因素結構擬合良好(χ2/df=3.31,CFI=0.97,TLI=0.96,RMSEA=0.06,SRMR=0.03)。

圖1 DIPVQ驗證性因素分析
2.2.3 校標關聯效度 對問卷的效標關聯效度進行檢驗,如表2所示。結果表明大學生網絡約會暴力受害受暴與短式抑郁-焦慮-壓力量表、沖突策略量表呈正相關,與關系質量指數量表呈負相關。同時兩個維度之間的相關系數為0.31,說明因子間所測量的東西具有一定的獨立性。

表2 效標效度檢驗(r,n=564)
2.2.4 聚斂效度 采用問卷的組合信度(CR)和平均方差抽取量(AVE)。結果表明在刪除了10、11題之后,數字親密伴侶問卷的CR為0.92,AVE為0.55。其中,傷害維度的CR為0.89,AVE為0.59;控制維度的CR為0.79,AVE為0.49。因此,DIPVQ的效度良好。
對量表進行信度檢驗,結果表明DIPVQ總問卷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2。傷害、控制兩個維度的Cronbach’s α分別為0.87、0.77。因此,DIPVQ的信度良好。
本研究以我國大學生群體為被試,翻譯并修訂了DIPVQ,并檢驗了其信效度。項目分析的結果表明各題項與總分之間的相關均顯著,說明各題項反應水平的高度一致性。探索性因素分析的結果與原量表相比,兩個維度各刪除了一題,即第10題和第11題。通過與原量表的核對以后發現,第10題是“他/她通過電話或者網絡發送請求性行為,即使知道你不喜歡他/她這樣做”;第11題是“他/她會通過互聯網向你的朋友或熟人發送一些信息來給你制造各種麻煩”。這表明我國大學生在戀愛過程中很少會受到來自男朋友/女朋友在明知自己不喜歡的情況下通過電話或網絡發送請求性行為或是向熟人發送信息來制造麻煩的困擾。這可能是跨文化差異所造成的,受到中國傳統思想的影響,對性行為這一較為隱私的話題談及的較少[15],尤其是在明知對方不喜歡的情況下。此外,親密關系理論也表明人際關系的相互交往具有一定的隱私[28]。大學時期個體相對來說遠離原生家庭,相對獨立,此時所體驗的親密感往往是個體自身與男朋友/女朋友兩個人的事情,很少會將其他朋友或重要他人卷進親密關系中給自身造成麻煩。
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中的各項擬合指標良好,表明問卷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DIPVQ中的控制維度的AVE值未達到0.5的統計學標準,這可能是由于題目較少(僅4題)和數據結果偏態所導致的,但也接近0.5,且其余潛變量的AVE值均符合心理測量學要求,這也表明了各潛變量中的題目對所有題目的解釋程度較高[29],具有良好的聚斂效度。
本研究中的沖突策略量表、短式抑郁-焦慮-壓力量表與DIPVQ呈正相關,關系質量指數量表與其呈負相關。一方面反映了這三者和網絡約會暴力受害之間的關系,即DIPVQ與沖突策略量表、短式抑郁-焦慮-壓力量表呈正相關,與關系質量指數量表呈負相關,這與以往的研究結果也保持一致,即作為傳統約會暴力受害是網絡約會暴力受害的一個重要預測源[4,30];大學生遭受網絡約會暴力之后會產生抑郁、焦慮等負性情緒[31];同時也會對自身的戀愛關系滿意度造成一定的影響[32]。另一方面也表明了DIPVQ具有良好的外部效度。
綜上所述,DIPVQ的各類信、效度指標均符合測量學要求,中文版DIPVQ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可作為我國大學生網絡約會暴力受害的測量研究工具。但是本研究仍然存在一定的不足有待完善。首先,本研究在進行問卷修訂時并未增加一些符合中國大學生戀愛中實際情況的題目,僅僅將DIPVQ進行翻譯,可能會存在跨文化的差異,未來的研究可以加以完善;其次,本研究中的各項指標較之于原作者的指標仍有些許不足,可能是由于取樣的不足造成的,未來的研究可以擴大取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