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動語言學視角下對“還行”的研究

咸蓮紅

一、引言

本文以“還行”為關鍵詞，從互動語言學視角進行研究。主要以知網為依托進行搜索，共找到相關文獻六篇，可見前人對“還行”的研究暫未做出深入的探討。語料主要通過CCL 語料庫檢索系統和BCC 語料庫進行引用。

孫利萍（2011）根據“還行”在具體語境中的功能解讀，分為用于表肯定、表敷衍和表否定三類。何和平（2014）認為“ 還行”是個多義詞，其模糊義產生較晚，需要用語境加以限定。高升（2016）從語義、句法、語用三個層面，對“還行”與“湊合”進行了考察。彭茜（2016）重點研究了“還行”“還可以”中的“還”表程度義，即程度深義和程度淺義時的情況，以及在對外漢語教學中“還”的偏誤分析和教學建議。閆佳琪（2020）對“還行”“湊合”“一般”三個詞進行辨析，分別從語義、語法、語用三方面對三者進行深入研究，并總結得出教學建議。伊成瑞（2021）從互動語言學的角度出發，對“還行”的會話功能進行分析研究，同時結合“還行”在漢語課堂上的實際教學情況進行分析，并根據分析結果提出教學建議。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出前人的研究成果較少，并且對這部分的研究較單一。目前對“還行”一詞從互動語言學角度的研究只有一篇，即伊成瑞（2021）從互動語言學的視角對“還行”的會話功能進行的分析。但在這部分內容中，作者對“還行”的會話功能只指三種功能，分別是積極應對、消極應對以及尋求認同的會話功能。

本文通過語料庫查找發現，“還行”一詞不僅有上述三種會話功能，還具有請求證實的會話功能。因此，本文將在前人的研究基礎上進一步對“還行”的會話功能進行分析研究。

二、“還行”經常使用的原因

“還行”一詞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經常使用的詞，使用評率極高，甚至成為一部分人的口頭語。人們為什么會經常使用它呢？難道用別的詞語不行嗎？根據資料發現，何和平（2014）指出其的三個特點，分別是模糊性、普適性、經濟性。

我認為其中經濟性的特點最受歡迎?！翱梢浴薄安诲e”“湊合”“不賴”“還好”“尚可”等都屬于“還行”的近義詞，并且都可以統稱為“還行”，可以看出“還行”一詞具有“萬能性”，因而廣受人民歡迎。

三、“還行”的話語序列位置

（一）“還行”的話輪位置

“還行”可以單獨構成話輪，也可以分布在話輪之首、話輪之中和話輪之尾的位置。

位置一：單獨構成話輪。

（1）語境：詢問老人牙口。（選自相聲片段）

甲：嗯，老頭兒的牙口兒能吃硬的嗎？

乙：還行。

位置二：分布在話輪之首。

（2）語境：主持人詢問嘉賓在學校的受歡迎情況。（選自電視節目《魯豫有約》）

魯豫：當時那個樂隊在學校受歡迎嗎？

李宗盛：還行，但是我不是最受歡迎的那個。

位置三：分布在話輪之中。

（3）語境：相聲片段。

甲：“出去！滾一邊兒去！你說——”

乙：“是我有個朋友啊他不會……他配個什么毒藥還行，藥個耗子的……”

甲：“滾滾滾一邊兒去！大伙兒想，誰有朋友能治病！”都沒轍了，蘇秦過來了。

位置四：分布在話輪之尾。

（4）語境：談請客。

李：唉……?。?？

郭：人太多……要說三位、五位的還行。

李：哦。那行！

以上便是“還行”在四種位置中分別展示的例子，通過“還行”在話輪中不同位置出現的頻率，本文找到79 個相關語料并對其進行了統計與分析（見表1）。

表1 “還行”在話輪位置的分布及使用頻次

通過上表可以看出，“還行”分布靈活，獨立話輪較少，位于話輪之中的情況最多，符合我們日常使用規律。

（二）“還行”的會話序列位置

我們不僅要橫向觀察“還行”的話輪位置，還要縱向觀測“還行”在會話序列結構中的位置，其主要有引發序列和回應序列。

1.引發話輪

（5）語境：相聲片段。

乙：那太多啦，當時很難說明他遇到了什么情況。

甲：你說的這些理由也只一部分，像你這說相聲的還好辦，因為是兩個人互相提醒，若是唱大戲那就麻煩了，需要你報名的時候你忘了你叫什么啦，那還行嗎？

乙：那當然不好辦，誰能替你去報名啊。

例（5）中，甲詢問乙唱大戲報名時忘了叫什么名字的情況怎么辦，這時“還行”位于引發話輪，進行提問。

2.回應話輪

（6）語境：主持人詢問嘉賓這些年照顧人的感受。（選自《魯豫有約》）

魯豫：這些年您其實挺累的，對不對？

張曉君：還行，可能習慣了。

例（6）可以看出是“提問—問答”相鄰對，主持人對嘉賓這些年照顧人的感受進行提問，嘉賓使用“還行”對主持人的提問進行了禮貌回應。

可見，“還行”在會話序列的位置不同，其具體分布（見表2）。

表2 “還行”的會話序列位置分布及使用頻次

通過上表可以看出“還行”作為引發話輪時出現次數最少，作為回應話輪時出現次數最多。因此，會話序列位置不同，其活動性的強弱也有所不同。

四、“還行”的會話功能分析

對“還行”的會話功能，伊成瑞（2021）在這部分內容中，對“還行”的會話功能只指三種功能，分別是積極應對、消極應對以及尋求認同的會話功能。但通過資料查找發現，本文認為在上述三種會話功能基礎上，“還行”還具有請求證實的會話功能。

（一）“還行”的積極應對會話功能

在積極應對的會話功能中，又可以分為表肯定、表評價、表禮貌三個方面。

1.表肯定

如上述例（6）：

魯豫：這些年您其實挺累的，對不對？

張曉君：還行，可能習慣了。

通過這個例句我們可以看出，話輪1 魯豫以張曉君照顧人的問題來開啟話輪，并向張曉君尋求答案。話輪2中張曉君對該問題做出回答“還行” ，并補充道“可能習慣了”，說明張曉君這些年照顧人是很辛苦、勞累的。通過“還行”回應了主持人魯豫的疑問。

2.表評價

（7）語境：談論數字油畫。

A：“數字油畫嗎？好玩嗎？”

B：“對，還行， 可以試試?！?/p>

這里我們可以看到，B 對A 詢問數字油畫是否有趣的提問給予了肯定回答，并通過“還行”對其進行了評價。

3.表禮貌

（8）語境：A 夸B 的口紅好看。

A：“口紅特別好看?！?/p>

B：“還行?！?/p>

A：“主要是人好看，好看的人不用謙虛?！?/p>

A夸贊B的口紅好看，B用獨立話輪“還行”進行回答，可以看出這里的B 是出于謙虛、禮貌，進行了簡單的回答，并沒有過多解釋。這體現了說話者的一種交際策略，即說話者希望采取一種禮貌策略，以降低因自己的看法、態度或情緒給人帶來的心理影響，或者當自己或別人的面子受到威脅時保全雙方體面的一種方法。

（二）“還行”的消極應對會話功能

“還行”在表示消極的會話功能時，大致可分為三個方面來進行討論，分別是表否定、表敷衍、表讓步認同。

1.表否定

“還行”表委婉否定表態，常常用于話輪之首，在回答完“還行”之后，通常后面會進一步引出證明的理由。

（9）語境：談論駕考通過率。

A：“之前新聞不是說新駕考通過率很低，看來是被忽悠了?！?/p>

B：“還行吧，沒那么夸張?！?/p>

例句中B 通過“還行”否定了A 的說法，并在后面又補充道“沒那么夸張”表示自己正面否定的觀點，可以使A 更容易接受自己的觀點。在日常交流中，創設交際雙方一致的交際情景，便于交際的順利進行。

2.表敷衍

在日常生活交際時，我們可以發現“還行”一詞作為回應序列很常見，并且表示“敷衍”。

語義也很常見。“我的衣服好看嗎？”“今天累不累啊？”“電影好看嗎？”諸如此類的對話中，很多人都會簡單地用“還行”來進行回答，使提問者感到敷衍。

（10）語境：談論生意情況。

A：“最近忙不？”

B：“有點點的哦?！?/p>

A：“辛苦了，你們生意好不？”

B：“還行?！?/p>

這種例子，我們在日常生活中非常常見，回應話輪中的“還行”沒有任何意義。一般情況下，這種形式的“還行”多為獨立話輪。對于提問者不想做詳細探討和溝通，并且希望可以通過“還行”來結束會話，因此“還行”有表敷衍的功能。

3.表讓步認同

（11）語境：談論健身房價格。

A：“你們酒店沒有健身房嗎？”

B：“有啊，不過價格太……了，內部員工都要一個月300 塊，還是以前。工資低呀，哈哈?！?/p>

A：“那一年才3000 多，也還行了，畢竟省了很多時間?！?/p>

在例（11）中B 認為健身房價格高，這個價格還是以前的價格，對比工資來看有點高。A 持不同觀點，認為這樣可以省很多時間，而且一年加起來才3000 多。

A 的“也還行”是帶有無奈和勉強的讓步接受，最終認同的表現。因為交流雙方在表達自己的主觀觀點時，通常都是從自己的意愿出發，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推動事情的進展，就會做出一些讓步。

（三）“還行”的尋求認同會話功能

“還行”常常位于話輪之尾，說話者通過提問來更加確信自己內心的答案，詢問的目的在于尋求認同。

（12）語境：聊減肥飲食。

A：“昨天吃了玉米，今天吃了蘋果、番茄、酸奶，還行吧？ ”

B：“比我有毅力多了，加油加油?！?/p>

可以看出，A 對于自己昨天和今天所吃的食物已經做出了判斷，認為很滿意。在與B 的對話中，通過“還行”進一步詢問來證實自己的想法，并尋求認同。

（四）“還行”的請求證實會話功能

（13）語境：談論發型。

A：“剪頭發了？”

B：“怎么樣？還行不？”

A：“不錯！嘿嘿！”

B：“終于可以剪短發了，夢寐以求。”

例句中，A 發現B 剪頭發，隨后B 進行反問，詢問怎么樣，并再次通過“還行不”進行確認證實，可以看出請求證實具有以下特征，發問時帶有一定的傾向性、預期性，屬于弱發問格式。常位于提問序列的話輪結束位置，后多接肯定回應，偶見否定回應。

因此，我們可以看出，“還行”在表每個不同的會話功能時，其話輪位置也不同，具體見表3。

表3 “還行”表不同會話功能時的話輪位置

五、結語

本文從互動語言學角度出發，對“還行”的會話功能進行了分析研究，并且考察了“還行”的不同話輪和對不同會話序列的位置分布進行了研究并做出表格，從積極、消極、尋求認同、請求證實四個方面對“還行”的會話功能進行了研究。

從文中三個表格中，我們可以得到三個重要信息點：（1）單獨構成話輪的“還行”共有6 例，占比為7.59%，占比最少；分布在話輪之首的“還行”共有7 例，占比為8.86%；分布在話輪之中的“還行”共有52 例，占比為65.82%，占比最大；分布在話輪之尾的“還行”共有14 例，占比在17.72%。（2）“還行”作為引發話輪時出現次數最少，作為回應話輪時出現次數最多。因此，會話序列位置不同，其活動性的強弱也有所不同。（3）“還行”表積極應對會話功能和消極應對會話功能時，不處于話輪之尾，在表達尋求認同會話功能和請求證實會話功能時，只處于話輪之尾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