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那些善解人意的樹

張亞凌

目光每每從樹上撫過，心兒就變得異常柔軟：世界上沒有丑的樹，沒有令人生厭的樹，只有善解人意到足以承受一切的樹。記憶深處挺立著一棵棵驕傲的樹，那些樹在一次次回憶里越發蔥蘢。

母親說，那時你哥才九歲，又鬧情緒又撅嘴巴，上學時也得拉上不到四歲的你姐。又添了你，全是吃閑飯的嘴。我得下地掙工分換糧食吃，就只能帶著你出工干活。到了地頭，用布帶子把你綁在樹身子下，大家伙累得黑水汗流的，都打趣地說你最幸福。你那時真乖，很少哭?？赡苁丘I吧，抓起土疙瘩就往嘴里送，常常滿嘴都是泥……

在母親的講述中，一棵棵樹就在我眼前生動起來了。難怪我這么皮實，原來是跟樹打了多年的交道，有樹的“不記疤只顧長”的性子。

母親又說，我在家里忙著干活，你爬來爬去總是不安全，一不留神你就爬出家或爬到后院。好不容易把你塞進搖搖椅里，你一搖一晃就翻了倒了。我覺得還是把你綁在院子中間的樹上心里才算安穩。你都一歲多了，能走了，我卻顧不上跟著你跑，只好把你綁在樹上……

母親揚起了手臂，手背從眼睛上抹過。我拽了一下她的衣襟，說沒事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母親又說，怕是落下了毛病吧，你都幾歲了，一做錯啥事，就跑到院子里的樹底下，緊緊地抱著樹，小心地看著大人，以至大人都不忍心打你罵你了。

難怪我看著院子里那棵樹覺得很是親切，原來是有感情了。

村頭池塘的半腰處也有一棵樹，竟然與池塘的水面平行。夏季池塘水多時，我們女孩子里膽大點的，就小小心心從樹根往前爬去，差不多了，就分坐在樹杈間，小腿兒很舒服地劃拉著水，很是愜意。不過池塘里不安分的小子們滿肚子壞水，扯著樹枝晃呀晃，我們嚇得尖叫不已，既害怕又刺激。更有甚者，赤條條從水里就爬上柳樹，羞得我們趕忙閉上眼睛。也有厲害的女生，兜里揣滿土疙瘩，隨時襲擊在池塘里游泳的、看著不順眼的傻小子。歡聲笑語就在池塘上空蕩漾開來。

常常想起池塘邊的那棵樹，它該不是為了貪玩調皮的我們而生？

似乎每次外出遇到滂沱大雨束手無策時，近旁總會有樹，那時也總會忘記有雷電不要靠近樹的常識，所幸有驚無險，只有感恩。

似乎登所有的山時，哪怕是石山，有烈日的猙獰就有樹冠的體恤，即便烈日炎炎，我對所有的山也沒有畏懼。

似乎，只要需要，就會有樹，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回望，那些最善解人意的樹啊，依然在記憶里郁郁蔥蔥。

（選自《努力，只為不辜負自己》，有刪改）

●訓練

1.題目中的“善解人意”在文中僅僅指樹嗎？請結合原文回答。

答：

2.品味第1段中黑體詞語的表達效果。

答：

（本期答案見下期中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