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玉
(東北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部,吉林 長春 130024 )
當今世界已經愈發成為一個統一的整體,再沒有哪個國家、哪個民族能夠獨自應對全球化時代新的挑戰,更沒有哪個國家能夠退回自我封閉的孤島。[1]習近平立足時代前沿,著眼人類歷史發展潮流,提出了“各國人民共同努力,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偉大倡議,這既凸顯了中華傳統文化的歷史傳承,也詮釋了中國話語的當下發展。“和合”文化作為中華民族傳承至今的精神扭結,體現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哲學意蘊和思想價值。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所體現的超種族、超文化的價值訴求,正是“和合”這一傳統文化基因的當代具象。
從思想史來看,中華文化是中華民族的靈魂和精神紐帶,“尚和合”是中國文化最鮮明的價值訴求。五千年來,華夏先民以“天下為公”的包容胸懷和“仁者愛人”的高尚情操譜寫了傳承至今的“和合”樂章。20世紀初,張立文先生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關注、挖掘、發揚“和合”思想,并創建了和合學,為傳承具有中國特質、民族特性的“和合”基因奠定了思維基礎與理論范式。和、合原本是古典音律的詞匯,用以表征音階的接近和音律的和諧,后來又演化為結合、聯合、和諧發展統一的意思。“和”“合”連用的最早文獻是《國語·鄭語》“商契能和合‘五教’,以保于百姓者也”,[2]“和合”在這里作為動詞性詞匯表征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種倫理道德間的和諧狀態,表明“和合”一詞從最初便被賦予了社會道德層面的特殊含義。這種含義在《易傳》中又發展對“天人合一”“陰陽和合”圓滿統一境界的特殊追求。這種追求所希冀的并非無矛盾的完全統一,而是建立在差異之上的辯證統一。中華先民對客觀自然和人類社會的辯證認識,締造了中華民族求同存異的文化血脈。
春秋戰國時期,局勢動蕩、群雄并起,呈現出“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3]的混亂局面。但這種政治上的混亂反而催生了思想文化領域蓬勃發展,在很短一段時間里就形成了諸子蜂出,百家爭鳴的繁榮景象。流派的碰撞和思想的交融也催生了“和合”思想的進一步發展與演進。諸子百家從不同側面、不同維度對“和合”思想的理解與闡釋,使“和合”思想被擢升到了哲學范疇的高度,成為了中國傳統文化的中心環節之一。在諸子百家對“和合”思想的不同闡發中,儒家對人與社會關系的探討、墨家在外交、社會角度對“和合“的運用以及道家對人與自然關系的認識內容最為豐富與精彩,影響也最為深遠。
儒家從個人品質和處事原則出發,將“和合”視為君子安身立命的根本原則,提出“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4]“和合”在此被視為既保持自我個性,又包容他人的人際交往形式,是一種差異基礎上的辯證統一,體現的是超越主體間性的和諧狀態。在儒家后來的發展過程中,“和合”又被擴展為以“仁”為核心的社會治理學說。在儒家看來,只有培養起“仁者愛人”的風氣,才能實現社會和諧、人民幸福,同時“仁”的社會風氣又必須通過“禮”的約束才能實現,印證了“禮之用,和為貴”的理想追求,凸顯了“和合”是一切“禮”中最為重要的因素。如此一來,儒家就構建起了以“和合”為基礎,以“禮”為主干,以“仁”為核心的社會治理模式,描繪出“天下為公”的宏偉藍圖,使“和合”從人際交往準則提升到了社會層面。
道家則繼承了《易傳》對“天人合一”“陰陽和合”的境界追求,強調人與自然、人與宇宙的均衡和諧。在道家看來,宇宙萬物萬理都可以追溯到原初的“道”。“道”在道家的描述中是一種恍惚不定、不可描述、非確定的終極性本源存在,但本身不可言說的“道”卻可以化生可感的萬事萬物。這樣一來,人與物、心與體都成為了由“道”化生而來的具象,“道”就成為了協調雜多可感世界的中心環節。由“道”下降為萬物的過程,也暗示著由萬物出發復歸為“道”的可能。“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5]人取法于地,地取法于天,天取法于“道”,而道一任自然,這體現出由人到道的層次遞進關系,道作為最高的原則,純任自然,自然就是道本身的規則和具象。因此,要想實現復歸為道的圓滿境界,就必須“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6]以超然之心接納萬事萬物,實現人與自然、人與宇宙的和合狀態。
墨家從外交和社會發展的角度運用和合基因,提出了“兼愛非攻”的思想主張。在墨家看來,“天下兼相愛則治,交相惡則亂。”[7]115只有人與人之間相互謙讓,互相愛護,實現“兼相愛,交相利”,[7]116才能實現天下大治的穩定繁榮,而春秋戰國時期之所以陷入“強之劫弱,眾之暴寡,詐之謀愚,貴之傲賤”[8]的局面,就是因為人與人之間沒有保持和合的兼愛狀態,反而陷入了互相仇視、互相傷害的“交相惡”。要想擺脫這種混亂狀態,就必須踐行兼愛原則,在社會層面實現“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財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勸以教人”,[9]形成人人相愛、人人相利的和諧局面。在國與國的外交層面,墨家也主張要以愛為主,使國與國之間不但各愛其民,還要互愛其民,這樣就能以國與國之間平等互利的交往代替相互的攻伐,從而實現圓滿的和平。
綜合來看,雖然不同學派對“和合”思想的理解與闡釋各有不同,但是,他們對和平的希冀以及對和諧圓滿境界的追求卻是一致的,他們共同將“和合”作為一種精神基因注入了中華民族的文化血脈,使得“和合”基因成為中華文明的個性之一。“和合”基因的傳承與弘揚成就了中華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不倒的歷史事實,鑄就了中國人寬容厚道、謙虛謹慎、自強不息的民族精神,是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之路的重要支撐力量。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對中華民族文化血脈“和合”基因的當代繼承,中國人通過不斷的自我認識、自我反思、自我覺解,以其獨特的智慧形成并創造了特有的共同體傳統和共同體精神。“中國哲學的優良傳統和優秀思想,作為人類共有的精神財富,如果使它蘊含的巨大能量與潛在價值充分發揮和展現出來,那不僅會極大地豐富人類的文化思想,也會影響到它的基本形態和面貌”。[10]人類命運共同體正是在全球化大背景下實現了對“君子和合”“兼愛非攻”“天人合一”“天下為公”思想的創造性轉化。
從本質上說,和諧指的是人與人之間平等自主、相互尊重的社會交往關系。個人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得以存在的根本支撐和現實主體。由于自然環境、社會歷史條件的差異,地球上的人類個體具有不同的民族文化身份和不同的風俗習慣,民族文化的多樣性導致不同地區、不同民族間交往行為、實踐認知活動和思維方式具有顯著差異。[11]要想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就必須克服各民族、各文化之間的差異,實現人與人之間的和諧相處。
“和實生物,同則不繼”,[12]87崇尚和合共生的中國傳統文化為克服民族、文化差異,實現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當代構建提供了可能。《論語》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和合是中國傳統文化中待人處事、處理社會關系的方法論,體現了中華文明獨有的辯證智慧。和合不是代表著個體、地區、民族、國家間無差別、無矛盾的簡單疊加,而是內在包含著差異和對立面的有機統一。毋庸置疑,不同民族、不同文化間有所差異是客觀存在的社會現實,接納文化差異不僅是基于客觀差異做出的現實考量,也是著眼道德層面應有的社會共識。君子和合,就是要以開放的胸懷和包容的態度正確理解差異、尊重區別、消弭隔閡,實現和而不同的和諧相處。在尊重差異的同時,還要以平等的態度進行公平有序的文化交流和文化借鑒,既要保持自身文化優秀的部分,也要在相互學習的過程中吸納外來文化的有益成分,真正搭建起擯棄文化偏見的交流橋梁,展開貫通古今、融匯中西的共同體向度,實現文化交流過程中的君子和合。
“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12]40習近平指出:“要促進不同文明不同發展模式交流對話,在競爭比較中取長補短,在交流互鑒中共同發展”,[13]“要把‘和’、‘合’的傳統理念付諸彼此相處之道”。[14]人類社會文化多元、民族多樣,是歷史發展進程中遺留給全人類的共同財富,不同民族、不同文化間應以文明對話的形式互學互鑒,在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的基礎上實現友好往來,這是實現人與人、民族與民族、國家與國家之間真正和諧的必然選擇,也是作為中國方案、中國智慧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對“君子和合”的創造性轉化。
人類當前正處于一個新挑戰、新風險不斷涌現的時代,貿易保護、以鄰為壑等有礙世界經濟合作發展的“逆全球化”現象時有發生,這是新時代環境下全球經濟發展面臨的重大挑戰。面對這樣的困難,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中的和合文化無疑為解決當下的一系列國際矛盾和問題提供了一種新方法、新路徑。習近平指出:“世界大同,和合共生,這些都是中國幾千年文明一直秉持的理念”。[15]人類社會是休戚與共、不可分割的命運共同體,現今世界所面臨的風險與挑戰更是需要所有國家、所有民族攜起手來、相互支持才可能化解。因此,我們必須堅持“兼愛非攻”的外交理念,積極構建不對抗、不結盟,以對話解決問題的新型國際關系。只有堅持“兼相愛,交相利”的理念,建設開放型的全球經濟秩序,引導全球經濟健康發展,才能實現持久和平與永續繁榮。新時代需要更加包容的全球治理秩序、更加有效的多邊合作機制,需要的是合作共贏而不是與臨為壑,需要的是攜手應對人類共同的挑戰而不是互相傾軋的零和游戲。
習近平以勇于擔當的領袖情懷為推動新型國際關系,構建持久繁榮、普遍安全的和諧世界,擘畫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宏偉藍圖。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不是抽象概念的推理和演繹,不是在思維邏輯上的向往和追求,而是在現實的人的感性生命活動當中逐漸實現的歷史性超越,充分展示了中華民族“兼愛非攻”的文化理念,是中國為世界發展提供的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基礎上,習近平創造性的提出共建“一帶一路”重要倡議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踐行平臺,具有推動世界經濟發展更加普惠、國際關系更加平等包容的重要作用。習近平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級別視頻會議的書面致辭中提出:“我們愿同合作伙伴一道,把‘一帶一路’打造成團結應對挑戰的合作之路、維護人民健康安全的健康之路、促進經濟社會恢復的復蘇之路、釋放發展潛力的增長之路。”[16]這彰顯了習近平大國領袖的責任擔當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合作共贏的精神內涵,也顯現出中國傳統文化中“兼愛非攻”“君子和合”的當代價值與現實意義,為人類社會向更加美好的和合時代發展提供了具有中國智慧的全新范式。
人類的生存與發展離不開完整健康的生態空間,但全球性的生態危機和環境問題使得人類社會的持續發展面臨前所未有的重大挑戰。無論是發達國家亦或是發展中國家,都應主動參與環境保護和生態建設,維護人類社會持久繁榮的生態基礎。回歸自然、重塑生態、秉持綠色是人類破解全球性的生態危機和環境問題的根本途徑。正如習近平所說,“我們應該遵循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理念”,[17]中華傳統文化中的“天人合一”正是回歸自然的可行路徑。天人合一作為和合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強調的是人與自然的統一性。天人合一旨在人與自然是相互促進、相互滲透的統一體,兩者互相不可分割。人是具有主觀能動性的實踐主體,能夠以人的意志使自然打上屬人的烙印,但主觀能動性并不是無視自然限制的任意發揮,而必須充分考量客觀規律和自然條件的限制。而主觀能動性與客觀規律限制間的均衡狀態,就是“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12]38的天人合一。天人合一是中華民族對人與自然、主體與客體間關系的本源性認識,孕育了中華民族尊重自然、熱愛自然的生態情懷,也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必然要求,為解決當前面臨的生態環境問題提供了思想基礎。“天人合一”為全球生態環境建設提供理念參照,其所強調的人與自然有機共生的綠色發展觀不僅是對自然規律的辯證把握,更是人性向自然之道的本質復歸。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要求在共建、共享的原則上實現生態危機應對和環境保護的國際性合作,構建全球生態治理體系,形成協同商議、共同保護的環境治理新機制。而這正需要“天人合一”思想在全世界范圍內的進一步運用。通過在意識領域樹立起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可持續發展觀念,讓尊重自然、保護自然成為人類社會的共同意識,才能使世界各國自覺推行生態經濟環境管理變革,建立嚴格長效的生態環境制度。借助于“天人合一”對西方傳統主客二分模式的揚棄與超越,舊有的破壞式發展將在哲學維度和思想層面被廢除與否定,取而代之的是環境友好、資源節約的長效可持續發展觀念。思想的真理性還需實踐的檢驗,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不僅要求在思想層面樹立天人合一的可持續發展的觀念,還要在實踐中實現全人類共同協作的可持續發展,使人類社會在地球資源總量有限的前提下,實現可持續發展。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可持續發展觀念作為天人合一思想的創造性轉化,為可持續發展的實現奠定了夯實基礎,是中國智慧的當代升華。
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基于全球治理的現實困境和人類社會發展面臨的挑戰所提出的中國解決方案,從中華文明中尋求人類命運共同體全球治理觀的構建原則是亟需解決的前提性問題。只有了解了全球治理觀的思想前提和思想意蘊,才能夠準確把握人類命運共同體自身是一種人類追求和自我創造的存在,才能深刻理解全球治理觀的開放性、未來性、價值性、創造性。
“天下為公”思想是中國人面對世界的深刻思考與敏銳洞察,是5000多年來中華和合文化關于如何構建和諧社會與理想世界的根本遵循,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對人類命運共同體探索的重要組成。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放眼于全世界,關注于全人類,旨要超越霸權主義、強權政治、單邊主義等舊有范式,進而構建一種和平穩定、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構建新型國際關系要在義與利、公與私兩個向度加以考量,這不僅透視著“天下大同”的本真的、內在的規定性,也蘊含著中國人在大是大非面前的價值選擇。義與公是基礎,天下大同是歸宿。中國傳統文化就其精神層面而言,一直在強調“尚和合”,認為在義與利、公與私面臨選擇之際要去追尋“尚義排利”“以公為先”。但需注意的是,所謂義與公是基礎,并不意味著只要義不要利,只要公不要私,二者不是非此即彼的對立關系。國家與國家之間應基于攜手發展、互利共贏的原則,用“義”的原則推動義利兼顧,用“義”的方式提升整體效能,用“公”的實現促進局部的完善,用“公”的態度呼吁全球各國和諧共生,最終走上“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18]的發展道路。如今,世界各國還未走出病毒流行的陰霾,又面臨新的數字治理問題,未解決氣候變化的難題,又面臨國際局勢動蕩的現狀,我們應該究竟應該如何處理?沒有哪一個時代像今天一樣,把世界各國如此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也沒有哪一個時代像今天一樣,世界各國面臨如此之復雜的國內外局勢。“天下為公”正是以其特有的“大同”價值指向和人類性、世界性的偉大胸懷,為中國乃至世界提供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中國答案,中華文明“天下為公”的思維方式契合于人類命運共同體協同兼顧、共同發展的價值理念。世界各國應在摒棄霸權主義、單邊主義、孤立主義的前提下,加強合作、攜手發展,以互利共贏的姿態應對與處理全球性問題。
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中國為破解“世界怎么了,我們怎么辦”這一時代之問,提供了自身智慧,即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現實構筑需要以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和合文化為指導,堅持協作共進性、系統整體性、動態開放性和物質實踐性,一方面為和合文化注入了新時代的新內涵,另一方面為人類社會指明了發展的方向。
在日益復雜、敏感的國際關系格局中,如何推動形成健康、有序的全球合作體系,已經成為世界范圍共同面對的根本性問題。眾所周知,處理、解決全球性問題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絕不是哪個國家、哪個民族憑一己之力就能應對的事情,總是需要凝聚一種核心力量將世界各國聯合起來,形成龐大合力來保障各國的健康有序發展。巨輪之所以能夠遠航,得益于舵手的正確指引;各國之所以能夠共生,得益于聯合國的統籌協調。從成立之初,聯合國就是捍衛國際和平與安全的護旗手,在調和、處理、解決經濟、文化、社會問題的基礎上,引導各國人民樹立平等協作、和合共生的普遍共識,促進國家間互利共贏的交流與合作,推動與塑造國際友好局面。[19]
一個社群、民族、國家的存在與發展離不開其他社群、民族、國家的配合與幫助,協作共進是擢升人類社會整體發展水平的關鍵一招,也是各國攜手發展、健康發展、有序發展、可持續發展的必由之路。中國積極融入世界發展、向世界傳達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力求開創各國在求同存異中健康發展、在兼容并蓄中持續發展、在坦誠相待中攜手發展的人類文明新局面,其不僅體現著中華民族自身內在的“和合”底蘊,也凸顯著中國作為大國的責任與擔當。理念之圖炳若日星,踐行之路困難重重。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現實踐行,離不開世界各國的攜手相助,離不開各國政府的統籌協調,但霸權主義、單邊主義、強權政治卻在不斷阻撓各國的協作共進。面對種種現實挑戰,習近平指出:“世界只有一個體系,就是以聯合國為核心的國際體系。只有一個秩序,就是以國際法為基礎的國際秩序。只有一套規則,就是以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為基礎的國際關系基本準則。”[20]聯合國作為最具權威性的政府間國際組織,是國家間緩和矛盾的“調解庭”、交流合作的“助推器”、保障安全的“壓艙石”,具有維護全球和平、增進交流互信、促進協作共進等方面的重要作用。唯有充分發揮聯合國作用,方可打破國際霸權主義的牢籠與枷鎖,構建起尊重互鑒、協作共進的良好國際秩序,從而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進一步傳播與踐行奠定堅實的現實基礎。
中國的發展離不開安定和平的國際社會環境,世界的和平與穩定也離不開中國的前行與貢獻。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宏偉目標絕非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所能獨立完成,而需要其他各國的共同參與。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為了同一目標而共同努力的過程并非孤立與分裂的,而是整體化的系統性協作過程。各個國家作為系統的組成部分既保留自身的獨特性,又與其它國家凝聚共性、融匯力量,從而構筑多領域合力,共同熔鑄人類命運共同體局面。
加強全球合作,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必須從系統整體性出發,所謂系統整體性,就是用全面、完整的眼光審視人類社會,既不忽視部分,又看重整體性的總體結構。人類社會作為一個由多個環節共同構成的復雜整體,對其認識、把握與重構必須同時看重系統與環節、總體與部分。在人類社會這個總的系統中,每個具體環節既有各自獨有的特性和發展方式,又以網格化聯系的方式互相影響、相互促進,共同作用、構成人類社會總的系統結構。要想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就必須關注系統總體同具體環節的性質、作用與運轉方式,把握人類社會發展演進總的發展趨勢。換而言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運演與構建不能局限于具體的“君子和合”“兼愛非攻”和“天人合一”,而要在此基礎上進一步達到人類社會總的“和合”狀態,只有這樣,人類社會內在的各個環節、各個要素才能有序結合,使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愿景化為現實。具體的措施總是個別、特殊的,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并非實現消除個性的絕對均一,而是在尊重不同環節、不同部分個別性、特殊性的基礎上,共同推動人類社會的發展進步。堅持系統整體性是確保全球最大程度合作的關鍵一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過程中,必須處理好人與人、國與國間的關系,實現既保留個別差異性又堅持系統整體性的和合狀態,在此基礎之上強化全球合作、走向互利共贏。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不斷深入,國與國之間文化交流日益頻繁,文化之間的交流、交融和碰撞、摩擦成為不可避免的實踐問題。各國在競爭中合作,在合作中發展、在發展中共贏。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反觀國家來說,世界各國也不可能在社會形態、發展程度、文化習俗等方面如出一轍,怎樣處理不同文化之間的關系以及在什么程度上解決各民族國家間的利益成為難以回避的時代課題。中國傳統文化中“尚和合”的“和而不同”對于處理這一時代課題有著特殊的價值指引意義。不同國家、不同民族擁有不同的發展進程、生存方式和歷史傳承,不能以一個“標準”范式去框定要求所有的國家與民族,而應在尊重差異、理解不同的基礎上不斷加強彼此的交流互動,進而在相互學習、取長補短的過程之中實現求同存異的和合局面。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堅持動態開放的發展策略,為構建開放包容的新型人類社會提供了基本原則,體現了“和而不同”的文化基因。動態開放就是要打破既有模式的束縛,以發展的角度在實踐中不斷更新認識,打造開放、動態、富有活力的人類命運共同體。世界各國要摒棄舊有的零和思維與對抗模式,將國際關系從競爭與對抗轉向合作與共贏,從而為全人類營造持久的和平發展環境。任何國家都不能與世隔絕、封閉自守,只有在積極開放的過程中共同協作、互相學習,才可實現各個國家乃至人類社會總體的發展。相互學習、共同協作不意味著抹殺差異,而是要在尊重差異的基礎上尋求共識,實現最大限度的雙贏。各個國家、各個民族有著自身的發展情況,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故而不可能存在著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世規律,各個國家應依照具體情況制定符合本國、本民族實際情況的發展政策和開放策略,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現實建構的進程中循序漸進的實現自身發展和推進對外開放。
“德國哲學從天上降到人間;和它完全相反,這里需要我們是從人間上升到天國”,[21]馬克思主義哲學不同于唯心主義和一切舊唯物主義的最大特征是其立足于感性的、現實的、個人的歷史性的實踐活動,是從現實實踐出發對社會總體以及客觀實在的哲學把握。從本體論角度看,自然界相較于人與人類社會是具有先在性的本體論范疇,人類與人類社會發端于自然界,是自然界長期發展的產物,自然界作為客觀實在是人類社會得以存在的現實前提,其不僅為人類社會提供了必要的信息、能量和物質資源,還充當了人類實踐總的對象,人類與人類社會的延續與發展乃至一切實踐活動都必須以自然為作用對象,也必須符合客觀自然規律的限制。總而言之,一切人類實踐都必須基于自然并以自然為對象,只有在符合自然界內在客觀規律的前提下,人類才能在實踐過程中實現自身的主觀能動性。
按照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觀點來看,迄今為止的一切成果都來源于實踐,人作為一種主體性的存在、實踐性的存在、創造性的存在就必然不會滿足于現存的狀態,而不斷追尋自身的價值與理想。正是人的這種價值性、超越性的生存方式,使得社會發展不拘于原有局面、實現穩步向前。與此同時,規模化工業和消費社會的實現帶來了資源消耗和氣體排放量逐年增加的現實危機,諸如此類的全球性問題正亟待世界各國攜手解決。要想避免日益嚴峻的資源短缺和環境惡化,世界各國就必須在遵循客觀自然規律限制的基礎上,使人類實踐活動同客觀自然的自我修復能力相適應。這種協調、均衡的實踐活動并非坐而論道的空談,而是切實基于客觀實際的物質實踐活動,具體而言,就是要求世界各國攜手努力,共同走生態友好、資源節約的發展道路,堅持秉承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思想。習近平強調:“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22]只有遵循自然規律,實現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和合狀態,才能為子孫后代留下寶貴的生態財富,才能實現人類社會的長存存在和持續發展,也才能夠構建起和諧美滿的人類命運共同體。
和合文化是歷經中華民族千年積淀、洗禮與發展的精華,是中華民族長久以來用以調節人與人、人與社會乃至國家與國家之間關系的核心準則,是深深烙印在中華民族文化血脈之中的神魂精魄。和合文化中的“君子和合”為共同利益觀提供了基本遵循,“兼愛非攻”為國際權力觀提供了方向原則,“天人合一”為可持續發展觀提供了框架依據,“天下為公”為全球治理觀提供了方法路徑。未來的發展離不開當下的經驗,當下的經驗離不開歷史的傳承,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著手挖掘寶貴資源,在堅持協作共進性、動態開放性、系統整體性和物質實踐性的基礎上,發揮聯合國作用,打造全球共同體;加強全球合作,塑造和合狀態;彰顯和而不同,推動協同發展;遵循和諧相處,實現生態可持續。統上而言,和合文化作為中華民族長久以來積淀的寶貴遺產,為解決諸多全球性問題提供了新的思路,深刻影響著中國人民的心性與行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通過對和合文化的繼承和創造性轉化,既賦予了和合文化新的時代內涵,又尋得了創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可行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