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濤 王明貴 陳星星 周 超
(中國武漢430071湖北省地震局)
高壓直流(high-voltage direct current,HVDC)輸電技術因其具有輸送距離遠、能量損耗低等優點而得到廣泛應用。高壓直流輸電工程外線路或直流控制保護系統故障時,線路間的不平衡電流將形成磁場,造成沿線臺站的觀測數據出現尖峰和臺階變化,在地磁場垂直分量上的干擾幅度可能達到幾十nT(蔣延林等,2014;蘇小蕓等,2020)。為了應對高壓直流輸電干擾,地磁工作者進行了許多研究。王鋒吉等(2013)研究寧東線對山東地磁觀測的影響,首次提出了對干擾數據的處理方法。陳健等(2016)分析江蘇地磁臺網受影響的現狀,總結了檢驗數據預處理正確性的3種方法。羅詞建等(2019)分析陜西地磁觀測受高壓直流干擾的情況,提出了干擾的判別方法和應對建議。楊興悅等(2020)研究甘肅省地磁臺站受干擾的情況,詳述了不同干擾形態的數據處理步驟。
陳俊等(2014)設計的地磁站網高壓直流輸電判別處理系統,通過對比受到干擾和未受到干擾臺站的原始轉換分數據曲線,從而判定每組干擾的起止時間和Z分量干擾幅度,但是該系統也有一些不足。其一,除FHD-2B質子矢量磁力儀為分采樣外,其他地磁連續觀測儀器均為秒采樣。對于地磁秒數據的處理而言,利用分數據判定的干擾時間和幅度可能有偏差。其二,該系統目前僅判定Z分量干擾幅度,實際上磁偏角D、磁場總強度F和水平分量H都會受干擾,各監測站數據處理人員只能憑經驗確定其干擾幅度。磁場總強度F數據變化形態比Z分量復雜,常出現高壓直流干擾和磁場擾動疊加的現象,導致準確判定干擾幅度非常困難。此外,我國已有超過30條高壓直流輸電線路投運(王鋒吉等,2013),“十四五”期間國家電網規劃建設14條高壓直流輸電項目,地磁觀測面臨的高壓直流輸電干擾將愈加復雜。
為了保障地磁數據預處理的正確性和精度,針對以上問題開展研究成為當務之急。湖北省位于我國電網“西電東送、南北互供”的中心,省內和周邊高壓直流輸電線路密集,7個地磁測點均受到嚴重干擾。本文旨在以湖北省地磁臺站觀測資料為基礎,通過多臺同分量干擾幅度的對比以及單臺不同干擾形態的比較,研究高壓直流輸電干擾的特征和處理方法,以期為實現受干擾數據的自動化處理提供一定參考。
湖北省有7個臺站擁有地磁觀測手段,分別是谷城臺、丹江臺、十堰臺、鐘祥臺、當陽臺、恩施臺和應城臺。各臺均配置了FHD-2B質子磁力儀,恩施臺和應城臺作為國家基準地磁臺,還擁有地磁秒采樣和絕對觀測手段。谷城地磁臺原址在谷城縣貓子溝,由于觀測環境受城市發展干擾,2013年遷至石花鎮彭家嶺村;丹江臺地磁觀測點位于丹江口市金剛山公園;十堰臺地磁測點在十堰市牛頭山林場;鐘祥臺地磁測點在鐘祥市盤石嶺林場;當陽臺地磁測點在當陽市廟前鎮桐樹椏村;恩施臺位于恩施州土橋壩五峰山;應城臺位于應城市湯池鎮石堰村。從空間上看,湖北省地磁臺站的布局并不科學,人口密度最高的武漢城市圈只有應城臺1個測點,鄂西南地區也只有恩施臺1個地磁測點,谷城、丹江FHD質子磁力儀測點則距離極近,造成部分地區地磁監測能力相對薄弱。城市發展導致個別地磁觀測環境被破壞,如九峰地磁測點受武漢地鐵的干擾而搬遷。湖北省地磁臺站位置及高壓直流輸電線路走向見圖1。

圖1 湖北地磁臺站分布與高壓直流輸電線路走向Fig.1 Distribution of geomagnetic stations and HVDC transmission lines in Hubei Province
截至2022年底,有14條高壓直流輸電線路對湖北地磁觀測造成干擾。其中11條線路通過湖北境內,分別是三常線、三廣線、三上線、向上線、錦蘇線、葛上線、酒湖線、昌宣線、陜湖線、白江線和白浙線。此外,鄰省的海駐線、寧紹線和溪浙線對湖北地磁觀測也有影響。從高壓直流輸電線路走向和臺站分布來看,鄂西地區高壓直流輸電線路相對稀疏,只有酒湖線、白江線和白浙線,鄂東地區線路較為密集。高壓直流輸電線路的基本信息見表1。

表1 高壓直流輸電線路Table 1 Basic information of HVDC transmission lines
可以發現,我國高壓直流輸電工程建設投運的速度越來越快。2010年以前,湖北境內只有三常線等3條±500 kV高壓直流輸電線路。隨著電力需求增長和我國能源結構調整,2011年起平均每年都有一條新線路投運,2013年以后都是±800 kV及以上的特高壓輸電線路,這導致湖北地磁臺站受到的干擾也愈加頻繁。除了以上14條已投運的線路,金上—湖北、寧夏—湖南±800 kV特高壓直流輸電工程正在建設中,未來不可避免對湖北地磁觀測造成影響。
從地磁臺網高壓直流判別系統獲取2017—2022年湖北省地磁臺站受干擾的信息,每條線路造成的干擾組數及最大干擾對應日期見表2。同一線路對各臺站的干擾幅度并不同:受三廣線干擾最大的為當陽臺,受酒湖線干擾最大的為恩施臺,受昌宣線、海駐線干擾最大的為丹江臺。結合湖北地磁臺站分布和高壓直流線路走向圖,不難發現距離線路越近的臺站受到的干擾越大。此外,線路同側臺站受到干擾方向相同,異側臺站受到干擾的方向相反。如應城臺和恩施臺分別位于酒湖線東西兩側,其垂直分量受到的干擾總是反向的。三常線等其他線路在湖北省地磁臺站同側,因此對各地磁臺干擾的方向也相同。

表2 2017—2022年湖北地磁臺站高壓直流輸電干擾統計Table 2 Statistics of HVDC transmission interference at geomagnetic stations in Hubei Province from 2017 to 2022
2017—2022年,湖北省地磁臺站受到2617組高壓直流輸電干擾,各線路產生的干擾主要集中在投運后的一段時間。例如,酒湖線投運的前3個月造成252組干擾,海駐線投運的第1個月就造成了163組干擾,陜湖線投運的前2個月產生了236組干擾。原因可能是線路剛運行時容易產生各種故障,當線路進入常態化運行之后,造成干擾的次數將大幅減少,如三上線近5年的年均干擾不到10組。所以,臺站受到的干擾并不會隨著線路條數的增長而無限增加,但是干擾情況變得逐漸復雜。2022年2條線路同時對湖北地磁觀測造成干擾的情況出現了多次,負責判定干擾幅度的專家和臺站一線工作人員均疲于應對。2019—2022年,應城臺受到高壓直流輸電干擾分別為114、106、82、119天,對干擾數據的處理占用了地磁業務人員的大部分時間,亟待開發出地磁高壓直流干擾自動化處理程序,使地磁臺站的廣大工作者能夠騰出手來開展更多研究工作。
高壓直流輸電干擾對地磁Z分量影響最顯著,根據所造成的地磁數據曲線形態差異,可以分為緩變和臺階2類,相應的數據處理方法也不同。
在一組高壓直流輸電干擾事件中,所有緩變的幅度之和為零。緩變在數據曲線形態上類似于線性函數,根據其走向可以分為漸變上升和下降型兩類。對于前者,干擾幅度從最小值線性增長至零(圖2中③),或者干擾幅度由零線性增長至極大值(圖2中④),后者則完全相反(圖2中①、②)。“中國地震前兆數據處理系統(電磁學科版)”(以下簡稱地磁數據處理軟件)也將緩變分為這4種基本類型,在使用時需要準確選擇緩變類型和設置改正幅度。

圖2 高壓直流輸電緩變干擾的4種基本形態Fig.2 Four basic patterns of slow-change interference in HVDC transmission
每一類緩變都可以采用2種思路進行消除,即分別將緩變改正到開始或者結束時刻。對于圖2中③所示上升型緩變,幅度為5 nT。可以選擇“緩慢上升,歸算至上升前”,此時改正量為-5 nT;如果選擇“緩慢上升,歸算至上升后”功能,則改正量為5 nT。通常緩變持續時間只有幾分鐘甚至幾十秒,在秒數據上需要通過“去除緩變”進行消除。對于FHD-2B等分采樣的地磁儀器,當緩變持續時間低于10 min時,只能通過“剔除尖峰”進行處理。也有少數緩變的持續時間達到幾十分鐘,如三常線2017年11月4日緩變持續45 min。
處理地磁數據中的高壓直流干擾時,必須先去除緩變、再去除臺階。根據一組干擾中緩變的數量可以將其分為單一型、復合型。單一型干擾是最基本的高壓直流干擾形態,包含2個數值相等、方向相反的緩變。當緩變持續時間非常短時,在觀測數據曲線上表現為一個臺階。使用地磁數據處理軟件的去除臺階功能,設定起止時間和改正量,就能直接消除此類干擾。如2019年9月8日受三上線干擾,應城臺地磁Z分量出現33.5 nT的臺階,去除臺階前后的數據對比曲線見圖3(a)。

圖3 高壓直流輸電干擾典型形態Fig.3 Typical patterns of interference in HVDC transmission
復合型干擾中包含2段以上的緩變,處理方法是先處理每段緩變,將其轉換為多個單一型干擾的組合,再利用單一型干擾的處理方法依次去除每段臺階。如圖3(b)所示一組干擾由5段緩變組成,緩變幅度依次為34.9 nT、-11.9 nT、10.7 nT、-17.4 nT和-16.3 nT,持續時間依次為1 min、19 min、20 min、1 min和2 min。處理時需要先消除②、③段緩變,轉換為圖3(c)所示的4段單一型干擾,每段臺階的幅度依次為34.9 nT、23 nT、33.7 nT和16.3 nT,依次對其進行去除臺階操作即可。有時一組干擾之中可能嵌套另一組干擾,此時應當按照由內向外、由前向后的順序處理[圖3(d)]。任何高壓直流干擾都是由以上幾種基本形態和其組合構成,只要遵循以上流程進行數據處理就能準確消除干擾。
分析同一干擾事件對湖北各地磁臺站的擾幅,發現它們之間具有固定的比值關系。以應城臺為參考,三常線對鐘祥臺、當陽臺干擾的幅值比分別為0.2、0.39[圖4(a)];三上線對鐘祥臺、當陽臺干擾的幅值比分別為0.22[圖4(b)]、0.2。如此,只需判定若干參考臺的干擾幅度,利用幅值比可以快速獲取其他臺受干擾的幅度。溪浙線等3條線路對應城臺的干擾幅度小于3 nT,而FHD-2B質子磁力儀的噪聲接近0.5 nT,與用原始觀測數據直接判定干擾幅度相比,利用幅值比計算干擾幅度更加精確高效。

圖4 高壓直流輸電干擾幅度相關性分析(a) 三常線干擾幅度;(b) 三上線干擾幅度;(c)三常線干擾幅度Fig.4 Correlation analysis of interference amplitude in HVDC transmission
高壓直流輸電干擾也會影響磁場總強度F,地磁臺網高壓直流判別系統僅提供了Z分量干擾幅度,所以各臺數據處理人員需自行判斷F的干擾幅度。地磁場各分量受干擾時間相同,當緩變發生在磁場平靜時段,可以直接量取F的干擾幅度。但是如果緩變發生在磁場變化劇烈的時段,直接量取的F干擾幅度就有很大誤差,解決這個問題具有重要的應用意義。為此,分析三常線、三上線和陜湖線對應城臺地磁F、Z分量的干擾幅度,發現二者的干擾幅度顯著相關,3條線路對Z、F的干擾幅值比分別為0.73[圖4(c)]、0.7和0.8。應城臺同時運行FHD-2B和GSM-90F1 Overhauser磁力儀,2套設備獨立對地磁場總強度F進行連續記錄。日常處理高壓直流輸電干擾時,利用幅值比計算F干擾幅度,對GSM-90F1磁力儀的觀測數據進行處理;對于FHD-2B磁力儀的觀測數據,只處理地磁Z、H和D分量,而F由地磁數據處理軟件自動生成。消除高壓直流輸電干擾之后,2套儀器的F觀測數據曲線變化趨勢相同。
該方法既提高了數據處理的效率,又可以通過FHD-2B和其他地磁儀器觀測數據的對比檢查處理是否正確。應城臺平均每年受干擾的天數超過100天,一天的干擾最多達到28組,得益于采用以上的思路和數據處理技巧,近3年的高壓直流干擾處理從未出錯。
針對高壓直流輸電線路逐年增多現象,研究湖北地磁臺站受干擾的情況,總結了4種緩變的基本形態和處理方法,歸納單一型和復合型干擾處理的思路,得到以下結論和建議。
(1)截至2022年底,湖北省地磁觀測受到14條高壓直流輸電線路影響,新線路投運后的3個月內產生的干擾最多。應城臺、鐘祥臺受干擾嚴重,丹江臺、谷城臺受干擾程度最輕。
(2)緩變可以根據其4種形態采用相應方法去除,復合型干擾可以視為單一型干擾的組合進行分段處理,嵌套干擾應按照由內向外、由前向后的順序處理。
(3)同一線路對多個臺站地磁Z分量的干擾幅度線性相關,同一線路對地磁Z、F分量的的干擾幅度也線性相關。
(4)湖北省地磁觀測面臨的高壓直流輸電干擾將愈加復雜,地磁業務人員必須主動增強數據處理的能力,積極開發地磁數據自動化處理程序。此外,湖北省地磁臺站布局不均勻,武漢城市圈、鄂西南地磁監測能力薄弱,未來新增地磁測點時應優先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