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技與競技類非遺紀錄片人物形象塑造探究

崔鎮琳

（作者單位：衡水學院）

1 雜技與競技類非遺紀錄片人物形象特點

1.1 堅韌不拔的磨煉者形象

雜技與競技對訓練者的要求是極其嚴格的，要熟練掌握這一技藝需要訓練者具備堅韌不拔的意志力和品質。此類的非遺項目往往都是極具危險性和挑戰性的，而應對這類挑戰性的項目需要訓練者自身練就一身過硬的本領，如此才能更好地駕馭這些非遺項目。所以，雜技與競技類紀錄片當中的人物形象多為堅韌不拔的磨煉者。例如，在紀錄片《遺脈相承》當中，主人公周仁喜就是一個堅韌不拔的磨煉者，周仁喜所練的非遺技藝為頂花壇，練這項技藝需要經歷花壇與頭皮的長期接觸。由于他對頂花壇這項技藝的癡迷，即使已近花甲之年，他每天還是會用大量的時間來進行練習，一次次花壇與頭皮的撞擊都需要周仁喜付出強大的意志力。在紀錄片中，這樣一個堅韌不拔的磨煉者形象就深入觀眾心中。

1.2 默默無聞的奉獻者形象

在雜技與競技類非遺項目的傳承過程中，傳承人往往會面臨許多問題，其中重要的就是傳承資金問題。部分民間藝人通過表演來獲得收入，但是這部分收入比起他們在傳承技藝方面的開支，有時會顯得杯水車薪。對于這些民間藝人來講，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要把這套絕技發揚下去。在雜技與競技類非遺題材紀錄片當中，主人公往往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奉獻者的形象。

例如，在紀錄片《口技人生》當中，牛玉亮為了口技事業的發展，在單位分福利房的時候，放棄這個福利而選擇直接換為12 萬元，為的就是能夠有資金條件讓他寫的那本關于口技技藝的書籍出版，讓更多的人了解這項技藝。在口技被列入國家級非遺項目之后，牛玉亮把政府補助的錢也都用于口技事業的傳承，他堅持要對得起國家級非遺項目傳承人這個稱號，通過他的故事，觀眾看到了一個默默無聞的奉獻者形象。

1.3 反應迅速的機敏者形象

雜技與競技項目相對于其他非遺項目，更需要訓練者有著機敏的特點，因為在訓練的過程中訓練者很可能會遇到各種突發情況，這需要訓練者在保持冷靜克制的同時還能夠快速地作出反應，否則訓練設施可能會對訓練者造成一定的傷害。在雜技與競技類非遺紀錄片當中，主人公多為反應迅速的機敏者。例如，在紀錄片《遺脈相承》當中，天橋中幡第五代傳人孫強以電光火石般的反應力迅速做著各種動作技巧，對于中幡的落點和抬起的力道的把握非常精細，在抬起和落下間迅速作出反應，充分地體現了天橋中幡表演的魅力和技藝的高超。

2 人物形象塑造對于雜技與競技類非遺紀錄片的意義

2.1 人物的塑造：有利于人文情懷的展現

雜技與競技類非遺題材紀錄片將視角落在具體的人身上，以小見大，通過挖掘個體身上的不平凡和精彩之處，映射出個體所處時代、環境的真實情況[1]。當受眾在認認真真地關注人的時候，其實就是在關注整個社會。而想要更好地表現這種人文情懷，典型人物的塑造是一個重要條件。

例如，筆者的作品《古城守藝人》中，郭建兵這樣一個典型人物承載起了紀錄片人文情懷的表達。郭建兵是一個執拗的人，這種執拗體現在他為了練習高照不怕辛苦，也體現在他為了傳承高照而做的不懈努力。在筆者與郭建兵進行交談的間隙，筆者曾經問過郭建兵這樣一個問題：“是什么動力讓您一直堅持呢？”郭建兵的回答很簡單，就是一個執念。顯然，在紀錄片中，觀眾可以看到郭建兵對于高照的喜愛程度，無論是他的制作、表演，還是他對于兒子的教育，抑或是他走進學校向孩子們宣傳高照文化，這一切行動只源于他心中的執念。無論是《口技人生》中的牛玉亮，還是《傳承》中的韓海華，在特定的環境下，對于典型人物的塑造承載了紀錄片的人文關懷，也讓受眾更能理解作品所要表達的思想內涵。

2.2 人物形象的作用：推動敘事的馬達

紀錄片創作者會根據生活的真實情景，以各種不同的藝術手段，對生活事件進行客觀記錄。在紀錄片敘事當中，人物與事件是完成敘事的關鍵，而對于人物形象的塑造，更是紀錄片完成敘事的重要環節[2]。人物在敘事當中處于十分重要的地位，而人物形象的塑造能讓觀眾更加全面地理解人物，從而使紀錄片實現更加順暢的敘事。

在雜技與競技類紀錄片當中，轉瞬即逝的特技表演往往會一閃而過，只有借助人物的力量，才可以更好地將非遺項目所承載的意義寓于紀錄片當中，從而推動敘事的進程。例如，在紀錄片《遺脈相承》里，對于天橋中幡第五代傳人孫強的塑造就對于該部作品十分重要。天橋中幡是國家級非遺，作為一項歷史悠久的民間雜技與競技，它有著獨特的魅力。在該部作品中，導演十分注重對孫強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從剛開始在師叔付文友那里學習“綱包活兒”與更多更地道的老天橋文化，到后來每周與自己的師傅付文剛來到西城非遺文化保護中心練習中幡，從學習文化的認真到練習中幡的堅韌，無不體現著孫強這一標準傳承人的人物形象特點。

又如在《絕活世家》中，對于主人公吳連枝的形象塑造也是此部作品能夠完成好敘事的關鍵。作為國內八極拳的頂尖高手，吳連枝接受了一位韓國跆拳道選手的挑戰，并且將其制服，不僅很好地塑造了吳連枝八極拳高手的形象，也更好地推進了紀錄片敘事，向觀眾展示了中國拳技與中國傳統文化的博大精深。

2.3 人物的精神：助推傳統文化活態傳承

人是一個信息的接收體和發射體，匯集了大量的信息。人是紀錄片的受眾，紀錄片當中的人文情懷是以人為本的重要表現。人也是社會的根本，對人的關注和了解是認識世界的基礎，是人類社會進步的動力。而對于雜技與競技類非遺題材紀錄片來講，人物的力量是強大的，其可以有效地將依托在人身上的物質載體（非遺項目）通過故事表現給更多受眾，從而起到宣傳和教育的作用。

對于非遺文化的保護不僅僅是對其物質形態的保存，也不僅僅是一種單純技藝的傳承，更多的是一種文化與精神的活態保存。正是非遺傳承人的存在和發展，賦予了非遺新的意義。在紀錄片《傳承（第二季）》第三集《德行》中，彭剛傳授竹漂技藝給徒弟陳磊，解說詞這樣講道：“傳承的力量，除了傳授技藝之外，更重要的卻是要承接勇氣。德行，就是不停地嘗試和無畏的勇氣。”由此可見，傳統文化的傳承不僅僅在于技藝本身，更在于人物精神的傳承。

對于創作者來講，在進行藝術創作時，要秉承以人為本的創作理念，走進非遺傳承人的內心，注重對他們在展示技藝以外的描繪和記錄，尤其注重傳承人情感外露的捕捉，通過提煉等方式把記錄的素材整合成完整的、具有吸引力的故事情節，這樣可以極大增強觀眾的觀影興趣，從而感受人物的力量。

筆者的作品《古城守藝人》就是通過人物向受眾講文化故事。《古城守藝人》是以正定高照國家級傳承人郭建兵為主人公，以“高照傳承”為故事主線，通過記錄郭建兵為了高照傳承而做的各種努力，來表現當下非遺傳承人的精神和對技藝堅守的信念。在整部作品當中，除了對郭建兵表演場景的記錄，筆者還用大量鏡頭記錄了郭建兵與高照背后的故事，如為了表演好高照所安排的刻苦的體能訓練和制作高照背后所需要的技巧。從他認真制作高照的特寫鏡頭能看出來，郭建兵對于這項技藝的深厚感情。通過筆者的影像化表達，觀眾看到的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高照藝人形象，更感受到了郭建兵是一個有著鮮明時代特點的非遺傳承人。在他的身上，觀眾可以感受到一個非遺傳承人所帶來的精神力量，這種人物的力量能夠激發受眾的民族自豪感，對于傳統文化的傳承也起著重要的作用。

3 雜技與競技類非遺紀錄片人物形象塑造策略

3.1 平視人物與交友式取材

對雜技與競技類非遺紀錄片來講，平視人物與交友式取材是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方法之一。對于紀錄片創作來講，前期的調研工作十分重要，而與被拍攝對象建立良好的溝通關系是前期調研工作的中心任務[3]。這樣的溝通，一來可以大概了解與判斷對被拍攝對象的性格、脾氣秉性；二來能夠與拍攝對象建立起基本的互信關系，這有助于被拍攝者緩解面對攝像機的緊張，說出內心的真情實感，也能讓被拍攝者參與到作品的創作中去，從而展示一個更真實的人物形象。

例如，央視推出的紀錄片《蠶舞》對于主人公屠松根的記錄就是從平視角度與交友式取材方面去入手的。屠松根作為高桿船技第五代傳人，在當地頗具名氣，而這項高難度技藝需要練習者付出艱辛的努力和大量的訓練才有可能練成。對于屠松根的了解和記錄，導演選擇了用平視的視角表現屠松根技藝的精湛，同時，將大量的鏡頭放到了與屠松根的對話與交流上。通過屠松根與鏡頭前的記者侃侃而談，讓觀眾看到了一個更為立體的非遺傳承人的形象。不僅如此，在屠松根的言談話語之間，其仿佛跟鏡頭前的記者是多年好友。屠松根絲毫不畏懼在鏡頭展現自己。顯然，屠松根在鏡頭下如此放松的狀態與導演組前期的調研和努力是密不可分的，這種交友式取材的拍攝方式也成為人物形象塑造當中非常關鍵的策略。

3.2 故事化敘事：展現人物多維形象

3.2.1 人物落地：社會關系與多重身份

在雜技與競技類非遺題材紀錄片當中，導演對于故事內容的設計展現了人物的多維形象。在片中，他們不僅僅是雜技與競技類非遺項目國家級傳承人，也是父母、老師。在構建人物形象的過程當中，要注重展示人物的多維形象，如此一來，紀錄片的故事性也會增強，容易讓受眾更好地理解人物。例如，在筆者的作品《古城守藝人》當中，郭建兵就是一個多維的人物形象，他既是國家級非遺傳承人，也是一名醫生，又是一名父親，多重身份的他在片中代表的社會關系也不一樣，一個鮮明的人物形象就被塑造出來了，解碼者在理解故事與人物的同時，自然會對其增添幾分親近感。

3.2.2 講故事：設計矛盾與情節

創作者在進行創作時應當注意故事的編寫，一個好的人物故事需要呈現一定的矛盾與沖突[4]，這有利于受眾在理解紀錄片時，能夠找到與導演共鳴的點。例如，在紀錄片《傳承（第三季）》第七集《迭新》中，故事的設計一直都在圍繞著矛盾與沖突進行：65 歲的韓海華被譽為“中國式斗牛第一人”，他也是摜牛這項技藝的國家級傳承人，在他的指導下，摜牛得到了快速的發展，于是他計劃做一部以摜牛為題材的舞臺劇《摜牛奇緣》，而選擇男一號成為韓海華遇到的難題。作為韓海華的徒孫，任汝志本來是最不被看好的，他身體瘦弱，入門又晚，受眾從正常的角度思考，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會由他來出任這個男一號，這也就是創作者設計的精妙之處。最后，任汝志通過努力成功地拿到了《摜牛奇緣》的男一號，這種出乎意料的設計也體現了導演的別出心裁，也更好地詮釋了片中的人物形象

3.3 還原人物：把握搬演的尺度

國內學者龔逸宵在對1959 年9 月出版的《蘇聯電影史綱》一書的翻譯中使用了“搬演”的概念，學者崔君衍在翻譯巴贊的文章時寫下了“重新搬演的紀錄片”，也是在翻譯中較早使用了“搬演”的概念。對于紀錄片來說，搬演就是使用演員、置景、道具等手段來表現某一個曾經（或可能）發生過的事件。搬演分為欺蒙搬演和非欺蒙搬演兩大類型[5]，國內學者尚未對搬演的尺度作出明確的定論，根據聶欣如在《紀錄片概論》當中對于搬演的描述，筆者認為合理的搬演有利于創作者的藝術創作，關鍵在于如何把握尺度。

對于雜技與競技類非遺紀錄片的創作來講，其實有很多表演的細節和音像資料是無法還原和重現的，需要導演借助搬演的手段向觀眾進行表達。但是隨著受眾審美水平的不斷提高，過量的搬演會引起觀眾的反感。在雜技與競技類非遺紀錄片的創作中，恰當的搬演會增強紀錄片對人物形象塑造的作用。

例如，在紀錄片《翻九樓傳奇》中，對于主人公錢小占表演場景的搬演就使用得相對合理，雖然觀眾知道這是為了配合節目組拍攝特制的表演場地，但是創作者在場地周圍增加的觀眾為導演的創作增添了合理性，也向觀眾進一步展示了錢小占的個人形象。

4 結語

隨著非遺紀錄片創作的多樣化發展，人物形象塑造的方法和策略也在不斷變化。本文論述了雜技與競技類非遺紀錄片人物形象的特點，人物形象對于此類紀錄片的重要意義以及人物形象塑造策略，希望能夠給更多的創作者帶來啟發，從而進一步講好非遺故事，塑造更多廣為人知的人物形象。此外，筆者希望通過這些影像作品的拍攝和推廣，能夠讓優秀的民間藝術得到發揚和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