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刺督脈穴治療失眠的療效觀察及對患者血清神經遞質水平的影響

李虎成,高齊,李永宏

[新疆克拉瑪依市人民醫院(中西醫結合醫院),克拉瑪依 834000]

失眠是一種常見的睡眠障礙類疾病,是機體無法進入深度睡眠狀態而導致生物鐘紊亂的臨床綜合征,臨床上可表現為入睡困難、睡眠淺、早醒或多夢等多種失眠癥狀,嚴重者可出現嚴重的軀體癥狀[1]。目前臨床多采用鎮靜催眠藥物進行治療,但需長時間持續用藥,且長期用藥可能導致患者出現不良反應及依賴性,治療效果不盡人意[2]。中醫學將失眠歸為“不寐”范疇,是由臟腑陰陽失調所致的不寐,以心神失養為主要病機,主要與情志失調、心腎不交、肝失疏泄及脾失健運有關,應以補虛瀉實、調整脾肺陰陽為主要治療原則。針刺是一種傳統的中醫治療方法,針刺通過刺激人體的額和頂區的神經,作用于下丘腦背部,調節睡眠-覺醒,還可改變頭部血液循環,激活神經元,起到治療失眠的目的[3-4]。督脈與陰陽、元神和心神緊密相關,針刺督脈穴可起到運行及調理生化氣血的作用。神經遞質表達異常在失眠發病過程中的作用已得到普遍認可,本研究采用針刺督脈穴治療慢性失眠,并觀察其臨床療效及對患者睡眠質量和血清神經遞質水平的影響。

1 臨床資料

1.1 一般資料

收集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于新疆克拉瑪依市人民醫院睡眠科治療的慢性失眠患者,共120例。根據治療方法分為常規組和針刺組,每組60例。治療過程中,共脫落5例(暈針3例,依從性較差2例),最終納入115例患者,常規組55例,針刺組60例。兩組患者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1。本研究經新疆克拉瑪依市人民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倫理審批號2022審14)。

表1 兩組一般資料比較

1.2 納入標準

符合《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5]中原發性失眠癥的診斷標準;患者每周3天以上并至少持續3個月的睡眠紊亂;患者年齡18～60歲;患者受教育年限6年及以上,神經及精神系統無障礙,依從性良好;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評分總分≥6分;1個月內未進行西藥、激素、中藥及針灸相關治療;患者及家屬均知情并同意參與本研究。

1.3 排除標準

存在精神及神經系統相關疾病者;合并惡性腫瘤,或心、肝、肺、腎等重要器官存在嚴重功能紊亂者;哺乳期或妊娠期者;2周內服用影響睡眠相關藥物者;因中度以上焦慮或抑郁導致失眠者;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6分或睡眠期周期性肢體運動指數≥16分者。

2 治療方法

2.1 常規組

予口服艾司唑侖片(山東信誼制藥有限公司提供,國藥準字H37023047,規格1 mg×100片),每晚口服1 mg,連續服用1個月。治療期間,睡前2 h避免劇烈運動,減少濃茶或咖啡飲料,睡前可通過熱水泡腳、喝牛奶等幫助睡眠。

2.2 針刺組

在常規組口服艾司唑侖片治療基礎上聯合針刺督脈腧穴為主的治療。主穴取百會、神庭、神道和靈臺穴,配穴取神門和內關穴。患者取仰臥位,局部常規消毒后,采用0.30 mm×40 mm毫針針刺上述穴位。與皮膚成15°角快速進針,刺入深度約為15 mm,得氣后行提插捻轉平補平瀉法,留針20 min。每日1次,連續治療1個月。

3 治療效果

3.1 觀察指標

3.1.1 中醫證候積分

分別于治療前和治療后評估兩組患者中醫證候積分。參照《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試行)》[6]相關內容,評估入寐困難、煩躁易怒、醒后不寐、頭痛面紅、胸悶肋痛5項的評分。無計0分,輕度計2分,中度計4分,重度計6分;分數越高表示患者癥狀越嚴重。

3.1.2 PSQI評分

分別于治療前和治療后采用PSQI評分評估兩組患者睡眠質量。PSQI評分包括7個項目,睡眠質量、入睡時間、睡眠時間、睡眠效率、睡眠障礙、日間功能障礙及催眠藥物,總分0～21分。評分越高表示患者睡眠質量越差。

3.1.3 不良心理狀況評分

分別于治療前和治療后采用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和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評估患者焦慮和抑郁狀態。HAMA評分低于7分為無焦慮,7～13分為輕度焦慮,14～20分為中度焦慮,21～28分為重度焦慮,29分及以上為嚴重焦慮。HAMD評分低于7分為無抑郁,7～13分為輕度抑郁,14～20分為中度抑郁,21～28分為重度抑郁,29分及以上為嚴重抑郁。

3.1.4 夜間多導睡眠監測指標

分別于治療前和治療后采用全數字多導睡眠監測系統(美國安波瀾EMBLA N7000)檢測患者睡眠結構相關指標,采集并比較兩組患者臥床時間(time in bed,TIB)、睡眠潛伏期(sleep onset latency,SOL)、覺醒次數(number of awakenings,NWAK)、入睡后清醒時間(wake after sleep onset,WASO)、總睡眠時間(total sleep time,TST)、非快速眼動1/2/3期(non-rapid eye movement period 1/2/3,N1/N2/N3)、快速眼動期占TST比(rapid eye movement period,REM)和睡眠效率(sleep efficiency,SE)。

3.1.5 血清神經遞質水平

分別于治療前和治療后采集兩組患者晨起空腹靜脈血5 mL,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檢測5-羥色胺(5-hydroxytryptamine,5-HT)、皮質醇(cortisol,CORT)和γ-氨基丁酸(γ-aminobutyric acid,GABA)的水平。

3.1.6 不良反應

治療過程中,觀察并記錄兩組不良反應發生情況。

3.2 療效標準

采用PSQI減分率評估兩組患者臨床療效。PSQI減分率＝[(治療前評分-治療后評分)/治療前評分]×100%。

臨床痊愈:PSQI減分率≥75%且≤100%。

顯效:PSQI減分率≥50%且＜75%。

有效:PSQI減分率≥25%且＜50%。

無效:PSQI減分率＜25%。

3.3 統計學方法

本研究數據均采用SPSS20.0統計軟件進行統計學分析。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表示,數據比較采用t檢驗。計數資料比較采用卡方檢驗。以P＜0.05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3.4 治療結果

3.4.1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針刺組總有效率為93.3%,明顯高于常規組的80.0%(P＜0.05)。詳見表2。

表2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單位:例

3.4.2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證候積分比較

兩組治療前中醫證候積分各項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后中醫證候積分各項評分均較治療前降低(P＜0.05),且針刺組治療后中醫證候積分各項評分均低于常規組(P＜0.05)。詳見表3。

表3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證候積分比較(±s) 單位:分

表3 兩組治療前后中醫證候積分比較(±s) 單位:分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1)P＜0.05;與常規組比較2)P＜0.05。

評分 針刺組(60例) 常規組(55例)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入寐困難 1.70±0.21 1.13±0.361)2) 1.73±0.18 1.42±0.311)醒后不寐 2.05±0.29 1.61±0.251)2) 2.11±0.30 1.75±0.291)煩躁易怒 2.15±0.24 1.40±0.191)2) 2.16±0.27 1.66±0.341)胸悶肋痛 1.85±0.30 1.49±0.251)2) 1.89±0.25 1.70±0.291)頭痛面紅 1.97±0.27 1.45±0.221)2) 1.95±0.24 1.66±0.321)

3.4.3 兩組治療前后PSQI、HAMA和HAMD評分比較

兩組治療前PSQI、HAMA和HAMD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后PSQI、HAMA和HAMD評分均較治療前降低(P＜0.05),且針刺組治療后PSQI、HAMA和HAMD評分均低于常規組(P＜0.05)。詳見表4。

表4 兩組治療前后PSQI、HAMA和HAMD評分比較(±s) 單位:分

表4 兩組治療前后PSQI、HAMA和HAMD評分比較(±s) 單位:分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1)P＜0.05;與常規組比較2)P＜0.05。

針刺組(60例) 常規組(55例)評分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PSQI 14.26±2.30 5.69±2.631)2) 14.45±2.88 7.59±2.361)HAMA 10.03±1.92 3.26±2.451)2) 10.26±1.36 4.89±2.151)HAMD 12.59±3.42 6.85±2.461)2) 13.26±3.15 9.50±3.331)

3.4.4 兩組治療前后夜間多導睡眠監測指標比較

治療前,兩組夜間多導睡眠監測指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SOL、NWAK、WASO、N1和N2水平明顯降低(P＜0.05),TST、SE、N3和REM水平明顯升高(P＜0.05);針刺組夜間多導睡眠監測指標優于常規組(P＜0.05)。詳見表5。

表5 兩組治療前后夜間多導睡眠監測指標比較(±s)

表5 兩組治療前后夜間多導睡眠監測指標比較(±s)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1)P＜0.05;與常規組比較2)P＜0.05。

指標 針刺組(60例) 常規組(55例)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SOL/min 45.89±12.35 14.79±4.251)2) 45.63±16.81 26.39±4.631)NWAK/次 5.01±1.45 1.63±0.781)2) 5.15±1.28 2.89±0.521)WASO/min 62.59±25.66 12.12±4.521)2) 63.52±23.16 34.11±5.961)TST/min 381.00±29.64 456.38±15.661)2) 385.69±25.64 405.89±10.361)SE(%) 76.89±5.11 91.66±3.061)2) 76.59±5.46 82.65±3.151)N1(%) 15.62±2.34 3.96±0.451)2) 15.98±2.10 8.12±2.151)N2(%) 65.78±2.55 52.63±3.141)2) 65.23±2.85 60.52±2.311)N3(%) 8.96±1.45 19.68±3.261)2) 8.53±2.16 10.52±2.151)REM(%) 10.58±3.26 23.56±4.161)2) 10.96±4.45 15.61±2.331)

3.4.5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神經遞質水平比較

兩組治療前血清5-HT、GABA和CORT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后血清5-HT和GABA水平明顯升高(P＜0.05),血清CORT水平明顯降低(P＜0.05)。針刺組治療后血清5-HT和GABA水平高于常規組(P＜0.05),血清CORT水平低于常規組(P＜0.05)。詳見表6。

表6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神經遞質水平比較(±s)

表6 兩組治療前后血清神經遞質水平比較(±s)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1)P＜0.05;與常規組比較2)P＜0.05。

指標 針刺組(60例) 常規組(55例)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5-HT/(mg·mL-1) 10.88±2.35 20.36±2.421)2) 10.76±3.24 15.13±2.781)GABA/(ng·L-1) 6.17±0.71 10.88±1.411)2) 6.20±0.79 8.42±1.051)CORT/(pg·mL-1) 388.52±125.26 321.41±77.911)2) 402.52±101.13 367.24±95.881)

3.4.6 兩組治療期間不良反應發生情況比較兩組不良反應發生率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7。

表7 兩組治療期間不良反應發生情況比較 單位:例

4 討論

慢性失眠是指睡眠時間少于正常時間或無晝夜節律,持續3～6個月,或多年來反復發作不能入睡者。焦慮、抑郁等情緒會導致人體處于緊張狀態,導致內分泌紊亂,影響神經系統傳導活動,從而引起不同程度的失眠,其中焦慮還可使人產生煩躁的情緒,從而造成情緒不穩定。因此當人們處于焦慮抑郁的情緒下時會出現失眠癥狀[7]。艾司唑侖片為苯二氮卓類鎮靜催眠藥物,臨床主要用于抗焦慮和治療失眠,在治療初期可有效控制癥狀,緩解患者焦慮和緊張情緒,但存在停藥后易復發、患者耐受性差等諸多不足[8-9]。因此本研究采用中西醫結合方法治療失眠,早期以西藥控制臨床癥狀,后期以中藥根治病因。

失眠在中醫學屬“不寐”“臥則驚”等范疇,發病機制相對復雜。中醫學理論中心主神明、肝主疏泄、情志不遂、思慮過重導致的肝氣郁結,進而引發心神失守、失眠多夢、難以入寐。《針灸大成》中提到慢性失眠的原因為“多以陽氣不足,心神失所,氣虛失陽,陽不入陰,陰液不足,陽虛不能上奉于腦而為失眠”[10-11]。“心陽虛”“心陰不足”及“心失所養”3種不同的癥狀,大多數失眠患者屬“心陽虛”或“心陰不足”。針刺在調整情志和氣血、調理五臟和平衡陰陽方面有顯著的治療作用,針刺能夠在改善失眠帶來的機體緊張、焦慮等不良情緒及其后果上發揮重要作用[12-13],此外可以直接減少或消除失眠所引起的神經衰弱、健忘甚至抑郁傾向等癥狀。督脈穴位為督脈經氣的循行之處,是人體的交感神經、副交感神經和交感-副交感神經所在的部位。本研究在常規西藥治療基礎上,予慢性失眠患者針刺督脈穴治療,結果顯示針刺組臨床總有效率高于常規組,中醫證候積分、PSQI評分、HAMA評分和HAMD評分低于常規組,可見針刺聯合常規西藥治療可進一步提高治療效果,緩解相關臨床癥狀,改善患者焦慮和抑郁情緒,且不增加不良反應的發生。可能是因為針刺督脈穴具有疏肝理氣、溫補腎水和健脾養血的功效,還可激發心肝之本原動力,調理臟腑功能,起到鎮靜安神的作用;針刺該穴亦可疏通任脈、腰際等部位血流,具有調治氣血、滋陰補陽之功[14-15]。

中樞神經遞質與失眠機理關聯,腦內神經遞質的動態平衡直接影響機體睡眠質量。5-HT是大腦內單胺類神經遞質,在神經細胞間的傳遞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當5-HT分泌減少時,神經細胞內部就會產生睡眠抑制相關的各種神經遞質,從而影響睡眠[16]。GABA是腦內抑制性神經遞質,參與中樞神經系統代謝中的能量和信息傳遞、調節代謝廢物排出以及參與腦組織的氧化還原反應、興奮性腦激素釋放等[17]。慢性失眠癥患者存在過度覺醒情況,表現為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功能紊亂,CORT作為HPA軸的末端產物,其濃度升高可導致睡眠周期中慢波睡眠降低,降低睡眠質量,引起失眠、情緒低落等癥狀[18]。本研究結果顯示,針刺組治療后5-HT和GABA水平明顯高于常規組,CORT水平明顯低于常規組,因此推斷針刺督脈穴可能通過升高5-HT和GABA水平進而抑制HPA軸過度活化,降低機體過度覺醒功能,進而發揮改善失眠的作用。

綜上所述,在口服西藥治療基礎上,針刺督脈腧穴為主治療慢性失眠的臨床療效優于單純口服西藥治療,可明顯提高患者睡眠質量,且對患者抑郁和焦慮情緒有改善作用,其機制可能與調節血清神經遞質水平有關。由于CORT具有晝夜節律性,可能存在部分數據偏差,本研究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未來將擴大樣本量及觀察時間,并結合多導睡眠圖、腦功能核磁等量化指標分析失眠機制及靶向治療的方式,為針刺治療慢性失眠提供更為確鑿的參考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