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健康狀態經絡穴位電阻特征的臨床研究

楊月嫦,周嘉,周揚,倪俊磊,鄧逸辰,吳勇,韓燕,史默怡,劉玉

(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岳陽中西醫結合醫院,上海 200437)

世界衛生組織將“健康”定義為“身體沒有疾病或虛弱,有完整的生理、心理狀態和社會適應能力”。上世紀,國外學者提出介于健康和疾病之間的中間階段,即亞健康狀態[1]。2006年中華中醫藥學會發布中國第一部指導和規范亞健康研究和干預的文件——《亞健康中醫臨床指南》[2]。近年來國內學者陸續報道了亞健康人群檢出率為40%～80%[3-5],但自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爆發以來,人們在應對防控中經歷了種種考驗,很多人因恐慌不安的情緒引發生理和心理的健康問題[6],這些不適癥狀可能會持續數年,值得臨床工作者引起高度重視。中醫學在防治亞健康方面具有巨大優勢,基于其獨特的“治未病”思想及整體觀、辨證論治等理念,可為亞健康的診治提供理論依據[7]。

現階段國內學者開展了亞健康的舌象[8]、脈象[9]、面色[10]、體質狀態[11-12]等一系列中醫診斷的研究,但在亞健康人群中開展經絡檢測的文獻報道較少。本研究基于皮膚電阻抗原理[13]檢測人體體表經絡穴位的電阻值,分析亞健康狀態下經絡穴位電阻的特性和臨床意義,旨在為亞健康人群的臨床辨證論治及開展治未病適宜技術提供依據。

1 臨床資料

1.1 一般資料

調取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岳陽中西醫結合醫院體檢中心數據庫中2020年9月1日至2022年3月30日行中西醫結合體檢的客戶數據資料。參照《亞健康中醫臨床指南》[2]中亞健康的定義和綜合評定流程,受試者如存在目前醫學上不能解釋的主訴癥狀表現,且持續3個月或以上者,可判定為亞健康狀態,歸入亞健康組;如無生理、心理及社會方面的不適主訴,可視為健康狀態,歸入健康組。兩組按照性別和年齡1:1進行匹配,共納入176例,每組88例。亞健康組中男43例,女45例;平均年齡(51±15)歲。健康組中男45例,女43例;平均年齡(50±14)歲。兩組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方案由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岳陽中西醫結合醫院倫理委員會審議并批準(批號2022-017)。

1.2 納入標準

年齡18～85歲,性別不限;近5年長期居住在上海,且每年超過10個月以上;否認既往慢性疾病史、全身臟器器質性病變或重大手術、外傷史;近1年全身體格檢查為合格,包括血常規、肝腎功能等生化指標、心電圖、胸部CT或透視常規檢查均未發現顯著異常;自愿參與該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3 排除標準

檢查前1周接受過相關治療(如針灸、推拿等可能干擾本研究檢測指標)者;檢測部位局部受傷或皮膚有感染、潰破等可能影響本研究檢測指標者;檢測前48 h內大量飲酒、過度疲勞或情緒波動較大者。

2 檢測方法

采用中醫經絡檢測儀(ZZ-BM-A型,軟件版本2.5.2.22.0520,北京莊志醫療設備有限公司)對受試者進行經絡檢測。檢測前1 d要求受試者休息良好,當日飲食正常,于下午1:00～3:00(要求進食后至少1 h且無憋尿等不適情況)開展經絡檢測。受檢者脫掉鞋襪,露出手腕關節,踝關節,雙腳離地,雙腿自然分開相當于肩寬,不可并攏,平臥為佳。檢測者戴上絕緣手套,對受檢者的檢測部位應用75%乙醇棉球擦拭后,手持檢測棒時接觸皮膚力量適中(不可抖動),以檢測棒的本身重力輕觸即可,最后顯示屏上觀察到一條平穩的經絡電阻數值線,即為該檢測穴位的電阻值。整個檢測過程中受檢者和檢測者均需祛除貼身金屬物品及關閉通訊器材;受檢者保持安靜、放松、不說話狀態,未檢測的手握接地電極導聯不可離開,任何人不得接觸受檢者。檢測順序為右手-右腳-左手-左腳,檢測部位為腕、踝關節附近的24個穴位(即相對應的雙側十二條經脈五腧穴)。這些分布在手腕和腳踝周圍的測試穴位與十二條經脈的原穴大致相符,分別為太淵、大陵、神門、腕骨、陽池、陽溪、太白、太沖、太溪、束骨、丘墟和沖陽穴[14]。以上穴位均由中華醫藥學會發布的《中醫治未病及時操作規范電導穴法穴位測評》認證,通過檢測上述穴位的電阻值來分析經絡能量高低和虛實情況。

3 檢測結果

3.1 觀察指標

將上述穴位檢測到的24個電阻值分別計算出電阻值的各項平均值,包括所有穴位電阻值的平均值(mean,M)、所有陰經與陽經的比值(陰陽比值,Yin-Yang ratio,Yi/Ya)、手經與足經的比值(上下比值,up-down ratio,U/D)以及左側經脈與右側經脈的比值(左右比值,left-right ratio,L/R)。將M值的第30百分位數(P30)和第70百分位數(P70)之間數值范圍定義為正常生理范圍(基于該儀器檢測到的所有人群數值后,由軟件自動計算而得),低于P30的經絡電阻數值定義為該經脈虛證,高于P70為實證。檢測到24個電阻數值中最大異常數值為該受檢者的主要異常經脈。Yi/Ya值為0.8～1.2提示陰陽平衡,Yi/Ya值＞1.2提示寒證,Yi/Ya值＜0.8為熱證;U/D值為0.8～1.2提示上下平衡狀態,U/D值＞1.2提示上實下虛,U/D值＜0.8提示上虛下實;L/R值為0.8～1.2提示左右平衡狀態,L/R值＞1.2或＜0.8提示左右經絡不平衡。以上算法均由經絡檢測儀軟件自動生成。

3.2 統計學方法

采用stata11.0版本統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連續型變量以均數±標準差表示,組間比較數據符合正態分布且方差齊性采用t檢驗。離散型變量以百分比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卡方檢驗或Fisher確切概率法(樣本量＜40或理論頻數＜1)。所有數據均采用雙側統計檢驗方法,以P＜0.05表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3.3 結果

3.3.1 兩組電阻值各項指標比較

亞健康組電阻值的M值明顯低于健康組,Yi/Ya值明顯高于健康組,差異均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U/D值和L/R值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1。

表1 兩組電阻值各項指標比較(±s)

表1 兩組電阻值各項指標比較(±s)

指標 亞健康組(88例) 健康組(88例) t值 P值M值 40.32±10.95 44.60±10.88 2.6025 0.0101 Yi/Ya值 1.09±0.13 1.04±0.10 -2.5667 0.0110 U/D值 1.06±0.31 0.99±0.13 -1.8716 0.0629 L/R值 0.92±0.12 0.93±0.12 1.0802 0.2816

3.3.2 兩組各經絡虛實情況比較

按照每條經絡電阻值高低分析兩組經絡異常(虛實)情況,發現兩組經絡異常情況均以實證為主,其中亞健康組占76.1%,健康組占68.2%。各經絡實證中以肝經實證所占比例最高,亞健康組為47.7%,健康組為46.6%。兩組各經絡虛實占比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2。

表2 兩組各經絡虛實情況比較 單位:例(%)

3.3.3 兩組各經絡比值分層比較

將Yi/Ya值、U/D值及L/R值分為3層,即0.8～1.2為正常層,＜0.8及＞1.2為異常的兩層。兩組Yi/Ya值分層例數經卡方檢驗,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U/D值及L/R值分層例數Fisher確切概率法檢驗,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3。

表3 兩組各經絡比值分層比較 單位:例(%)

4 討論

《靈樞·本藏》:“經脈者,所以行血氣而營陰陽、濡筋骨、利關節者也。”雖然數千年來一直有關于經絡穴位的記載,然而時至今日仍無法用有形之物來統一定義,更無法用肉眼或現代儀器觀察。目前有關觀察經絡腧穴現象的檢測設備[15-16]層出不窮,但尚缺乏統一標準化研究。本研究的經絡檢測理論是基于“良導絡”理論[14],采用經絡檢測儀進行檢測。該理論提出“良導絡”上容易通電流的點為“良導點”,而代表的“良導點”的位置與經穴位置大致相仿。通過測量代表“良導點”的電阻值來反映該“良導絡”的興奮性,可判斷其對應的十二條經絡能量高低和虛實情況[14]。國內學者也提到經絡和腧穴生物電學特性,通過檢測皮膚電阻抗值來觀察經絡和臟腑病變相關性[17]。

本研究采用經絡檢測判定指標之一為受試者的經絡平均值(M值),其反映經絡能量高低及氣血運轉通暢程度。本研究結果顯示,亞健康組受試者的M值低于健康組,提示亞健康組的經絡能量值偏低,興奮性偏低,氣血運轉通暢情況相對健康狀態有所減弱。《素問·調經論》:“人之所有者,血與氣耳。”《丹溪心法》:“氣血沖和,萬病不生,一有怫郁,諸病生焉。”亞健康狀態的機體出現各種疲勞、虛弱、情緒改變等身心上不適感覺和癥狀,與氣血運轉通暢程度下降有關。正如《素問·八正神明論》:“血氣者,人之神,不可不謹養。”本研究通過M值水平高低,可一定程度反映機體氣血運轉功能通暢情況,為臨床亞健康狀態的診治提供一點依據。

本研究采用十二經脈的陰陽比值來反映機體新陳代謝的平衡情況。《素問·陰陽應象大論》:“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陰陽為宇宙萬物之本,維持陰陽平衡是人體生命活動的基本準則。本研究結果顯示,亞健康組出現陰陽失衡程度較健康組明顯。而上下比值為手經與足經的比值,可反映人體精神狀態。本研究結果顯示,亞健康組中以“上盛下虛”表現較健康組更為多見,這與入組亞健康組時受試者多以勞神過度、不寐為主訴的情況相符合,亦與國內學者報道了通過紅外熱成像圖分析亞健康人群的“上熱下寒”表現基本一致[18]。同時,本研究結果顯示,雖然兩組經絡虛實特征無顯著差異,但主要異常經絡以實證為主且肝經實證占比接近50%,一定程度上反映現代人的生活飲食習慣、快節奏高效率的作息制度,可引起臟腑氣血不及或太過而表現出情志失調癥狀。有學者報道引起肝實證的病因多為怒傷肝[19]。《靈樞·本神》:“肝藏血,血舍魂,肝氣虛則恐,實則怒。”可見情志產生與臟腑虛實密切相關[20]。但目前鑒于亞健康定義及診斷標準仍有爭議,健康與亞健康存在相互重合部分[21],本研究對亞健康和健康的納入標準以受檢者的主訴癥狀為主要鑒別點,故今后可進一步將亞健康狀態具體細分到某個癥狀或某個臨床表現來進行研究,從而有助于更好地分析不同類型亞健康狀態的經絡能量虛實情況。

《靈樞·九針十二原》:“五臟有疾,當取之十二原……明知其原,睹其應,而知五臟之害矣。”經絡能量變化為因,機體變化或病變為果。本研究通過經絡檢測儀發現亞健康狀態的陰陽調節、氣血運行、臟腑功能已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失衡狀態,這與一些國內學者提出的觀點[22-24]基本一致。本研究結果顯示經絡檢測儀可較快速、標準、精準、全面地評估體表穴位的電阻值,反映全身經絡能量水平,“司外揣內”,為亞健康人群的臨床辨證論治提供相關客觀依據。同時整個檢測過程無創傷性及輻射性,值得深入研究、驗證和推廣。但本研究為回顧性單一中心病例對照研究,研究對象存在選擇性偏移;其次,對經絡檢測尚處于初步探索階段,檢測中的混雜因素尚不完全明了,如受試者的狀態、檢測時辰、周圍環境要求及檢測人員的定穴準確程度、檢測力度等諸多因素影響,值得更進一步規范。今后需開展大規模、多中心、標準化檢測的臨床研究來探討經絡檢測技術對健康管理和“治未病”養生的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