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辦是家族治理的重要環節

小林

設立家辦是中國內地家族建立家族治理體系的重要一步。越來越多亞太地區家族的年輕一代參與金融投資，投資領域往往擴展至家族主業以外。對于超富家族而言，建立投資平臺的目標不僅是為了增加家族財富，也能夠為年輕一代家族成員開辟新的職業發展道路。

“每周日中午，我們祖孫三代約20人都會到奶奶家喝粥，至今已40多年了。”余仁生國際集團第五代家族成員、股東兼董事總經理余在啟回憶道，“作為我們家族聚會的一部分，年度家族會議有助于彼此建立結構化和開放的對話與交流習慣。我將家族的親密關系歸功于每周日中午在新加坡的家族聚餐。”

余仁生成立于1879年，從一家小型家族企業成長至如今東南亞最知名的中醫藥集團之一。余在啟的父親余義明（Richard YM Eu）是家族企業的第四代傳人兼股東，被認為是余仁生在1990年代扭轉局面的主要推手。通過與表兄弟聯手進行的管理層收購，余義明將分散在七十多名家族成員手中的股份進行回購，把業務的控制權合并為一個實體。

余在啟補充道，“家父和他的第四代表兄弟在目睹了家族第三代成員之間的爭執和糾紛以后，再也不希望下一代重蹈覆轍。因此，家父一直致力于維護家族和諧。”

保留結構化對話和定期會議的家族傳統讓余氏家族在艱難時期屹立不倒。余氏家族的故事展現了家族在應對重大里程碑時，擁有共同目標的重要性。家族成員之間開放溝通和持續互動增強了家族凝聚力，在每位家族成員心中孕育出的歸屬感，能戰勝地域距離，減少單純依賴企業作為團結家族的力量。

家族治理體系至關重要

根據Renato Tagiuri和John Davis于1978年在哈佛商學院提出的家族企業體系三圓模型，“家族、企業和所有權”這三個相互依賴又重疊的群體產生了七個不同的利益相關群體，每個群體都有各自的觀點、目標和互動模式（圖1）。家族企業體系的長遠成功取決于這七個群體的運作和互動。

一個量身定制的家族治理體系，往往集合了指引原則、組織架構、管理政策和實踐，確立群體內部之間的溝通、參與和一致性，并融入靈活機制從而促進集體決策，才能有效平衡整體家族和成員的利益和訴求。

行之有效的家族治理體系，在維護家族價值觀與團結方面所發揮的作用一直被亞太地區超富家族所認可。

華人家族治理尚處初級階段

當前一些家族已有非正式的家族治理安排，如定期家族聚會等，另一些家族已經著手構建正規化、專業化的溝通治理平臺，并利用各種家族治理工具來提升家族凝聚力，緩解潛在矛盾，并促進集體決策，從而積極主動地，而不是被動地應對各種變遷。

值得注意的是，相較于新加坡和中國香港的家族，中國內地的家族處于傳承周期的早期階段，并正在根據其獨特處境來搭建家族治理框架。

對于中國大多數民營企業來說，隨著中國經濟結構的迅速演變，從傳統行業轉向先進產業、技術和中高端消費品，轉型和創新無疑是首要考慮的問題。受市場擾動、競爭加劇、業務轉型以及家族關系的變動影響，家族決策變得更為復雜。

更重要的是，中國內地的創一代仍在一線掌舵，開拓自己的商業版圖，使得家族和企業的決策更盤根錯節。因此，隨著家族權益和企業利益的發展，一些家族正努力在兩者之間取得平衡。

家族和企業在定義和調整其指引原則的同時，鑒于下一代普遍接班意愿不足，代際傳承的壓力有可能令家族關系緊張。其中，一些年輕一代在海外升學、成長過程中缺乏家人陪伴。對此，瑞銀大中華區家族及家族辦公室咨詢主管盧安悅表示，“成長環境的迅速變遷加劇了跨代觀念上的分歧和代際沖突。”

核心：培養下一代家族掌舵人

處于傳承周期不同階段的家族，在設計和執行家族治理體系時各有側重。新加坡和中國香港的多代家族往往更著重于家族內部的凝聚力。家族經歷了跨代傳承，家族成員一般更具有序傳承的意識。

近年，盡管越來越多的年輕中國內地家族開始關注傳承問題，但考慮到創一代仍活躍在企業第一線，通常尚未設置家族治理體系。長遠來看，多代家族都面臨著如何培育接班人的挑戰。

家族治理應如何傳承和培養家族內部的創業精神？當越來越少的家族成員愿意加入家族企業時，家族應如何激勵后代成員繼續為家族企業出謀劃策？家族如何為那些選擇在外打拼的成員提供契機，繼續參與家族事務？

在浙江大學管理學院企業家學院院長陳凌教授看來，“中國內地的家族應該重新思考讓子女接棒的傳統思想。把下一代培養成接班人，需要他們在家族企業中積累豐富的工作經驗和技能。相對而言，把下一代成員培養成盡責的家族掌舵人，同時讓值得信賴的專業經理人經營家族企業，可能是更可行的傳承方案。”

家辦：為年輕一代提供參與家族事務的平臺

設立家族辦公室來主導家族投資是中國內地家族建立家族治理體系的重要一步。瑞銀在2022年向60家中國單一家族辦公室及少量聯合家族辦公室發起了調研，數據顯示，84%的受訪者將家族辦公室作為家族金融資產的投資平臺，其次是助力家族傳承（34%），其余的職能包括行政與家族內部咨詢。

越來越多亞太地區家族的年輕一代參與金融投資，投資領域往往擴展至家族主業以外。對于超富家族而言，建立投資平臺的目標不僅是為了增加家族財富，也能夠為年輕一代家族成員開辟新的職業發展道路。

年輕一代參與家族投資決策意味著被賦予信任和包容，同時也通過投資收益掛鉤自身報酬，激勵年輕一代成為盡責的家族掌舵人。其中，年輕一代往往可以成為創新的驅動力，將新技術融入傳統家族企業。

“在大多數亞洲文化中，家族并不習慣與第三方專業人士分享家族內部的對話。”一位創二代指出，“雖然我的家族很早就接觸了企業治理的概念，但我們也花了約10年的時間去實踐，才正式成立了家族辦公室，并為企業和家族設立了獨立的董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