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紅火，一面蕭條，社區食堂究竟何去何從？

張潔茹

近年來，多地接連興辦社區食堂，打通了便民服務“最后一公里”，面向老年人的低廉價格也讓人稱道。然而，一段時間以來，“首批社區食堂關門潮來臨”的話題引發討論，不少地區傳出社區食堂“經營不力、關門走人”的消息；另一方面，原本服務老年人的食堂慢慢吸引了年輕人的目光，“到社區食堂吃飯”在年輕人中逐漸流行開來。

那么，社區食堂的現狀如何？它們為何做起了年輕人的生意？年輕人又為何選擇社區食堂？社區食堂未來將會走向何方？

物美價廉年輕人中意社區食堂

每到飯點，位于南京市建鄴區白龍江西街江灣城的社區食堂總是格外熱鬧。工作日中午，不足20平方米的店面里，不少食客在排隊打飯用餐，除了老年人，還有一些年輕人的身影。

一葷一素一湯15元，這是在附近從事新媒體運營工作的林童的午餐。她不僅自己常到社區食堂吃飯，還會推薦身邊的朋友、同事過來吃，“懶得燒飯，下館子動輒三四十元，點外賣又怕不干凈，有這么個社區食堂，吃飯就省事多了”。同樣在附近工作的白領鮑惠汝已經在社區食堂吃了半年飯，如今每周有一半中晚飯在這里解決。

30歲出頭的外賣小哥鈕飛是第一次來此用餐。他不久前剛來南京工作，看到騎手群里有人推薦社區食堂，說是物美價廉，于是就來嘗嘗，“確實不錯，以后吃飯可算找著地方了”。

如今，光顧社區食堂的年輕人中，既有雙職工父母，也有單身打工族。便宜、衛生、便捷，是他們選擇在社區食堂用餐的普遍原因。

不止是江灣城社區食堂，位于南京市玄武區梅園街道的蘭園助餐點，也深受年輕顧客的歡迎。中午12點半左右，10多位正在用餐的食客中只有兩三位老年人。在該食堂，伴隨著年輕顧客的增多，食堂逐漸形成了一套用餐時間表。“通常老年人和年輕人會錯峰用餐。老年人習慣早些吃飯，上午10點至11點半左右是他們的用餐時間；11點半至1點左右，食堂里則以年輕顧客居多。”

但蘭園助餐點的負責人汪健表示，偶遇客流量較大的情況，會優先保障老年人及社區居民的用餐需求，“辦食堂的初衷就是方便老人，解決他們的用餐問題，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盈利困難社區食堂面臨經營挑戰

在承接蘭園助餐點前，汪健曾是多家酒店的管理者，從事餐飲行業20多年，“計劃做社區食堂前，有不少同行勸我不要‘下海’，說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汪健清楚地認識到，“社區食堂公益屬性較強，并不是個賺錢的行當，遠不及經營一家商業化酒店的營收。”因此，在攬下“重擔”后，他第一時間便開始琢磨如何能讓社區食堂長久地生存下去。

棲霞區堯化街道堯石二村社區棲彩食堂的運營組織主任黃秀麗也表示，只服務老年群體根本無法支撐食堂的日常運營，“要是沒有相關政策補貼，很多助餐點、食堂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據了解，目前南京市通過補貼的形式支持助餐點，一家助餐點每年最多可獲得獎補資金15萬元；設置中心廚房補貼，每家每年最多可獲得獎補資金25萬元。同時，不少社區為社區食堂免費提供經營場地，部分社區還提供水電氣方面優惠減免，并幫助食堂做宣傳。但即便如此，社區食堂的生存仍然面臨嚴峻挑戰。今年以來，部分地區的社區食堂難以為繼，已悄然關門。

那么，社區食堂的經營究竟存在哪些難題呢？

汪健算了一筆賬，在蘭園助餐點，素菜售價在2元到4元之間，葷菜售價在6元到8元之間，比外面飯店菜價優惠30%到50%，利潤空間很低。同時，食堂每月要開出1萬多元的人員工資，以及買菜成本、水電氣等必要開銷。

在“薄利”的情況下，只得更依賴“多銷”。按日常營業情況來看，助餐點一天約向200多位老人供餐，經過優惠政策的調配，每餐的消費水平一般在8元到12元，甚至有些老人只需花費4元到6元，很少有“高消費”出現。而這樣的消費水準讓一家食堂的運營能做到保本已屬不易。

棲彩食堂的工作人員也表示，社區里大多數老年人日常吃穿用度比較節省，每頓用餐花費基本在10元左右。

老人普遍的低消費水平和運營中不可避免的固定開銷，導致社區食堂的收支難以平衡。“不能一直依靠街道、政府補貼‘輸血’，社區食堂自身要有‘造血’能力。”汪健說。

探索求變社區食堂開拓新發展空間

那么，如何在堅持公益性的前提下，增強社區食堂的“生命力”？

在南京市溧水區永陽街道中山路社區便民服務餐點，廚師的一口鍋炒出了兩種類型的菜色。“老年人食用的菜色都是低油低糖、經過營養搭配的。年輕人則可以像在外面餐館一樣自行點餐，做法和口味上也會更符合他們的喜好。”該社區駐點社工高文路表示，年輕人的光顧可以說撐起了社區食堂一半以上的營業額，“說白了，就是通過市場助餐的利潤去分攤甚至補貼老年人吃飯的成本。”

除了提供散客點單，這家助餐點還通過團餐、宴席等方式擴大客流。“之前有不少顧客咨詢過聚餐相關事宜，針對此類需求，我們還設立了獨立包間。”高文路說。

像這樣從老年食堂、助餐點擴容為服務更多食客的場所，已成為多數社區食堂謀求生存的首要策略。

據了解，棲彩食堂最初就定位于服務周邊所有居民的社區大食堂，力求將年輕顧客納入食堂日常運營之中。“我們發現，很多年輕人面臨用餐難的問題。街頭陜餐越來越貴，外賣不夠健康，自己燒飯既麻煩又難保存，他們一直在尋找解決就餐難題的新途徑。因而，我們認為，年輕人完全可以成為食堂的目標消費人群。”黃秀麗說，如今食堂內年輕客源已占據50%以上。

事實上，除了讓人“好好吃飯”，社區食堂還可以被賦予更加多元化的功能。與社會餐飲相比，社區食堂具備更強的社交屬性和公益性，因而更容易贏得居民們的情感認同。目前，一些社區食堂正利用此項優勢，豐富經營業態，跳出單一用餐功能，與其他養老眼務功能相結合，形成“社區食堂+”模式。

在南京市建鄴區北圩路社區助餐點，除了就餐場所，理療室、書畫室、茶室、黨群活動室也一應俱全，滿足了老人們的不同需求。據該助餐點負責人俞鳴介紹，他們的定位就是將社區食堂服務嵌入到養老服務之中，讓老年人能夠享受到更加多樣化的助老服務。

對此，黃秀麗也表示，社區食堂不僅幫助老人們解決用餐問題，更像是為他們提供精神寄托的—個地方。“很多老年人比較孤獨，來到社區食堂，除了用餐，還能和其他老人聊聊天，溫馨的氣氛能緩解他們的孤獨感。”

開設社區食堂，是民生服務和基層社會治理的一部分，其本身就具有公益屬性。很多社區食堂的負責人表示，盡管運營不易、盈利空間不大，仍會堅持下去。“不能因為不賺錢、難賺錢就不做。辦法總比困難多，看到老人們吃得開心，我們也感到很欣慰。”汪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