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溪流試著往高處尋找樓梯（組詩）

蔣志武

男，湖南省冷水江市人，青年詩人，中國作協會員。有詩歌刊發于《詩刊》《人民文學》《中國作家》《青年文學》《鐘山》《作品》等多種刊物。入選《揚子江評論》2018年度文學排行榜及多個年度詩歌選本。曾獲深圳青年文學獎、廣東有為文學獎、第十一屆聞一多詩歌獎（提名獎）等多種獎項，2016年參加《鐘山》第三屆全國青年作家筆會，出版詩集《門庭的上方》等四部。

心的美妙

在生命的情長時刻

我們習慣在落腳的地方

穿過傍晚

再沒有比無拘束的自由

更睿智，那些閃閃的小光

柔美的光線看似簡單，而消失了

你卻經常紀念它們

孩子，于夜色中的書房

畫了一棟別樣的小屋

里面的燈是開著的

溪流

我們總是在重復同樣的困境

時間，一條垂釣的溪流

一片無垠的夢之國度

我的左邊，有鑲嵌黃金的馬車

右邊是飛蛾觸及了地面

當溪流試著往高處尋找樓梯

只要流動，就會找到自己的星宿

以及無形的支流

雨，在我們頭頂移動

如水誕生時的聲響

在溫暖的事物上微笑

在溫暖的事物上微笑

一只鳥，一塊蜷縮的石頭

它們的側面

比人更溫和，也更野性

大雁飛向北方

行進的過程和山脊之間

有一條傾覆的隧道

彩虹在那里沉默

顏色幾乎是孩子的幻想

萬物都活著，回歸線上的

花草樹木恣意開放

當我寫作時夜晚悄悄降臨

溫暖的事物接踵而來，都帶著

自己飛翔的翅膀落在

一塊青色瓦片上

真正的悲傷

回頭，一扇透明的窗子

春天的嫩芽已滑出了泥土

地下停車場

數字游戲疏導著交通

我不知道野外的狐貍在做些什么

是否起身，像英雄一樣離開巢穴

在映著晚霞的巖石旁跪下

舔舐死亡

沒有什么比失去更有情緒

我們失去什么了？盲人的腳步聲

是圓形的，下雨的路上

當盲人用拐杖敲擊地面向前走

所有的藝術都失去了色彩

而失去是相對論的盲區

一直向前走，詞語會打開

封閉的通道，即將到來的雨季

雨水降落在干燥的大地

水流會將龜裂的泥土帶往另一個地方

真正的悲傷，通往未知的世界

清明，二○○七

爺爺，空閑好些年了

他在黑暗的地下

取回了空蕩蕩的時間

掙扎著，要擺脫

一幅沉睡的黑色畫卷

二〇〇七年，雪花被鼓動

爺爺的白發上有一片孤獨的云

他的胸腔之中，肺部如沼澤地

坐著，躺下；躺下，坐著

攪動得肺部重新收起

自己的帳篷

每到清明，會想起爺爺

在我們小時候帶一群子孫

去給祖宗掃墓，而現在

爺爺的墳頭灑滿了

我們精心編制的星星

只需要真實

抽象的真實即是想象的真實

學會了為自己發聲

悲傷和歡樂就放棄了孩子般

真實的使命

活著，擴展一種無法言盡的雕刻

我愛在卑微的事物上哭泣

如愛我那快七十歲的母親

日復一日

這是抽象和想象的真實

岸上火焰更盛

岸上火焰正盛，湖面之水跳躍

當水無法熄滅身邊之火

焚燒的衣裳在岸邊

比火焰的邊緣更綠，一位逝者的消息

向我逼近，人啊

遮掩的腹部，好似一只小船

隨時有被暴風雨吞噬的風險

天邊，那片消失的云

白得如琴師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