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岱綠
我想念一株植物,一株古詩詞里的植物。江南庭院的一隅,只要有它飄逸的身影,就平添幾分詩情畫意。
“一叢萱草,幾竿修竹,數葉芭蕉”,就是一幅寫意的畫,畫面清麗婉約。
庭前或院后,如果有一株芭蕉,再來一陣風雨,意境很快就出來了。風也飄飄,雨也瀟瀟。它佇立于風雨之中,一身綠衫長袍,風姿清逸,長袖善舞。搖曳生姿,飄然于塵世,孤傲不群。它只與過往的風,來去的雨,訴說前緣舊夢。
千百年來,芭蕉活在文人墨客的筆下。
我喜歡臥石聽濤,滿衫松色;開門看雨,一片蕉聲。門前栽蕉,屋后種松。風雨不邀自來,山色空蒙,耳畔天籟聲聲。
在塵世累了,心情倦怠了,就想遠離塵囂,隱居林泉,過“山中一日,人間千年”的神仙日子。有夢才有希望。
南宋詩人張镃(zī),擅長寫詠物詞,他寫的《菩薩蠻·芭蕉》讀來頗有意味。
風流不把花為主,多情管定煙和雨。瀟灑綠衣長,滿身無限涼。
文箋舒卷處,似索題詩句。莫憑小闌干,月明生夜寒。
芭蕉的風流俊逸,不在于花,在于它的葉子。的確是與眾不同的葉子,非常大氣,寬大得引人注目。
在詩人的眼里,芭蕉天生悱惻多情。它仿佛是一株有故事的植物。
芭蕉與煙雨、霧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煙雨空蒙,夜雨敲窗的夜晚,如果恰好有人無眠,窗外芭蕉窗里燈,此時無限情。雨打芭蕉,使人百轉千回,情思綿綿。芭蕉承載著相思離愁,格外纏綿。
芭蕉,它一身綠色的寬衣大袍,瀟瀟灑灑,即使在夏天,也覺得習習生涼。
月華如水,清涼的夜里,舒展枝葉,卷曲自如,它仿佛在殷殷邀請我:“請題寫詩句,留下墨寶啊。”又似關切地勸說:“夜已深,寒氣襲人,莫要再憑欄,早點回屋歇息吧。”
這首詞,上片描寫芭蕉的風姿與品性,下片轉而抒寫物與人的交流,彰顯它的獨特浪漫,溫情詩意。
把芭蕉擬人化,通人情,懂關切,活脫善解人意的個性。其實這也是詩人的內心活動,他的想象力足夠豐富,此詞風格浪漫,不流于俗。
張镃(1153—1211),字功甫,號約齋居士,南宋大將張俊曾孫。工于詠物,洗盡繁縟,意趣絕妙,詩句多有遠致。
出身于富貴家族的詩人,祖上是習武的,張镃卻擁有寫詩的愛好,保持從文的習慣,比較難得。他自嘲“因耽詩鬢如絲”“一日不覓句,更覺身不輕”。
吟詩成癡,每每獨處之時,他自稱“坐禪才罷即行吟”,時刻沒忘記寫詩吟句。
倘若有友人來訪,一起登山臨水,盡情賞玩之余,自然也離不開談論作詩,即興吟誦。“登樓才會面,促坐便論詩。”
張镃的一生,留下不少著作,詩文甚豐。今存《仕學規范》四十卷、《南湖集》十卷。
(本文系原創首發)
責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