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視角：只有在場，沒有缺席

單之薔

為什么俯瞰的視角被稱為上帝的視角？

我看過一本講述現象學的書，其中有一章專門講現象學怎樣認識一個立方體，讓我感到很新奇的是其中的“在場”和“缺席”的說法。

作者說，當我們認識一個立方體時，看到的永遠只是面對你的那部分，他將其分為“側面”和“視角面”。你看一個立方體時，看到的永遠不會是整體，而只能是部分，這個你能看到的部分，他稱之為“在場”；你看不到的這個立方體的背面或側面等，他稱之為“缺席”。他說，雖然你只看到了這個立方體的“在場”部分，但是你頭腦中的意識會把“缺席”的部分補充出來，讓你在頭腦中看到一個“整體”，這就是意識的建構功能。意識之所以能把“缺席”的部分補充出來，是因為根據你的經驗，你知道那缺席的部分應該是怎樣的。比如，生活中你看到桌子、電腦、房子，甚至一只貓、一頭牛，你都能把缺席的部分補充出來，但是假如你看到外星人、看到一個不明飛行物等你不曾經驗過或不能想象的東西，你就無法把缺席的部分補充出來。

對于一個丘陵、一個低矮的山峰，我們可以根據經驗通過“在場”把“缺席”補充出來，但是對于雪峰卻不能。因為雪峰往往體量巨大，你在任何一個方向看到的都是一個小小的“在場”，其他你看不到的“缺席”，是你通過經驗無法補充的。這與在地面看一個立方體不一樣，雖然看到的只是立方體的一個側面，但是我知道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走到那個立方體的任何一面，把“缺席”變為“在場”。但是當我在地面看一個高大的雪峰時，一般而言我無法走到它的后面，把“缺席”變為“在場”。

但是俯瞰的視角就不同了，這個視角意味著在空中沒有任何遮擋，你可以輕而易舉地把“缺席”變為“在場”——我們說這是上帝的視角。地球是圓的，因此我們的視線看到的是被地平線畫出來的一個很小的區域，但只要稍稍升高你的位置，你看到的地平線的范圍便被不成比例地大大擴張了。因此，高空拍攝的照片就顯得很珍貴，因為它更加接近上帝的視角。

（摘自《中國國家地理》2023 年第5 期，四成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