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書的男人

林丁 錢云華

在任何一個社會里，不管是原始社會還是經濟發達的社會，人們對拿書的人如果不是帶著敬畏之心，懷著一定的尊敬之情幾乎是肯定的。這是一條真理。皮埃爾·裴是如意村修自行車的，大字不識一個，但他知道那條真理，于是他無論走到哪里，手里都拿著一本書。

拿著書產生的魔力立竿見影： 乞丐和妓女現在不來騷擾他，搶劫的人不敢碰他，只要有他在，孩子們總是很安靜。

一開始皮埃爾·裴的手上只拿一本書，但后來他意識到，如果拿的書越多，大家對他的印象就越好。于是，他每次出去的時候至少帶上三本書。每逢節日或遇到什么重大活動時，他外出的時候則帶著一打書。

至于帶的什么書，那就不重要了。《人性的弱點》《我們的身體》《我們自己》《托斯卡納艷陽下》……只要是書就行，但皮埃爾·裴又好像特別喜歡那些小號字印刷的厚書。也許他覺得那些書會讓他更像學者、顯得更有學問？他家里圖書館的規模迅速擴大，在那里人們可以看到關于會計學的大部頭，還有世界各大城市的白頁（指電話號碼簿中登錄黨政機關、團體電話的部分，因用白色紙張印刷所以叫白頁）。

以他修自行車的微薄收入，皮埃爾·裴買那么多書實在不容易。除了每天必不可少的食物，他不得不砍去其他所有的開支。

有許多時候，他只靠面包和糖來維持生活。雖然日子過得清苦，但家里的厚書皮埃爾·裴一本也沒有賣掉過。他的肚子常常餓得咕咕叫，但其他村民給予他的尊敬讓他的身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皮埃爾·裴對書的絕對信仰終于得到了回報。最為慘烈的一場戰爭爆發了，他們村里所有的房子都被燒成了灰燼——除了皮埃爾那間搖搖欲墜的茅草屋。他抱著頭，戰戰兢兢地蹲在地上，幾乎毫發無損，因為至少有一萬本書將他團團包圍，保護起來了。

（摘自《譯林》2023 年第1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