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的秘密

邊月

江南水鄉，某個秋日，冷冷的雨拍打著屋瓦，你撐傘踱步青石板路上的時候，腦海里會不會突然冒出戴望舒《雨巷》中的詩句，“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

這是一首優秀的現代詩。現代詩又稱“白話詩”，最早可追溯到清末，盛行于“五四”以后。不同于格律嚴謹的傳統古詩，也不同于“形散神不散”的散文，現代詩用“高度凝練的語言”表達出無盡的意蘊。

此情此景，你是否也有作詩一首的沖動？那么，該如何寫一首現代詩呢？

一、立意

首先，要確定立意，定好基調。也就是要想好這首詩歌因何而作，主題的不同會影響整首詩的氛圍。比如，此刻，我走在雨巷中，心中涌起一些愁緒，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結著愁怨的姑娘”。那么，這首詩的基調就是“愁”。

詩歌的立意要把握三點：真、新、深。

“真”，即真情實感。不要“凹造型”，真實的感受是什么，就去表達什么。留意自己在生活細枝末節里的感受，比如，此刻我很難過，可以寫“一場雨，下進了我眼里”，不必刻意“為賦新詞強說愁”。

所謂“新”，是不落俗套。從不同角度觀察事物。比如古詩中常見的“月亮”，古代車馬不便，身處兩地的人們常寫月亮以遙寄相思。那我們如今科技發達，再寫月亮，就可以寫得更“現代”一點，比如登月計劃、月球上的環形山等。這月亮再不是李白詩里的“相思月”了，而是和宇宙、星空聯系在一起。

再說“深”，即思想的深度。思想的深度和年齡、閱歷有關。這個只能交給時間，在什么年紀，寫什么樣的詩就好。

二、視角

第二步，選擇創作角度。創作一首詩的時候，我們不一定是從“人”的視角出發，可以是一棵草、一只鳥，可以是觀察這個世界的任何事物。

我們來看這首全球大學生短詩大賽的獲獎作品《桔子》：“我是春天里出生的綠皮野獸/在秋夜里悄悄吞下十瓣月亮。”這首詩以一只桔子的口吻，講述了自己從春天到秋天的蛻變。桔子在春天外形不佳，所以是“野獸”，到秋天成熟時已經飽滿，美麗。“月亮”既寫出了桔瓣的形狀，也充滿詩意。再加上桔子“自述”的口吻，更讓這首小詩唯美浪漫。

三、意象

第三步，挑選意象。意象，是帶有感情色彩的物象，也就是被賦予了主觀感情的客觀事物。

一首詩是由多個意象組合成的意象群，是多個元素組合成的一幅畫。

回到文章開頭，選定以“愁”為主題寫一首詩，那么我們要選的意象也要和“愁”相關，比如，雨絲、陰云、冷風……就如同我們在畫一幅憂郁的畫，盡量用冷色調，這樣整首詩的氛圍才是和諧的。

如果我們要畫一個明媚的春天，就可以用暖色調的詞語：陽光、春草、鳥鳴……把畫面提亮。我們感知事物，要盡量調動更多感官，去描寫春天的色彩、溫度、氣息、味道、聲音等。

四、想象

第四步，用想象去串聯這些意象，形成獨特的意境。

寫詩是很需要想象力的。現在請你比較下面三句：“一滴雨，輕叩春日之門。”“你一聲啼鳴，我目睹了春天的到來。”“一聲鳥鳴，從小溪的浮冰中鉆了出來。”哪一句更好呢？

最后一句，是否最像詩歌？聲音從冰里鉆出來，看似不合常理，但我們幻想一下，和煦的陽光照在冰面上，冰塊“咔嚓、咔嚓”裂開的時候，林子里傳來鳥的鳴叫聲，這場景是否更有萬物復蘇的生動感？

尋找意象的同時，我們要盡可能地把握這些意象的特性，找到它和自己要表達的感情之間的聯系。用情感串聯意象，用意象強化情感。以余秀華的《我愛你》為例：“如果寄給你一本書/我不會寄給你詩歌/我要給你一本植物的/關于莊稼的/告訴你稻子和稗子的區別/告訴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膽的/春天。”稗子是長在稻田里的雜草，和稻子長得極為相似，但到了除草時，這些雜草都會被除掉，所以它一直“提心吊膽”，就像詩人小心翼翼的愛。

五、用詞

“詞”是詩歌的點睛之筆。詩人對于詞句的精準把握和巧妙運用，常常令人驚嘆。

看一首顧城創作的《小巷》：“小巷/又彎又長/沒有門/沒有窗/你拿把舊鑰匙/敲著厚厚的墻。”讀完這首詩，你的感知應該落在了“舊”和“敲”上對吧？走在一條又彎又長的小巷子里面，這條巷子沒有門也沒有窗，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就像是一個迷宮。沒有門鎖可以開，手里的舊鑰匙毫無用處。

一個“舊”字表達了時間之久，詩人或許多年未歸。“敲”是因為沒有門窗，敲墻注定是得不到回應的。寥寥數行，制造了一個死局，讓人感受到撲面而來的迷惘和失落，甚至是絕望，這就是詩歌用詞的精妙。如果刪掉這兩個字，效果肯定減半。

詩人余秀華在《搖搖晃晃的人間》這樣形容詩歌：“它以赤子的姿勢到來，不過是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在人間走動的時候，它充當了一根拐杖。”

寫詩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寫好的。詩酒趁年華，趁年輕，大膽去寫吧！

（摘自《中學生博覽·作文幫》2022年第11期，本刊有刪節，稻荷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