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恩·厄格羅的繪畫藝術探析

肖丹丹 孔嘉雯 蔡富軍

摘 要：尤恩·厄格羅（Euan Uglow，1937—2000年）是活躍于20世紀的英國畫家，其畫風以嚴謹靜穆著稱，作品以人物畫以及小畫幅的靜物畫居多，同時創作了少量的風景畫。其畫面簡潔利落，人物形體精準，筆觸細膩。分析厄格羅繪畫風格的形成原因，從繪畫語言、繪畫元素、繪畫內容三個方面探析厄格羅繪畫創作中的藝術語言。

關鍵詞：尤恩·厄格羅；繪畫；藝術探析

一、尤恩·厄格羅的風格形成

弗朗西斯·培根與盧西恩·弗洛伊德是英國現代許多藝術家中最為知名的。尤恩·厄格羅雖然沒有這二者那樣的名氣，也沒有像大衛·霍克尼那樣的反叛，但他的作品和個人卻給人一種專注而沉穩的感覺。尤恩·厄格羅的藝術特點源于其在坎伯威爾工藝美術學校學習時所接觸的英式藝術理念，這些理念深深地打動了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英國藝術大師威廉·孔德斯居姆（William Coldstream）。1951年，孔德斯居姆調任斯萊德美術學校，厄格羅也緊隨其后轉入該校。厄格羅深深地吸收孔德斯居姆的藝術精髓，從而形成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厄格羅的藝術不僅具備孔德斯居姆的精神，更具備其獨特的歷史感和藝術氣質，同時其中還蘊含了永恒和崇高的精神。

20世紀初，尤恩·厄格羅所處的英國，被歐美的一股強勁的文藝熱浪所推動，世界的藝術格局此時也發生改變，出現了許多新藝術流派。尤恩·厄格羅也因此而得益，畢加索等立體主義畫家以及塞尚等后印象主義畫家，都給了他極具啟示性的影響。他不僅從畢加索的幾何化中獲益，還從塞尚的藝術中學習如何使用顏料。他的作品受到了文藝復興時期畫家的巨大影響，包括建筑式的構圖、數學式的切割、透視畫法的應用，以及對物體的精細描繪。這些元素使得他的作品既具有古典的莊嚴氣息，又具有現代的抽象構造和幾何結構，并且融合了他獨特的繪畫風格，形成了他鮮明的個人風格。

歐洲古典藝術歷經文藝復興時期以及17世紀的巴洛克時代、18世紀的洛可可時代、19世紀的新古典主義時期，而隨著印象主義的出現，藝術家們開始探索新的表現形式，并將其應用到創作中。當代藝術的主要特點在于它們既繼承古代的作品，又融合當代的創作理念。厄格羅的作品將傳統的簡潔和寧靜的風格與現代藝術融合，展示了一種全新的風格。

二、尤恩·厄格羅的繪畫語言

厄格羅通過不斷觀察、研究、分析及調整，來完善其作品的美學效果。他的作品不僅僅展示了物象的外觀，還描繪了其內部的結構，并通過許多橫豎交錯的線條，表達了其獨特的美學特征。這些線條的運用，不僅僅讓作品看起來更加逼真，也讓作品的美學效果更加完美。厄格羅的藝術創作以其獨特的視角，將傳統的物象比例與創意的想法完美結合，加上對于具備黃金比例與精準格局的長方形畫布的運用，使其創造的寫實藝術具備更加豐富的表達力，從而給人以一種更加堅固的視覺效果。

（一）幾何化

綜觀厄格羅的藝術作品可以發現，平面化的幾何形式在他作品中無處不在。他總是將客觀的對象進行提煉，將物象的內在結構和邊緣輪廓幾何化，然后用幾何形的色塊加以造型，使作品充滿形式感。

厄格羅雖然并非一個具有革命性的藝術先驅，但他也沒有完全追隨潮流，他的精湛技巧和對顏色的精準把握，讓其具有強烈的當下氣息，從而給人們帶來一種精確、簡潔、優雅的視覺藝術體驗。厄格羅一貫相信幾何形是一種永恒之美，并將其完美地表現在其繪畫創作上。而將被描繪的對象以簡單的幾何形式概括，為厄格羅的一種藝術追求。

（二）極簡化

厄格羅曾經表達過這樣一句話：“我的創作不是為了追求理想，而是為了表達我的思想，我希望能夠創造出一幅有力而和諧的、有結構的作品，而不是讓它躺在那里，除非它已經被征服，否則我不會有意留下任何痕跡。”

厄格羅從藝術前輩那里獲得了對幾何化形態和色彩平面形式的理解。他運用對現代藝術的哲學思考完成畫面，將光色進行壓縮形成色域，在不破壞原本物體構造的情況下，用簡潔的色塊塑形，在理性與構成中來回游走，創造出新的藝術形式。

（三）符號化

標記符號是畫面中的理性元素，不僅是在畫面中，厄格羅的畫室中也有許多用線做的標記，這些嚴謹理性的符號是尤恩·厄格羅畫面中的經典元素。肖舜之在《繪畫語言秩序之我見》中提出，繪畫語言的秩序來源于外部世界的秩序性，以及藝術家內心深處的秩序感，二者共同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繪畫語言系統。

當厄格羅動筆創作的時候，他最注重的是視覺和比例的關系，不是單純模仿復制一個場景。厄格羅非常謹慎地構建了畫面的空間，他首先創建了一個場景，并仔細研究了所有元素。他使用鉛垂線、瞄準線和其他輔助工具來確定空間參考點，并將它們一一呈現在畫面上。

三、尤恩·厄格羅的繪畫元素

（一）痕跡

在尤恩·厄格羅的畫面上，人們可以明顯看到測量的痕跡，這些記號就是他在測量描繪對象時留下的痕跡。這些作畫痕跡與畫面完美共存，帶有一種嚴謹和理性的意味。為確保形象構建的視覺真實性，尤恩·厄格羅借助坐標精準地將對象轉換為精確的二維平面。他運用細微的塊狀差別，創造出一種立體感，而這種層次性的塊狀，形成這樣一幅豐富的畫面。幾何形式的構圖、明亮純粹的用色與明顯的測量痕跡形成了他獨有的畫面。這些痕跡不僅僅展示了物象的外觀，還描述了其內部的結構，并通過許多橫豎交錯的線條，表達了其獨特的美學特征，使作品看起來更加逼真的同時，也讓作品的美學效果更加突出。

尤恩·厄格羅一直在尋找新的方法來表現其獨到的風格。在“測量痕跡”中，他使用了大量的直線來表現細節，并將其轉換為一種更加流暢的視覺效果。這些獨到的技巧使得“測量痕跡”的風格更加生動。尤恩·厄格羅的每一幅作品都隱藏著無數個“+”小標記，它們不僅僅代表了藝術家的創造力，更代表了他對藝術的深刻思索。他的藝術之路不僅充滿了對細微差別的敏銳感知，也充滿了對藝術的嚴謹審慎，還充滿了深刻的思想和哲學。

（二）色彩

尤恩·厄格羅為人沉穩，自我克制，他偏愛理性的繪畫，喜歡條理清晰、色彩鮮明、風格簡單。他的畫工很精細，能將物體的每個細節都刻畫得很清楚，并且能將物體的輪廓勾勒得很清晰，色彩也很柔和，邊緣也很清晰，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畫家約翰·麥克林如此形容：“厄格羅作品中的顏色變化，會被所謂與幻覺接壤的敏銳感覺所感知。他的觀察是如此精致，每個獨立部分，每一筆顏色都會跳脫出來，就像一首廣為傳唱的精美歌曲中的音符。畫面組合就如同音符一般。”

厄格羅常在作品中運用不同的色彩，削弱了作品自身的強烈反差，同時又運用了柔和的色彩，營造出一種現代的感覺。厄格羅1972年的杰作《夏日》，以一種純粹的藍色為背景，人物的膚色清透，與其他作品相比，顏色更鮮亮了，顏料的厚度也更輕薄了。厄格羅曾對一位評論家說：“有時，一張繪畫作品可以從對色彩的理解出發。我很喜歡《夏日》，那是一張真正的藍天畫卷。”厄格羅經過長期的試驗，終于找到了一種生機勃勃的半透明的顏色，很多人都認為厄格羅的顏色是一種“地中海”的顏色。厄格羅在他的很多作品中都運用了這種色彩，從而發展出一種獨特的藝術風格。

（三）構圖

尤恩·厄格羅《二個正方形，二個方形》是雙正方形和在空間中的雙正方形，這是個很美的構圖，他認為幾何與思想有關聯時才用它。這一結構簡單，易于理解，也別具一格。同時，尤恩·厄格羅對作品尺寸的要求也是特定的。厄格羅認為這并沒有什么奧妙之處，只是關系到作品的協調性。對于那些具有獨特視覺效果和風格的作品來說，簡單明了是繪畫最基本的內在優勢。厄格羅偏愛有序的長方形、規則的外形。他認為，這使畫面有一種秩序感和邏輯性。

厄格羅喜歡使用黑白對比來塑造畫面，他不僅運用這種對比來傳達其內心深處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和看法，也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他對繪畫本質、形式和發展方向的理解。

厄格羅是一位富有個性和創造性思維能力的藝術家，他把對繪畫本身發展方向和最本質上的東西深深地融入他所創作的每一幅作品之中。

四、尤恩·厄格羅的繪畫內容

尤恩·厄格羅的作品以靜物和人物為主，但也有一些風景作品。這種做法與他長期在工作室創作的生活方式相關。他使用綜合的技巧，通過大量的顏色來呈現出畫面的純凈和永恒的美感。他專注于捕捉人物的形態，并且認真觀察他們的表情，這一過程可能會持續很久。

（一）人物畫

在尤恩·厄格羅的人物畫作品中，人物的膚色、衣服、頭發、背景和地面的顏色，都呈現出一種獨特的視覺效果——從鮮艷的粉紅到柔和的淡藍，再到柔和的橘黃，最后是淡淡的淡紫，幾種鮮艷的顏色組成獨特的視覺效果，與傳統的繪畫形成鮮明的對比，展示出當代藝術的魅力。人物安靜、平和的表情在厄格羅的作品中也被表現得淋漓盡致，作品《戴藍色泳帽的人》和《克里斯汀之手》中的人物都呈側面，面部表情安靜平淡，目光卻非常堅定，望向畫面外的遠方，不帶有多余的動作，像是在思考著什么，給觀看者無限的遐想。這種平靜如水的人物表情，讓畫面顯得更加冷靜，在安靜的形態中又包含著作者的內在精神，本就理性的塑造方式加上平靜的人物表情，讓畫面呈現出一種抽象與具象并存的深意畫面。

從厄格羅的畫中可以看出人物的頭部、軀干及背景均有明確的色彩傾向，幾個明顯的大色塊構成了畫面的色彩結構，與馬克·羅斯科的繪畫相似，試圖通過明暗減弱主體物與背景的界限，將筆觸減少，追求畫面的平坦性，使其充滿寧靜感，達到一種哲學上的高度。

（二）靜物畫

在尤恩·厄格羅的繪畫作品，尤其是靜物作品中，可以看到大量經過有意識的歸納形成的獨特繪畫語言，并且在色彩的理性布局上，無論是背景與臺面的色彩，還是物體上的亮部與暗部的色彩都經過了他理性的設計與歸納，體現了他在創作過程中具有十分清晰的歸納意識。例如，在尤恩·厄格羅的許多花卉靜物作品中，他將彎曲的花瓣歸納為一個個小的塊面組成的平面圖樣，然后利用平涂或者勾線的方式表達出來，這樣的表現方式既體現出花卉本身形體的轉折，也帶給人一種理性的感受。從他的一些水果靜物作品中，我們也可以發現同樣的處理方式，尤恩·厄格羅將圓潤的水果的形體細致歸納成許多小面，每個面都采用幾乎平涂的處理方式，但是又細致地歸納每個面的比例大小和相對應的明度關系，所以面與面不但不沖突，反而有著一種統一的規則感。這種對于形體的歸納意識，讓尤恩·厄格羅的畫作充滿了理性的規則，也讓欣賞者感受到平靜與沉穩。

（三）風景畫

厄格羅的風景畫作中最能顯現出其獨特風格的構圖，簡潔而又巧妙。他的靈感來源于自己的內心、他的生活環境，他生活的每一條街道都給了他很多觸動。在他的畫中，幾何學的表達方法被靈活運用。他筆下的線條極為精確，這是他用最少的筆墨勾勒出自己理性與詩情畫意的手段。

在作品《西利克科尤的清真寺》中，房屋、山川、草原、藍天都被精簡到了極致，用直線代替曲線來概括提煉出簡潔的幾何化造型，畫面的色彩也很單純，僅使用了白、藍、黃、綠四種顏色，通過降低色彩的純度和明度，讓色調的冷暖變化在對比中顯露出一種和諧，使得畫面雖然看起來很簡單，但其中蘊含的意義卻很深刻，給人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畫面中，天際、山巒等景物，都以長方形為主體，與中景中的樹木形成了一種極為細微的反差。然而，仔細觀察畫面上的每一處細節又會發現，無論從整體上還是從細節上，都呈現出一種極為簡潔的美感。作品《皮尼亞諾》在平涂的基礎上，將色彩分類，顏色更為簡潔純粹，飽和度也較高，在用幾何色塊來概括物體輪廓的基礎上，加強色塊的對比關系，增強畫面色彩裝飾趣味性的同時，顏色的冷暖處理為對立中透露著和諧，給觀者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每一塊看似單純的色塊背后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后的權衡利弊，純粹中透露著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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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肖舜之.繪畫語言秩序之我見[J].美術觀察，2002（9）：44-47.

作者簡介：

肖丹丹，廣西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油畫。

孔嘉雯，廣西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油畫。

蔡富軍（通訊作者），廣西師范大學教授。研究方向：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