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靜
(南京審計大學金審學院 江蘇南京 210023)
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我國的經濟實力和影響力正在逐步增強。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推動和全球化進程的深入,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明顯加快,加之數字人民幣的研發和試點工作的不斷推進,社會各界對數字人民幣越來越重視,其中一個關鍵的議題便是數字人民幣的發行能否助力人民幣國際化程度的提高。數字人民幣、人民幣國際化協同發力,將成為我國數字經濟的重要推動力[1]。
數字貨幣是指對貨幣進行數字化。2021年7月發布的《數字人民幣研發進展白皮書》明確了我國央行數字貨幣被稱為數字人民幣(e-CNY)。數字人民幣是由中國人民銀行發行,以數字形式展現的法定貨幣,是指定運營機構進行運營,以廣義賬戶體系為支撐,支持銀行賬戶松耦合功能,和實物人民幣價值相等,擁有一樣的法償性與價值特征。
第一,數字人民幣由央行發行,是法定數字貨幣的一種。與實物人民幣相等,具有法定意義,它的流通發行管理方法和紙質人民幣是一樣的,但是用數字形式呈現價值轉移。數字人民幣的支撐是國家信用,因此它也有法償性。
第二,數字人民幣使用中心化管理、雙層運營。其發行權歸屬國家政府,中國人民銀行只擔任數字人民幣的錢包生態管理,跨機構互聯互通,注銷及發行,且要求指定運營機構具備所需的資本與技術各項條件,牽頭供給數字人民幣的兌換相關系統。在中國人民銀行中心化管理的前提下,充分發揮其他商業銀行及機構的創新能力,共同給予數字人民幣的交互功能。
第三,數字人民幣以現金類支付憑證(M0)為主要定位,持續和實物人民幣共存。由于數字人民幣定位是M0,不計其利息。
第四,數字人民幣屬于零售型央行數字貨幣,關鍵是為了使國內零售支付得到滿足。因國內支付系統的現代化所趨,我國央行適時推出數字人民幣,使零售支付系統效能得到進一步提升,進而使社會整體零售支付成本降低[2]。
人民幣國際化是指人民幣可以無視國界,在我國之外的其他地區流通,作為國際上共同認定的儲備、結算、計價貨幣的過程。更詳細地說,人民幣具備的國際化含義包括以下三點:一是人民幣現金在境外享有某些程度的流通度;二是以人民幣計價的金融產品成為國際上關鍵金融機構涵蓋中央銀行的投資工具,這點無疑是非常重要的;三是在國際貿易中,用人民幣交易要滿足某一程度的占比。
我國尤為看重法定數字貨幣的探究與開發,是先于其他國家的法定數字貨幣研究國。2014年,中國人民銀行牽頭組織構建了數字貨幣調研小組,逐漸建立專項研究發行流通環境、關鍵技術、發行框架和各類國際經驗。2016年,中國人民銀行數字貨幣研究所在北京市豐臺區正式落地成立。2017年,中國人民銀行組織部分商業銀行及相關部門一起研究了數字人民幣體系(DC/EP)[3]。DC/EP在堅持雙層運營、現金(M0)替代、可控匿名的前提下,基本完成了頂層設計、標準制定、功能探究、聯調檢驗等任務,中國人民銀行于2018年設計了數字人民幣研究框架,引導研發的基礎性工作。數字人民幣在2019年末逐步于成都、雄安新區、蘇州、深圳和冬奧會啟動試點展開測試。中國人民銀行數字人民幣研發工作組在2021年7月發布《中國數字人民幣的研發進展》白皮書,第一次將頂層制定思路系統性地展現,同時數字人民幣試點已有序擴大至“10+1”,即“10個城市+1個冬奧會場景”。
截至2022 年底,隨著數字人民幣應用場景的不斷豐富與擴展,我國已有17 個省市 26 個地區開始推廣并普及數字人民幣的使用。我國推出數字人民幣以來,一輪又一輪的“紅包雨”、工資發放、購買基金等理財產品、繳納社保等,為人們生活帶來便利的同時,也大大降低了資金使用成本,并提高了資金使用效率。如今,在公共服務、教育醫療、餐飲文娛及批發零售相關領域,數字人民幣漸漸走進千家萬戶,涵蓋線上線下可推廣及可復制的使用方式。
據《2022年人民幣國際化報告》所述,2021年,人民幣跨境收付金額較2020年高基數的前提下一直呈現增長趨勢。跨境收支人民幣整體展現平衡,整年下來共計凈流入4044.70億元。由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相關資料可以看出,在2021年12月,人民幣國際支付份額超越日元變成全球第四位支付貨幣。
最為重要的是,我國人民幣幣值的穩定為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創造了前提條件,加之使用人民幣在國際貿易結算和國際投資中的規模有所增加,有關實體經濟的跨境人民幣結算量整體增長速度較快,跨境電商、大宗商品等方面漸漸轉向較為前沿的增長方向,跨境雙向投資活動一直展現積極的狀態。國內金融市場持續開放,對國際上的投資者來說,人民幣資產展現出的吸引力較強,人民幣跨境收付在證券投資項下展現整體呈凈流入的狀態[4]。境外主體到2021年為止,境內人民幣存款、貸款、債券及股票相關金融資金總共有10.83萬億元。離岸人民幣市場整體呈現回暖狀態,到2021年末,關鍵離岸市場人民幣存款大約1.50萬億元。
近年來,人民幣國際化進程明顯加快。根據中國人民銀行最新公布的數據,2022年跨境人民幣收付總額達42萬億元,人民幣現在已是第五大國際儲備貨幣、第三大貿易融資貨幣和全球第五大支付貨幣。在全球市場上,人民幣外匯交易的份額已上漲到7%,是最近三年市場份額中上漲速度最為迅速的貨幣。人民幣國際化有助于促進我國金融市場的發展,提高金融市場的國際化程度,吸引更多國際投資者。如2023年3月,我國和巴西已簽訂合約,不再把美元作為中間貨幣使用,而是將人民幣作為中間貨幣執行貿易結算,這意味著我國與巴西在未來可以繞過美元,直接用人民幣兌換雷亞爾進行大規模貿易和金融交易,將推動中巴貿易再上一層樓,并為人民幣國際化按下“加速鍵”。
鑄幣稅,又稱鑄幣利差,是鑄造貨幣所得到的特殊收益。在紙幣制度下,貨幣當局發行貨幣,獲得的整個收入都是鑄幣稅,落實人民幣國際化后最直接、最大的收益就是獲得國際鑄幣稅收入。在我國發行人民幣,取之于本國用之于本國,而人民幣國際化后則相當于從別國征收鑄幣稅,這種收益幾乎是無成本的。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最早于2015年就把人民幣劃進了IMF特別提款權(SDR)貨幣籃子。緊接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執董會在2022年展開了五年一次的特別提款權(SDR)定值審查,其中SDR籃子貨幣依然由美元、歐元、人民幣、日元和英鎊構成,并將人民幣占比從之前的10.92%調整到12.28%。此舉進一步提高了人民幣的國際儲備貨幣地位,無疑對人民幣跨境支付銀行、國際商務公司等實體經濟是極大的利好,也是對人民幣可自由使用程度提高的認可,提振了國際市場對人民幣國際化的信心,為我國在全球事務中發揮更大的話語權提供支持。
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后,國際金融形勢變得動蕩不安,由于其匯率制度的不合理,后續牙買加體系提出的“浮動匯率合法化”使得美元不再是一家獨大。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成功,人民幣國際化問題受到廣泛關注[5]。我國人民幣債券陸續登錄中國香港、與世界其他各國簽訂雙邊貨幣互換協議、人民幣加入SDR等舉措均體現了我國人民幣在國際化進程中取得的顯著成效。人民幣國際化不僅有助于提高我國企業的國際競爭力,還有利于打破以美元為主導的全球貨幣體系,促進經濟全球化。
數字人民幣是我國央行發行的數字形式的法定貨幣,它與實物人民幣一樣,本質上都是貨幣組成部分。我國于“十四五”規劃時期提出了“穩妥推進數字貨幣研發”,持續完善頂層設計和生態體系建設。基于此,主權數字貨幣的流通會在一定程度上對傳統信用貨幣產生基礎效應和替代效應。數字經濟時代下,數字人民幣應用場景的不斷拓展與深化,對我國金融機構如商業銀行、支付體系和監管機構等貨幣流通環節形成不可忽視的影響與挑戰。
目前,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在跨境資金結算領域占主導地位,全世界幾乎所有的重要金融機構都是該系統的成員。歷史上,SWIFT曾多次成為美國對他國如伊朗發起金融制裁的工具。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以來,美國升級對俄制裁,禁止俄羅斯主要銀行使用SWIFT系統,對俄羅斯外貿與國際結算造成巨大沖擊。與此同時,世界上其他國家陸續采取相應的對策來降低以美元為主導的SWIFT系統造成的潛在風險。近年來,我國經濟實力的不斷增強和國際地位的不斷提高,威脅著美元的霸權地位,我國亟須探尋單獨的跨境支付結算體系,以繞開美元結算,在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的基礎上構建完善的人民幣跨境流動數字化基礎設備,刻不容緩。
數字人民幣作為一個新生事物,國內未制定相應的法律規定及行業對應政策,在監管數字人民幣跨境支付方面的基礎也較為淺薄,導致我國數字人民幣的發行和使用缺乏法律保障。缺乏法律法規的明文規定,大量使用數字人民幣可能導致一系列現行法律無法明確調整的復雜情形。世界范圍內對法定數字貨幣的運用尚未形成統一的立法規范和標準,各國貨幣當局對數字貨幣監管的看法也大相徑庭。我國數字人民幣推出后,面臨著外匯管理政策、匯兌制度安排和監管合規要求等更為復雜的國際貿易合作難題。
如今,數字經濟影響巨大,輻射區間極其廣泛,且發展速度極其敏捷,使得全社會生活方式與生產方式發生深度改變,全球競爭格局產生改變,也是全球經濟結構重新建構、全球要素資源重新組成的關鍵。截至2022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達50.2萬億元,占GDP的比重提高至41.5%。習近平總書記的發言中重點提及:“要讓數字中國的建設速度更快,將數據作為主要因素構建數字經濟,推動實體經濟和數字經濟融合發展。”如今,以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等為支撐的數字經濟正逐步成為我國穩增長、促發展的新動能[6]。以微信、支付寶為代表的第三方支付迅猛發展,在推動數字經濟發展的同時,培養了公眾對使用電子支付和數字貨幣進行消費的習慣,較好地滿足了人們日益增長的線上消費、金融服務的需求,推動了城市支付基礎設施升級,進一步推動了國內大循環暢通。此外,網上授課、網上辦公、網上購物等以數字技術為基礎的數字經濟發展迅速,微觀經濟主體金融服務與線上消費欲望強烈。因此,把人民幣國際化、數字人民幣有機結合起來,注入數字化元素的人民幣國際化將進一步發力,成為我國國際競爭力提高的重要支撐。
因為數字金融服務需求與日俱增與數字經濟迅速發展,國際貨幣金融體系將朝著數字化變革時代邁進,眾多經濟體在研發央行數字貨幣時更為激進。大西洋理事會在2022年6月10日給出的國際央行數字貨幣發展研究報告表明,如今探究央行數字貨幣的國家約105個。北京進行冬奧會時期,數字人民幣試點覆蓋40多萬個情境,更是國際盛會上的閃光點[7]。巴哈馬于2020年10月成為全球首個發行央行數字貨幣的國家;東加勒比央行在2021年3月同樣發行了數字貨幣“DCash”,因此東加勒比貨幣聯盟成為國際上第一個將央行數字貨幣投入使用的貨幣聯盟。歐洲在2021年7月也開始了數字歐元項目,同時用兩年時間對有關資料進行研究,目的是使數字歐元發行與制定的各類關鍵性問題得到解決。數字歐元的發行對歐元應對數字化轉變是十分有利的,能夠使歐元區與外界金融環境的改變更為相符,同時可以使其占領國際電子支付領域的先行地位。由此可見,利用數字貨幣的發行,各國央行能夠構建兼容且效率更高的金融市場,同時可以更精準地進行貨幣政策的傳導。此外,央行數字貨幣具有獨特的透明性,也可以使制定政策的人員取得更加寬廣的國際經濟視角,進一步提高支付效率,尤其是跨境支付效率。
一國貨幣國際化的發展,根本而言是經濟國際化,所以一個國家的貨幣在國際市場的潛在使用情況是由該國經濟規模決定的。貨幣國際化花費時間很長,必須經歷周邊化-區域化-全球化三個發展階段,而現在人民幣國際化處在初級時期。雖然人民幣與當前歐美貨幣的國際化程度仍有較大差距,但人民幣國際化穩步前進,不斷有突破性成就,包括在多個國家和地區建立清算行、歐美流動性緊縮凸顯人民幣融資屬性等。目前,數字人民幣用于跨境支付任重而道遠,預計未來人民幣國際化將是全方位、多層次的穩中求進的過程。
現在,數字人民幣的基礎性問題難以滿足高頻交易場景所需,對金融系統及隱私安全各方面的影響也不穩定。對于關鍵技術存在的不足,需要以動態演進的視角為基礎,探究相關具備競爭力的安全技術與可信技術,大力促使各種技術的創新結合,使數字人民幣用于跨境支付時的不足得到解決,關鍵領域環節的保障能力得到增強。接下來,注入數字化元素的人民幣國際化將借助“一帶一路”和《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RCEP)等多邊合作契機,形成數字人民幣和人民幣國際化相互促進的新征程。
“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我國通過基建、貿易、投資等方式,推動本國與沿線國家發展取得雙贏結果[8]。截至2023年,“一帶一路”倡議共有151個國家和32個國際組織參與,惠及全球60%的人口,占全球GDP的30%和全球能源儲備的75%。不僅如此,我國還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貨物貿易在2022年創造了新紀錄,達到13.8萬億元。倡議啟動以來,我國“一帶一路”項目總額累計達9620億美元,其中包括5730億美元的建筑合同和3890億美元的非金融投資。總體而言,我國已啟動約200筆交易,涉及3000多個項目,建成80多個境外經貿合作區,為當地人民創造了42萬多個就業崗位。在此背景下,將數字人民幣融入“一帶一路”倡議,可進一步拓展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貿往來合作,深化經濟一體化,降低跨境貿易和投資壁壘,增加人民幣國際化的使用場景,尤其是加入數字化元素的人民幣國際化,進一步使我國人民幣的國際地位得到提高,數字人民幣助力我國人民幣更為迅速國際化。
目前,我國數字人民幣應用場景包含政務服務、購物消費、餐飲服務、生活繳費各個方面,同時在試點時設計了極具創新的“離線支付”“碰一碰”等功能。然而,數字人民幣主要定位于國內零售領域,在跨境支付中的應用尚未開展。在數字經濟背景下,我國應持續深化數字人民幣的應用場景,特別是在國際使用場景方面著重開發,每個階段都要用“試點探索,投石問路”的想法進行探索,讓數字人民幣在境外推廣使用時擁有更為廣泛的場景。此外,在安全和穩步的前提下,利用合作共建、經驗分享等方法加快數字人民幣在跨境支付中的應用進程,助力人民幣國際化,推動我國數字經濟的新發展。
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我國的經濟實力和影響力正在逐步增強。目前,人民幣正逐步忽略國界,在國際范圍內使用,漸漸變成全球認可的儲備結算、計價貨幣。此外,隨著數字人民幣研發和試點工作的不斷推進,數字人民幣將助力我國人民幣國際化。數字經濟的時代,首先,我們要認識到數字人民幣在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遇到的問題與挑戰;其次,應加強法定數字貨幣的國際溝通,用更主動包容的想法探討法定數字貨幣制定的規則和標準;最后,積極研發數字人民幣在跨境支付中的應用,以期人民幣的數字化形式推進人民幣國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