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汐竹 白 棟 錢建利 馬 騁 郭 威 張 沛 胡麟臻
(1.云南大學地球科學學院;2.中國地質調查局西安礦產資源調查中心;3.中國地質調查局發展研究中心;4.中國地質調查局長沙自然資源綜合調查中心)
鋰是重要的戰略資源,主要以礦物精礦、礦物化合物和精煉金屬3 種形式進行交易。鋰的主要用途是電池、陶瓷、玻璃、冶金、制藥和化工等領域,具有優異的導電性和低密度,是電池制造的理想金屬[1]。
鋰存在于各種偉晶巖礦物中,如鋰輝石、鋰云母、弱晶石和鋰蒙脫石等。目前,全球鋰的生產主要由偉晶巖和封閉盆地鹽水礦床主導,但含鋰黏土礦物、油田鹽水和地熱鹽水資源因豐富而成為鋰提取的潛在資源。
新能源電池的發展使鋰的能源意義空前提高,南美洲3 個主要鋰礦出產國(阿根廷、玻利維亞和智利)希望建立一個鋰礦的出口價格聯盟,就像阿拉伯產油國建立的石油聯盟——“歐佩克”那樣[2],因此,這個鋰礦價格聯盟就被媒體稱為“鋰佩克”。
我國是全球鋰礦的最大進口國、最大精煉國、最大消費國,2021 年我國的鋰電池產量占全球總產量的60%。很多人擔心“鋰佩克”的建立,會讓全球鋰礦議價權進一步向南美轉移,從而進一步推高我國的進口價格,對國內新能源產業的發展不利[3]。
就我國來說,大概有一半的戰略性礦產資源儲采比低于25,其中就包括鋰礦資源,其新增資源量跟不上儲量消耗的增長速度,資源供應形勢堪憂。本文基于“鋰佩克”背景,將梳理分析國內外鋰礦現狀,對我國鋰礦供應安全提出思考和建議,以期為確保我國鋰礦產業鏈、供應鏈和消費安全提供指導借鑒。
從全球看,鋰資源屬于儲量豐富的礦產資源,據中國地質調查局全球礦產資源戰略研究中心發布的《全球鋰、鈷、鎳、錫、鉀鹽礦產資源儲量評估報告(2021)》,截至2020 年底,全球鋰礦項目在錄376 個,110個有資源量數據,達34 943萬t,分布在20個國家。
據此報告評估,2020年全球鋰資源量約6 569萬t,其中玻利維亞2 101 萬t、阿根廷1 492 萬t、美國1032萬t、澳大利亞388 萬t,四國合計占全球的76.31%,全球鋰資源量分布見圖1。從儲量方面看,2020年全球約12 828萬t,其中智利5 267萬t、澳大利亞1 839萬t、阿根廷1 693 萬t、中國810 萬t、美國570 萬t,全球鋰儲量分布見表1。從產量方面看,2021年全球鋰產量總計10.41 萬t。從消費量方面看,2021 年全球消費鋰10.32萬t[4-5]。

近年來,由于可充電鋰電池在不斷增長的電動汽車和便攜式市場的廣泛應用,電池的鋰消費量顯著增加[6]。美國地質調查局最新發布的報告顯示,鋰的終端消費市場估計占比情況見圖2。

綜合行業協會及券商分析,2025 年總需求將可能漲至208.07 萬t 碳酸鋰當量。據雅保預測,到2030年,全球對鋰的需求將達到250萬t/a碳酸鋰當量[7-8],詳細信息見表2。
鋰礦成因類型主要有鹽湖鹵水型、花崗偉晶巖型、沉積黏土型,以及少量的油田鹵水型、地熱鹵水型,具體占比見圖3。花崗偉晶巖型鋰礦主要產于澳大利亞,鹽湖鹵水型鋰礦主要產于阿根廷、智利、中國[9-11]。
我國鋰礦資源量和產量增長緩慢,供應能力弱,隨著鋰化合物產量、消費量的逐年遞增,原料缺口逐漸增大,且嚴重依賴進口,見表3。
從產業鏈方面看(圖4),具有開發能力弱、鋰化合物加工能力強、消費強勁等特點,各環節發展不平衡,鋰礦資源開發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鋰礦資源產業高質量發展[12]。據自然資源部數據,截至2020年,我國鋰資源量為359.8 萬t,占全球的5.48%,主要分布于四川、江西、湖北、青海等省區;鋰礦儲量為152萬t,占全球的6.31%;鋰礦產量為2.44 萬t,占全球的25.4%;消費鋰礦7.38 萬t,約占全球的71.5%,為最大消費國。2021 年我國進口鋰資源5.18 萬t,來自澳大利亞3.9萬t,對外依存度高達67%[13]。




據安泰科公司統計,2021年我國消費鋰7.38萬t,其中,電池占比84.6%,玻璃陶瓷占比4.7%,潤滑劑占比4.4%。鋰在新能源汽車、計算機、數碼相機、手機等領域的需求將持續增長。預計到2025 年,我國新能源汽車銷售將達1 181 萬輛以上,結合玻璃陶瓷、潤滑脂等傳統鋰消費領域保持穩定上升的趨勢。初步判斷,2025 年我國鋰需求量為19.8 萬t 年,2035 年我國鋰需求量為112.4 萬t,2022—2035 年鋰礦需求總量達634萬t[14-15]。
我國鋰礦類型主要為鹽湖鹵水型、花崗偉晶巖型,少量沉積黏土型。其中,封閉盆地鹵水占比58%,偉晶巖占比26%。分種類看,鹽湖為儲量主體,礦石為供應主體[16]。
有學者研究表明,“鋰佩克”要順利運轉,需要三方面條件支撐:第一,從供需關系來看,只有少數國家能夠供給這種商品,而大多數國家需要這種商品;第二,從產量控制來看,卡特爾組織必須能夠完全控制這種商品的產量,可以隨時決定增產或減產[17];第三,從商品特性來看,這種商品的可替代性弱,價格彈性很低,也就是說價格波動不會明顯造成需求波動。
供給端方面,雖然“鋰三角”的鋰礦儲量占全球總儲量的65%,但是這種儲量還沒有直接轉化為產量[18]。目前,南美三國的鋰礦產量只占全球總產量的30%。最大的鋰礦生產國其實是澳大利亞,2021年產量就占全球總產量的55%。所以,南美三國如果拋開澳大利亞,“鋰佩克”進行不下去,需要和澳大利亞合作。需求端方面,鋰礦的全球買家只有少數幾個工業國,其中中國又占了絕對大頭。因此,在鋰礦市場上,需求端的集中度比供給端還要高,需求端的議價能力更強。
目前,南美三國的鋰礦所有權情況各異,如玻利維亞的鋰礦屬于國有,由國有企業來全權開采和生產,私人資本和外資不得介入;智利的鋰礦雖然屬于國有,但開采權開放給私人資本和外資;阿根廷的礦產所有權和開采權基本都掌握在外資手里,不受政府控制。在這種情況下,“鋰佩克”很難控制鋰礦產量,難以實現統一增產或減產[19-20]。
短期內,動力電池還是以鋰電池為主,所以鋰礦的價格彈性低,價格暴漲依然供不應求。但從長期看,鋰的不可替代性在下降。目前,各動力電池廠商正在探索多種電池方法,除了鋰電池,還有鈉電池、銻電池、釩電池、全固態電池、無稀有金屬電池等。如果未來動力電池的多種技術路線齊頭并進,那么鋰礦對于新能源產業的重要性會下降,它的價格彈性會上升,不再滿足實現價格卡特爾的條件[21]。
綜上所述,從供需關系、產量控制、價格彈性3個方面看,“鋰佩克”即使能建立,也不可能達到“歐佩克”那樣的高度價格聯盟。但是,它可能成為一個低配版的“歐佩克”,不追求絕對的價格控制,主要實現區域內的信息共享、政策協調、產業配合。
統籌發展與安全,建立符合時代變化和發展要求的資源安全觀,充分尊重地質規律和經濟規律,按照鋰礦資源比較優勢,統籌國內外資源供應,建立自主可控、經濟合理、韌性強勁的全球資源供應鏈,實現開放條件下資源供應的安全、穩定和可持續。遵循鋰礦分布不均衡這一基本地質規律,在立足國內保底線的基礎上,統籌利用國內國外資源;優化國外資源的利用方式,不以單純市場購買為主,而是通過直接投資開發,在全球合作開發礦產資源和加工產業,建立起以我為主的穩定的生產供應鏈,實現我國資源供應的全球化;同時,主動參與多邊、雙邊鋰礦資源合作規則的制定,加強與各國礦業市場、政策、標準等領域的對接,增強對鋰礦貿易、價格、機制和規則、產業標準等方面的塑造力。
提高鋰礦勘查、開采、選礦、冶煉、材料制備、回收利用全鏈條各環節的科技水平,重點解決鋰礦資源勘查、深部開發、難利用資源高效選別、高純金屬冶煉、二次資源高效分離回收等關鍵技術,大力提升鋰礦資源生產、使用和循環再生各環節的效率。大力發展綠色智能礦業,加快礦業發展方式轉變,推動鋰礦資源全過程節約利用與管理。
從戰略、規劃、市場、信息、金融、科技等方面構建現代鋰礦服務體系,為中資礦業企業深入參與礦業國際合作提供全方位支撐服務。充分發揮國內公益性機構的專業技術優勢力量,為中資企業“走出去”提供基礎地質、供需形勢、市場分析、投資評價等公共服務產品,為市場主體提供信息和技術服務。構建新形勢下金融支持礦業的政策體系與路徑舉措,支持鼓勵金融機構在依法依規、風險可控前提下創新適應鋰礦發展規律的金融產品,提升服務質效。
改善鋰礦發展預期,加大金融支持,發揮開發性金融機構、政策性銀行、商業性金融機構各自優勢,統籌絲路基金、中非基金、中拉基金、東盟基金等各類型基金,搭建投融資平臺,豐富投融資產品,創新投融資模式,并吸引社會資本投入,穩住鋰礦投資趨勢。正確處理鋰礦資源開發與環境生態保護的關系,不搞一刀切,探索實行生態保護紅線內鋰礦差別化和正面清單管理,著力打通鋰礦發展的政策鏈、創新鏈、資金鏈、服務鏈。
“鋰佩克”一旦成立,我國應樹立內外統籌、自主可控、綠色經濟的鋰礦資源安全觀,進一步深化改革開放,從管理體制、決策機制、金融支持、政策引導和信息服務等方面,健全國際礦業合作支持與服務體系,充分發揮市場機制和企業主體作用,強化鋰礦領域戰略科技力量,確保我國鋰礦資源產業鏈、供應鏈和消費的安全。
國家能源資源安全、產業安全、戰略性新興產業跨越式發展等重大戰略對鋰礦資源提出了新的需求。根據統計數據,2021 年我國進口鋰資源對外依存度高達67%。根據美國地質調查局公布的最新50種關鍵礦產目錄,鋰仍然是“關鍵礦產目錄”中的“老成員”。顯而易見,鋰作為21 世紀的能源金屬,是保證我國能源資源安全的關鍵礦產和戰略資源。隨著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和地緣政治持續動蕩,鋰的戰略意義將進一步提升。為此,在后續研究中,應充分利用已有成果資料,加大新理論、新技術、新方法的應用和開發力度,推動我國鋰資源開發的全球化多元布局,保證我國鋰礦儲備規模和質量,進而支撐保障國家能源資源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