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民法典》中離婚冷靜期制度的完善

張廷南

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在2021年年初開始實施，關于第一千零七十七條新增的離婚冷靜期制度受到了廣泛關注。其立法的目的是從法律和社會兩個方面來推動新時代社會主義家庭文化的發展，將中國的傳統道德傳承下去，讓我們的后代能夠在法律的保護和社會的關愛之下健康地長大，持續地構建我們的家園。《民法典》確立的婚姻法體系正是為了在法律上對婚姻法中出現的各種問題加以處理而確立的。為此，對《民法典》中有關離婚冷靜期的規定進行深入的探討，并對其進行相應的立法和司法解釋，以應對該規定在司法實踐中出現的種種錯綜復雜的情形，具有十分重要和迫切的意義。

一、離婚冷靜期制度概述

（一）離婚冷靜期制度立法沿革

對于離婚冷靜期制度，各國的法律均有規定。目前，我國對此研究主要集中在適用條件、范圍和期限等方面。從根本上說，這些改革是對當前我國高離婚率的一種努力。離婚冷靜期制度在我國婚姻家庭法律中盡管是第一次提出，也就是通過立法（僅指狹義的法律）的形式呈現，但這并不意味著在我國的婚姻生活中離婚冷靜期制度是毫無立法依據的。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民事訴訟法》）在1994年發布的《婚姻登記管理條例》中首次出現了對離婚實行“審查制”的十六條，這是我國民事訴訟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某種意義上，“審查制”可以有效地防止男女當事人因為感情的激動而倉促地選擇離婚，但同時侵犯了婚姻的自由。為此，《婚姻登記條例》于2003年出臺，改變了傳統的“審查制”與“登記制”相結合的方式。在司法實踐中，同樣可以發現離婚冷靜期制度的影子。伴隨著離婚率的不斷增加，訴訟離婚中也會圍繞著減少離婚率展開對家事審判的改革，以此來作為對婚姻關系的診斷、修復和治療功能。

《關于進一步深化家事審判方式和工作機制改革的意見（試行）》（下稱《意見》）是于2018年由最高人民法院發布的一份文件。在《意見》中，法庭可以設定3個月左右的冷靜期，并在這3個月之內對當事人進行調解和安撫。一些地方的法院也在這一要求下開始了嘗試性的改革。遼寧、內蒙古和安徽的高級人民法院均出臺了較為完備的家庭糾紛審判程序，并在實踐中出現了新的改革措施。《民法典》對此作出了明確的規定，以期對維持婚姻和家庭關系的穩定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

（二）離婚冷靜期制度內容解讀

《民法典》第一千零七十七條對我國婚姻生活中的婚姻關系作出了較為清晰的界定。第一，該條屬于任意性規范（授權規范），與禁止性規范（強制性規范）相反，當事各方有權決定在30天之內撤回對離婚的請求，或在30天期滿之后一起到結婚登記處提出離婚。與“審查期”相比，該條款給予一方的是一種權利，而不是一種責任。第二，離婚冷靜期制度不適用于訴訟離婚，只有在雙方簽訂了離婚協議書并到法院辦理了離婚手續（協議離婚）時才能實行“冷靜期”。沒有對訴訟離婚適用離婚冷靜期制度作出規定，其根本原因是在訴訟程序中，有了開庭期限以及調解、心理輔導等一系列的冷靜措施，足以讓雙方當事人冷靜下來。總結歸納了雙方當事人的離婚登記程序，自婚姻登記機關收到離婚登記申請之日起30日內，任何一方不愿意離婚的，可以向婚姻登記機關撤回離婚登記申請。前款規定期限屆滿后30日內，雙方應當親自到婚姻登記機關申請發給離婚證；未申請的，視為撤回離婚登記申請。

二、我國離婚冷靜期制度設立原因及實施情況

（一）離婚冷靜期制度

《民法典》第一千零七十七條規定：“自婚姻登記機關收到離婚登記申請之日起三十日內，任何一方不愿意離婚的，可以向婚姻登記機關撤回離婚登記申請。”從廣義上說，離婚冷靜期是在一對夫婦達成協議后，為請求離婚的一方留出一定的時間，以迫使對方將離婚爭議暫時放下。該法將雙方對此進行了冷靜考慮的時間稱為離婚冷靜期。對確實是雙方同意的，且雙方都經過了認真的考慮，按照規定辦理離婚手續，發放離婚證，婚姻結束。當一方不愿離婚，并要求撤銷其請求時，雙方自愿離婚的要件被否認，從而結束了登記的離婚訴訟。夫妻雙方可以通過法律途徑維持夫妻關系，繼續夫妻生活，或者可以通過法律途徑離婚，結束夫妻關系。

（二）離婚冷靜期設立的原因

一是降低離婚率。雖然我國公民有離婚的自由，也有對婚姻自主的尊重，有對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的保障，但是離婚在一定程度上也會帶來許多的家庭問題。它既涉及配偶的切身利益，也涉及子女的物質、心理、社會等方面的問題，還涉及家庭的和諧。在婚姻關系發生沖突時，要給夫妻放下爭執的機會，讓沖突“降降溫”，以便為自己的婚姻作出更為理性的抉擇。

二是維護社會的穩定。離婚冷靜期是為了讓夫妻有足夠的時間安靜地考慮、解決問題。一個人的婚姻是否穩固，關系一個人的幸福與否，關系整個社會的發展。高離婚率將導致一個民族的婚姻與家庭的不安定，增加了家庭的風險，進而影響民族的穩定。在我國，離婚冷靜期是一項具有現實意義的法律，它為“協議離婚”設置了“門檻”，對促進社會和諧、保持社會安定具有積極意義。

（三）我國離婚冷靜期制度的實施現狀

自《民法典》離婚冷靜期生效一周年后，各地的離婚率出現了顯著下滑，部分省市發布了2022年的結婚統計，如江蘇省的離婚率為43.53%，安徽合肥市的離婚率為33.3%，阜陽市的離婚率為42.2%，湖南岳陽市的離婚率為38.7%。根據數據顯示，在江蘇省，在“冷靜期”期間自愿撤銷或沒有在規定期限后提交的離婚訴訟均被認定為撤銷訴訟。這說明離婚冷靜期制度在一定程度上能夠防止由于沖動、賭氣而導致的“閃離”。離婚冷靜期制度可以使夫妻在離婚時的心態得到矯正，增強他們的責任意識，使家庭中的人際關系更加穩固，使社會樹立起健康、積極的婚戀和家庭觀，保證了社會的穩定，推動了全社會的和諧發展。

三、《民法典》中離婚冷靜期制度的爭議

雖然《民法典》規定的離婚冷靜期是為了解決目前不合理的協議離婚問題而制定的，但這一規定也是為了維護夫妻之間的感情而制定的。然而，要想使這一規定真正發揮作用，需要思考更多的實際問題，特別要防止“一刀切”地對待協議離婚案件。因此，在我國《民法典》中，關于“離婚冷靜期”的一些爭論也隨之產生。

（一）必須經過“冷靜期”才能離婚

在《民法典》中，對協議離婚的人需要經過30天的冷靜期，然后在離婚冷靜期之后的30日內主動去辦理離婚證。也就是說，在協議離婚中，只有通過離婚冷靜期才能辦理協議離婚程序。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在協議離婚過程中一定要經過30天的離婚冷靜期才能離婚。一些學者對這一點持不同的意見，特別是對那些真的存在感情破裂，無法愈合的情形，多出30天的離婚冷靜期會給兩個人的生活和將來帶來很大的負面影響。

（二）是否阻礙協議離婚的實效性

離婚冷靜期是協議離婚的法定程序，只有通過離婚冷靜期才能辦理協議離婚程序。盡管這一規定在立法價值上，旨在提高協議離婚的嚴肅性與理性，但在實踐中，離婚冷靜期能否起到這一效果，一些學者對此提出了疑問。例如，兩個人都沒有足夠的法律觀念，也沒有足夠的交流，在一時沖動下走上協議離婚的道路，在離婚冷靜期內不會做過多的思考，而且對于離婚的法律影響，他們并沒有太多的了解，有的時候他們會認為只要提出了離婚申請就可以解除婚姻關系。另外，協議離婚主要考慮到雙方可以用一種較為溫和的方法解決這一問題，從而降低這一問題對雙方造成的傷害。在我國，如果嚴格遵守離婚冷靜期，則會對協議離婚的時效性產生影響。

（三）是否有必要出臺例外規定

對于協議離婚中的離婚冷靜期問題，有的學者提出應當在離婚冷靜期的基礎上，增加一些例外規定，使其在運用上更為科學化、合理化，既與離婚冷靜期相一致，也可以有效地解決實際生活中出現的法律以及社會問題。制定例外規定，最重要的問題在于是否存在適用離婚冷靜期的特殊情形，對于一些情況下的協議離婚，可以對其進行靈活的運用，從而避免因為離婚冷靜期而對協議離婚造成負面影響。另外，可以對離婚冷靜期的期限進行靈活規定，也可以設置一個最高和最低的期限，以便由離婚登記部門依據具體情形來確定期限。上述問題與我國《民法典》中的離婚冷靜期制度在實踐中的作用密切相關，是值得我們思考與研究的。

四、《民法典》離婚冷靜期制度的完善路徑

根據《民法典》關于離婚冷靜期的基本規定，在此基礎上將其作為一項具有重要意義的法律規范，并在實踐中引起爭論的問題加以分析，有必要從婚姻家庭法的基本要求出發，對離婚制度的內容與程序進行改進與完善。

（一）將協議離婚與訴訟離婚相結合

對《民法典》有關夫妻關系的規定，應當從一總體意義的角度進行考察。在適用離婚冷靜期時，應明確其是協議離婚制度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不能將其適用于訴訟離婚。訴訟離婚與協議離婚都是解決夫妻矛盾的行之有效的方法，雖然對夫妻雙方產生的影響各不相同，但都能達到夫妻雙方離婚的目的。所以，在解決我國的婚姻問題上，應當把協議離婚和訴訟離婚相結合起來。當雙方在協議離婚中出現重大分歧和意見時，離婚登記部門可以提示訴訟離婚的方式，對于感情的確破裂但為降低損害和負面影響以致有必要離婚的，可提出訴訟離婚或者人身保護令的問題。

（二）在離婚冷靜期內設定普法環節

從協議離婚中離婚冷靜期的角度來看，其主要的價值在于提高雙方在對待婚姻問題上的嚴謹性與理性。在現實生活中，在許多走向協議離婚的公民中，在婚姻關系在法律上的意義，以及怎樣處理婚姻法律關系等方面，存在一些偏差和不足。為與離婚冷靜期的適用效果相匹配，也為使離婚變得合理合法，有必要在適用的過程中加入法律知識普及的環節，即當一對夫婦到離婚登記部門辦理離婚手續時應通過明確而詳細的科普環節，將離婚的相關法律問題告知當事人，特別是在涉及未成年子女撫養、夫妻二人財產處理等問題時，要通過細心解答、耐心普法的方式，讓協議離婚的冷靜期效能發揮出來。

（三）建立離婚冷靜期的靈活適用機制

在對我國現行法律的規定中，對我國民事法律制度進行了探討。民法強調的是在平等的主體之間能夠以協商的方式，使其能夠高效地產生公正的民事法律關系，從而豐富民事主體的創造力和生機活力。可以看出，在民事法律思想和價值取向下，對婚姻家庭中的民事法律制度應注意到家庭成員之間的權利義務問題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協議離婚不僅是民事行為，而且是家庭的成員之間相互依存、相互依賴的交往過程。因此，有必要設置一些特殊情況，在適用離婚冷靜期時避免“一刀切”，體現民事法律關系的靈活性與規范性。

結語

以立法的形式確定了離婚冷靜期制度，這在某種意義上對我國高離婚率的狀況有所改善，但是如果沒有實際的經驗便對制度進行改進，則不會讓制度自身發揮最大的作用。制度的確立需要實踐不斷檢驗，離婚冷靜期制度還有待于實踐的反復考驗，其不足也有待于進一步完善，從而更好地發揮離婚冷靜期制度的優勢，提高我國對離婚冷靜期事務的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

（作者單位：上海源法律師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