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艷俠 丁家云
(1.安徽工業大學商學院,安徽 馬鞍山 243000; 2.銅陵學院經濟學院,安徽 銅陵 244061)
IFDI(外商直接投資)與OFDI(對外直接投資)是中國參與經濟全球化和國際分工的重要方式。 隨著“引進來”與“走出去”相結合的投資戰略的順利推進,我國在對外投資和吸引外商投資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就。 近年來IFDI 呈穩態發展的趨勢,2022年實際利用外資金額12 326.8 億元人民幣,成為全球第二大利用外商直接投資的國家①。 相較于發達國家來華投資, 我國對外投資活動起步得較晚,但后來居上, 截止到2022 年中國對外非金融直接投資7 859.4 億元人民幣, 連續十年都位列同期全球國家前三。 中國在國際投資市場的角色完成了由以往主要依賴吸引外資為主向國內外雙向投資同步高速發展的戰略轉變,雙向投資(雙向FDI)的同步協調發展逐漸成為中國經濟發展、資源配置、產業優化升級的重要手段。
結合現有的文獻, 國內關于雙向投資協調發展的研究主要有: 一是關于IFDI 與OFDI 相互關系的研究。 謝康和于蕾強調投資的雙向循環機制的重要性,既要“引進來”,也要“走出去”[1];李輝和張榮則論述了資本雙向跨國流動對國家經濟實力和產業結構調整的正向影響[2];黃凌云等構建面板向量自回歸模型,研究發現IFDI 和OFDI 互為因果,相互作用[3]。二是關于雙向FDI 協調發展水平測度的研究。 目前測算我國雙向FDI 協調發展水平的方法有兩種: 一是構建IFDI 與OFDI 調節效應, 即引入二者的交互項來衡量二者之間的協調關系[4-5];二是從物理上的容量耦合模型出發, 推導得出一個耦合協調度模型[6],用來測度雙向FDI 協調發展水平, 三是雙向FDI 協調發展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有: 鄒志明和陳迅采用系統GMM 模型分析我國省份雙向FDI 協調發展的影響因素,認為經濟增長、技術水平以及制度質量等因素促進了雙向FDI 的協調發展[7]。 部分學者開始關注中國與世界其他國家IFDI 和OFDI 發展的影響因素,如田素華等基于國別面板數據,認為金融、稅收、政府行政效率等因素對投資凈流入與投資凈流出均有顯著影響[8];程成和孫文致采用中國與東盟10 國雙向FDI 的面板數據, 認為制度質量和貿易規模是影響雙向FDI 發展最重要的因素[9]。
這為文章繼續探索相關領域提供了研究思路。 然而,有關我國省份雙向FDI 協調發展的時空格局的研究屈指可數, 二者耦合發展的影響因素還較為薄弱。 因此基于先前學者的研究,構建耦合協調度模型對我國30 個省2008—2021 年雙向投資協調發展水平進行定量測度, 其次文章可能創新點為采用永續盤存法得到各省實際利用外資的“真實”存量;將耦合協調度與矢量格式的空間分析單元進行空間鏈接, 分析我國雙向投資的協調發展的時空特征;基于雙向投資耦合協調值介于0到1 之間的事實,構建Tobit 模型對二者耦合協調的影響因素進行分析。
耦合度是描述系統或者子系統各要素彼此之間相互作用和相互影響的程度[10]。 但通常情況下,不僅需要考慮子系統之間的耦合狀態, 還要考慮綜合協調水平,因此需要在耦合度的基礎上,進一步引入耦合協調度模型。 耦合協調度可以度量系統內部各要素之間和諧一致的程度[11],是多個要素之間保持健康,穩定發展的基礎。 我國省份雙向FDI 耦合協調度模型的計算公式為:
式(1)中Cit表示雙向FDI 耦合度模型,公式為:
Dit為i 省t 時期IFDI 與OFDI 的耦合協調度,取值范圍為[0,1],Dit越趨向于1,表示雙向FDI 的關系越協調。 i、t 分別表示為省份和年份,i∈{1,2,3,…,30},t∈{2008,2009…,2021},IFDI 與OFDI 為30 個省雙向FDI 的存量數據 (因樣本數據缺失, 我國西藏、香港、澳門,臺灣地區的樣本數據暫未涵蓋)。 Tit為投資綜合協調指數, 它反映IFDI 與OFDI 的整體協同效應。 α1和α2為待定系數, 表示IFDI 與OFDI在系統的重要程度。 近年來,我國大力實施“引進來”和“走出去”并重戰略,IFDI 與OFDI 發展規模趨于同步,因此認為二者重要性一致[7],α1=α2=0.5。
考慮到經濟欠發達地區流量數據的不穩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顯著影響實證結果[12],因此使用存量數據作為研究的解釋變量。 參考現有文獻[13],文章使用永續盤存法對實際利用外資的存量數據進行估算,即:
式(3) 中IFDIit為i 省t 年實際利用外資存量,ifdiit為i 省t 年實際利用外資流量;δ 為實際利用外資投資存量的經濟折舊率,δ 取9.6%[14]。 其次就是價格指數Pit的設定, 使用生產總值指數 (基期2008=100),得到“真實”存量。 基期實際利用外資存量的確定,得到i 省基期實際利用外資存量[13]:
式(4)中,IFDIi0為i 省基期實際利用外資存量,ifdii0為i 省基期實際利用外資流量,g 為i 省在2008—2021 年實際利用外資的年平均增長率。
結合以上論述, 得到我國省份雙向FDI 耦合協調發展水平的測算公式:
根據D 值的不同, 將雙向FDI 耦合協調度劃分為5 個層次:(1)D∈[0,0.2],“IFDI-OFDI”系統處于嚴重失調階段;(2)D∈(0.2,0.4],“IFDI-OFDI”系統處于輕度失調階段;(3)D∈(0.4,0.5],“IFDI-OFDI”系統處于基本協調階段, 表明IFDI 和OFDI 的發展處于磨合期,在結構、規模等方面還需要進一步完善[10];(4)D∈(0.5,0.8],“IFDI-OFDI”系統處于中度協調階段,表明IFDI 與OFDI 發展水平較高,二者相互配合,呈現出良性耦合協調發展的特征;(5)D∈(0.8,1.0],“IFDI-OFDI”系統處于高度協調階段,為最理想的狀態,表明IFDI 和OFDI 的發展是相互促進的,呈螺旋式增長趨勢。
為使IFDI 與OFDI 數據在跨區域和年份之間具有可比性以及消除原始數據間量級、方向差異,使用耦合協調度模型之前首先要對IFDI 與OFDI 的原始數據進行極差標準化處理。 具體計算如下:
i 代表省份,j 為指標,主要有IFDI 與OFDI 兩個指標;Xij為第j 項指標的標準化值;Xij為第j 項指標的原始值;maxXij、minXij分別表示指標對應年份的最大值和最小值。
根據公式(5)所構建的雙向投資耦合協調度模型,分別測算出2008 年、2014 年、2021 年我國30 省雙向FDI 耦合協調值,通過ArcGIS 軟件將耦合協調值與矢量格式的空間分析單元進行空間鏈接, 形成2008 年、2014 年、2021 年雙向FDI 的耦合協調度空間分布圖(下頁圖1)。

圖1 2008 年、2014 年、2021 年我國30 省雙向FDI 耦合協調度空間分布
結合雙向FDI 耦合協調度類型劃分, 空間維度上,“IFDI-OFDI”系統處于基本協調階段以上的省份主要位于東部沿海,雙向FDI 耦合協調度呈現“東部沿海高內陸低”的空間分布特征,區域間存在著明顯的差別。 時間維度上,2008 年,耦合協調最高值的地區是廣東省,占總體比重3.3%;處于基本協調階段地區是江蘇省,占比3.3%;處于輕度失調階段地區有上海、內蒙古等地,占比26.7%;其他省份相對來說OFDI 起步較晚,耦合協調值低于0.2,占比66.7%。 “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有利于我國與沿線國家經濟貿易往來, 促進我國OFDI 快速發展。 通常情況下,將2014 年作為“一帶一路”政策開始發生影響的年份[15]。2014 年江蘇省耦合協調值為0.525,進入中度協調階段,該階段省份占比6.7%;上海、山東、浙江進入基本協調階段,占比10%;處于輕度失調階段的省份增加了北京、天津等地,占比36.7%,處于嚴重失調階段的省份占比相較于2008 年下降了20%,這一時期我國省份雙向FDI 耦合協調度高于2008 年。 2021 年,廣東省雙向FDI 進入高度協調階段, 這是最理想的狀態,IFDI 和OFDI 的發展相互促進。 處于中度協調階段的省份總共有江蘇、上海、北京、山東,占比13.3%,較2008 年上升了10%, 較2014 年上升了6.6%;處于基本協調階段的省份有浙江、 遼寧、 福建, 占比10%,較2008 年上升了6.7%;處于輕度失調階段的省份有內蒙古、黑龍江等地,占比30%,較2014 年下降了6.7%;仍有43.3%的省份處于嚴重失調階段,但是從數值上觀察, 處于該階段的部分省份即將進入輕度失調階段,如吉林省的0.194。縱觀3 年雙向FDI的變化, 越來越多省份IFDI 與OFDI 之間的相互作用愈加明顯,總體而言,“一帶一路”政策對各省經濟發展和雙向FDI 發展起到了明顯的促進作用。
IFDI 和OFDI 的耦合協調發展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 基于現有研究[3][7],并結合實際情況采取經濟規模、對外開放度、技術創新、產業結構、自然資源稟賦、交通基礎設施因素,建立計量經濟學模型進行實證研究。 數據來源方面,IFDI 和OFDI 分別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 雙向FDI 耦合協調值由前文公式計算所得, 各影響因素指標來源于各省歷年統計年鑒統計計算所得。 文中所涉及的價值形態均以2008 年為基期進行平減, 特別指出對外開放度指標由各省所公布的進出口總額依據美元兌人民幣的平均匯率折算成人民幣, 以2008 年為基期進行平減,得到人民幣計價的實際進出口總額并除以當年實際GDP[16](見下表1)。

表1 研究變量
雙向FDI 耦合協調值被限定在0 到1 之間[17]。對于取值受限的因變量,一般采用Tobit 模型,基于極大似然法MLE 進行回歸分析,以便對導致因變量變動的主要影響因素進行更加科學和精確的分析[18]。模型選擇上,借鑒楊宏恩等(2021)的方法,采用混合Tobit 回歸, 對無法觀察到的區域個體效應和時間效應進行了控制[19]。 模型設定如下:
式中c 為常數項,φi和ωt分別表示控制個體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誤差項,β 是估計系數。
我國省份雙向FDI 協調發展水平影響因素的檢驗結果如表2 所示。 模型1 為面板Tobit 全樣本回歸結果,模型2 和3 分別為“一帶一路”沿線重點省份和非“一帶一路”沿線省份②分組回歸結果。

表2 雙向FDI 協調發展水平的影響因素回歸結果
1.全樣本結果分析
總體上,經濟規模、對外開放度、技術創新、產業水平、 自然資源稟賦對雙向FDI 協調發展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交通基礎設施存在顯著負向影響。 具體來說,經濟規模對雙向FDI 正向作用顯著,說明一省較高的經濟規模, 為IFDI 和OFDI 發展提供了良好的經濟環境,經濟體內的技術、資源等要素與資本的流入與流出能夠更好地交換與融合, 促進雙向FDI的協調發展。 對外開放度和雙向FDI 耦合協調指數在1%顯著性水平下正相關,說明一省貿易開放水平的提高,不僅鼓勵了該省企業跨國投資行為,而且降低了其他國家進入該省投資阻力, 促進雙向FDI 的協調發展。技術水平與雙向FDI 協調發展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正相關,說明R&D 研發投入增加促進了技術進步進而促進了雙邊FDI 相互促進、協調發展。產業結構是雙向FDI 協調發展的重要紐帶, 當前我國省份的產業發展對雙向FDI 協調發展起到顯著的促進作用,在1%顯著性水平下,回歸系數是0.054 7。自然資源稟賦與雙向FDI 協調發展在1%顯著性水平下正相關, 即豐富的自然資源是跨國企業對外投資的主要動力, 一方面有利于我國省份利用外商投資,另一方面,國內資源有限促使越來越的國內企業進行海外投資,IFDI 和OFDI 的增加促進了雙向投資的協調發展。以鐵路為主的交通基礎設施對雙向FDI協調發展的影響呈顯著的負向作用,說明現階段的鐵路基礎設施不能有利的促進雙向投資的協調發展,需要進一步完善我國省份的交通基礎設施的建設。
2.分樣本結果分析
在兩組樣本中,經濟規模的系數均通過1%顯著性水平檢驗, 說明IFDI 和OFDI 的互動關系需要強大的經濟增長為支撐。 與全樣本的回歸系數0.093 3相比,對外開放度的系數分別為0.677 9 和0.145,且均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愈加說明一省較高水平的對外開放促進了雙向FDI 的協調發展。 技術創新對雙向FDI 協調發展具有正向作用, 但只有在模型2 中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可能是因為非“一帶一路” 沿線重點省份相較于沿線重點省份對先進技術的模仿與創新能力較弱, 在吸收和利用IFDI 和OFDI 技術溢出方面能力較差,在某種程度上對雙向投資協調發展的正向影響不明顯。 產業結構對雙向FDI 協調作用在模型2 中呈顯著正效應,在模型3 中存在不顯著負向影響,說明非“一帶一路”沿線重點省份以第二產業為主的產業結構與雙向FDI 協調發展起到了負向影響,這些省份需要優化產業結構,加快構建以現代服務業和高端制造業為主導的現代化的產業體系。 自然資源稟賦回歸系數一直為正數,且都通過了1%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無論是“一帶一路” 沿線重點省份還是非沿線省份自然資源始終是促進雙向FDI 協調發展重要動力。 交通基礎設施回歸系數和全樣本基本一致, 需要加大對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的資金投入。
第一, 我國省份雙向FDI 耦合協調值呈逐年上升趨勢,但省份之間差異明顯,截止到2021 年雙向FDI 處于高度協調階段的地區是廣東省,處于中度協調階段的省份共有江蘇、上海、北京、山東,占總體比重13.3%,處于基本協調階段的省份有浙江、遼寧、福建,占比10%,處于輕度失調階段的省份有內蒙古、黑龍江等地,占比30%,仍有43.3%的省份處于嚴重失調階段, 整體上我國省份雙向FDI 耦合協調度在空間上呈現“東部沿海高內陸低”的分布特征。
第二,影響因素分析中,經濟規模、對外開放度、技術創新、產業結構和自然資源稟賦因素對雙向FDI協調發展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而以鐵路為主的交通基礎設施對此則存在負向影響。 對于“一帶一路”沿線重點省份和非沿線重點省份,除了全樣本中的共性影響因素外,還顯現出一些差異性。 具體來說,經濟規模、對外開放度和自然資源稟賦對沿線重點省份存在顯著的正向作用,而對非沿線重點省份僅表現為經濟規模和對外開放度的正向影響。
基于以上結論,提出以下建議:
首先,進一步促進雙向投資的發展。一方面,貫徹落實“一帶一路”合作倡議,加強雙邊經貿合作,鼓勵企業積極進行海外投資,通過研究沿線國家政治環境、經濟發展水平、價值觀念等,深入了解和分析沿線國家市場變化趨勢和規律, 協助中國企業更好地融入國際市場;另一方面,提高我國企業引資質量,通過優化外資營商環境、完善對外開放制度保障、加大科技投入引導外商投資合理流向等措施, 穩定外商投資規模的同時提升引資質量。 其次,加大資金投入,改善交通基礎設施條件。 完善交通基礎設施是雙向投資發展的持續動力, 不僅可以促進跨國企業對各省的投資,而且為我國企業向海外投資提供了便利。同時還可以提升各省的競爭力和吸引力, 對于我國各省特別是經濟欠發達省份來說具有重要意義。 最后,因地制宜合理制定雙向投資協調發展策略。 對于“一帶一路”沿線重點省份,可以進一步發揮其強大的經濟引擎作用,利用增加R&D 研發投入及其帶來的技術水平的進步,促進雙向投資的互動發展。 非沿線省份可以通過吸引外資、 加強技術創新和提高產業競爭力等方式,推動IFDI 和OFDI 的持續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