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永強
小說家寫小說的目的是通過虛構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情節,將社會中真實存在的人情世態、人間世相反映出來。閱讀和學習小說,不僅能為學生提供豐富人生體驗的路徑,還能訓練學生觀察和理解社會現實的能力,對激發學生想象力有重要作用,是高中階段培養學生審美情趣的重要方式。高中《語文》必修下冊第六單元歸屬于“文學閱讀與寫作”任務群,在采用大單元教學策略開展教學時,教師要根據單元學習主題“洞察與批判”,幫助學生堅定正確的立場,讓學生在面對小說中描繪的社會時,能用睿智的頭腦、敏銳的眼睛分析其中蘊藏的現實情境。
藝術的來源是現實生活這片土壤,文學作品只有扎根社會現實才能開出美麗芬芳的花朵。閱讀和學習小說文本必須考慮到寫作年代、社會背景、作者經歷等。小說家在不同的時代,根據自己體會到的社會變遷、人情世態,雜糅他們對時代的感知而成就作品。本單元的五篇小說文學樣貌有明顯差異,但在揭示社會病痛、針砭時弊等方面有著共同的寫作基調。因此,教師在引導學生體察小說中的人間世相時,要注重運用知人論世的教學理念,帶領學生進入不同時代,感知人因時代枷鎖而出現的異化。
在五篇小說中,異化感最明顯的是《促織》《變形記》兩篇。教師在教學時可采用比對的方式,先從這兩篇著手,讓學生領悟到“形變”的異化,再去拓展《祝福》《裝在套子里的人》《林教頭風雪山神廟》中潛藏在文字中的“非形變”異化。五篇小說屬于不同時代、不同國家,對此,教師可通過歸納的方式,讓學生快速掌握文本寫作的時代背景,了解作者所處的社會環境,以“知人論世”作為教學切入點。
《促織》的故事背景是明朝宣德年間的“宮中尚促織之戲,歲征民間”。教師可提出問題引導學生思索:成名一家是不是非常幸運?學生表示不是,他們的兒子因弄丟一只蟋蟀就被嚇得投井自殺,可嘆帝王的自私昏庸,官吏的無良敗德,人命如草芥,一切都只為統治階級的喜好服務。《變形記》的創作背景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各國民生凋敝,人們的生活困苦不堪,更重要的是在精神上沒有寄托。這種痛點關聯到生理上,就產生了一群麻木不堪、毫無人性的人物形象。不論是成名的兒子還是格里高爾,都是在社會現實面前無法逃離的異化者。經過“形變”以后,前者成為家族的救星,后者卻成為家族的負擔。兩篇文章相互照應,寫出相同情境下的不同結果。此時,教師可引導學生嘗試思索,“如果成名的兒子不是變成促織,而是變成了甲殼蟲,是不是還能為家族帶來榮耀?”
《祝福》選自《彷徨》,書中曾經期待以一己之力謀生的祥林嫂,在被迫改嫁后還要在精神上被人們鄙夷“不忠貞”,最后在年底人們的一聲聲新年祝福中死去,還要被罵作“謬種”。《林教頭風雪山神廟》出自《水滸傳》,書中的林沖因受到上級壓迫陷害而妻離子散,被“逼上梁山”。《裝在套子里的人》中的別里科夫并不是社會中的異類,反而如同作者所說,“雖然我們埋葬了別里科夫,可是這種裝在套子里的人,卻還有許多”。
由此可知,五篇課文中受壓迫的主人公代表的是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他們的人生縮影預示著時代枷鎖對普通人的異化。
本單元的五篇小說中外皆有、文白相間。文本類型不同,但寫作主題相同,學生可用“洞察與批判”視角去審視作者筆下的故事和人物,體會不同時代、不同作者描寫的人物在社會環境中的共生互動。其實,本單元小說中人物的異化均來自社會規訓,每個主人公都力爭符合社會規則,但最終還是被自詡“正直”的其他異化者所碾壓。
魯迅的《祝福》是一篇聚焦人性丑惡的小說,小說中似乎看不到任何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壞人,但這些人不斷給祥林嫂戴上枷鎖,讓她沒有力氣掙扎,最終一個曾經希望憑著力氣、勤快養活自己的婦女成了滿頭花白的貧苦乞丐,死在魯鎮新年前夕。無論是《林教頭風雪山神廟》里的林沖、《促織》里的成名、《變形記》里的格里高爾,還是《裝在套子里的人》中因循守舊、只知道聽從規則的別里科夫,每個人都盼著能獲得社會的認可,憑借自己的努力過上更好的生活。但是,結局最好的《促織》也只是蒲松齡的臆想,因為人不可能變成蟋蟀,跳井而亡的小兒也不會神魂游離于身體一年。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些人物都在努力地與社會環境共生互動,但最終改變不了命運的安排。
對“文學閱讀與表達”任務群采用大單元教學形式,目的是通過多語篇教學引發學生對不同小說文本的綜合性認知與理解。本單元編排的五篇課文帶有非常鮮明的社會情境,高中生的“洞察與批判”能力相對較好,教師應有意識地引導學生凝練不同課文中的時代特征,提取小說人物形象,梳理他們在時代大潮中受到的沖擊。
《祝福》中魯迅以“我”的回憶呈現出一個曾經追求過美好生活卻被生活無盡盤剝的婦女形象。《祝福》寫于辛亥革命后,整個社會都在尋求進步和解放,但廣大農村還處于封閉落后的狀態,處在最底層的農村婦女依舊在精神與身體上遭受著無盡的壓迫。面對悲苦凄慘的祥林嫂,魯鎮的人們不是給予她無盡同情,反而以嘲笑的口吻詢問她“那時怎么竟肯了”,對著她反抗失敗的傷疤取笑“可惜,白撞了這一下”。教師在此時向學生提出問題,“魯鎮上這些嘲笑祥林嫂的人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嗎?”學生思考一番后,猶疑地表示不是,因為他們并沒有做出嚴重的害人行徑,但他們的話語卻猶如一把尖刀刺入祥林嫂的心臟。
格里高爾的親人、別里科夫的同事、林沖的同儕舊故以及給成名潑天富貴的上官,在作者筆下并沒有大奸大惡,但潛藏在人性中的“惡”最終造成主人公的悲慘人生。時代對人的摧殘并非只針對作者寫出的主角,每一個在主角身上加諸痛苦的配角,都如同《裝在套子里的人》中的“我”一般,被社會規訓成“套中人”,被時代摧殘到失去寶貴的人性,過著保守且僵化的日子。
總而言之,小說單元的教學要圍繞社會現實展開,通過不同國家、不同時代、不同文體的小說閱讀,為學生提供體察世界的多元途徑;在推進學生“文學閱讀與寫作”能力提升的同時,讓學生全方位地感知人間世相和人生百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