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娟 姚昭彤 孫 迪 丁玉花 張米迪
(濟南大學教育與心理科學學院,濟南 250022)
隨著科技的進步和社交網絡的流行,越來越多的個體不可避免地接觸到了謠言、假新聞等錯誤信息。在心理學研究領域中,錯誤信息指的是最初被認為是真實的、但在后續加工中被證明是錯誤的信息(Chang et al.,2018;Johnson&Seifert,1994;Lewandowsky et al.,2012)。錯誤信息會對個體的推理判斷以及決策產生影響,比如“接種疫苗會導致自閉癥”這一錯誤信息已經在西方社會廣泛傳播,即使在被更正之后仍然會影響公眾的選擇,并導致疫苗接種率下降(Larson et al.,2011)。鑒于錯誤信息對公眾的負面影響,個體如何感知錯誤信息受到了越來越多研究者的關注與重視(Lewandowsky et al.,2017)。
人們如何感知與識別錯誤信息影響著更正的效果(Wang,2021),錯誤信息本質上是人們是否相信錯誤信息的問題,個體對錯誤信息的感知加工是影響更正效果的關鍵,因此大量研究者探討了影響錯誤信息感知的因素。在影響錯誤信息感知的眾多因素中,分析思維是備受關注的一個。分析思維是指的是有意識的、相對緩慢的基于邏輯推理的加工方式(Ivan,2011),相對于直覺思維,分析思維更加強調理性和邏輯推理的參與,需要耗費更多的認知資源(Pacini &Epstein,1999)。分析思維高的個體會在信息加工中投入更多的認知資源,對信息進行邏輯和系統地分析,從而在信息加工過程中犯錯更少(Bago et al.,2020)。多數研究表明分析思維與個體的錯誤信息感知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分析思維水平高的個體,更不可能將錯誤信息感知為真(Bronstein et al.,2019)。但也有研究者發現分析思維和錯誤信息感知之間并不存在相關性(Calvillo et al.,2020),還有研究者認為兩者之間的關系受到情緒等因素的調節(Pehlivanoglu et al.,2021)。兩者之間的關系究竟為何種模式仍需進一步探討。因此,本研究首先介紹錯誤信息感知與分析思維之間的關系,并梳理可能調節兩者關系的變量;其次對近十年的相關文獻進行元分析,包括異質性檢驗、發表偏差檢驗、主效應檢驗和調節效應檢驗;最后結合元分析的結果對兩者的關系進行深入討論,并提出未來研究的方向。
本研究將錯誤信息界定為那些最初被認為是真實的,但后來被證明是錯誤的信息。對錯誤信息的感知可以用多種不同的指標進行研究(Lutzke et al.,2019),比如感知準確性、信念分數、真實性辨別力、分享意愿等(Bronstein et al.,2019),這些指標從不同角度反映了個體對錯誤信息的感知加工。大量研究表明,個體對錯誤信息的感知存在明顯的個體差異,并與分析思維存在負相關關系。比如Bronstein等(2019)在研究中要求被試對真實信息和錯誤信息進行準確性判斷,同時使用認知反思測驗(Cognitive Reflection Test,以下簡稱CRT測驗)考察其分析思維水平。結果發現分析思維與個體對錯誤信息的感知準確性存在負相關關系,分析思維水平高的個體對錯誤信息的感知準確性更低,也就是更容易把錯誤信息感知為真實的。
目前對兩者關系的理論解釋主要圍繞雙加工理論展開(Evans &Stanovich,2013)。該理論認為,人們在進行認知加工時會采用兩種加工系統,基于啟發式線索的直覺系統和基于理性的分析系統。直覺系統更多地依賴于直覺,依托于內隱想法和本能行為,是自動的、快速的,容易受背景相似性和刻板印象的影響,通常只能意識到加工結果而意識不到加工過程,具有經驗性。分析系統更多是一種分析性的、基于規則的、理性的、深思熟慮的,不易受背景相似性和刻板印象的干擾,其過程是緩慢且連續的,其加工過程和結果都可以被意識到。兩種加工過程不僅在同一過程中存在區別,在不同個體身上也表現出較大的差異。分析思維水平低的個體更多依賴于啟發式線索情感驅動進行判斷,不需要投入過多的認知資源,傾向于將錯誤信息感知為真;分析思維水平高的個體在信息加工中傾向于理性分析和邏輯推理,會耗費更多的精力進行信息判斷,從而更有可能準確識別錯誤信息,將錯誤信息感知為假的。
這一理論被用來解釋錯誤信息感知與分析思維之間存在相關關系的證據,比如有研究者評估了分析思維在錯誤信息感知中的作用,結果發現分析思維水平高的被試能夠正確判斷信息的真假,并且不受政治態度等因素的影響(Pennycook,2018)。這可能是因為分析思維水平高的個體在進行信息判斷時傾向于深思熟慮,從而更有可能發現信息的真偽。然而有一部分研究發現了不一樣的結果,比如Kahan(2013)發現,在判斷政治相關新聞的真假時,分析思維水平高的個體對與自己黨派觀點一致的信息更傾向于判斷其為真,而對與自己黨派觀點不一致的信息則更傾向于判斷其為假,說明分析思維對信息識別的促進作用只體現在與黨派觀點一致的信息判斷中。由此可見,錯誤信息感知與分析思維的關系仍需進一步探究。
對錯誤信息的研究發現,反映錯誤信息感知加工的結果指標在不斷豐富,比如信念分數、真實性辨別力和分享意愿。目前大部分研究者采用的指標是信念分數,這一指標與感知準確性的題目是相似的,信念分數的題目為“你在多大程度上認為這條信息是真實的”,感知準確性的題目為“你在多大程度上相信這條信息是正確的”,大量研究中采用這一指標進行判斷(Jia et al.,2020)。然而,信念分數只能反映對錯誤信息的感知,可能受到被試的判斷標準的影響。也就是說,被試可能對錯誤信息和真實信息的信念分數都高或者都低,這就導致信念分數可能無法很好地反映個體對錯誤信息的正確識別能力。因此一部分研究者在信念分數的基礎上,進一步計算出個體對信息的真實性辨別力,計算方法是用真實信息的信念分數減去錯誤信息的信念分數(Bronstein et al.,2019)。這一指標不僅涉及錯誤信息,也涉及真實信息,可以排除判斷標準等因素的干擾。也有研究者采用的指標是個體對錯誤信息的分享意愿(Nurse et al.,2021),關于兩者的關系仍存在爭議,比如有研究者認為分析思維并不影響個體的分享意愿(Nurse et al.,2021),也有研究者認為分析思維水平高的個體分享錯誤信息的概率更低(Pennycook et al.,2020),目前研究尚未充分澄清分享意愿與分析思維之間的關系。
在錯誤信息加工的研究中,研究者們開展了廣泛的錯誤信息感知與分析思維關系的相關研究,較多研究者發現兩者在不同的結果指標上存在不同的相關關系,也有一部分研究者認為兩者的關系受到其他變量的調節。基于文獻梳理,我們認為兩者關系的可能調節變量包括主題和分析思維的研究方法。
2.3.1 主題
不同主題的錯誤信息與分析思維的關系研究存在差異,比如在政治新聞的判斷中,分析思維與政治新聞標題的判斷存在中等程度偏強的負相關關系;但在氣候變化主題中,Lutzke等(2019)發現兩者僅存在較低的相關。這可能是因為政治相關信息的加工中,個體的自我卷入程度會更高,更容易激活分析系統完成當前的信息判斷;而在氣候變化等信息加工中,個體自我卷入程度更低,傾向于使用直覺系統而不是分析系統來處理當前信息,從而導致此類信息的識別成績更差。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我們預期不同主題的信息可能對兩者的關系起到調節作用,在本研究中主要考察了三種主題的錯誤信息:健康相關錯誤信息、政治相關錯誤信息和一般錯誤信息。
2.3.2 分析思維的研究方法
分析思維可以通過不同的方式進行測量或者操縱,有研究者認為分析思維是一種可測量的個體傾向性,可以采用量表等方式測量,比如CRT測驗,REI測驗等(Pacini &Epstein,1999)。有研究者采用CRT測驗發現被試的CRT分數與錯誤信息的信念分數呈顯著負相關,CRT分數越高的被試,對錯誤信息的信念分數越低(Stanley et al.,2020)。這可能是因為在錯誤信息的背景下,分析思維水平低的個體缺乏深思熟慮,在對假新聞進行判斷時更加沖動,信息加工過程中有更多的自動直覺加工;而分析思維水平高的個體會充分思考當前信息,控制加工參與更多。也有研究者認為分析思維可以通過實驗操縱,并設計了多種實驗范式來操縱個體的分析思維,但研究結果并不一致。如Lutzke等(2019)發現分析思維與錯誤信息信念分數僅存在較低程度的相關。也有研究者采用事前警告方式啟動個體的策略監控等分析思維加工過程,發現分析思維與錯誤信息信念分數存在中等程度的相關(Ecker et al.,2010)。
綜上所述,錯誤信息加工是一個復雜的加工過程,更正方式結果復雜多樣。已有的錯誤信息元分析研究中,重點分析不同更正方式的效果差異(Chan et al.,2017)。不同更正方式的效果是建立在被試正確感知錯誤信息基礎上的,但目前尚未有元分析研究考察錯誤信息的感知問題,尤其缺乏對個體差異因素與錯誤信息感知之間關系的元分析研究。研究者圍繞分析思維這一個體差異因素與錯誤信息感知的關系展開了眾多研究,但目前的結論仍存在爭議。元分析是對以往研究中的不同研究結果進行綜合定量分析的方法,特別適合對存在爭議的結果進行綜合分析,從而得出有代表性的結論(K?sters et al.,2013)。CMA3.0是目前的主流元分析工具,適用于心理學、圖書情報學等多個學科。本研究采用元分析方法系統收集了有關錯誤信息判斷與分析思維的證據,借助CMA3.0軟件,對兩者的關系進行綜合評估。
本研究采用中文和英文文獻檢索的方式對近十年的文獻進行了系統全面的檢索。中英文檢索數據庫見圖1,以錯誤信息、虛假信息、謠言、分析思維為關鍵詞進行搜索,文獻類型包括期刊論文、學位論文、會議論文和未發表論文等。

圖1 文獻檢索與篩選流程
結合元分析方法和研究主題,本研究的文獻納入和排除標準如下:(1)排除重復發表的研究;(2)納入的研究必須報告了r值或能轉化為r的F值、t值或χ2值,不包括運用結構方程模型、回歸分析及其他統計方法獲得的數據;(3)研究對象為正常人群體,排除其他特殊群體的數據;(4)研究必須是與錯誤信息相關的實證研究,數據資料完整,樣本大小明確,排除書稿和綜述類文章;(5)排除應用生理指標和計算機建模的文章;(6)排除無法獲取全文或無法獲得完整數據的研究。由兩名研究生對最終納入元分析的文獻進行資格審查,并通過討論解決分歧。依據上述納入標準,本研究最終獲得滿足元分析標準的文獻28篇,53個獨立效應量,具體文獻檢索及篩選流程見圖 1。
由兩名作者對納入分析的文獻進行如下編碼:(1)作者年份信息;(2)人數;(3)地域;(4)主題;(5)研究方法;(6)結果指標;(7)效應值r。首次編碼完成后進行交叉校對,一致率為94.67 %。其中不一致的內容通過回歸原文獻的方式進行勘誤,存在主觀判斷差異的地方通過討論達成共識。納入研究的文獻的基本特征見表1。

表1 納入研究的文獻基本特征
采用 CMA 3.0(comprehensive meta-analysis 3.0)軟件進行元分析。元分析使用r值作為效應值,r值是文獻中的單個相關系數或是經過處理的平均相關系數。在編碼過程中,一些文獻沒有直接報告兩者的相關系數,而是報告了其他值,我們采用研究者提出的已有公式將其轉化為r值,即r=[t2/(t2+df)]1/2,df=n1+n2-2;r=[F/(F+df(error))]1/2;r=[χ2/(χ2+N)]1/2;r=β×0.98+0.05(β≥0);r=β×0.98-0.05(β<0)(β∈(-0.5,0.5))(Peterson &Brown,2005)。再將相關系數r值轉換為Fisher-Z值后進行元分析。
為了更全面地反映分析思維和錯誤信息感知之間的關系,本研究納入文獻時不僅包括了已發表的期刊論文,還納入了未發表的論文。此外,為了保證元分析結果的可靠性,采用失安全系數法進行出版偏誤檢驗,結果表明,分析性思維和分享意愿、信念分數、真實性辨別力的失安全系數分別為352、2698和4629,即額外分別需要相應數量效果量不顯著的文章才能讓分析性思維和錯誤信息及各維度之間的關系不顯著,對應的四個失安全系數比率均遠大于1,表明樣本具有代表性,關于兩因素的關系研究不存在發表偏差,元分析估計結果較為可靠。
表2反映了本研究的異質性檢驗結果,分析性思維與錯誤信息及各維度的Q值在統計學上都達到了顯著水平(p< 0.001),表明各效應量之間是異質的。同時分析性思維和錯誤信息及各維度的I2值都高于50%,說明各效應值之間異質性較高。綜上,分析性思維和錯誤信息及各維度的之間效應量存在異質性,因此本研究選擇隨機效應模型。

表2 異質性檢驗結果
分析思維和錯誤信息感知各結果指標的主效應檢驗結果見表3,真實性辨別力與分析性思維之間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r=0.25,p<0.001),信念分數、分享意愿與分析性思維之間均呈顯著負相關關系(信念分數:r=-0.22,p< 0.001;分享意愿:r=-0.15,p=0.005)。根據前人研究,r≤ 0.1時,為低相關;0.1 <r< 0.4時,為中等相關;r≥ 0.4時,為高相關(Schmidt&Hunter,2014;Wilson &Lipsey,2001)。結果表明,分析性思維和真實性辨別力之間呈中等程度的正相關,與信念分數和分享意愿之間的關系為中等程度的負相關。

表3 主效應檢驗結果
異質性檢驗表明各效應量之間存在較高的異質性,因此本研究進一步探討異質性的來源,采用亞組分析考察主題和研究方法對兩者關系的調節作用(見表4)。亞組分析結果表明,主題對在三大指標上的調節作用不顯著(分享意愿:Qb=3.41,p=0.08;信念分數:Qb=0.06,p=0.97;真實性辨別力:Qb=0.06,p=0.78)。由于分享意愿入組文獻均為問卷測量,因此無法考察研究方法在分享意愿這一指標上的調節作用。研究方法在另外兩個指標上的調節作用不顯著(信念分數:Qb=0.04,p=0.84;真實性辨別力:Qb=1.45,p=0.23)。

表4 調節效應檢驗結果
我們查閱了元分析研究的相關資料,發現研究結論有偏的可能性原因主要包括兩點,一是未收集全部文獻導致的,很多沒有公開發表的文獻不易獲取;二是已經發表的文獻中,結果顯著的研究居多,陰性結果的研究本身發表較少,研究者易將結果顯著的研究納入元分析中,從而導致研究結論出現偏倚(Rosenthal &DiMatteo,2001)。本研究采用失安全系數法進行了檢驗,結果表明本研究本不存在嚴重的結果偏倚,元分析估計結果較為可靠。
已有的錯誤信息相關研究中,很多研究者關注不同更正方式的效果的作用,但結果相差很大,可能的原因在于不同更正方式的效果依賴于個體對錯誤信息的感知與判斷。大量研究表明個體的分析思維與錯誤信息感知有關,但這一領域的研究結果并不一致,目前尚未有研究澄清兩者的關系。本文綜合分析了思維和錯誤信息感知的實證研究,通過對反應錯誤信息感知的三大結果指標分別進行統計。結果發現,個體的分析思維與分享意愿呈顯著負相關(r=-0.15),與信念分數呈顯著負相關(r=-0.22),與真實性辨別力呈顯著正相關(r=0.25)。綜合三個指標的結果可以發現個體的分析思維與錯誤信息感知之間的關系為具有統計學意義的相關關系。
本研究結果為錯誤信息的雙加工理論提供了證據支持,根據這一理論的預期,分析思維水平更低的個體更可能將錯誤信息感知為真的,分析思維水平低的個體傾向于根據直覺進行判斷,更容易受到錯誤信息影響,在信念分數上得分更高,也就是更加相信當前的錯誤信息。并且分析思維水平會進一步影響個體的分享意愿,分析思維水平低的個體更傾向于分享錯誤信息。前人研究中沒有發現分析思維與分享意愿的關系,可能是因為沒有充分啟動個體的分析思維;或者沒有很好地控制其他一般認知能力(Nurse et al.,2021)。在分享意愿領域,有研究者認為在決定是否分享的過程中,被試可能不會充分考慮信息的真實性,而是更多關注真實性以外的因素,比如態度一致性、社交壓力等(Pennycook et al.,2021)。
本研究進一步發現,分析思維這一個體差異也會影響分享意愿,為分享意愿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證據。此外,在真實性辨別力這一指標上,我們發現分析思維水平更高的個體對信息真實性的辨別力也更高,這也與雙加工理論的預期相吻合。這一研究結果可以在現實生活中得到具體應用,比如學生的信息素養教育可以與思維方式的訓練相結合,通過思維方式的訓練為信息素養的教育提供切實可行的實現途徑。還可以將此結果延伸到網絡平臺辟謠領域,在各大平臺對錯誤信息進行更正時,可以考慮不同受眾的思維特點,設計多種形式的更正方式,從而提升對錯誤信息的更正效果。
元分析主效應檢驗中得出的結果更注重總體上的結論,并不是對某些具體研究的否定,更多考察兩個變量之間的簡單相關。分析思維與錯誤信息感知關系的密切程度很可能受到了其他變量的調節。本研究進一步進行調節效應檢驗,考察的調節變量包括主題和研究方法,下面將分別在本研究的三個結果指標上分析這些調節變量的作用。
在信念分數這一指標上,我們沒有發現主題和研究方法的調節作用。這說明錯誤信息的信念分數與分析思維的關系一直是比較穩定的負相關關系,較少受到主題和研究方法的影響。本研究結果發現信念分數的判斷中受到這些因素的影響比較小,比如在研究方法方面,可能存在兩種原因:第一,無論實驗操縱還是問卷測量的分析思維,本質上都是用CRT測驗成績代表的,目前實驗操縱的分析思維與問卷測量的分析思維本質上沒有區別。第二,由于分析思維的具體研究方法和研究材料存在很大差異,不同研究方法的研究目的和控制變量也不盡相同,這些差異可能掩蓋了不同研究方法對兩者關系的調節作用。未來研究應盡可能致力于設計標準化的研究范式,采用更加嚴謹有效的研究范式來啟動個體的分析思維。
本研究在引言部分提到,由于真實性辨別力涉及真實信息與錯誤信息的比較,我們認為這一指標比信念分數更能有效地反映被試對錯誤信息的感知。真實性辨別力和分析思維之間保持了穩定的正相關關系,分析思維水平越高的個體,對信息的真實性辨別力越高。在真實性辨別力這一指標上,我們發現主題和研究方法的調節作用不顯著,這一結果與信念分數的結果是一致的,這說明以往研究中,采用真實性辨別力和信念分數兩種指標的研究,均可以反映個體對錯誤信息的感知加工。
在分享意愿這一指標上,我們初步探究了分析思維與分享意愿的關系,結果沒有發現主題的調節作用,說明錯誤信息的主題并不會影響個體的分享意愿。在以分享意愿為指標的研究中,一般要求被試回答是否會分享信息,而不是重點關注信息的真假。在判斷是否進行信息分享的過程中,被試的心理機制可能存在一定的差異,但目前這一機制仍不清楚,未來研究可以進一步探究,并分析分享行為與分析思維的關系。由于分享意愿入組文獻均為問卷測量,因此無法考察研究方法在分享意愿這一指標上的調節作用。未來研究可進一步考察實驗操縱導致的分析思維差異對個體分享意愿的影響。
以往關于錯誤信息感知與分析思維的理論觀點和研究結果均存在不一致的現象,本研究通過元分析技術分別考察了分析思維與錯誤信息感知的三個結果指標的關系,結果發現總體上分析思維與錯誤信息感知存在中等程度的相關,支持了錯誤信息的雙加工理論的觀點。
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
首先,文獻檢索可能有所遺漏,雖然使用了多重方法檢索了各大數據庫和文獻預印平臺,但仍無法完全避免遺漏的可能。未來研究需要更全面更系統地搜集研究兩者關系的文獻。
其次,影響分析思維與錯誤信息感知的因素比較多,本研究只探究了兩個主要的,還有一些由于樣本量太少無法分析,比如語言表達方式等(Rich,2013),未來研究中待資料豐富后需要全面探究兩者關系的調節變量。
最后,目前對分享意愿的研究更多使用的是被試的自我報告分數,可能存在社會贊許效應,并不一定匹配個體真實的分享行為(Mosleh &Pennycook,2020)。未來研究可增加對個體真實分享行為的研究,借助錄屏軟件、大數據等探究個體的分析思維與錯誤信息分享意愿的關系。
個體的分析思維與錯誤信息感知存在中等程度的相關,在信念分數和分享意愿兩個指標上為負相關關系,在真實性辨別力指標上為正相關關系,為錯誤信息的雙加工理論提供了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