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驚艷胡枝子

侯巧凡

白露時節，到賈魯河畔游玩，偶然看到西河岸雜草叢生的土崖上，距離地面兩三米的位置，盛開著一簇簇紫粉色小花，它們點綴在一大片長長細細的枝條與葉叢間，熱熱鬧鬧，如瀑布般垂墜下來，隨風搖曳，甚為可愛。

這是什么花？為何在這個季節獨自靜靜綻放在這不起眼的地方？

趨前端詳，只見這種植物纖柔的枝條上，圓圓的綠葉呈三片一組，花朵好似扁豆花，大小與國槐花相仿。其根部牢牢扎在崖土里，由此生發出好多長條枝丫。這種美麗的植物名叫胡枝子。

下面就讓我們一起來認識它吧！

秋花意外開

胡枝子（拉丁學名為Lespedeza bicolor Turcz.），俗名隨軍茶、萩、掃皮、杭子梢、假花生等，為豆科胡枝子屬植物。

它株高1～3米，莖多分枝，小枝黃色或暗褐色，有條棱，被疏短毛；羽狀復葉具3小葉（因此還有個可愛的小名“三妹子”）；葉柄長2～9厘米；小葉卵形、倒卵形或卵狀長圓形，長1.5～6厘米、寬1～3.5厘米，先端鈍圓或微凹，或有極小短尖，基部近圓形或寬楔形，表面綠色近無毛，背面淡綠色被疏柔毛。總狀花序腋生，較葉長，常構成較松散的大型圓錐花序；總花梗長4～10厘米，花梗長約2毫米，密被毛；花萼長約5毫米，5淺裂，裂片常短于萼筒；花冠紅紫色，旗瓣倒卵形，翼瓣近長圓形，基部具耳和瓣柄，龍骨瓣與旗瓣近等長，基部具長瓣柄；莢果斜倒卵形，稍扁，長約10毫米、寬約5毫米，表面具網紋，密被短柔毛。種子1顆。花期在7—9月，果期在9—10月。

胡枝子多生于海拔150～1000米的山坡、林緣、路旁、灌叢及雜木林間，廣泛分布于我國東北、華北、西北及長江流域各地，俄羅斯、日本、朝鮮也有分布。

救荒救饑隨軍茶

中華文化關于胡枝子的記載，最早出現于明代朱橚編纂的《救荒本草》中。

朱橚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五子、朱棣的胞弟。因為兩次被流放的經歷，這位皇子深知百姓疾苦，立志研究植物在救荒及醫藥方面的價值。他在封藩之地的開封王府中，設立專門的植物園，廣種從民間調查得知的各種野生可食植物，以便隨時細致觀察研究。朱橚組織編寫了研究救荒食用及藥用植物的專著《救荒本草》。該書詳錄了414種植物的產地、特征、藥性等，其中近三分之二是此前編纂的本草書籍中不曾記錄過的。該書語言通俗簡潔，配圖準確，實用性極強，對救荒有很大幫助，在國內外醫學界、植物學界均獲得極高贊譽。

根據《救荒本草》的記述，胡枝子“俗亦名隨軍茶。生平澤中。有二種，葉形有大小，大葉者類黑豆葉，小葉者莖類蓍草，葉似苜蓿葉而長大，花色有紫白，結子如粟粒大，氣味與槐相類。性溫。救饑，采子微舂即成米。先用冷水淘凈，復以滾水湯三五次，去水，下鍋，或作粥，或作炊飯，皆可食，加野菉豆，味尤佳。及采嫩葉蒸曬為茶，煮飲亦可”。

多樣用途價值高

除了果實可食、葉可代茶飲以外，胡枝子還有其他多方面的價值。

胡枝子具有很高的醫藥價值，這在相關文獻中均可查到。比如，《閩東本草》中記述，其味微苦，性平。入心、肝二經。筋益腎，健脾祛濕。治頭暈，脫力，蛇傷。根據《福建民間草藥》中的記述，胡枝子味甘，平，無毒，可潤肺解熱，利水通淋。在《江西民間草藥》中，胡枝子則有“治腰痛，風濕肌肉關節痛，跌打傷，婦人赤白帶下，流注痰毒，黃腫”之用……

胡枝子的枝條柔韌細長，可用來編筐，也是加工纖維板的好原料，還是優質的薪柴。其鮮草富含多種養分，是優質的青飼料。

胡枝子還是優良的防風固沙和水土保持植物。它具有良好的再生能力，不僅耐旱、耐瘠薄，而且耐水濕、鹽堿，還耐寒。其枝葉茂盛，根系發達，適宜在坡地生長，可有效保持水土，減少地表徑流和改善地壤結構，可用于丘陵漫崗水土流失區的治理，為營造防護林及混交林的伴生樹種。

作為豆科植物，胡枝子和其他豆科植物一樣都具有生態固氮能力。其根瘤菌能固定土壤中的游離氮、改良土壤，提高肥力。加之青草產量高、養分豐富，種植三年后，土壤含氮量可增加5.1%，能顯著提高糧食產量。因此，它又是半山區林糧間作的理想樹種。

胡枝子的種子含油量很高，可以作為生物“油庫”，用來提煉食用油。此外，其植株含賴氨酸、礦物質、多種維生素等人體必需的營養成分，種子可做粥食用，也可替代大豆制成豆腐食品。

胡枝子花多、花期長、泌蜜量大，是優良的蜜源植物。

胡枝子屬植物

胡枝子屬植物有60余種，分布于東亞至澳大利亞東北部及北美。我國產26種，廣布于全國各省區。胡枝子屬的下級分類有兩大類，分別是胡枝子組和大胡枝子組。胡枝子組又分為長葉胡枝子、中華胡枝子、興安胡枝子、多花胡枝子等種類；大胡枝子組又分為胡枝子、短梗胡枝子、大葉胡枝子、春花胡枝子、美麗胡枝子、寬葉胡枝子等種類。

胡枝子全屬大多為草本和小灌木。本屬植物多數能耐干旱，為良好的水土保持植物及固沙植物。有些地方反映其固沙效果勝過黃柳，可為混交防護林帶的下木。

七草之首“萩之國”

說到這里，筆者發覺關于胡枝子有個悖論。

胡枝子遍布華夏大地，有著淡紫藍色系的美麗花苞，盛放在花色單調的秋日，為自然景觀增加了一抹色彩。可在我國，直到明代的《救荒本草》中，胡枝子才首次被提及。豆科植物的花都相似，扁豆入得了《詩經》，胡枝子卻無人問津。就連不起眼的蘆、荻、蓼、莪等茅草，古人們都要歌詠一番，為什么獨獨讓胡枝子成為那“漏網之花”呢？真是一奇。

相反，胡枝子在古代日本卻享有極高的地位，深受人們喜愛，廣泛出現在詩歌和繪畫作品中，而且被日本最早的詩歌總集《萬葉集》列入“秋日七草”之首，名曰“萩”。

《萬葉集》收錄和歌近5000首，涉及160余種植物，尤以歌詠胡枝子的詩數量最多，達141首，櫻花則僅排第五。其中有26首提到栽種胡枝子，可見其種植范圍之廣。那時的日本還不是櫻之國，而是萩之國。有趣的是，當時日本的男子用胡枝子的花朵作發飾，胡枝子被視為愛情的象征，如：“愛人植花慰相思，秋深胡枝花盛開。”通過“宮城野外胡枝子，蕭然含露待秋風，如我思君待君至”這首戀歌，宮城縣野外的胡枝子名聲在外，以致宮城縣的縣花都被定為了胡枝子。

《萬葉集》中吟詠胡枝子的和歌有個奇特現象，詩句中總伴有露、雁、鹿。如“胡枝子旁雄鹿立，朝露如珠猶未消”，再比如“雁來胡枝子花散，雄鹿聲鳴漸消沉”，還有“秋日胡枝子，秋花意外開。高山山頂上，應有鹿鳴來”（《古今和歌集》）。究其原因，胡枝子生于原野，枝繁葉密，故易積露水；其花朵盛放于秋時，正是雁來之季；由詩可知古時此地多鹿，“尤其是雄鹿特別喜歡到這花旁邊來，也是很有意思的”（日本女作家清少納言的隨筆集《枕草子》）。至于為何雄鹿常伴左右，估計也是有原因的，是喜食、喜閱、喜聞，還是知療效，需治病、防病，抑或其他？至于胡枝子為何又名鹿鳴草，自然無需解釋。

秋日驚艷胡枝子。秋天少花，此花卻正值花期，花色淡雅、花量繁多，成簇成瀑，頗具觀賞性，是園林綠籬或水邊點綴、路旁綠化的良好樹種。它既可野外種植，也可家庭盆栽，為凋敝的節令增色添彩。

【責任編輯】趙 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