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之東北制造

孫夢軒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伊始，東北為中國現代工業基礎的奠定和現代工業體系的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出機器、出經驗、出人才”，大力支援全國的工業建設，是黨中央寄予東北的希望，東北也不負重托，為國家工業發展交上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中國工業史上的多項“第一”

1949年10月1日，五星紅旗在北京天安門廣場冉冉升起，中國人民建設美好家園的熱情也噴涌而出。實現民族工業化成為國家建設的主題，國家決定實施第一個五年計劃（簡稱“一五”計劃）。“一五”時期（1953—1957年）成為東北工業蓬勃發展、基本建成完整的國民經濟體系和工業體系的時期。在蘇聯計劃5年向中國提供3億美元低息貸款、援建中國的156項重點工程中，57項在東北，其中遼寧省24項、黑龍江省22項、吉林省11項。整個“一五”時期，東北成為全國的重點發展地區，遼寧省則成為東北的重點發展省份。1952年，國家對遼寧省的投資占對整個東北投資的70%，這也是遼寧“共和國工業長子”稱號的由來。

到處是熱火朝天的繁忙景象，到處是機器轟鳴的建設場面，遼寧迎來了它最初的光榮與夢想：以機械工業為中心的沈陽、以沿海工業為中心的大連、“鋼都”鞍山、“煤都”撫順、“煤鐵之城”本溪和“煤電之城”阜新在全國享有盛名。1957年，遼寧工業總產值達94.4億元，居全國第二位；重工業產值達71.6億元，居全國第一位；在主要工業品中，鋼、生鐵、鋼材、純堿、燒堿、變壓器等產量占全國產量的一半以上，原油、發電量、水泥、平板玻璃、合成氮、金屬切削機床等產量占全國產量的三分之一左右。

從那時起，眾多令人矚目的“新中國第一”在遼寧誕生。

全國支援遼寧建設，身為“工業長子”，遼寧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不僅為國家建設提供了大量的物資和裝備，為建設獨立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做出了歷史性貢獻，還向全國輸送了大量的人才和技術。

“三線建設”是中國在20世紀60年代中期采取的一項重大戰略決策，是在當時國際局勢日趨緊張的情況下，為加強戰備，逐步改變我國生產力布局的一次由東向西轉移的戰略大調整，建設的重點在西南和西北地區。1964—1980年，國家在屬于三線地區的13個省和自治區的中西部投入了占同期全國基本建設總投資40%的人力、物力、財力，400萬名工人、干部、知識分子、解放軍官兵跋山涉水，來到祖國西南、西北的深山峽谷、大漠荒野，用血汗和生命建起了1100多個大中型工礦企業、科研單位和大專院校。其中，遼寧省是全國支援“三線建設”人數最多的省份，也是全國在西北、西南建三線工廠最多的省份；沈陽則是全國支援“三線建設”人數最多的城市，沈陽近百家大中型企業均在三線負責建設新廠。

如今，在西南、西北的一些工業城市里，還會見到很多操著遼寧口音、愛吃東北大米的老工人，他們把自己最美好的年華留在了那里，踐行了自己“獻完青春獻子孫”的承諾，也把遼寧人的“長子”情懷播撒在了祖國廣闊的土地上。

全國工業發展的旗幟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作為全國最重要的重化工業基地，東北提供的機器、設備、人才遍布大江南北。不僅如此，在國家實行計劃經濟的30年，東北工業還從自身的發展與建設中積累了寶貴的經驗，從中央政府推廣五三工廠經驗到全國工業學大慶運動，東北工業成為全國工業發展的旗幟。

五三工廠經驗的總結與推廣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全國人民展開了大規模的國民經濟恢復工作。至1952年底，恢復工作完成，國家隨即進入第一個五年計劃時期。大規模的經濟建設即將開始，而此時國內的許多國營企業因為接收時間不長，尚缺乏生產、管理等方面的經驗，領導工作落后于生產的需要。在這種情形下，迫切需要一套生產管理和黨群工作的完整經驗供全國的企業學習與借鑒，五三工廠經驗應運而生。

國營五三工廠，又稱國營第三二一廠，是原兵器工業部槍彈生產重點企業。工廠的前身是1920年奉系軍閥張作霖建立的奉天軍械廠槍彈工廠。沈陽解放后，中國共產黨將該廠改稱為東北軍區軍工部五三工廠。1949年初，在全廠開展了階級教育，采取調資、改革管理機構、實行經濟核算制、學習蘇聯先進方法、加強企業管理等措施，并輔之以其他方式和方法，調動了廣大職工的勞動積極性。

對于五三工廠的經驗，中央有關部門給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評價，認為“認真學習和推廣五三工廠經驗，是全國廠礦領導部門切實改進領導方法、做好企業管理的門徑”。

工業學大慶運動

工業學大慶運動，即學習大慶油田經驗，持續時間為1963年底到1981年。大慶會戰之初，中國經濟建設困難重重：缺少人手、資金、設備、資料等，缺乏勘探和開發大油田的實踐經驗。

既然經濟狀況在短時間內難以改變，只能從思想上尋找工作的突破口。面對會戰的巨大困難，當時的石油工業部廣泛開展學習毛澤東的著作《實踐論》和《矛盾論》活動，并將其作為指導思想，以此來處理生產生活中出現的問題。全體工人掀起學習的浪潮，時時學、處處學、人人學，不斷總結經驗教訓，解決了會戰中出現的各種問題。大慶油田經驗引起了中央領導的重視，被廣泛推廣開來，很快影響到全國，成為計劃經濟體制下自力更生、勇于實踐的一面旗幟。

可以說，在實行計劃經濟的30年時間里，東北工業以獨一無二的角色，創造和總結了許多適合中國國情的豐富經驗。這些都是當時中國發展經濟的寶貴財富，為國家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2023年，中國汽車工業迎來70華誕，中國一汽也迎來70歲生日。1953年7月15日，第一汽車制造廠奠基典禮在吉林省長春市西南郊舉行，這里研發制造出新中國第一輛汽車、第一輛東風牌小轎車、第一輛紅旗牌高級轎車……一汽開創了中國汽車工業從無到有的新紀元。70年來，中國汽車工業從一個制造廠到一大批汽車企業集團，從一個民族汽車品牌到一大批知名民族汽車品牌，形成了完備的現代化產業體系。如今，我國早已從一個工業體系匱乏的國家成長為世界最大的汽車生產國和消費國，連續14年成為全球第一汽車產銷大國，新能源汽車產銷規模連續8年穩居全球首位。

寶貴的工業遺產

工業遺產是人類文明和歷史發展的見證，東北工業遺產的主體是“一五”時期以來建成的全國裝備制造業基地中數以千計的項目，彰顯著東北的“長子”情懷和“勞模”“工匠”精神。

中國工業博物館

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枚金屬國徽、第一臺普通車床、第一個自主研發的管模…… 走進中國工業博物館，映入人們眼簾的是多項中國工業史上的第一。它們被珍藏于此，閃耀著時代的光輝。

中國工業博物館位于遼寧省沈陽市鐵西新區衛工街一路原沈陽鑄造廠舊址，占地面積 5.3 萬平方米，擁有館藏品1.5萬余件，定級文物300余件，這些文物大多來自北京、上海等22個省市。目前博物館擁有通史館、機床館、鑄造館、汽車館和鐵西館五個固定展廳，此外還設有冶金機械展示區。該館是以全國工業發展史為主要內容的最大的工業博物館，中國工業的百年歷史記憶在此重現。

其中，沈陽老工業基地尤其是鐵西區工業文明的成果展示尤為突出。鐵西館以場館為載體，以歷史為綱要，以文物為核心，以照片和文字說明為依托，運用現代聲、光、電設備和新型建筑材料，對展臺和展品進行精巧設計，實現了內容與形式的結合、時間與空間的對應。漫步于展館內，無聲的展品背后涌動著這座城市的工業血脈。

鞍鋼集團博物館

鞍山工業遺產的核心就是鞍山鋼鐵工業遺產，遺產類型豐富、齊全。鞍山鋼鐵公司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首批建設的大型聯合鋼鐵企業，為中國鋼鐵工業的發展和經濟建設做出了巨大貢獻，被譽為“中國鋼鐵工業的搖籃”。鞍鋼不僅探索出具有自身特色的技術改造之路，還創造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管理辦法—“鞍鋼憲法”，同時，鞍鋼的英模文化也影響深遠，培育出大量英雄模范人物。

在鞍鋼集團博物館里陳列著一份特別的資料—20世紀50年代初勞模孟泰代表全廠工人寫給志愿軍戰士的信，信中寫道：“我們煉鐵廠全體工人同志，向志愿軍英雄們保證：堅決響應毛主席的號召，克服任何困難，發動并完成增產節約任務，積極支持我們最親愛的人！并作為“五一”勞動節的獻禮！我們和你們一道，在祖國人民面前，以高度的智慧和堅強的毅力，來完成光榮的祖國的經濟建設任務，并堅決以此實際行動支援你們，爭取抗美援朝的早日勝利！”

鞍鋼集團博物館還是重要的愛國主義教育基地。1916年，日本假借中日合辦名義在鞍山地區建立了昭和制鋼所。此后約30年間，日本對鞍山的礦產資源進行瘋狂的掠奪，并對制鋼所職工進行殘酷的壓榨和剝削。“弓長嶺是萬人坑，煉鐵廠是鬼門關，薄板廠是閻王殿，小南山（選礦廠）是大豬圈，要吃小型飯，就得拿命換。”當時流傳的這首歌謠就是日本奴役和剝削中國勞工的真實寫照。目前位于鞍鋼集團的東鞍山、西鞍山以及櫻桃園鐵礦等遺跡就是日本侵略中國的明證。

當時代的列車駛入21世紀，翻閱東北工業歷史，厚重中充滿著無限魅力。作為中國新興工業的搖籃，東北老工業基地在工業化進程中發揮了關鍵作用，在共和國的發展史上寫下了光輝的篇章。

（作者為吉林大學文學院中國史系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王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