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及相關產業增加值統計的重要意義、改進方向與提升思路

彭超.農業及相關產業增加值統計的重要意義、改進方向與提升思路[J].農業農村部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23（02）：59-63.

主持人語：

2020年12月14日，國家統計局發布《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分類（2020）》（國家統計局令第32號）。2022年1月和12月，國家統計局公布了2020和2021兩個年度的全國農業及相關產業增加值，更加全面地反映了農業全產業鏈價值，更加充分地體現了農業農村經濟在國民經濟中的重要地位。農業農村部管理干部學院科研團隊在國內較早地開展了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的相關研究，深度參與了農業農村部、國家統計局等部門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的工作，并開創性舉辦了相關培訓。基于研究和培訓的成果，《農業農村部管理干部學院學報》編輯部特設“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專欄，文章既包括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的研究成果，又包括培訓班研討綜述，還有約自國內最早開展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的地方統計部門的稿件，謹供科研工作者和政策制定者參考。

收稿日期：2022-5-17

作者簡介：彭超，男，研究員，農業農村部管理干部學院鄉村振興研究中心主任，主要從事三農理論與政策、數字鄉村方面研究，E-mail： 15801698196@126.com。

摘 要：傳統的農業增加值統計已經不能全面準確反映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成果，主要是口徑對產業融合價值估計欠缺、對耕地和種子等“要害”表征不足、尚不能完全反映業態創新發展成果。國家統計局專門制定了《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分類（2020）》，并連續兩年發布全國農業及相關產業增加值數據。這適應了產業鏈延伸、新業態涌現和新統計方法等方面的趨勢。未來應當加強培訓指導，堅持定期開展核算，不斷提升核算方法，近一步完善統計手段。

關鍵詞：第一產業增加值；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國民經濟核算

以工業為中心的現代產業生產率增速高于農業，因此農業失去比較優勢，造成了農業增加值在國民經濟中占比不斷下降。這是在經濟高速增長國家和地區中普遍驗證的規律，被稱為配第·克拉克法則[1]。但是，隨著經濟社會發展，農業的內涵和外延發生了重要變化，單純衡量農業增加值并不能反映農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尤其是，農業與其他產業關聯、融合進一步增強，農村新產業新業態發展加快，傳統的農林牧漁業增加值統計已經不能全面準確反映農業生產、加工、物流、營銷、服務等農業全產業鏈價值[2]。

2020年，國家統計局制定了《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分類（2020）》，增加了農林牧漁業所用的經濟活動、直接使用農林牧漁業產品的經濟活動、依托農林牧漁業資源所衍生出來的經濟活動等統計內容。國家統計局于2022年初開始，連續兩次發布年度全國農業及相關產業增加值數據，以求更為全面地反映農業全產業鏈價值，更加充分體現農業農村經濟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見表1）[3， 4]。

一、農業及相關產業增加值統計的意義

（一）體現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向往的基礎表征

當前人民群眾對綠色優質農產品和美好生態環境的需要越來越強烈。高質量的安全食品、良好的農產品產地環境、鄉村地區的綠水青山等體現了國民經濟綠色發展價值，對滿足人民群眾美好生活需要的意義重大。稻田是濕地，森林提供“碳匯”，草原和農作物是植被，山水林田湖草構成了生態系統的有機生命體。農業綠色發展不僅為城市提供安全的農產品，還提供了清潔的生態，更讓城市居民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以上農業及相關產業的綠色安全溢價、環境外部價值和文化傳承功能價值，雖然已經在其他產業增加值統計中有所反映，但是卻沒有計入第一產業增加值，這就無法反映農業的重要程度。當前，綠色有機農產品需求量大增，休閑農業、景觀農業等方興未艾，大量城鎮居民赴鄉村旅游、休假、親子、養老等，農業功能價值應當有所統計、體現。

（二）適應產業融合發展和新業態涌現的需要

農村一二三產業深度融合發展，隨著新產業、新業態、新商業模式不斷涌現，農業不斷與互聯網信息技術、社會化服務業態等融合發展，對農業產業鏈的支撐作用日益增強。新經濟活動以及新動能集聚狀況已無法通過現有統計制度進行準確全面地反映。科學認識和把脈農業新產業新業態發展和一二三產業融合的態勢、體量及其貢獻，需要更高質量、更為全面的農業統計。全面掌握農業生產性服務業、農產品初加工、休閑農業與鄉村旅游、農產品電商等產業增加值，更好地反映和衡量農業發展狀況，查清我國農業、農村、農民基本“底數”，對科學制定三農政策、促進我國實現農業現代化、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三）充分利用統計新技術和調查新手段的前提

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等技術迅猛發展，移動互聯、人工智能等在農業調查統計中的作用也越來廣泛，高品質農產品消費、農業投入品配置、農機具運行模式、城鄉居民的休閑活動等，都被新技術編譯成不同形式的信息實現了存儲和收集，為市場營銷、金融咨詢、生活服務等提供了海量的信息基礎。在線調查、網絡爬蟲、圖像識別判斷等新的調查手段蓬勃發展，極大程度地將數據的收集化繁為簡，省去了冗長的問卷填寫錄入過程，也一定程度上保證了調查數據的準確性。科學地進行國民經濟分類，完善農業統計調查指標體系，是應用新技術和新手段的基本前提，也是破解制約調查數據提升和數據開發的深層次矛盾的前提，從而為推進國家基層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提供重要抓手。

（四）經營主體新跨界和經濟活動新融合的衡量

大量人才返鄉下鄉創業創新，休閑農業、產業鏈金融等與復雜的實體農業經營展開深度融合，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合作經濟組織、聯合社、協作網絡組織、產業聯盟、類產業集群，甚至生態系統。隨著越來越多的數據可用于生產經營決策和政策制定執行，數據將越來越成為未來農業發展的戰略資源。但是，農業經營主體一般規模小、分布散、變化快，混業經營、跨界發展，難以統計，加之基層統計基礎薄弱，調查對象配合度差。因此，有必要進一步完善農業調查統計體系，細化統計分析對農業經營主體的認知尺度，從而更好地衡量經營主體新跨界和新融合的現狀。2020 —2021年農業及相關產業增加值情況如表1所示。

二、農業及相關產業增加值統計的改進方向與提升思路

（一）現有第一產業增加口徑不能充分反映農業全產業鏈延伸和產業融合的價值

根據現有統計口徑，第一產業只統計了農業、林業、牧業和漁業增加值，不包括農林牧漁服務業增加值，這就不能夠反映農業全產業鏈延伸的價值，也不能體現農業多功能價值，對當前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成果表征不足。例如，農產品加工業、鄉村休閑旅游產業、現代農業園區中第二、三產業、農產品電商產業等農業新興產業增加值都計入了第二、三產業中。具體來看，按照現行《國民經濟行業分類》（GB/T 4754-2011），有兩個方面涉及農業：一是第二產業中的農副食品加工業、食品制造業等11個大類，這11個大類中大部分屬于農產品加工業范疇，但這一部分沒有在農林牧漁業增加值統計中體現；二是第三產業中的農林牧漁服務業，包括4個中類和10個小類，這一部分沒有統計在第一產業增加值中，但體現在農林牧漁業增加值中。所以，有必要將農林牧漁產品加工與制造進行統計，并且充分反映與農業相關的第三產業的發展成效。2020—2021年的統計測算表明，與農業相關第三產業增長率達到15.3%，在構成比例中也提升了1.1%（見表1）。

（二）當前的農業統計還不能充分表征農業的重點“要害”環節

保障糧食和重要農產品穩定安全供給始終是建設農業強國的頭等大事。而耕地和種子是兩個“要害”。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逐步把永久基本農田全部建成高標準農田。旱澇保收高產穩產的高標準農田，在保障糧食和重要農產品穩定安全供給方面具有重要價值。以往的第一產業增加值并沒有反映這個價值，甚至都沒有體現農田水利設施建設本身的價值。種子既是一種重要的生產資料，良種研發推廣也是重要科研和技術活動，第一產業增加值沒有反映農林牧漁業生產資料制造的情況，也沒有把農林牧漁業科研和技術服務反映到統計指標當中。所以，有必要將耕地和種子兩個“要害”的建設成果，加以統計，反映在農林牧漁業生產資料制造、農田水利設施建設和農林牧漁業科研和技術服務當中。2020—2021年的統計測算表明，農林牧漁業生產資料制造和農田水利設施建設、農林牧漁業科研和技術服務增加值的增長率分別達到了26.5%、18.7%，構成比例也分別提高了0.3%和0.1%（見表1）。

（三）當前的農業統計還不能及時反映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成果

第一產業增加值只考慮了產量因素，農業結構調優、產業增效成果無法反應，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態勢難以反應。一是高質量農產品產量統計存在不足。當前農產品產量調查著重對“量”的統計，對“質”反映不足，優質、綠色、有機的農產品與普通的農產品混同，無法充分反映近年來高品質農產品生產規模快速擴張的實際。二是高質量農產品價格調查不夠精細。當前農產品價格調查包括農產品生產者價格調查和農產品集貿市場價格調查，其中生產者價格是核算農林牧漁產值的重要基礎。近年來各類新型優質農產品更新換代速度很快，但農產品生產者價格調查沒有及時全面反映農產品生產結構的變化，調查樣本中對高品質農產品覆蓋度小，高品質農產品價格被淹沒在普通農產品價格中而得不到體現。三是高質量農產品核算基礎尚不牢固。農業產值核算主要采取“產品法”進行核算，但由于既缺乏高品質農產品的生產數據，又缺乏高品質農產品的價格數據，導致農業產值核算缺乏可靠的基礎資料，也無法充分反映各地高質量農業發展成果。因此，有必要改進高品質農產品統計方法，以期全面、客觀體現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成果。

（四）農業產業統計沒有考慮農業新產業新業態的發展成果

第一，作為農產品流通日趨重要的途徑，農村電子商務缺少應有的統計指標。按照現行國民經濟行業分類，批發和零售業是按照產品分類，電子商務只是批發和零售業的一種銷售渠道，為避免重復統計未把農村電商的增加值單獨納入統計體系范疇。農產品電子商務高速增長，電子商務加快發展，初步形成了線上線下融合、農產品進城與農資和消費品下鄉雙向流通格局，故應該充分考慮農村電子商務發展情況，納入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核算。第二，缺乏對農業休閑觀光服務業系統性統計。目前作為農業一二三產業融合的重點方向，以農業生產過程、農村風情風貌、農民居家生活、鄉村民俗文化為基礎，開發農業與農村多種功能，休閑觀光、農事參與和農家體驗等服務沒有在統計口徑中得到應有體現。例如，滿足城鄉居民鄉村休閑的新型農業產業形態，農家樂、民宿等統計進入在住宿和餐飲業等行業，區分不出農業農村內部的發展態勢，應該獨立出一個小類作為統計分項。2020—2021年的統計測算表明，農林牧漁業及相關產品流通服務和農林牧漁業休閑觀光與農業農村管理服務增加值的增長率分別達到了16%、16.5%，構成比例也分別提高了0.7%和0.2%（見表1）。

（五）農業生態環境價值沒有得到很好體現

現有統計口徑中，農業生態價值沒有得到很好的體現，包括面源污染監測、農作物秸稈綜合利用、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農膜撿拾服務等服務業貢獻沒有體現。具體來看：首先，以往統計指標中，缺少對農業生產使用的土壤、水、大氣等環境要素質量狀況及污染情的監測，也缺乏對農業野生動植物資源和外來物種入侵狀況提供調查監測服務的活動。環境保護“大氣十條”“水十條”“土十條”都明確提出了相應的環境整治目標，近年來還明確提出了“碳達峰、碳中和”目標，一系列環境指標達標后的環境蘊含著巨大的生態外部性價值。從一定意義上，農業的外部經濟價值計算，關系到生態文明價值的度量。其次，缺乏對農作物秸稈綜合利用、畜禽糞污資源化和農膜回收利用服務的統計。2021年，全國秸稈綜合利用率超過88%，畜禽糞污綜合利用率達到78%，農膜回收率穩定在80%以上。農作物秸稈處理利用、畜禽糞污處理、廢舊農膜回收已成為農村服務業的新產業，為耕地質量提升、養殖業發展、大氣污染防治等提供了重要支撐。隨著國家對生態環境治理的力度不斷加大，社會對秸稈、畜禽糞污和廢舊農膜綜合利用服務的需求將不斷提升，其處理和資源化利用潛在價值達到數千億元。有必要把從事農作物秸稈還田收儲運加工利用等服務、畜禽糞污消納資源化利用、廢舊農膜撿拾回收再利用等活動納入國民經濟統計中。2020—2021年的統計測算表明，農林牧漁業生態保護和環境治理增加值的增長率達到了9.8%。

三、做好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的建議

（一）堅持定期開展核算

按年度開展全國農業及相關產業增加值核算，充分應用年度調查數據和國民經濟核算資源，統籌經濟普查、農業普查等數據進行補充修正，充分參考部門統計和行業協會統計，進一步完善。支持有需求、有條件的地區開展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核算工作。核算結果定期向社會公布，并加大宣傳力度，讓全社會共同關注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成果。

（二）進一步完善核算方法

建立協同工作機制，跟蹤農業及相關產業發展變化情況，拓展基礎資料來源，完善核算方法，不斷提升《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分類》，提升國民經濟行業小類的增加值數據質量[5]。例如，參考借鑒各地有機綠色品牌、各地名優農產品、產品營養成分、種植技術等方面評價指標，進一步明確高質量農產品的定義和分類標準。

（三）進一步完善統計手段

綜合利用物聯網、人工智能等現代統計技術，建立健全有效的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方法。例如，在統計農產品電商零售額的過程中，充分應用網絡爬蟲技術，對農林牧漁業產品網絡零售交易價格、交易量進行匯總和清洗，從而補充完善農林牧漁業及相關產品流通服務的統計。

（四）加強培訓指導

及時跟蹤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在統計方面的新應用和新進展，在統計分類實施、核算方法應用、重大問題研究等方面加強培訓指導。支持先行先試地區改進農業及相關產業統計工作，并作為探索試點示范。

參考文獻

[1] 速水佑次郎等（日）.農業經濟論[M].北京：中國農業出版社， 2003.

[2] 嚴斌劍，王一如，翟允瑞，等.中國涉農產業增加值核算研究[J]. 農業經濟問題， 2023（06）：30-42.

[3] 國家統計局. 2020年全國農業及相關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為16.47% [EB/OL].[2022-01-12].http：//www.stats.gov.cn/xxgk/sjfb/zxfb2020/202201/t20220112_1826192.html.

[4] 國家統計局. 2021年全國農業及相關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為16.05% [EB/OL].[2022-12-30].http：//www.stats.gov.cn/sj/zxfb/202302/t20230203_1901695.html.

[5] 農業農村部新聞辦公室. 全面反映農業全產業鏈價值 加快促進鄉村產業振興——國家統計局、農業農村部有關負責人就2020年全國農業及相關產業增加值數據答記者問[EB/OL].[222-01-14].http：//www.moa.gov.cn/xw/zwdt/202201/t20220114_6386919.htm.

（中文校對：李陽）

The Statistics for Added Value of National Agriculture and Related Industries： Significance， Improvement direction and Solutions

PENG Chao

（Administration and Management Institute， Ministry of Agriculture and Rural Affairs， Beijing 102208）

Abstract：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e could not be manifested by traditional statistics for value added of agriculture （TSVA）. The current statistical caliber is short in valuating the integration of sub-industry in agriculture. The value of cultivated land and seed industries could not be represented by traditional statistics. TSVA is also failed in reflecting format innovation. National Bureau of Statistics enacted the Statistical Classification of Agriculture and Related Industries （SCARI）. The added value of agriculture and related industries in China was also announced in consecutive years. This choice adapts to the trend of extending the industrial chain， emerging new formats， and new statistical methods. In the future， we should strengthen training and guidance， adhere to regular accounting， continuously improve accounting methods， and further improve statistical methods.

Keywords： traditional statistics for value added of agriculture （TSVA）; statistical classification of agriculture and related industries （SCARI）; accounts for national income

（英文校譯：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