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 輝
古往今來,所謂“三應詩”是指以“三應”為特色的詩詞曲(以下簡稱“三應”詩詞)。對于這種類型的詩詞,盡管褒貶不一,但卻經(jīng)久不衰,這種現(xiàn)象耐人尋味,須秉持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原則,進行持續(xù)不斷地探討。可喜的是,當代詩壇的“三應”詩詞創(chuàng)作,不但方興未艾,而且一些本有成見者,亦改弦易轍,給以新的認識。例如,著名詩人丁芒先生在《“三應”詩也能寫好》一文中指出:“我一向反對‘三應’詩,認為這類詩不易寫好。后來發(fā)現(xiàn),以詩贈答是我國文人墨客社會交往的一種傳統(tǒng)方式。十多年來,自己也碰到各種各樣不得不寫詩的場合,大至慰問、救災、捐獻、展覽、開幕、題署,小至登臨樓堂館所、個人紅白喜事,加之現(xiàn)在社會風氣越來越趨文崇雅,你是詩人,實逼于此,無法回避,只好來個‘秀才人情紙半張’,從實踐中我體悟到:必須修正概念,應該反對的是‘三應詩’創(chuàng)作中的‘三化’詩風,即概念化、庸俗化、熟套化,而不是‘三應’題材本身。只要有詩意,‘三應’題材一樣能寫好。”然而,筆者從閱讀相關(guān)文獻或咨詢專家意見中感覺到,為了更好地促進當下的“三應”詩詞創(chuàng)作,與“三應詩”概念相關(guān)的問題,似乎還有必要予以界定與厘清。
在“三應詩”這一概念中,“應”字最為關(guān)鍵。根據(jù)《古代漢語字典》和《漢語大詞典(簡編)》的釋義,“應”有受、接受、響應、應聲、回答、應和、符合、適應等義。“應”+“制”(或“時”)、“景”與“酬”后,則成其為“三應詩”所對應的“三應”,即“應制”(或“應時”)、“應景”與“應酬”。根據(jù)《漢語大詞典(簡編)》(漢語大詞典出版社出版)的釋義:所謂“應制”,是特指“應皇帝之命作詩文,亦以稱其所作”。鑒于帝制早已消亡,今人對“應制”的理解,或是摒棄傳統(tǒng)概念,賦予新的含義,即“應制”作詩為“受命”作詩;或是用“應時”代替“應制”。而“應時”之義,或謂“順應時勢,適合時會”;或謂“順應天時,適合時令”。所謂“應景”,是指“為了適應當前情況而做某事”。所謂“應酬”,或謂“交際往來”或“猶應接”,或謂“勉強應付”。由此可見,由“應”字組成的“三應”,一是各自的含義相互交織,并非獨立,除非必要,以“三應”統(tǒng)稱似更適宜一些;二是都有以“應”為特色的共同點,用今人的話說就是,“三應詩”創(chuàng)作,主要體現(xiàn)為“命題”而詩或“因酬”而詩。
“三應詩”是“詩”,而不是“文”。所以,從“詩”的視角認識“三應詩”,一是基于詩學理論,“三應詩”必須彰顯“詩言志”與“思無邪”的本質(zhì)規(guī)定,并充分體現(xiàn)“審美意象作為詩之本體,它‘呈于象、感于目、會于心’,既是可感的,又是超驗的。它是一個渾成結(jié)構(gòu),意是有形之意,象是念意之象,而‘形’‘象’又都是心象,或曰物態(tài)化的審美體驗、藝術(shù)化的心理結(jié)構(gòu),一切盡在包容中,全息性是其根本特質(zhì)”①童慶炳等著:《中國古代詩學心理透視》,百花文藝出版社1993年版,第100頁。童慶炳著:《藝術(shù)創(chuàng)作與審美心理》,百花文藝出版社1992年版,第143頁。。二是基于詩歌體裁,“三應詩”包括以“三應”方式創(chuàng)作的詩詞曲三種詩體。三是基于創(chuàng)作動因,“三應詩”既可以是陸機《文賦》語境下的“詩緣情”之作,也可以是孔穎達疏《毛詩正義》所提出的“詩緣政”之作,還可以是班固《漢書》卷三十《藝文志》所提出的“詩緣事”之作。四是基于創(chuàng)作始終,“三應詩”創(chuàng)作的終點表現(xiàn)為“三應”詩詞(含曲)作品,而從創(chuàng)作起點到終點,則體現(xiàn)為詩詞“三應”過程。之所以要這樣區(qū)分,是為了說明接下來要言及的相關(guān)問題。五是基于“主客觀”或“有無題”來認識“三應詩”。請先看傅庚生《中國文學批評通論》所云:“近世論文者多析作者表達情性之方法有二:曰主觀,自表暴其遭際而顯現(xiàn)其個性之抒情文學是;曰客觀,援古事以運思或因登臨而敘景等文章是。《日知錄》云:‘古人之詩,有詩而后有題;今人之詩,有題而后有詩。有詩而后有題者,其詩本乎情;有題而后有詩者,其詩徇乎物。’或謂前者為主觀之詩,后者為客觀之詩。”②傅庚生著:《中國文學批評通論》,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18年版,第65頁。當然,這段話所說的“主觀之詩”或“無題之詩”、“客觀之詩”或“有題之詩”現(xiàn)象,是詩評家論詩的一種觀點,但基于積極心理詩學理念,這種現(xiàn)象反映的是兩種不同的初始創(chuàng)作心態(tài)。包括“三應詩”在內(nèi)的傳統(tǒng)詩詞,作為一種審美形態(tài),是心物碰撞的產(chǎn)物,是審美體驗的結(jié)果,“詩”的“吟詠情性”,指的是審美情感的噴發(fā)與傾訴。而詩人審美情感的生成機制一般有三個環(huán)節(jié)或三個階段,即原始喚起—內(nèi)覺體驗—情感外化。①童慶炳等著:《中國古代詩學心理透視》,百花文藝出版社1993年版,第100頁。童慶炳著:《藝術(shù)創(chuàng)作與審美心理》,百花文藝出版社1992年版,第143頁。顯然,對于詩詞“三應”而言,“三應”特色讓其必然是“命題”而詩,所以“三應”詩人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往往始于“原始喚起”環(huán)節(jié),將要創(chuàng)作之詩必然是“客觀之詩”或“有題之詩”。但是,“三應詩”創(chuàng)作絕不能搞“心”外循環(huán),絕不允許勉強應付地硬拼濫湊,尤其需要詩人在以主言情志為特色的積極審美心理的引領(lǐng)下,激活以審美意象為特色的積極形象思維,切實經(jīng)由審美情感生成的三個環(huán)節(jié)或階段,逐步孕育出“在心為志”的審美情感,再運用以“賦比興”為特色的積極修辭手法,最終用“詩家語”“發(fā)言為詩”。這就是說,“三應詩”盡管初始表現(xiàn)為是“客觀之詩”或“有題之詩”,但一旦經(jīng)由“三個環(huán)節(jié)”或“三個階段”生成審美情感以后,則必須實現(xiàn)從“客觀之詩”到“主觀之詩”,或從“有題之詩”到“無題之詩”的跨越。
所謂“體”字,按照《現(xiàn)代漢語辭海》的釋義,涉及文學范疇,主要是指“文字的書寫形式;作品的體裁”。由“體”字+其他字組成的概念還有體裁(文學的表現(xiàn)形式)、體制(文體的格局;體裁)、體類(體式、類別)、體例(著作的編寫格式;文章的組織形式)、體式(體制、格式)等,且這種概念還多有交叉。此外,在詩學領(lǐng)域,最為常用的概念就是“詩體”。《漢語大辭典(簡編)》中的釋義:詩體是指“詩的樣式和風格”。在《詩學大典》中,與“三應詩”相關(guān)的幾種類型的詩,其釋義分別為:“‘應制詩’:詩體的一種。封建時代臣子奉皇帝之命作的或上和的詩。”“‘應景詩’:詩歌的一種。也稱應時詩,應酬詩。指用于應付眼前光景的詩。這類詩一般事先沒有深刻的感受,且多為奉命或趨時而作,如慶賀詩、節(jié)日詩、唱和酬答詩,以及封建朝臣所作的應制詩等。”“‘唱和詩’:詩體的一種。也稱唱酬詩,賡和詩。指以唱和方式應酬而作的詩。是‘唱詩’與‘和詩’的統(tǒng)稱,先作的為‘唱詩’,也叫‘首唱’或‘原唱’;應和而作的則為‘和詩’,也叫‘賡唱’或‘續(xù)唱’。”①游光中、黃代燮編著:《詩學大典》,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15年版,第54頁,第55頁,第89頁。郭英德著:《中國古代文體學論稿》,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19頁。從以上論述可以看出,對于“應制詩”與“唱和詩”,《詩學大典》明確為是“詩體的一種”,而對于“應景詩”,《詩學大典》則認為是“詩歌的一種”,但又將它與“應酬詩”與“應制詩”這兩種詩體聯(lián)系在一起。筆者在想,對于“應景詩”,《詩學大典》只將其界定為“詩歌的一種”,而不是“詩體的一種”。其中的原因,也許就在于“應景”二字吧!因為相對于“應景”,以“應制”或“唱和”形式創(chuàng)作的詩詞,其“樣式”是獨特的,所以稱其為“詩體的一種”。而由“應景”生成的詩詞,其“樣式”則并非完全獨立,因為“為了適應當前情況而做某事”,則讓“應景詩”呈現(xiàn)為多種“樣式”,如“唱和詩”與“應制詩”亦大體屬于“應景”的范疇,但是,“應景”又不止于“應制”與“唱和”,如詩人出席某個活動“應景”而詩,也屬于“應景”的范疇。大概是出于這個緣故,《詩學大典》將“應景詩”界定為是“詩歌的一種”。與此類似,用“應時”代替“應制”后,所謂“順應時勢,適合時會”的“應時詩”,也與“應景詩”一樣,鑒于它的“樣式”特點并非獨特鮮明,故只能界定為是“詩歌的一種”,而不是“詩體的一種”。但是,若是將《詩學大典》對“應制詩”“應景詩”“唱和詩”的釋義綜合起來看,三者涵蓋的范圍與通常所說的“應制詩”(或“應時詩”),“應景詩”與“應酬詩”三者卻是一致的。
然而,能否從整體上認為“三應詩”也是一種具有自身“樣式和風格”的詩體呢?基于理論層面的論述,一是郭德英《中國古代文體學論稿》在引用明代學者胡應麟的話時提出:“中國古代文學批評家認為,不同的文體對應于、適合于不同的審美對象。胡應麟說:‘文章自有體裁,凡為某體,務須尋其本色,庶幾當行。’”①游光中、黃代燮編著:《詩學大典》,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15年版,第54頁,第55頁,第89頁。郭英德著:《中國古代文體學論稿》,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19頁。二是褚斌杰在《中國古代文體概論》附錄《古代文體分類》一文中提出:“文體(文學體裁)的構(gòu)成本具有外在的形式和內(nèi)容的規(guī)定性雙重因素。它既具有語言、結(jié)構(gòu)方面的特征,同時也有內(nèi)容和題材方面的因素。因此,在分類上可以產(chǎn)生多角度性……”②褚斌杰著:《中國古代文體概論》,北京大學出版社1990年版,第485頁。三是童慶炳《文體與文體的創(chuàng)造》認為:“文體是指一定的話語秩序所形成的文本體式,它折射出作家、批評家獨特的精神結(jié)構(gòu)、體驗方式、思維方式和其他社會歷史、文化精神。”“從文體的呈現(xiàn)層面看,文本的話語秩序、規(guī)范和特征,要通過三個相互聯(lián)系又相互區(qū)別的范疇體現(xiàn)出來,這就是(一)體裁,(二)語體,(三)風格。”①童慶炳著:《文體與文體的創(chuàng)造》,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頁,第103頁。郭紹虞主編:《中國歷代文論選(一卷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第941頁。四是郭英德《中國古代文體學論稿》認為:“一種文體的基本結(jié)構(gòu),猶如人體結(jié)構(gòu),應包括從外至內(nèi)依次遞進的四個層次,即:(一)體制,指文體外在的形狀、面貌、構(gòu)架,猶如人的外表體形;(二)語體,指文體的語言系統(tǒng)、語言修辭和語言風格,猶如人的語言談吐;(三)體式,指文體的表現(xiàn)方式,猶如人的體態(tài)動作;(四)體性,指文體的表現(xiàn)對象和審美精神,猶如人的心靈、性格。”②郭英德著:《中國古代文體學論稿》,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4頁。基于實踐層面的劃分,一是作為詩文總集的《文苑英華》,分文體為三十八類,多數(shù)文體又按內(nèi)容題材分為若干小類。如在“詩”類中,又將“應制”“酬和”“寄贈”“送行”“留別”等作為其中的小類。二是作為文體學著作的《文體明辨》,將文體分為一百二十一大類,某些大類下還分細類。其中,第一至第十六大類分別是:“古歌謠辭”“四言古詩”“楚辭”“賦”“樂府”“五言古詩”“七言古詩”“雜言古言”“近體歌行”“近體律詩”“排律詩”“絕句”“六言詩”“和韻詩”“聯(lián)句詩”“集句詩”,即是將“和韻詩”與其他詩體并列的。三是褚斌杰的《中國古代文體概論》,涉及詩歌體類的前八章分別:原始型二言詩和四言詩、楚辭、賦體、樂府體詩、古體詩、駢體文、近體律詩、古體詩歌的其他體類。其中,唱和詩、聯(lián)句詩、集句詩就是作為第八章中的第三節(jié)介紹的。有鑒于此,筆者認為:從理論與實踐相結(jié)合的層面上看,能否基于“文學的表現(xiàn)形式”,將“三應詩”看成是一種“體裁”,可能還是一個有爭議的問題。但是,為了加強“三應詩”的理論研究與詩學批評,以指導“三應詩”的創(chuàng)作實踐,既基于學者們的理論研究以及古今文獻對文(詩)體的實際劃分,又關(guān)注“三應詩”相對明顯的“樣式與風格”(特別是“風格”,即藝術(shù)特點),如“三應詩”的“三部式”結(jié)構(gòu)(即“開頭”部分,常是點明主題,介紹事件;中間部分多是描繪情節(jié),即物即境;結(jié)尾部分則是傾訴情感,彰顯旨意)等,并借鑒宋代嚴羽關(guān)于“詩體”的“以時而論”與“以人而論”(《滄浪詩話》)的方式,將“三應詩”看成是一種詩體(即“三應體”)似是有據(jù)可循的。
所謂“題”字,與文學相關(guān)的概念主要是“題材”“題目”“主題”。按照《現(xiàn)代漢語辭海》與《古代漢語詞典》的釋義,所謂“題材”,是指“構(gòu)成文學和藝術(shù)作品的材料”,即“作品中具體描寫的生活事件或生活現(xiàn)象”;所謂“題目”,是指“詩文的命題”;所謂“主題”,是指“文學藝術(shù)作品中,所表現(xiàn)的中心思想,是作品思想內(nèi)容的核心”。顯然,任何類型的詩詞創(chuàng)作,都離不開題材。詩詞題材即是構(gòu)成詩詞作品的材料,無論是“以鳥獸草木為料”,還是“以事為料”,有“料”是有“詩”的前提與基礎(chǔ)。郭紹虞主編的《中國歷代文論選》,在說明清代詩論家葉燮《原詩》時指出:“文中指出作詩之本,就被表現(xiàn)的客觀事物來說,可以用理、事、情三者來概括”,①童慶炳著:《文體與文體的創(chuàng)造》,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頁,第103頁。郭紹虞主編:《中國歷代文論選(一卷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第941頁。即所謂“曰理,曰事,曰情,此三言者,足以窮盡萬有之變態(tài)。凡形形色色,音聲狀貌,舉不能越乎此。此舉在物者而為言,而無一物之或能去此者也”(《原詩》)。這就是說,無論是“三應”類型的詩詞作品,還是其他類型的詩詞作品,其題材內(nèi)容都離不開葉燮所謂“理事情”“三言”的范疇。與此同時,歷代詩詞創(chuàng)作的理論與實踐表明,對于詩詞題材與詩詞類型的關(guān)系,盡管有的題材相對適合于由某種詩體來表達,但總的來說,不存在某種詩體只能表達某種“理事情”,而不能表達其他的“理事情”。于是,對“三應”詩詞來說,若是基于題材而論,似只可說某些題材,如“大至慰問、救災、捐獻、展覽、開幕、題署,小至登臨樓堂館所、個人紅白喜事”等,經(jīng)常由“三應詩”來表達,但卻不能說它們就是“三應”題材。就“三應詩”的主題而言,盡管歷史上的“應制詩”,“歌功頌德”是其主題的基本表現(xiàn),但卻不是唯一表現(xiàn),更不能說是它一成不變的表現(xiàn)。如吳聿《觀林詩話》云:“漢武柏梁臺,群臣皆聯(lián)七言,或述其職,或謙敘不能,至左馮翊曰:‘三輔盜賊天下尤。’右扶風曰:‘盜阻南山為民災。’京兆尹曰:‘外家公主不可治。’則有規(guī)警之風。及宋孝武《華林都亭》,梁元帝《清言殿》,皆效此體。雖無規(guī)儆之風,亦無佞諛之辭,獨敘叨冒愧慚而已。”①參見賈先奎《應制詩風格的發(fā)展演變及其文化內(nèi)涵》,載《內(nèi)江師范學院學報》2022第9期。這也說明,不能將某些詩詞作品的“主題”等同于某一詩體的“主題”。尤其是當我們摒棄了“應制”二字的傳統(tǒng)含義以后,對于當代“三應”詩詞的主題,更是應當堅持現(xiàn)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相結(jié)合,以傳統(tǒng)詩詞的本質(zhì)特征,即“主言情志,大美無邪”為審美目標,將“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至于說“三應詩”的題目問題,正如本文第一部分所述,基于“三應”特色,“三應”詩詞往往是“先有題而后有詩”的“客觀之詩”,但只要詩人立足“三應”語境,讓詩詞“三應”過程,充分體現(xiàn)詩學心理、詩學思維與詩學修辭“三者”的有機融合,做到在積極的審美體驗中催生審美情感,并遵循“有題之詩”的創(chuàng)作特點,讓詩詞內(nèi)容“語語皆在題中”,同樣能夠?qū)懗龊迷娫~,乃至堪比“無題之詩,天籟也”(清·袁枚《隨園詩話》)的精品力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