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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共產黨最早入黨誓詞考析

2023-12-11 01:03:19程曦敏
中共黨史研究 2023年5期
關鍵詞:上海

程曦敏

關于中國共產黨的入黨誓詞,學界的研究是較為充分的,尤其針對各時期入黨誓詞的沿革,已有了比較豐富的成果(代表性成果參見王建華:《中國共產黨各時期入黨誓詞考證》,《中共黨史研究》2010年第8期;吳修申:《中國共產黨入黨誓詞再考證——對王建華〈中國共產黨各時期入黨誓詞考證〉一文的補充》,《中共黨史研究》2012年第6期;王為衡:《中國共產黨入黨誓詞的沿革》,《黨的文獻》2011年第4期;王為衡:《中國共產黨入黨誓詞的演變及其解讀》,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科研管理部編:《中國共產黨90年研究文集》(下),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第1621—1638頁。)。但現有研究還存在進一步推進的空間,例如囿于史料缺乏,對于最早的入黨誓詞形成于何時,目前尚無定論,許多歷史細節亦不清楚。本文擬對這一問題加以考證和分析。

一、上海版入黨誓詞是中共最早的入黨誓詞

現有研究表明,中共建黨初期并無入黨誓詞。這一時期黨內的相關文件,包括1921年中共一大通過的第一個綱領和1922年中共二大通過的第一部黨章,均沒有關于入黨誓詞的規定。以第一部黨章為例,其對發展黨員的規定如下:“第一條 本黨黨員無國籍性別之分,凡承認本黨宣言及章程并愿忠實為本黨服務者,均得為本黨黨員。”“第二條 黨員入黨時,須有黨員一人介紹于地方執行委員會,經地方執行委員會之許可,由地方執行委員會,報告區執行委員會,由區執行委員會報告中央執行委員會,經區及中央執行委員會次第審查通過,始得為正式黨員;但工人只須地方執行委員會承認報告區及中央執行委員會即為黨員。”(《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第93頁。)這兩條章程分別說明了黨員入黨的條件和手續,卻均未提及入黨誓詞,亦沒有入黨儀式的相關規定。

學界在論及中共早期入黨誓詞時,一般會提及以下三份:一是夏征農入黨時的誓詞。夏征農1926年加入中共,晚年時有記者詢問其人生經歷中記憶最深刻的事情,老人回答道:“是當年的入黨誓詞!——‘永遠跟黨,永不叛黨,為共產主義奮斗終生!”(《夏征農:半是戰士半書生》,《人民日報》2008年10月14日。)二是王樹聲入黨時的誓詞。據《王樹聲傳》記載,王樹聲1926年入黨時的誓詞為:“我自愿加入中國共產黨,服從黨的紀律,為共產主義奮斗終生,嚴守秘密,誓不叛黨。”(《王樹聲傳》,當代中國出版社,2007年,第16頁。)關于誓詞的具體出處,該書并未說明。三是王首道入黨時的誓詞。1926年5月至9月,王首道參加了第六屆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并在此期間加入中共。他回憶當時的入黨誓詞是:“服從紀律,犧牲個人;努力革命,階級斗爭;嚴守機密,永不叛黨。”(《王首道回憶錄》,解放軍出版社,1988年,第34—35頁。)

以上三份入黨誓詞,出現的時間均為1926年,其中兩個版本的誓詞內容來源于個人回憶,并非一手史料,另一個則未說明來源。值得注意的是,相較于前兩份,第三份入黨誓詞的使用范圍很廣,在許多老黨員的回憶錄中時常可以見到相近表述。

如錢鈞1926年在武漢由董必武介紹加入中共,他回憶自己入黨時的誓詞是:“犧牲個人,服從組織,嚴守秘密,永不叛黨。”(徐向前、粟裕等:《星火燎原(未刊稿)》第1集,解放軍出版社,2007年,第279頁。)劉瑞龍1929年在南通入黨,據他回憶,入黨誓詞是:“實行革命,階級斗爭,共產主義,犧牲個人,嚴守秘密,誓不叛黨。”(《劉瑞龍回憶錄》,安徽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5頁。)

更為重要的是,這第三份入黨誓詞存有相應的實物資料。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了一份1931年的入黨宣誓書,上方為中共的英文縮寫“C.C.P.”,右邊落款是“中國共產黨員賀頁朵地點北田村”,左邊為時間“一九卅一年一月廿五號”,中間則是入黨誓詞,按從右向左、從上向下的格式書寫“犧牲個人,嚴守秘密,階級斗爭,努力革命,服從黨紀,永不叛黨”(原件中有錯別字,這里已訂正)(《賀頁朵的入黨誓詞》,中國國家博物館網站,http://www.chnmuseum.cn/zp/zpml/gmww/202112/t20211207_252733.shtml。)。在這份署名賀頁朵(賀頁朵,江西省永新縣北田村人,井岡山革命斗爭時期,他以榨油職業為掩護,為紅軍和游擊隊搜集情報、轉運糧食,后于1931年入黨。參見《永新文史資料》第2輯,1991年印行,第29—31頁。)的入黨宣誓書中,誓詞內容、格式與前述第三份入黨誓詞基本一致,只是在文字表述和順序上略有不同,可視作同一版本的入黨誓詞在實踐中的不同呈現。

頗為遺憾的是,雖然該版本入黨誓詞最早可以追溯至1926年,但這種追溯的依據是幾十年后形成的回憶史料。這也是學界無法確定其為中共最早入黨誓詞的重要原因。對此,筆者在中央檔案館和上海市檔案館編輯的《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中發現的一份材料,可以作為一手史料依據。

1925年8月29日,中共上海區委下發了一份名為《上海區委通告樞字第二號——介紹同志入黨及入黨儀式問題》的文件,其中第三點介紹了入黨儀式流程:“(1)主席團宣告開會;(2)全體起立向校旗(紅、長方、上角綴校字)致敬一分鐘;(3)介紹人說明理由;(4)被介紹人說明歷略及入校意愿;(5)地方或支聯或支部代表訓詞;(6)少年代表祝詞;(7)被介紹人宣誓‘嚴守秘密,犧牲個人,階級斗爭,實行革命,服從紀律,誓不背黨。”(《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1986年印行,第4頁。按:當時為了保密起見,在中共的黨內文件中,以“大學”代指黨,以“同學”代指黨員的情形十分普遍,故文件中的“入校儀式”即入黨儀式。此文件的內容,梅黎明著《重溫入黨誓詞》一書也曾提到,但作者只是將其作為建黨早期入黨誓詞的一種,與其他回憶材料并提。作者認為,最早的、比較正式的入黨誓詞形成于紅軍時期的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參見梅黎明:《重溫入黨誓詞》,安徽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88、93頁。)這里的入黨誓詞內容與賀頁朵的宣誓書相差無幾,顯然屬于同一版本,形成時間卻早了將近六年,甚至比回憶史料中的1926年還要再早一年。上海版入黨誓詞應該是目前中共歷史文獻中最早的入黨誓詞。

隨之而來的問題是,入黨誓詞和入黨儀式為何會出現在中共上海區委文件中?相關規定借鑒自何處?上海版入黨誓詞本是上海區委的規定,又為何會在其他地區傳播開來?

二、上海版入黨誓詞產生的背景

中共上海區委的文件中之所以會出現有關入黨誓詞與儀式的規定,與當時的革命形勢密切相關。此時的中共正處于組織大發展時期。1922年7月,中共二大通過的《關于共產黨的組織章程決議案》強調:中共“不是‘知識者所組織的馬克思學會也不是‘少數共產主義者離開群眾之空想的革命團體”,“不是講學的知識者,也不是空想的革命家”,“要‘到群眾中去”,“組成一個做革命運動的并且一個大的群眾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90頁。)。學者王奇生稱之為“‘精英黨向‘群眾黨的轉變”(王奇生:《革命與反革命:社會文化視野下的民國政治》,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第124頁。)。

要成為“群眾黨”,“黨的一切運動都必須深入到廣大的群眾里面去”,這就要求中共必須在“數量上及質量上有相當的組織”(《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90、243頁。),

黨員的數量更是重中之重。1921年7月中共成立時,黨員僅50余人,到中共二大前夕的1922年6月,黨員數量增加至195人(參見《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47頁。)。盡管翻了將近兩番,但與“群眾黨”的要求相比仍相距甚遠。中共中央明確告知各級組織:“在大產業的工人里擴大我們的黨,是現時的根本職任之一”,“引導工業無產階級中的先進分子,革命的小手工業者和智識分子,以至于鄉村經濟中有政治覺悟的農民參加革命,實為吾黨目前之最重要的責任”(《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244、379—380頁。)。

這一時期風起云涌的革命形勢,對中共實現擴大組織的目標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1924年,國共兩黨實現第一次合作,中共黨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中共得以在國民黨的旗幟下以半公開的方式發展組織。再加上1925年五卅運動的爆發,中共在群眾中的影響力大大增強。

1925年,尤其是五卅運動以后,中共黨員人數出現了爆發式的增長,當年9月已超3000人(《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第39頁。)。10月,中共中央執委會擴大會議認為,“我們的黨已由小團體逐漸走到成為群眾的大黨”(《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第74頁。)。當然,中共也清醒地認識到,這次黨組織的擴大與革命高潮的來臨有著直接關系(中共在文件中強調,“這次民族革命的高潮和幼稚的無產階級加入這次運動的熱烈,其結果當然使中國共產黨的作用增加許多倍”。參見《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472頁。),并坦言:“現時革命潮流高漲,單是群眾愿意接受我們的提議,還不足以證明我們在群眾之中真有勢力,真能指導。”中共中央要求各級組織利用革命潮流繼續“擴大自己的黨”,“在一切工人組織、農民協會及革命的智識階級團體里,組織我們的支部和黨團”。(《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474、472頁。)因此,對于包括上海區委在內的中共各級組織來說,中共二大后的一個時期內,甚至五卅運動以后,大量發展黨員依舊是首要任務。

此時的中共上海區委還面臨著領導班子磨合問題。中共上海地方組織的建立始于中共一大以后(1920年8月成立的上海共產黨早期組織是中國第一個共產黨組織,也是中國共產黨發起組,不屬于上海的地方黨組織。)。根據中共第一個綱領中“凡有黨員五人以上的地方,應成立委員會”的規定(《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4頁。),1921年12月,中共上海地方委員會成立,直屬中共中央領導,首任書記為陳望道。1922年7月,中共上海地委改組為中共上海地委兼區委,除上海市外,同時領導江蘇、浙江兩省黨的工作。1924年4月,中共中央決定取消上海區,中共上海地委兼區委改組為中共上海地委,只管轄上海市。(參見《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262—265頁。)但實際情況是,至遲至1925年5月,中共上海地委事實上已恢復了此前區委的職權,開始兼管江浙兩省黨的工作(1925年上半年,中共上海地委實際上恢復暫時代行區委職權。從其會議記錄來看,當年1月至4月缺失;最早的記錄始于5月8日,內容包括地委委員長莊文恭報告杭州黨組織情況;5月15日的會議記錄則有南京、丹陽、江陰、無錫、蘇州等地黨組織情況的內容。可見,至遲到1925年5月8日,中共上海地委已開始兼管江蘇、浙江兩省一些城市和地區的中共組織。參見《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264頁;《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乙1,1989年印行,第96—103、104—107頁。)。

上海地委所管轄的一市兩省,是當時中共最重要的地區之一。五卅運動后,這一地區的黨員人數達1080人(《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41頁。),占同期全國黨員數的三分之一強(1925年9月,全國中共黨員總數為3194人。參見《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39頁。)。雖然管轄范圍擴大,且均為重要區域,但中共上海地委的領導力量卻沒有得到相應增強。地委領導班子只有三人,包括委員長兼宣傳部主任莊文恭、組織部主任兼秘書謝文錦、工農部主任李立三(《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269頁。按:根據中共四大的規定,地方執行委員會由三人組成,“書記兼宣傳部,第二人擔任組織部,組織(部)之下另有‘統計分配及‘交通的職務——‘交通的職務便是發送秘密宣傳品,組織群眾大會及示威運動等。第三人擔任工農部”。參見《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381—382頁。)。而且隨著五卅運動的爆發,李立三、謝文錦二人被調往上海總工會工作,李立三還擔任了上海總工會委員長,中共上海地委的工作實際僅由莊文恭一人負責(參見《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乙1,第121—122頁;《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265頁。)。

面對此種情形,中共中央決定對上海地委進行改組,恢復區委設置,以增強上海地方組織的領導力量(當時中共的組織設置由上而下分為中央執行委員會—區執行委員會—地方執行委員會—地方支部—黨小組五個層級。其中區委是中共地方黨組織中級別最高的,但中共中央相關文件只限定了地委的人數,對區委則沒有類似要求。根據此前上海地委兼區委時期(1922年7月至1924年4月)的人員構成情況,其委員一般多于三人;1924年4月上海地委兼區委改組前,有五名委員。參見《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384—385頁;《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268頁。)。1925年8月21日,中共上海區委召開會議,宣讀了中央關于上海地委改組為上海區委的議決案,并指派莊文恭、何量澄、顧順章、尹寬、鄭超麟、汪壽華、李立三七人為區委委員,張佐臣、戴三、陳竹山三人為候補委員,尹寬任書記兼宣傳部主任,原地委委員長莊文恭任組織部主任,汪壽華與李立三任工農部主任(參見《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乙1,第121—122頁;《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1—2頁;《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271—272頁。)。

中共上海地方組織的改組大大增強了領導力量,但也帶來了挑戰。構成新區委的十人中,除莊文恭與李立三外,其余均為新任;書記尹寬此前是中共山東地委書記(《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170頁。),對上海的情況并不十分熟悉,新的領導班子有待磨合。面對中共中央大量發展黨員的要求,如何完成這一任務,是擺在上海區委面前的一道難題。

中共二大提出“群眾黨”的目標以后,中共上海地方組織的發展情況并不盡如人意。1924年5月,中共上海地委就黨員發展情況向中央作了匯報,其中提到:“因黨員有一部分屬于流動的,而總數遂時增時減。最近以前有黨員五十六人,但現在確數只有四十七人……新黨員的增加率卻也非常遲緩。”(此為上海市的中共黨員人數,未包括江浙兩省。參見《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256頁。)雖然地委將黨員人數不增反減歸咎于黨員的流動性,但也承認新黨員增加得不夠。上海地區黨員的發展狀況直到五卅運動后才明顯好轉。中共上海區委的一份報告顯示,五卅運動前上海區(包括江浙兩省)黨員總數為295人,五卅運動后增至1080人,(《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39、41頁。)終于實現了較大幅度的增長。但事后看來,中共中央對此并不滿意。1925年10月,中共中央在一份文件中表示:“經過‘五卅這種大的運動,尤其在上海與廣州,只能增加如此的數量,不能說不是一個遺憾。”(《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第74—75頁。)

1925年中共上海地方組織改組,其實也暗含了中央對上海黨員發展狀況的不滿。在8月21日召開的中共上海區委會上,中央說明了改組的原因,其中一條便是:“鑒于‘五卅運動全國以滬、粵為最重要區域,上海為無產階級之大本營,工人有五、六十萬,不啻一小國家,不但改區為必要,或者還得鑒于實際情形而設施之”(《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乙1,第121頁。)。中共中央此處雖強調了上海的重要性,但現實情況是上海的黨員發展情形與其區域重要性不相匹配,再聯系“或者還得鑒于實際情形而設施之”之語,似在暗示:若上海發展黨員狀況再無改變,中央還會采取進一步措施。

對于大量發展黨員,中共上海區委內部意見并不統一。有人認為,單純數量上的增加,無法保證黨員質量。例如在前述8月21日會議上,李立三抱怨“新同學及各支書記都幼稚”(《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乙1,第123頁。)。對于這些觀點,區委予以了駁斥:“有些同學以為校內教育與訓練工作未能充分辦理,單是數量上的增加反屬危險,此種見解極錯”(《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3頁。)。中共中央在相關文件中也強調:“現時各地方負責同志大半都有一種錯誤觀念,以為每個共產黨員都應了解馬克思主義,都應有高度的工作能力,黨員在質量上不發展,單是在數量上發展,不但無益,而且足以使黨的組織更加松懈;因此,大半主張黨員數量上的發展,當以黨的內部教育能力為限。這一錯誤觀念乃是黨的群眾化之唯一障礙。”(《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474頁。)

在8月29日的文件中,中共上海區委強調了繼續擴大黨員數量的必要性:“我們在五卅運動中增加的新同學總數為七百人左右,按上海說,單是產業工人群眾也有五十萬之多,我們此次所增加的雖有七百人,然與群眾比例則為千分之二都不到了。此時我們必須依舊努力繼續發展,千萬不可所謂‘暫行停止,此乃非常重要。”文件要求:“每個同學須于最短期內負責介紹‘工人五人以上或‘知識者及職業者二人以上入校,此乃同學們應負的一種經常的重要工作,不可忽視。”到了9月底,區委對黨員發展總數也作了相應規劃:“從今年到明年五卅止,發展數量如謂有一萬人以上則未免有點夸大氣,而發展到五千人以上則腳踏實地的可以有望的。”10月的文件更進一步要求:“預算至明年九七止,吸收一萬以上同學。”(《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3、44、49頁。)顯然,中共上海區委不僅對發展黨員作了指標規定,而且定的數字比較高。這也是目前所見黨史資料中比較早的關于發展黨員數量的指標,中共中央的類似規定要到1926年才出現(1926年10月17日,陳獨秀在給各級黨部的信中要求,“我們的黨在明年春天第五次全國大會以前,黨員應發展到四萬以上”,并具體規定了各區所要完成的數字。參見《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第105—106頁。)。

中共上海區委一方面遵照中央有關指示,加強宣傳工作,“散布宣傳品,組織群眾運動”(《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50頁。),“使本黨的印刷物傳布到黨的群眾和深入黨外的群眾中去”(《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第59頁。),擴大中共在群眾中的影響力;另一方面則降低黨員的準入門檻,這也是見效更快的方法。在前述8月29日文件中,區委提出的入黨條件是:工人群眾“誠實富于革命性”,知識者、自由職業者則是“有階級覺悟的革命分子”,入黨介紹人“須有二人”(《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4頁。)。而中共中央此前的規定是:“承認本黨黨綱及章程并愿忠實為本黨服務者”,“有階級覺悟的分子”,同時“須有正式入黨半年以上之黨員二人之介紹”(《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383、381頁。)。兩者相較不難看出,中共上海區委的入黨條件有所降低。

不過,追求增量所帶來的黨員質量問題確實存在,中共上海地方組織也承認,追求“黨的擴大”而忽視質量問題“比較含有危險性”(《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乙1,第102頁。)。那么,如何在保證大量發展黨員的前提下,適當兼顧黨員質量?中共上海區委一方面加緊“整頓組織甄別分子”,另一方面要求加強黨員的教育與訓練工作,“組織上訓練上自非努力加勁不可”(《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50頁。);不僅規定“老同志于每周抽出一點時間任訓練工作”(《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乙1,第123頁。),而且要求“在群眾中行動及一切實際活動工作中”加強黨員的教育訓練(《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3頁。)。

對于上述數量、質量兩方面的舉措,中共上海區委在介紹組織部相關工作計劃時曾有所總結:“其中心的著眼處:努力發展組織于廣大的群眾中”,“而外邊敷以……整頓組織等,如其四肢,以資促進校的組織”(《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49、50頁。)。

中共上海區委關于入黨誓詞和儀式的規定即可放到這樣一個過程中去理解。誓詞和儀式是新黨員的第一次黨內教育與訓練活動,能夠使其迅速建立起黨員意識,了解組織對黨員的基本要求。這是確保黨員質量的第一道關卡,也是最簡單易行的方法。而為了確保效果,入黨誓詞需要盡量簡單明了、朗朗上口,儀式則需莊重、簡潔,唯有如此才能給新黨員留下深刻印象。上海版入黨誓詞僅有24個字,原因或許正在于此。當時,一些基層黨組織舉行的入黨儀式長達三四個小時之久,使黨員、群眾產生疲倦感;有的會場布置草率,有失莊重,不能給黨員、群眾留下深刻印象。得知相關情況后,中共上海區委強調:“必須極簡單、極敏捷的(時間至多半小時或一刻鐘)、極莊重的、極深刻的(主席、記錄、同學的排立等整齊嚴肅,發表意見者須簡單明了)舉行之。”(《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53頁。)

三、上海版入黨誓詞的來源

中共上海區委關于入黨誓詞和儀式的規定,并非來自中央。在中共中央此前的相關文件中,沒有這方面的內容;在發展黨員的實踐中,也沒有類似的流程。例如1922年1月,徐梅坤經陳獨秀介紹加入中共,他回憶說:“早期入黨手續非常簡單,沒有候補期,不用舉行宣誓,不填寫表格,由介紹人談一次話,就是黨員了。”(《九旬憶舊——徐梅坤生平自述》,光明日報出版社,1985年,第12頁。)

顯然,入黨誓詞和儀式是中共上海地方組織的規定。中共上海區委1925年8月載有入黨誓詞的文件,最后署名是“胡樞蔚 書記碩夫 組織部文恭”(《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5頁。)。“胡樞蔚”是中共上海區委的代稱,“書記碩夫”即上海區委書記尹寬,“碩夫”是他的化名,“組織部文恭”即組織部主任莊文恭(《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2頁;《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270、272頁。)。由此可知,尹寬和莊文恭是入黨誓詞和儀式的擬定者,而兩人關于入黨誓詞和儀式的知識來源,則與他們的早年留學經歷密切相關。

尹寬,原名王競博,曾用名碩夫、石人、商吉士等,1897年出生于安徽桐城。1919年冬,前往法國勤工儉學。在法期間,參加由蔡和森、李維漢、蔡暢等人組織的工學世界社,開始接觸馬克思主義。1922年6月,參加在巴黎舉行的旅歐中國少年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1922年10月至1923年12月,任該組織執委會委員。后經中共旅歐組織同意,由團轉黨。1923年冬,被選送到莫斯科東方勞動者共產主義大學學習。1924年8月回國,不久被中共中央派往山東巡視,后任中共山東地委書記。1925年8月,任中共上海區委書記。(參見安徽省政協《安徽著名歷史人物叢書》編委會編:《革命中堅》,中國文史出版社,1991年,第374—388頁;《尹寬回憶赴法勤工儉學和到莫斯科東方勞動大學學習的經過》,《蕪湖黨史資料》1983年第4期;《中國共產黨第一至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名錄》,中共黨史出版社,2014年,第236—237頁;《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712頁。)

莊文恭,曾用名韓白華,學名韓春齡,1901年出生于浙江紹興。1918年,入浙江省立第一師范學校學習。1920年9月,就讀于上海外國語學社,其間加入上海社會主義青年團。1921年春,前往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1922年6月回國,7月轉為中共黨員。1924年6月,任中共上海地委委員長、宣傳部主任。同年8月,任中共上海區委組織部主任。(參見《中國共產黨歷屆中央委員大辭典(1921—2003)》,中共黨史出版社,2004年,第1165頁;《中國共產黨第一至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名錄》,第274—275頁;《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269—270頁。)

可以看出,尹寬、莊文恭二人早年均有留學經歷,而此時中共旅歐、旅莫的黨團組織中已有入黨儀式和誓詞的相關實踐。例如在1922年6月3日召開的旅歐少共一大上,就出現了入團宣誓的提議。據《周恩來傳》記載,會上針對兩個問題發生了爭論:一是周恩來提議組織的名稱為“共產主義青年團”,但多數人不贊成,主張叫“少年共產黨”,最終確定為“旅歐中國少年共產黨”;二是周恩來提議新團員入團時應當宣誓,但也有人不贊成,認為這帶有宗教色彩,周恩來解釋說,我們宣誓不是宗教信仰,是帶有政治約束的,如袁世凱曾宣誓忠于民國,但他以后做了皇帝,人民就說他叛誓而討伐他(《周恩來傳》(一),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第72頁。)。參加會議的鄭超麟在回憶錄中亦提及此事:

“宣布開會后,周恩來提議每個人要‘宣誓。我們參加建黨的人要宣誓,以后入黨的人也要宣誓。起初,我們聽不懂‘宣誓二字,弄懂以后差不多一致反對。為什么要采用這種宗教儀式呢?周恩來解釋說:‘“宣誓”不是宗教儀式,而是有政治作用的。當初袁世凱就臨時大總統職時,孫中山要求他宣誓忠于民國,他宣了誓。到了他做皇帝時,孫中山就可以用“背誓”罪名討伐他了。但這個理由不能說服我們,我們一致反對宣誓,結果免去了這個儀式。”(《鄭超麟回憶錄》(下),東方出版社,2004年,第35頁。)由此可知,周恩來關于宣誓的想法是受了孫中山的啟發(早在1894年興中會成立時,孫中山就使用過宣誓的方法,會員需填寫《檀香山興中會盟書》,內容為:聯盟人某省某縣人某某,驅除韃虜,恢復中國,創立合眾政府。倘有二心,神明鑒察。宣誓時,“各以左手置耶教圣經上,高舉右手,向天次第讀之,如儀而散”。1914年,孫中山建立中華革命黨時,在入黨誓約中要求黨員“愿犧牲一己之生命自由權利,附從孫先生再舉革命”,“如有二心,甘受極刑”,并按指模。此種效忠孫中山個人的宣誓方式帶有濃厚的封建色彩,與現代政黨意義上的入黨宣誓具有本質區別,但這一形式卻為早期中國共產黨人提供了靈感。參見茅家琦等:《百年滄桑:中國國民黨史》(上),鷺江出版社,2009年,第15、251—252頁;張憲文等:《中華民國史》第1卷,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162頁;《馮自由回憶錄:革命逸史》,東方出版社,2011年,第462頁。)。

周恩來這一次的提議雖然未被采納,但相關材料顯示,旅歐團組織在發展團員的實踐中存在宣誓環節。1923年6月,鄧小平在巴黎加入旅歐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鄧小平傳(1904—1974)》(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年,第44頁。),該組織的前身即旅歐少共。1980年,他在同胡耀邦、胡喬木、鄧力群等人談對《中國共產黨章程(修改草案)》的意見時,專門講到入黨誓詞問題。鄧小平說:“黨員一章中增加了入黨要舉行宣誓儀式的內容很好,我很贊成。我加入共青團時,是和蔡大姐(指蔡暢——引者注)一起宣的誓,誓詞是事先背好的。入黨宣誓是一件很莊重的事,可以使人終生不忘。”(《鄧小平年譜(1975—1997)》(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第600頁。)鄧小平的說法得到了蔡暢的證實,兩人曾一起追憶當年入團時的場景,均“記憶猶深”(鄧小平的女兒鄧榕回憶道:“父親說,他是在蒙達尼入的團,和‘蔡媽媽,即蔡暢等一起到巴黎進行的入團宣誓。在入團宣誓會上,他們每個人都進行了自我宣誓,心情相當激動。幾十年后,他們在一起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都還記憶猶深。”參見毛毛:《我的父親鄧小平》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第112頁。)。雖已無法考證鄧小平入團時的誓詞是組織規定還是個人撰寫,但宣誓環節的存在應是沒有疑問的。

那么,為何在旅歐少共一大上被否決的入團宣誓,會出現在鄧小平的入團過程中?筆者推測,存在以下兩種可能:一是入團宣誓在旅歐少共一大后的某次會議上被采納,其時間點在1923年2月至6月間。當年2月,旅歐少共召開臨時代表大會,會議的一項重要議程是改選執委會,周恩來、任卓宣、尹寬、汪澤楷、蕭樸生五人當選執委會委員,周恩來任書記(《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712、716頁。)。假設以周恩來為首的執委會就入團宣誓加以表決,通過的可能性是有的。二是雖然團組織否決了宣誓的意見,但一些團員在實踐中將其納入發展團員的流程之中。鄧小平在1926年1月所寫的自傳中提及,他的入團介紹人是汪澤楷、穆清和舒輝暲(《鄧小平傳(1904—1974)》(上),第44頁。),此三人是其宣誓的直接相關者,其中汪澤楷不僅參加了旅歐少共一大,還是旅歐團組織執委會委員。由鄧小平入團宣誓的事實反推,汪澤楷對周恩來提議宣誓并不持強烈反對意見,甚至有可能是贊成的。無論如何,作為旅歐團組織領導人之一,尹寬對于周恩來入團宣誓的建議,以及團組織入團宣誓的實踐,理應有所了解。

1923年冬,受中共旅歐組織派遣,尹寬等人前往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而在此前的1921年春至1922年6月,莊文恭也在該校。莫斯科東方大學是一所培養蘇聯遠東各少數民族和東方各國干部的學校。1921年5月,上海共產黨早期組織先后選派30余名青年團員到此學習,其中羅亦農、劉少奇、彭述之、蕭勁光等人后來由團轉黨,并成立了中共旅莫支部。(《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696—697頁。)在新黨員的入黨過程中,中共旅莫支部是有入黨儀式的。

據蕭勁光回憶:“那年(指1921年——引者注)冬天,劉少奇、彭述之、羅覺(即羅亦農——引者注)、卜士奇等先轉黨,遂后由他們幾個黨員和我們這些團員組成中國共產黨旅俄支部,彭述之是支部書記,劉少奇、羅覺、卜士奇等都是早期支部的負責人。我們這些人是以后陸續轉黨的。弼時同志是一九二二年初轉黨的,我是一九二二年底轉黨的。團員轉黨時,要有兩人介紹,經支部大會討論通過,支部大會黨團員都參加,通過黨員時,黨團員都舉手。”(《蕭勁光回憶錄》,當代中國出版社,2013年,第13頁。)可以看出,旅莫支部的入黨儀式比較簡單,只需舉手表決,而且由于是團員轉黨員,團員也有表決權。值得注意的是,任弼時轉黨時正值莊文恭在莫斯科東方大學期間,其作為團員,如無特殊情況,應當參加了儀式。

另據鄭超麟回憶,他于1924年春經羅亦農介紹在莫斯科東方大學入黨,“旅莫黨支部開會,李大釗出席,舉行了入黨儀式:介紹人說了幾句話,我表示了態度,沒有任何宣誓,支部便討論其他日程了”(《鄭超麟回憶錄》(上),東方出版社,2004年,第407頁。)。鄭超麟的入黨儀式同樣沒有宣誓環節,但比此前規范不少,內容包括介紹人講話、被介紹人表態等,這些在1925年的中共上海區委文件中都能見到。而且,鄭超麟在莫斯科東方大學入黨時,尹寬已是中共旅莫支部的一員,想必也見證了前者的入黨儀式。

綜上所述,尹寬與莊文恭在旅歐團組織、旅莫黨組織中,或多或少接觸并了解了入黨儀式的相關內容。這大約是1925年中共上海區委文件入黨誓詞和儀式的知識來源。需要指出的是,莊文恭是原中共上海地方組織的領導人,但其在任期間,上海并未出臺入黨誓詞和儀式的相關規定。再加上與尹寬相比,莊文恭留學時間較短,對入黨儀式的了解不及尹寬,由此可以推斷,上海版入黨誓詞直接來源于新任區委書記尹寬的可能性更大。

四、上海版入黨誓詞廣泛傳播的原因

前文曾提及,上海版入黨誓詞后來被中共各地組織普遍采用。這主要是因為中共上海區委的相關規定被中共中央所借鑒,上升到了中央層面。

1925年8月31日,在中共上海區委相關文件下發兩天后,中共中央下發《中央通告第五十三號——介紹新黨員之變通辦法,各團體中黨團的組織與任務》,對新黨員入黨的相關規定進行了調整:“本校第四次大會(指中共四大——引者注)所修正之章程第二條新生入學時,須有正式入學半年以上之同學二人介紹,當此本校極須發展之際,此條規定頗不便適用;茲擬暫行變通辦法:新生入學時介紹二人中只須有一人是正式同學,且不限于入學半年以上者。惟新生入學時必須經過入學儀式,并立即編入某一支部。各地候補同學,凡在此次運動中能活動且誠實無過者,宜盡量縮短候補期,改為正式同學。”(《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450頁。)這是中共中央在文件中首次提及入黨儀式,而且種種跡象表明,中央關于入黨儀式的規定即借鑒自上海區委的文件。

首先,從文件內容看,二者相似性較高。中共中央文件對新黨員入黨的規定主要有三項:(1)降低入黨介紹人的條件,兩名入黨介紹人只須一人是正式黨員,且不限定入黨年限;(2)新增了必須經過入黨儀式的規定;(3)提出“能活動且誠實無過者”可縮短候補期(《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383、450頁。)。而這三項內容,都可以在中共上海區委的文件中找到類似表述:(1)刪除此前對入黨介紹人的附加要求,只規定“須有二人”;(2)規定入黨儀式的具體內容,并附有誓詞;(3)要求在工人群眾中發展“誠實富于革命性的分子”(《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4頁。)。考慮到文件下發的先后順序,中央文件參考上海區委文件的可能性是比較大的。

其次,從中央和地方的互動看,二者聯系較為密切。根據中共中央相關規定,各地方需定期向中央匯報工作。1924年11月,鑒于一些地方組織“許久沒有報告”,或者“雖寄報告,不是漫無系統,便是失之簡略”,中共中央要求各地負責人“至少一星期應向中央作報告一次,報告一星期內所做工作”(《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299—300頁。)。在1925年2月的兩份通告中,中共中央進一步要求“地方駐在中央委員和候補中央委員,每月至少應向中央作報告一次,報告所在地的政治概況及其對于所在地黨的工作之觀察和批評”,“地方書記每周向中央作報告一次,報告該地政治概況及黨的工作概況;地方各部,每月至少須向中央各該部作詳細報告一次,報告各該部工作情形”,并詳細規定了11項需要匯報的內容,包括黨員發展情況、黨費繳納情況等(參見《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8卷,第57—59頁。)。這三份中共中央文件的署名均為陳獨秀(三份文件中,第一份系陳獨秀與中央局秘書毛澤東聯合署名,后兩份均為陳獨秀單獨署名。中共三大通過的《中國共產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組織法》規定,“本黨一切函件須由委員長及秘書簽字”,不過由于1925年1月后,中央局秘書空缺,故當年2月的文件只有陳獨秀署名。參見《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1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第268—269頁。),可知其對地方工作十分關注。

而且相較于其他地方,上海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自1921年7月中共正式成立至1933年1月中共臨時中央機關遷往江西瑞金,絕大部分時間里,上海都是中共中央所在地(在此期間,中共中央曾三度離開上海,但時間都不長:1922年10月至1923年3月移至北平,1923年5月至9月移至廣州,1927年4月至9月移至武漢。參見陳小枚:《抗戰以前中共中央駐地和通訊地址的演變情況》,《黨的文獻》2005年第1期;齊衛平等:《中國共產黨創建與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229頁。)。憑借這一“地利”優勢,中共上海地方組織能夠及時獲得中共中央指導。一個突出表現是,上海地方組織召開的會議時常有中央執委會委員參加。以1923年7月為例,中共上海地委兼區委共召開六次會議,其中三次有中央委員參加(1923年7月,中共上海地委兼區委于8日、9日、12日、13日、17日、24日召開六次會議,其中9日、17日、24日會議有中央委員參加。參見《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乙1,第1—11頁。)。當月9日的會議,與會者共八人,其中三人為中央委員(與會的八人是:中共上海地委兼區委委員徐梅坤、王振一、沈雁冰、鄧中夏,中央委員王荷波、項英、羅章龍,共青團代表彭雪梅。參見《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乙1,第2頁。)。作為中共最高領導人(中共早期最高領導人的稱謂幾經變化,1921年7月中共一大選舉產生的中央領導機構為中央局,最高領導人稱謂為“書記”;1922年7月,中共二大選舉產生的中央領導機構為中央執行委員會,最高領導人稱謂為“委員長”;1925年1月,中共四大通過的黨章將最高領導人稱謂由“委員長”改為“總書記”。參見《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17—18頁。)的陳獨秀有時也會出席上海地方組織的會議。根據筆者統計,1924年1月中共上海地委兼區委共召開九次會議,陳獨秀參加了兩次,并在其中一次作主旨發言(1924年1月,中共上海地委兼區委于10日、13日、17日、20日、22日、24日、31日召開九次會議,其中24日和31日各召開兩次。陳獨秀參加了13日和22日的會議,作主旨發言是在13日。參見《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乙1,第62—83頁。)。1925年8月21日中共上海地委改組為區委的會議,陳獨秀也親自出席(《上海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乙1,第121頁。)。可見中共中央與上海地方組織聯系密切,及時獲知后者相關文件內容,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再次,從個人關系方面看,陳獨秀對尹寬是了解與信任的。尹寬與陳獨秀是安徽同鄉,兩人的交往始于1924年8月尹寬從莫斯科回國以后。雖然相識時間不長,但尹寬很快獲得陳獨秀賞識,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兩點:

一是陳獨秀對留學歸國人員非常重視。據張國燾回憶,陳獨秀“很重視這些從外國回來的同志們的意見”。“他表示從國外回來的同志能增加中共的新血液,又可糾正國內同志那種受環境影響的散漫心理。”張國燾還以蔡和森為例,稱其回國后,對中共中央所發表的第一次對時局的主張有不同意見,認為該文件“并未將中國無產階級和其先鋒隊的中共的作用完全表明出來”,于是陳獨秀同意由中共二大草擬另一個宣言,補充前一份文件的不足。(張國燾:《我的回憶》(上),東方出版社,2004年,第199頁。)一個更為直觀的例子是,1924年旅歐、旅蘇中共黨員大量回國后,中共中央執委會中具有留學背景的委員大幅增加。1923年6月中共三大后,中央執委會委員共有九人,包括陳獨秀、李大釗、蔡和森、譚平山、王荷波、毛澤東、朱少連、項英、羅章龍,除陳獨秀、李大釗、蔡和森外,其余六人均無留學背景。而到了1925年1月中共四大,中央執委會委員的九人分別是陳獨秀、李大釗、蔡和森、張國燾、項英、瞿秋白、彭述之、譚平山、李維漢,除張國燾、項英、譚平山外,其余六人均有留學背景。(陳獨秀、李大釗有留日經歷,蔡和森、李維漢有留法經歷,瞿秋白、彭述之有留蘇經歷。參見《中國共產黨歷屆中央委員大辭典(1921—2003)》,第37、319、21、367、600、568頁;《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24—25、29—30頁。)陳獨秀和中共中央對留學歸國黨員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而尹寬作為其中一分子,借此在陳獨秀心中獲得較好的第一印象,顯然并非難事。

二是尹寬在山東之行中展現了出色的工作能力。1924年1月,因中共中央特派員吳容滄被捕,“在濟南的同志幾乎逃亡殆盡”,中共在山東的工作陷于停頓(《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277、281頁;《鄭超麟回憶錄》(上),第408—409頁。)。在此情況下,中共中央決定派尹寬以中央巡視員的身份前往山東,對當地黨團組織加以恢復和整頓(《山東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中收錄有三封信件,反映了尹寬巡視山東各地的情況,包括《尹寬關于巡視青島濟南情形致伯海信》(1924年10月16日)、《團青州特別支部王元昌關于尹寬在青州活動情形等致中兄信》(1924年10月28日)、《尹寬關于巡視青州團的工作情況致伯海信》(1924年10月29日)。參見《山東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1994年印行,第190—193、198—205頁。)。9月,尹寬來到山東,先后到青島、濟南、青州、博山等地巡視。每到一地,除了召集會議了解情況外,他還進行實地調查,介紹中共中央的最新政策,回答黨團員們關心的問題,包括“蘇俄新經濟政策”“蘇俄現狀”等,并對各地工作中的缺點坦率地提出批評,“使一般同學很生感動”(《山東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第200、203頁。)。1925年1月,中共四大在上海召開,尹寬在會上報告了此次巡視的情況。據大會記錄員鄭超麟回憶,尹寬在山東的工作得到了中共中央的肯定(《鄭超麟回憶錄》(上),第408頁。)。正因如此,同年2月,中共中央決定尹寬擔任新成立的中共山東地委書記,全面負責在山東的工作(《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第1卷,第168、170頁。)。這一事實說明,尹寬的工作能力得到了陳獨秀的認可。

基于以上兩點,當1925年下半年中共中央希望上海地方組織在五卅后取得更快發展時,陳獨秀想到了尹寬,并于8月將其調回上海,負責上海的工作。正如鄭超麟在回憶尹寬時所言:“上海革命形勢,五卅以后和五卅以前大不相同,黨的工作也不相同。”“五卅后大家都看出非換一個有本事的人不能處理上海工作了。”“中央考慮結果,決定把尹寬從山東調到上海來。當時總書記陳獨秀兼中央組織部長,最后的決定是他作出的。”“中央是根據山東工作的成績作出這個決定的。”(《鄭超麟回憶錄》(上),第410頁。按:需要指出的是,尹寬擔任中共上海區委書記的時間其實很短,1925年9月即因身體原因休養。關于離職原因,據鄭超麟分析,與其和王辯的戀情有關,尹寬因王辯事被人詬病,后借口生病去職。參見《鄭超麟回憶錄》(上),第416頁。)中共中央8月31日文件的署名為“中央總書記”(《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452頁。),即陳獨秀,而上海區委8月29日文件的署名之一為尹寬,兩人此前可能已就發展黨員中的入黨誓詞和儀式問題進行過交流,并形成了較為一致的看法。

綜上所述,從文本內容、中央地方互動和個人關系三個方面綜合分析,1925年8月31日中共中央文件中關于入黨儀式的規定,應該借鑒自兩日前下發的上海區委文件。不過,中共中央只規定要舉行入黨儀式,卻未提及儀式步驟和誓詞內容。在此情況下,中共上海區委文件中的相關規定就成為其他地區的重要參考,上海版入黨誓詞也被中共各地組織所廣泛使用。

五、余 論

值得一提的是,在上海版入黨誓詞的傳播過程中,毛澤東發揮了重要作用。現有資料表明,毛澤東最早接觸該版入黨誓詞的時間是1926年。筆者在本文第一部分曾提到王首道入黨時的誓詞,他在參加第六屆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期間加入中共,而該屆農講所所長即毛澤東。擔任所長期間,毛澤東的一項重要工作是在學生中發展黨員、團員①

。雖然沒有材料可以證實,但從常理分析,毛澤東對王首道的入黨情況應該是了解的,當然也包括他的入黨誓詞。

毛澤東直接使用上海版入黨誓詞是在1927年。據原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記載,當年10月15日,毛澤東在湖南酃縣(今炎陵縣)水口村葉家祠主持了一場入黨宣誓儀式,他帶著六名新黨員宣讀入黨誓詞:“犧牲個人,努力革命,階級斗爭,服從組織,嚴守秘密,永不叛黨。”②

六人中的賴毅后來回憶道,儀式開始后,首先由入黨介紹人介紹新黨員簡歷,接著毛澤東依次向六個新黨員詢問了一些問題,并詳細解釋了入黨誓詞的內容,最后大家跟著毛澤東舉起右拳,宣讀入黨誓詞。散會時,毛澤東還特別叮囑各連黨代表,以后也要如這般舉行新黨員入黨宣誓儀式。③

此后,上海版入黨誓詞在紅軍中廣為傳播,一個明顯例子是,許多紅軍將領在回憶入黨經歷時常常提及此誓詞。楊得志于1928年入黨,其記憶中的入黨誓詞是:“犧牲個人,服從組織,嚴守秘密,永不叛黨……”④

李聚奎亦于同一年入黨,雖已記不清入黨誓詞全文,但對其中“服從組織,保守秘密,遵守紀律,革命到底,永不叛黨”的內容印象深刻⑤

。隨著中國革命的發展,上海版入黨誓詞跟隨以毛澤東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的革命足跡走向各革命根據地、解放區,在新黨員入黨時被基層黨支部普遍采用,由此成為中共早期流傳極廣的一份入黨誓詞。

(本文作者 中共上海市委黨校中共黨史教研部講師)

① 《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第160—161頁。

② 《毛澤東傳(1893—1949)》,中央文獻出版社,1996年,第164頁。

③ 朱德、聶榮臻等:《星火燎原》第1集,解放軍出版社,1997年,第153—154頁。

④ 《楊得志回憶錄》,解放軍出版社,2011年,第38頁。

⑤ 《李聚奎回憶錄》,解放軍出版社,1986年,第35頁。

(責任編輯 趙 鵬)

( 本文是研究闡釋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精神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新時代加強‘四史教育重大理論與現實問題研究”(21ZDA075)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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