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鑫鑫
(河海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1100)
全國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2020年,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總數約2.64億人,占總人口的比重為18.7%[1],開始逐步進入中度老齡化階段。互助養老成為破解當前傳統的家庭、社區和機構不能滿足當前養老需求難題的新路徑。新一代數智技術驅動改革創新使得互助養老的手段、功能均被賦予新的內涵。
首先,在“互聯網+”互助養老方面,將“互聯網+”概念引入互助養老領域,可以為老年人提供更加方便快捷的服務[2]。潘峰和宋峰[3]從“互聯網+社區養老”角度入手,討論如何依托互聯網資源平臺,充分利用養老資源,實現資源合理分配。部分學者指出上述模式面臨著種種障礙,如謝春燕[4]等人認為存在推廣受限、精準化體系建設不完善等問題。朱賀[5]對互助養老的優化路徑展開了討論,建立共享養老資源的服務平臺、完備信息化時間銀行積分制、互聯網及相關技術從老年人特點出發等路徑被建議用于“互聯網+”互助養老。
其次,在智慧互助養老方面,智慧化手段可以幫助老年人增強外部控制力,繼而獲得連續性生活[6]。對于如何實現互助養老智慧化,有學者大力倡導開發人工智能機器人輔助養老[7],另有學者認為互助養老硬件平臺的搭建可以實現智慧資源的互聯互通[8]。此外,對老年人的安全監控體系的構建以及滿足老年人的社交需求對于互助養老智慧化同樣重要[9]。互助養老智慧化在個人層面服務不智慧、低智慧的情況普遍存在[10],老年人的技術隔閡,導致感受不佳[11],服務供給也存在隱私安全隱患[12]。在組織層面,如何實現區域以及行業間的有機整合是智慧化養老服務發展過程中面臨的難題[13]。
綜上,我國對數智賦能互助養老的研究取得了一定進展,其中不乏真知灼見,但現有研究基本上重視的是如何增強老年人的外部控制力,而對老年人的內部控制力關注不夠;在理解與研究數智技術中忽視了數智賦能為傳統的互助養老研究提供的新的思維模式和方法體系。鑒于此,本文以廓清數智賦能概念為出發點,闡明數智賦能互助養老的內在邏輯與現實困境,并提出疏解路徑。
目前互助養老尚無統一的概念界定,有學者在研究中對互助養老進行了闡述。
首先,在互助養老的定義方面,部分學者認為互助養老可以被視為一種老年人出于友愛互助和相互信任自主選擇通過鄰里親朋、社區志愿等多種形式滿足精神情感和生活照料等需求,從而實現自我管理和自我服務,重組養老資源的一種養老保障模式[14]。也有學者認為是由政府引導、依托社區,由擁有大量閑暇時間的低齡老人出于利益或責任照顧高齡老人從而獲得友誼、榮譽以及意義感,以家庭養老為基礎的對家庭養老和機構養老進行補充的養老方式[15]。也有學者將“互助養老”的概念分為廣義層面的“老老互助”“輕老互助”的和狹義層面的“老老互助”[16],是普通居民間相互幫扶與慰藉[17],它是老年群體內部的一種自我保障。
其次,在互助養老的管理維度方面,該模式運行資金主要依靠專項資金,還有部分來自社會捐贈和其他渠道,內部制定規章制度作為會員共同遵守的行為規范[18]。利用老年人之間的同期群(將相同時間段內具有共同行為特征的用戶劃分為同一個群體,該群體被稱為同期群)效應,以互助友愛為核心組建類型多樣的互助養老小組,實行自我管理和自我服務,通過組織開展多種活動滿足老年人需求[19]。
再次,在互助養老的服務維度,服務主體不僅包括低齡健康老年人,還包括專職、兼職人員的年輕志愿者隊伍,出于自愿或功利的動機或者以吸引、信任為基礎,服務對象包括社區內所有老年人,特別是高齡、失能、孤身和空巢老人;依托家庭、社區、養老機構為活動載體而開展“以老助老”“以老養老”,在政府的政策、資金的扶持與志愿者團體的幫助之下[20],以經濟援助、生活照料、精神關愛、文娛活動、權益維護、再就業培訓等為主要內容[21],目前較典型且發展迅速的模式主要包括:互助幸福院、守門人、時間銀行和合租互助模式[22]。
最后,在互助養老的評估維度,建立多方評估監督機制,由政府、社區工作人員、老年人代表、社會組織、第三方服務機構多方組成小組,共同完成服務需求評估、服務質量考評監督工作,制定符合老年人特點的養老服務需求評估機制[23]。建立一套包括基礎設施完備情況、制度規范完善情況、是否有效緩解社區養老問題、是否可持續發展等的績效評估指標體系[24],從而推動互助養老的規范化。雖然“居家互助養老需求量表”已經可以量化評估社區居家互助養老需求,也可以利用模型量化評價服務對象的滿意度[25],但是目前缺乏對養老服務的服務質量進行科學有效監管和評估[26]。
本研究結合眾多學者觀點認為由于我國城鄉二元結構,互助養老在城市和鄉村呈現各具特點的發展模式。在城市互助性居家養老主要有時間銀行、結對組圈式和據點活動式3種略有差異的形式,時間銀行和結對組圈式都是老人在自己家實現互助,據點活動式則服務載體稍有不同,除了在部分老人家進行還可以選擇有社區提供場地進行互助[27]。時間銀行作為社區居家養老的重要形式,是記錄為老人服務時間并在年老時得到相應回報的憑證,存在時間銀行組織方、服務提供方以及服務接收方三方主體,在時間銀行交換平臺上可以實現提出服務申請、查看服務請求、匹配服務供需、換算時間幣等操作[28]。結對組圈式互助養老主要依靠社區將老年人信息錄入系統,老年人自愿或匹配等方式進行結對,每個圈有自己的負責人和聯絡員,成員通過自治章程和自我管理實現互助養老。據點活動式是政府搭建平臺,在符合要求的老年人家中或者由社區提供場所設立養老互助點,老年人自愿結合,牽手互助。在農村主要是肥鄉幸福院(自主管理)及其翻版[29],其突出特點在于“集體建院、集中居住、自我保障、互助服務”。農村互助養老是以互助幸福院、日間照料中心、互助養老中心、睦鄰互助點等作為互助平臺,并結合地方實際情況將其經營使用權交付給村民自治組織、社會組織、市場組織,由它們來具體負責互助平臺運營和組織開展互助服務[30]。通過文獻梳理,筆者發現關于“互助養老”概念雖然未達成統一,但對于互助養老在基本理念、服務主體、優勢效果上的態度已基本形成共識,都包含自助互助、志愿服務、鼓勵、共同參與等重要元素。
因此,本研究將互助養老概念廓清為:政府鼓勵,社區和社會組織支持,以互助為核心,依托非正式互助網絡,由老年人出于志愿或有償而向其他老年人提供養老服務并期望得到相應的養老服務的一種低成本、基礎性、多樣化養老保障模式,見圖1。

圖1 互助養老多維度研究
“數智賦能”作為新概念,其定義尚未得到廓清,通過相關文獻梳理看出,“數值賦能”由“數智”和“賦能”二詞結合構成,因此需要將其拆開分別解釋,然后合起來解釋,由此才能真正理解該詞語的詞義。首先,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孕育了“數智”一詞,核心定義是數字智慧化和智慧數字化的合成。數字智慧化,即將人的智慧加入到數據中,使其增值增進;智慧數字化,即將人類智慧利用數字進行管理,實現從“人工”到“智能”,而“數智”就是將二者結合,通過數字化實現智能化。其以數據為主要構成要素,融合了數字化和智慧化的雙重特征并呈現相輔相成的關系,“數”是“智”的原料,而“智”又推動“數”的應用[31],是信息科學應社會之需所產生的結果[32]。
其次,“賦能”一詞起源于20世紀80年代積極心理學和組織行為學的“授權賦能”理論,并運用到多學科領域[33]。Hermansson 和 Lena[34]認為賦能是指通過賦予大眾解決問題的新手段,使之有能力控制他們生活和環境。徐夢周[35]認為所謂賦能指個體或組織對客觀環境擁有更強的控制能力來取代無力感的過程。由此可見,賦能是向某一客體賦予某種能量,使之增強力量以實現目標。數智化時代背景下,傳統賦能手段得到數智技術的加持,數智賦能這個概念應運而生。“數智賦能”是面對數智化、智能化環境催生出的新需求、新場景時人們尋求解決方案的手段,深度融合數智資源,重構和整合數智類生產要素,促進資源高效利用。
綜上所述,可以認為數智賦能的涵意已經超越數智本身價值的界面,互助養老對數智技術的吸納也催生了“互聯網+”互助養老、智慧化互助養老的形成,同時也涵蓋了數智賦能的內涵。因此,本文認為數智賦能數智技術通過對傳統要素變革和重構的數字化過程,后將數字化的數據智能化,拓寬人類活動的深度與寬度,將效率應用于生產活動產生所謂的賦能效應。
數智時代的到來讓人們被數據包裹,人人互聯、萬物互聯成為現實,養老領域傳統邊界已被打破,引發互助養老的結構性重組與功能性轉變。數智技術加強信任機制、社會網絡互聯機制并催化產生數字公民體現其價值邏輯,國家、社會和個體多元主體的行為張力體現其制度邏輯,提高老年人能力、向社會增權和賦能以及促進養老服務轉型升級體現其技術邏輯。價值邏輯、制度邏輯以及技術邏輯共同構成數智技術賦能互助養老的內在邏輯,見圖2。

圖2 數智賦能互助養老的內在邏輯
《數據要素白皮書(2022年)》指出數據作為新型生產要素,是深刻改變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社會養老方式的驅動力量,要充分實現數據要素價值,實現數智技術與實體產業的融合,促進全體人民共享數智經濟發展紅利[36]。數智賦能互助養老的價值主要體現在以下幾點:
首先,數智技術加強互助養老的信任機制。互助養老雖有單向的幫助行為,但其取得社會主體的承認,脫離非正式互助的范疇,不僅需要美德和向善的力量,更需要的是信任基礎,對參與主體構成“軟約束”,使其成為一種可持續、可復制的發展模式。當前互助養老的概念模糊,缺乏明晰的界定,社會主體對互助養老的信任感低[37],這制約著互助養老發展的可持續性,需要保證活動的公正、透明來為互助養老參與群體營造權威的信用機制[38]。以規定、制度、法律、合同契約等極易帶有人為主觀因素的傳統認證方式會在一定程度上發生搭便車的機會主義行為,普遍信任機制并未全面構建。數字化、智能化時代,社會主體的信用情況趨向透明化,信用信息調查成本降低,更加嚴密、高度安全的信任機制可以被建立在共享賬本上,從而促進社會主體間的自發合作,傳遞、擴散并加深社會主體之間信任。
其次,數智賦能促進社會網絡互聯機制形成。我國社會結構變遷,社區居民之間交往度比較低,社區橫向關系網絡松散[39],各主體之間資源糾結交錯,并因各種限制導致資源并未如期達致老年人[40],有限的服務和資源無法滿足老年人的養老服務需求。互助養老參與主體不只局限于低齡老年人,還包括政府機構、社會組織、社區等多主體,互助養老的本質是養老服務供需匹配的過程,規范發展需激活不同主體力量,形成積極的公民社會網絡。互助養老與數智技術的融會貫通,建立并完善網絡互助養老信息平臺,保證互助養老模式的高效運轉,高效統籌信息、數據與相關資源,提高資源匹配效率減少資源浪費。
最后,數智技術催生數字公民。維基百科將數字公民界定為“利用數字技術參與社會活動、政治活動和政府活動的人”[41],這個定義強調技術素養與活動參與。在數智技術飛速向前的洪流中,老年人作為數智弱勢群體,不應只是數智社會的“數字難民”“數字貧困”群體,更應該是擁有數智技術化思維的社會活動積極參與者。老年人通過數智技術建立起與老年人、第三方社會組織、服務供給商和家庭的“線上+線下”的聯系,通過多元主體之間的平等談論與合作來尋求各自利益的實現,從而實現老年人在數智世界身份的同步。
制度邏輯指某一領域中穩定存在的制度安排和相應的行動機制[42],每一種制度場域都有其自身的行動邏輯,塑造人們看待事物認知框架,規定了人們的行為標準[43]。互助養老作為社會養老的一種重要實現方式,在原來個人以及家庭承擔責任的基礎上,由家庭走向家庭外,即將責任的主體擴大到國家、社會。因此數智賦能互助養老,不僅要強調老年人作為提供養老服務主要主體所發揮的作用,更應該關注基于多元主體的多重制度邏輯產生的行為張力對互助養老的塑造。
首先,從國家層面來看,國家在養老方面承擔一定的責任,我國互助養老是一個“去家庭化”的過程,互助養老發展水平受到當前國家經濟發展水平和養老保障體系建立和完善程度的影響[44,45]。我國是社會主義國家,政治上以追求人民利益的實現為根本目的,社會主義國家在解決養老問題上承擔起應有的責任,生產資料公有制的經濟制度甚至要求社會主義國家對承擔養老責任具有更強的負擔和履行能力[46]。互助養老作為未來全社會分擔養老壓力的一種方向關系到國家老年人口的晚年生活質量,也關系到老年人口的幸福感、獲得感、安全感,因此國家層面必須要兼顧制度邏輯中對養老服務質量的追求。2021年國務院印發《“十四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規劃》,提出強化老年用品的科技支撐,加快推進信息技術和智能硬件在老年用品領域的深度應用,讓老年人共享改革發展成果、安享幸福晚年,為數智技術賦能互助養老提供了政策性導向。
其次,從社會層面來看,社區主要發揮著溝通不同主體,鏈接各方資源,解決社區矛盾等作用,數智技術實現了養老資源的集聚與互補,提高了資源配置效率。
最后,從個體層面來看,經過現代生活方式的沖擊,居民之間的共通性減少、異質性增加,社區呈現原子化結構,公共性生活的構建舉步維艱,而數智技術使主體之間的線上聯系更為緊密,培育了主體間互助合作的能力,助推互助養老的進程。
伴隨著“數智時代”的到來,數智技術與養老深度融合,從智能護理機器人到智能管家,從智能健康管理到智能情感交流,數智技術正在全方位地滲透到互助養老的各個方面。在數智技術建構性的催化下,催生數智化的社區、數智化的家庭、數智化的個體,現實的互助養老場景成為數字化的虛擬技術社會構成體,互助養老中的多元主體試圖通過以合作的形式幫助其實現自身目的。
首先,社區對數智技術的使用,提升了對互助養老所需信息的利用能力,數智技術將網絡文本進行挖掘,抽取老年用戶的養老關鍵詞,對信息進行清洗、篩選、整合,挖掘信息背后的老年人真實需求。
其次,數智技術向社會賦權和增能。數智技術在各主體之間架起一座溝通的橋梁,聯合各方對老年人進行互助服務,打造養老數據共享的資源平臺,降低互助養老的時間和資金成本。同時,數智技術將賦能養老服務業轉型升級。傳統養老服務業人力資源低端化抑制了養老服務的發展,數智賦能互助養老可以利用自身優勢轉變互助養老的管理模式,由原始人力管理向數智化管理轉變,使得互助養老服務趨向高技術,使其規模化、流程化,提高其投入產出比,吸引更多的專業人才投身于互助養老事業,從根本上改變養老事業的基本業態,進而更加能做好互助養老事業,形成良性循環[47]。
數智技術的興起與應用會對互助養老產生無法估量的影響,但在暢想數智技術為互助養老賦能的同時,也應該看到數智技術賦能互助養老實踐中所面臨的認知、組織、過程、模式與技術等方面的困境。
雖然我國在互助養老理論和實踐方面均進行了積極有效的探索,“互聯網+”互助養老、互助養老智慧化等理念讓互助養老更加技術化,但從實踐層面來看,政府、社區組織以及個體的智慧化思維尚未確立,不能完全激發和釋放數智技術的能量。
首先,對互助養老缺乏信任,各主體之間的智慧化思維共識尚未形成。在互助養老向數智化轉型的過程中,前期對投資的要求高,因此多由政府主導,但一些地方政府只是將養老信息化平臺、大數據等數智技術作為一種“面子工程”,缺乏主動利用數智技術改善養老現狀的行為,依賴傳統的自上而下的行政支配的發展模式。社會組織、社區、家庭以及老人等其他主體之間也分工不明確,無法發揮多元主體的主觀能動性和異質性,技術與制度的互動與吸納效果不理想。各主體被動或主動地依賴傳統經驗和技術,難以形成數智賦能所需要的智慧思維。
其次,老年人對互助養老信任不足。老年社會脫離理論認為老年人會不可避免地逐漸減少社會活動的參與[48],這種逐漸脫離的過程導致老年人學習能力下降,表現為對數智社會的數智化發展反應遲緩,學習、參與并利用的意愿和能力降低。并且,根據老年社會延續理論,老年人延續年輕時期的生活習慣和行為方式,以往固化的經驗知識和行為習慣與數智化加速的今天不適應感突出,將進一步降低學習能動性。雖然社區具有自我管理的能力,目前多地實行的互助養老仍多是依靠傳統社區工作人員統籌安排的模式,老年人在主觀上對數智賦能互助養老的接受度不高,老年人自身并沒有基于數智技術提升互動能力。數智賦能互助養老首先要使老年人成為“數智老人”,這一群體規模的擴大可以推進互助養老的數智化發展。雖然目前互助養老供需市場上可供老年人選擇的養老產品比較多,但是許多數智化養老服務的終端設備和相關產品尚未從老年人的習慣和偏好出發,許多老年人產生抵觸情緒而不愛使用,導致老年人沒有形成將數智技術使用到互助養老的實踐中去的思維。
雖然數智技術進入互助養老領域會拓寬合作,但由于數智技術所帶來的技術選擇會阻礙互助網絡的形成。主要表現在:
一是由于數智技術的運用需要一定的技術門檻,使一部分數智技術運用能力和認知能力弱的人被屏蔽,特別是一部分屬于數智弱勢群體的老年人,阻礙老年人參與互助養老,進一步加深群體間的鴻溝并加劇主體間力量的失衡。
二是社區承接能力也是限制數智技術發揮賦能作用的重要原因。數智技術為互助養老注入新動能,將互助合作的場景延展至虛擬,但社區作為承接養老服務的重要依托,其是否有能力、有基礎實現養老資源的聚集仍有可探討的空間。
有效的互助養老過程是各方養老主體充分利用養老資源和養老技術實現養老效能的過程。在數智技術賦能互助養老的過程中,資源的整合困難阻礙了數智技術作用的發揮。
首先,信息資源的零散性加大了資源整合的難度。在數智時代,老年人開始逐漸成為養老需供信息的生產者,由于老年群體的個體差異,數智設備分布范圍小,信息來源零散,收集到的信息內容廣泛且多樣化,加大了資源整合的難度。
其次,經濟資源的匱乏阻滯了互助養老的進程。互助養老的困境之一是缺乏自運轉能力,主要體現在資金來源單一且不穩定上。當資金無法支撐數智技術的使用時,其賦能的效果將大打折扣。
最后,專業人才隊伍的缺乏也會延緩數智技術賦能互助養老進程。當前我國人工智能人才的供需比例達到 1∶10,養老行業中人工智能的人才比例更是偏低,另外專業培訓不到位以及工作認同感低也嚴重桎梏互助養老的技術進步。
互助養老現行典型模式是在特定的社會境況下產生的符合當地民情的發展模式,然而現行互助養老模式缺乏創新性,一是因為市場力量沒有更多地參與,沒有充分體現出互助合作網絡對于開拓老年市場的積極作用;二是互助養老的資金來源仍很大程度上依賴政府,不可避免地要考慮優先滿足政府主導的互助養老需求,而這將阻礙依靠老年人的實際需求來推動的互助養老模式創新。
在養老問題的解決中,數智技術并沒有充分發揮效用。數智技術未充分賦能“適老化”產品的精準性與適用性。
首先,針對老年人設計的紅外感應、電磁感應、煙霧感應等居家和穿戴設備等經常出現誤判,不僅造成服務資源的浪費,而且給老年人造成較差的使用體驗感。
其次,“適老化”產品的技術升級停留在大屏幕、大字體等外觀形式,但具體的操作步驟及內部設置依然適用性不足,不利于老年人聽得見、看得見、用得懂。問卷調查數據也驗證了這一點,83.2%的老年人感覺現有產品操作較為繁瑣,69.8%的老年人在使用智能產品時經常面臨惡意廣告以及電信詐騙等“數智陷阱”[44]。
最后,以技術為支撐的數智平臺與系統等建設標準也不統一,這就說明技術賦能下的一體化服務模式并未真正形成,從而導致養老過程中不同主體的對接與溝通仍然無法突破碎片化困境。
數智技術作為一種新的理論命題,雖然具有很多不確定性,但是在鏈接不同主體、共享各方信息和整合多方資源等方面發揮作用。依托數智技術開展互助養老可在認知、運用、保障、運營以及技術等層面為互助養老注入新的活力,提高老年人晚年生活幸福感。
數智技術作為一種工具作為輔助手段可以在無數領域發揮出不可估量的作用,但人類如何利用數智技術是其發揮作用的根本途徑。而決定人類對其的實踐程度的前提是認知水平以及接受程度,更新老齡群體數智認知,包括思想觀念與數智技術運用能力提升。老年人已有技能基礎難以掌握數智技術,需要全社會共同發力,逐步建立老齡友好型數智社會,充分發揮老年人主觀能動性,更新數智理念,積極融入數智社會,消解焦慮情緒。另外,還需加強對老年人數智權利的保護,公共部門嚴格履行監管責任,技術開發者堅守職業道德,最大可能杜絕技術侵害的發生;提高老年人對技術侵害的認識,以便其尋求權利救濟。
數智技術賦能互助養老的前提是數智技術的應用,而對數智技術應用需要相關養老主體具備掌握和熟悉數智技術的能力。具體而言,養老主體數智能力的培養將提升數智技術的增能值和賦權值,提高互助養老的養老效率,并在互聯關系上平衡各方養老主體。
首先,能力提高對不同主體參與互助養老意愿和能力有積極影響。提高不同主體開發和使用數智技術的能力,可以從根本上解決由于技術不對稱帶來的參與不平衡的問題。
其次,結構調整涉及加強組織層面的互助養老的基礎,以打破數智技術的獨立性所造成的權利不平衡。數智技術既是實現養老的工具,也是影響養老主體結構的工具,作為一種技術工具,其為互助養老賦能不能脫離互助合作這一基本遵循。因此,通過數智技術賦能的過程需要對該地區的養老主體結構進行調節。在其實施過程中,各參與主體必須意識到,數智技術是一種實現相互合作的有效工具。
搭建匯總和聯通老齡資源的信息平臺,整合多元主體信息資源,面向用戶實現信息透明、資源可視化,利用大數據及時明晰老年人特征和需求的變化,老年人可根據自身需求對養老資源信息進行查詢、篩選等操作挑選服務滿足自身需求,避免資源浪費,并通過設置評價反饋渠道形成養老服務的閉環。優化養老資源配置,通過數智技術實現線下養老資源互通有無,讓老年人擁有更大的選擇養老服務的空間,提供更加豐富、個性化的養老服務內容,提升服務質量,提高老年人養老水平。在保證信息安全的前提下,聯動多元主體,實現信息共享和資源整合,構建整體化養老的局面。
互助養老典型模式是在具體地域的具體情境下產生的,因地制宜探索互助養老模式是不斷推進互助養老的根本方法。若想在更大范圍開花結果,則需要向更加標準、更具可復制性以及更加規范化的方向探索。互助養老創新的根本動力在于打造共同參與、多元治理的格局。在這種格局下,互助養老不再是單純的民間自發組織,也不單是以企業盈利為目的的市場行為,更不是政府從上而下的行政力量,而是抓住時代東風,利用數智技術將各方有助于互助養老的力量深度引入到該領域,成為利益相關者,在探索互助養老的更佳模式時兼顧各方利益,平衡資源分配,做到共建、共治、共享。需要更加規范化、組織化、體系化的制度來為其保駕護航,使其更具有可持續性、可深入性和普適性。明確互助養老角色定位,完善互助養老的資源投入制度、互助配給制度、資源保障性制度、服務證新制度等制度,從而使互助養老得到持續、健康、有序發展。
盡管老年人數智運維能力需要提高,但現有數智產品及養老服務未能有效響應老年人的需求,不斷提高數智技術是提高養老服務精度與強度的關鍵。加強國家層面政策引導,響應老年人對智能養老服務設備“簡潔、安全、經濟”的需求,加快制定和完善相關標準規范,為數智技術響應養老需求提供技術支持,引導開發智能適老化終端產品。打造數智化互助養老生態系統,通過運用數智技術促進多元主體統籌協調,參照德國“環境輔助生活系統”,促進形成系統化、全方位、多終端的互助養老生態系統,實現養老服務資源的高效配置,精準貼合老年人個性化服務需求。通過基礎設施、技術工具和項目內容之間的互聯機制以及信息感知層、傳輸層和應用層的相互配合,構建數智養老服務系統,輔助實現互助養老。數智技術將技術與老年人結合,通過信息分析將老年人服務需求與供給有效對接,促進老年人使用數智產品積極性,連接老年人真正需求,促成老年人與互聯網真正聯通。
數智技術以價值邏輯、制度邏輯以及技術邏輯共同構成賦能互助養老的內在邏輯。然而,在數智技術賦能互助養老實踐中,存在著數智共識尚未形成,多元網絡協同連接弱、資源有機整合困難、模式創新性探索不足、數字產品“適老化”水平不高等困境,影響數智賦能發揮效果。因此,需從價值引導與思維轉變、能力培養與結構調整、數據共享與資源整合、積極探索與因地制宜、需求響應與深度互聯等層面來提升互助養老的整體水平。隨著人們對高質量養老服務需求的增加,日趨成熟的數智技術將會加速推進互助養老進程,數智賦能潛力巨大,前景廣闊,可為應對人口老齡化發揮積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