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保險服務共同富裕路徑探討

鄭泰 成青

摘?要：文章以共同富裕事業為出發點，研究人身險行業支持共同富裕事業的優勢、現狀和痛點。在此基礎上，從考核管理、保險產品開發、保險資金運用、保險客戶服務等維度出發，針對性提出意見建議，探討人身保險行業有效服務共同富裕事業的路徑。

關鍵詞：共同富裕；考核；產品開發；保險資金；客戶服務

中圖分類號：F840.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6432（2023）36-0046-04

DOI：10.13939/j.cnki.zgsc.2023.36.046

1?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描繪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宏偉藍圖，并明確指出：“我們要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扎實推進共同富裕。”?[1]共同富裕作為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本質要求、鮮明特征和解決現階段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抓手（劉培林等，2021），在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中具有重大意義。在當前的社會發展階段，共同富裕的內涵包括實現居民收入的快速增長以及實現居民個體在物質和精神上的滿足（解安等，2021），其主要舉措包含在統籌城鄉、區域發展的基礎上，夯實壯大中等收入群體并為低等收入群體提供保障，通過持續的經濟發展和分配方式的優化實現居民幸福感的提升（劉培林等，2021）。作為經營管理風險的產業，人身保險行業在支持共同富裕工作上具備自身獨特的機制優勢（倪金乾，2021；李鴻敏等，2022；陽光資產管理公司課題組，2023）。對此，文章在對人身險支持共富工作的優勢、現狀、痛點等進行分析的基礎上，研討人身保險更好支持共同富裕事業的路徑。

2?人身險行業服務共同富裕工作的優勢及現狀

人身保險行業作為風險管理的專業機構和重要的資本市場成員，其風險保障功能和資金融通功能能夠在居民生活保障、消費促進、產業升級助力等方面發揮獨特功能，是推動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引擎[2]。在監管部門引領下，人身險行業目前已采取相關舉措，發揮自身獨特優勢支持共同富裕事業，具體來看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2.1?獨有優勢：人身險公司經營特征高度契合共同富裕事業要求

共同富裕的內涵包含生產力的持續提升和通過統籌城鄉、區域的發展實現全體人民共享社會經濟發展成果，進而實現居民的全面發展和幸福感提升[3]。人身險行業具備專業風險管理能力和可投資資金長期穩健的特征，高度契合共同富裕事業的要求。一來險企能夠通過負債端的保單銷售業務為居民提供低門檻、高賠付的風險管理方案，增加居民的家庭風險抵御能力，降低其應對風險的財務儲蓄剛性需求，進而解放居民用于自我提升和消費的資源，提升其生活滿意度和幸福感。二來人身險產品的長期性和資產負債匹配管理的要求導致其資金運用具有期限長、體量大、風險管理要求高和資金收益率受限的特征，相較于其他金融機構更加契合長期性項目的資金支持需求。對此，人身險公司可通過向欠發達地區的基建和產業園區等項目提供長期資金的形式推動地區間均衡發展，助力共同富裕[4]。

人身險行業在以保費論英雄的粗放經營思路下，長期存在重銷售輕產品、重保費輕客戶的頑疾，制約自身可持續發展水平和客戶滿意度的提升。對此，自2017年起，監管部門主動引導行業開展高質量發展轉型，要求行業更加重視以客戶需求為出發點的產品設計和服務能力提升，旨在打造風險可控、長期可持續的高質量發展模式，這與共同富裕事業提出的關注居民福祉和幸福感的要求不謀而合。

此外，人身險行業從業主體繁多且馬太效應嚴重，整體競爭極為激烈，在保費收入持續增長的同時，行業盈利水平整體有限，大量中小保險公司面臨持續虧損挑戰。而現階段保險公司大多選擇在經濟發達的中心城市開展業務，對于中低收入群體集聚的廣大縣域市場開拓不足。在嚴峻的競爭和生存壓力下，聚焦共同富裕事業所關注的中低收入客群，瞄準其保險需求，挖掘下沉市場業務潛力或可成為行業新的發展增量來源。

2.2?人身險行業支持共同富裕工作現狀

在監管部門的統籌部署下，現階段各人身保險公司已開展相關支持共富工作舉措。以共同富裕示范區所在的浙江省為例，總部位于浙江的數家人身險公司目前已開展城市定制型普惠商業保險創新，為展業地區市民提供高保障低保額的家庭風險應對方案[5]，同時也對浙江省內縣域的教育、基建、民生等重點項目開展險資投資及調研活動[6]。

3?當前人身險行業服務于共同富裕存在的困難與挑戰

當前，險企在支持共同富裕工作方面取得一定成效的同時，也因為自身在管理機制、產品設計、資金運用方面的特征，在深入推進支持共富舉措時面臨一定挑戰，具體來看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3.1?管理機制：業績主導的考核體系壓制險企長期支持共富工作的動力

共同富裕旨在圍繞發展的不平衡不充分問題，在高質量發展過程中持續縮小收入差距和推動各地區共同發展[3]。對此，大力推動普惠型保險業務實現讓利于民、提升居民幸福感是人身保險行業支持共富事業的重點舉措[7]。但是，在行業長期存在的業務導向發展思路下，股東對人身保險公司的考核乃至人身險公司內部考核機制一般聚焦保費規模的增長和年度盈利達成，與普惠型業務的讓利于民要求之間存在矛盾。相關的考核機制沖突導致保險公司缺乏長期深度支持共富事業的動力。

3.2?產品設計：有效供給不足，產品開發困難

化解社會風險和推進收入分配公平是共同富裕工作的重要內容[8]。通過發揮自身風險保障和財富管理職能提升社會大眾幸福感不僅是人身險行業支持共同富裕的重要舉措，也是當前社會經濟發展大趨勢下行業自身發展的必然要求[9-10]。目前，人身險行業已建成包含保障和儲蓄雙重內涵的主流產品體系，在基本滿足居民風險保障和財產性收入增長的同時，其自身的產品特性也對行業進一步支持共富工作形成一定制約。

保障類產品方面，由于精算層面歸結于保障類業務的壽險產品大多在實際展業過程中通過“主險+附加增值賬戶”的形式被實際打包為儲蓄產品，因此人身險行業的主要風險保障職能更多由健康險、意外險等產品發揮。從行業經驗上看，由于風險篩查成本和篩查時間的限制，投保過程中存在的客戶逆向選擇、帶病投保問題長期存在，導致健康、意外類產品存在低保費、高賠付的問題，不僅影響險企利潤達成，也限制產品成本的下降空間，導致險企難以長期保持相關保障類產品的普惠性定價。當前，行業存在通過大數據風控手段篩查并剔除帶病投保個體的產品的創新實踐，相關公司在降低賠付成本的基礎上實現普惠定價讓利于民的成效。但是相關產品的風控控本效果高度依賴于保險公司獲取的客戶就醫數據，在衛生部門和人身險行業間數據尚未完全打通的當下，普惠型保障產品的賠付成本控制仍面臨挑戰，導致保險公司長期開展業務的積極性不高。

儲蓄類產品方面，長久期和合同期間內產品定價利率保持穩定的特征允許其為客戶提供長期穩健的財富增值方案，但是此類產品也存在流動性差、購買門檻高、誤導銷售及退保糾紛多等問題。共同富裕背景下，作為險企重點關注客群的中低收入群體因受教育水平[11]和保險購買觀念不完善等原因，在實際的儲蓄類業務展業過程中容易出現對保險合同條款，尤其是對退保費用和保險存續期等重要內容的理解偏差，極易導致客戶在急需用錢時面臨退保費用而產生糾紛，實質上有違于共同富裕事業下通過保險產品增加中低收入群體財產性收入的初衷。另外，以增額終身壽、年金險、萬能險等為代表的儲蓄類產品的定價利率及其代表的保單設計成本在合同有效期內固定不變，而市場利率下行大背景導致以固定收益類標的為核心的險資收益率持續下降，導致人身險公司長期內面臨收益下行和保單成本缺乏調控空間的矛盾，引發嚴重的行業利差損隱患。

3.3?資金運用：面臨風險管控前提下的運用限制

人身保險公司的核心盈利模式為通過負債端的保費創收以一定成本獲取可運用資金后，通過資產端的資金運用業務獲取高于資金成本的利差收益，因此資金運用收益水平和風險波動事關保險公司的盈利能力、流動性管理乃至長期穩健經營水平。對此，人身險資金的運用一般需遵循投資風險可控的原則，而共同富裕事業要求人身險公司發揮自身資金體量大、久期長、投資標的穩健的優勢支持欠發達地區的重點建設項目。在當前宏觀經濟整體承壓，地方債務風險持續出清大背景下，以債券、債權項目等固定收益類資產形式對欠發達地區開展資金運用業務可能面臨收益率下行挑戰和較大的信用風險壓力，一旦收益率不及預期或信用風險暴露，險企則可能面臨經營結果受挫和相應監管處罰的壓力。因此在防風險促發展的整體工作基調下，保險公司天然缺乏對欠發達地區項目的資金支持動力。

4?人身險行業支持共同富裕路徑研討

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是指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保障下，讓全體人民共享幸福[3]。人身保險的風險給付、資金融通和公共服務共享能力對于居民財富增長和生活幸福感的提升具有獨特作用[9]。但是在人身險支持共富工作的實際落地過程中，管理機制、產品特征、資金融通等方面均面臨一定制約，對此，從考核機制、產品設計、險資運用和客戶服務等維度提出針對性意見建議。

4.1?考核機制：適當兼顧險企業務發展與共富事業

人身險行業長期存在過度重視保費規模的觀念，因此股東方對險企的考核模式大多以業務規模為導向，導致險企天然偏好在經濟發達地區開展大單銷售的業務模式以實現保費規模的增長。而共同富裕要求險企開展普惠型業務，以滿足欠發達地域居民和中低收入群體的保險需求[7]。相較于經濟發達地區的主流客群，相關下沉市場客戶的保單購買能力、購買意愿、保險合同理解程度存在差異，過度開展相關業務對保險公司的業務規模、盈利能力及品牌聲譽可能存在影響，導致在業務規模導向的考核模式下，險企缺乏深度持續參與共同富裕事業的動力。

對此，監管部門可以以股東管理為切入點，鼓勵人身險公司的股東將支持共同富裕等重要政策性工作納入對險企的考核方案中，并同步適當降低對業務規模的考核權重，通過形成多維度、重業務質量、重社會責任的考核模型引導行業落實高質量發展要求和共同富裕工作要求。同時，監管部門可以就各險企支持共同富裕工作情況開展專項考評，考核內容包括共富相關業務的保費規模或標準保費、覆蓋客戶人數、實際賠付率、資金運用規模等。對于相關工作落實到位的險企，監管部門可在償付能力管控、產品創新試點、權益類資產投資比例、機構鋪設等方面給予一定的政策性傾斜。

4.2?產品開發：打通壁壘，鼓勵創新

人身險產品的自身特征在高度契合共同富裕事業要求的同時，也面臨企業缺乏產品創新動力、客戶認知和產品需求不足的挑戰。對此，監管可以牽頭打破產品設計壁壘，鼓勵行業在共富背景下開展產品創新。

針對以健康險為主的保障類產品，可以由監管和行業協會牽頭，與衛生部門協作開展醫療行業和人身險行業之間的數據聯通，構建官方層面的客戶就醫信息數據庫。保險公司可通過監管給定的數據庫訪問渠道有償使用相關數據，開展大數據風控和精準定價等創新動作，通過降低保單賠付成本實現普惠定價，進而在普惠型業務領域形成長期可持續的微利經營模式，實現客戶與險企之間的共贏。

針對儲蓄類保險產品，一來監管方面可以允許保險公司參考基金公司的一元購買基金等低門檻購買模式開展產品創新，試點推出單期繳費在百元級別的儲蓄類產品，為中低收入群體提供遠低于當前市場購買門檻的家庭財富穩健增值方案。二來為保證相關共富類儲蓄保險產品的安全性，監管部門應對相關產品的銷售管理、糾紛處理等內容作出較普通產品更加嚴格的規范，并在資金運用方面對相關產品開展獨立賬戶監管，要求保險公司對共富類產品的資金收益率、風險水平和資產負債匹配程度進行日常追蹤管理，實現產品風險最小化。三來保險公司需做好日常客戶教育和風險宣傳工作，并在展業過程中明確向客戶說明儲蓄類保單流動性較低和存在退保費用的產品特征，通過做好雙錄和客戶回訪工作降低業務糾紛。

4.3?險資支持：官方牽頭增信，降低考核門檻

在支持共富事業方面，保險資金的運用主要面臨欠發達地區投資標的產生的信用風險和回報率不及預期的風險。一旦標的發生實質性違約或技術性違約，投資收益的下降可能會對以固定收益資產為主的險資投資組合形成巨大沖擊，影響當年度的利潤達成甚至引發流動性風險。

對此，建議監管部門和行業協會牽頭，匯總欠發達地區的重點民生、基建等項目的投資標的信息，在對標的進行實地調研的基礎上開展行業內部的投資標的信用風險評級，進而形成人身險行業內部的共富投資項目信息庫并向險企有償共享，借此實現對欠發達地區重點投資項目的官方增信并降低險企的實地調研成本。同時，監管部門可以出臺一定的考核優惠政策，對于參與共富投資項目信息庫內標的投資的險企，降低相關項目發生投資風險時對其的追責力度，并要求險企股東以3～5年期的中長期考核代替傳統的年度考核模式應用于共富投資項目，不僅鼓勵險企落實為民生項目提供中長期資金支持的社會要求，也減輕險企投資欠發達地區項目時的顧慮。

4.4?客戶服務：鼓勵數字創新，推動適老升級

提升人民福祉，讓人民共享社會經濟發展的成果是共同富裕的宗旨之一[3]。因此，人身保險行業在通過產品創新和資金運用助力共富事業的同時，也應當同步提升客戶服務水平，增加客戶滿意度。

對此，在當前以數字化創新為鮮明標志的人身險行業高質量轉型趨勢下，保險公司應當積極使用數字化手段改造和升級自身的客服系統，加強保單保全效率和客戶溝通服務水平，契合移動互聯時代主流客群的生活消費習慣迭代。同時，針對不熟悉數字化應用的老年客群，保險公司應當對自身線下網點及業務系統進行適老化改造升級。一來向老年客群提供簡潔便利的適老化操作系統，方便其足不出戶辦理保險業務。二來可在險企線下網點安排專人隊伍為出行不便且仍不適應適老化移動系統的老年客戶提供上門服務，通過滿足客戶多樣化的需求提升其幸福感。

5?結論

參與共同富裕事業是人身險行業支持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途徑，也是人身險行業在當前高度競爭市場環境下開拓下沉市場實現自身突破發展的有效路徑。在監管部門的引導下，當前人身險行業已經開展部分支持共富的舉措，但是業務規模增長為主要導向的考核管理機制和險企自身風險管控的要求一定程度上制約了行業對共富事業的支持能力和意愿。對此，文章提出由監管部門牽頭開展共同富裕相關業務數據庫建設和出臺共富相關傾斜政策的方式減少了人身險公司支持共富的顧慮，并提出險企應同步開展客戶服務能力提升工作，進而在客戶風險保障、客戶財產增值、險資支持地區協調發展、客戶滿意度提升四個維度發力，探索可持續的人身險支持共同富裕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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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浙江省省屬高?；究蒲袠I務費項目資金資助（項目編號：10212230036）。

［作者簡介］鄭泰（1991—），男，漢族，浙江杭州人，浙江金融職業學院助教，研究方向：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