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化企業合規管理的源流及關鍵要素分析

摘?要：“合規”并非單純的外來的語匯，尤其是其普適性意義完全有著一種本土化的淵源。從宏觀角度追本溯源，梳理中國本土商業合規理念的發展歷程，并全面展現國內企業合規管理現狀。從微觀角度析毫剖厘，結合近年來國內外典型合規案例探尋企業對合規的認知程度，并剖析合規管理流程中所體現的突出問題。從企業合規管理體制建設和合規文化意識培養兩大關鍵要素入手，探索現行國際合規管理方法的本土化方案，分析合規管理的合理走向與全方位合規風險防控，以助力企業可持續發展。

關鍵詞：企業合規；本土化；源流；風險防控

中圖分類號：F279.2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6432（2023）36-0086-04

DOI：10.13939/j.cnki.zgsc.2023.36.086

現代“合規”理念經歷了由銀行業發端，之后進入各種類型組織的過程。早期銀行領域相關規范對合規有所規定，如2005年巴塞爾銀行監管委員會頒布《合規與銀行內部合規部門》。現階段對合規的理解，以我國2017年《合規管理體系指南》為代表，將合規義務定義為“明示的、隱含的或必須履行的需求或期望”。由此二類規范綜合看來，合規義務主要包括遵守法律法規、遵守行業準則、遵守商業道德三個層面。企業合規風險則是由于違反上述三個層面而可能遭受的法律制裁或監管處罰或財務損失或企業聲譽受損的風險。

廣義的企業合規風險與企業所熟知的企業法律風險是包含與被包含的關系。當前風險主要來自反商業賄賂、反不正當競爭、數據安全、環境保護、海關、貿易管制、知識產權等領域的法律規范要求、行業標準要求及公序良俗要求。隨著可納入合規管理領域不斷擴大，企業的規模、結構、性質、發展階段有所不同，其具體合規內容及重點也有所不同。企業合規管理是手段與保障，全面監測、識別、預防、減少、消除各類企業風險是目標。

1?企業合規治理在我國的源流

“合規”并非單純的外來語匯，其普適意義有著本土淵源。宏觀角度追本溯源我國本土商業合規理念發展歷程，展現國內企業對合規的認知現狀以及相關規范。

1.1?古代商業道德、商業規范與企業合規治理

以法律法規與公序良俗為義務來源的合規，從某種角度也可以說是中國傳統“經商之道，義利兼顧”價值觀在經濟全球化深入發展的體現，在全球資源配置背景下的精細化表述。

我國傳統商業文化體現為見利思義理念，以儒家思想為基石形成以守法遵規、遵守承諾、義利兼顧為核心的商業道德可視為本土合規之濫觴。春秋戰國時商家白圭、范蠡“以誠聚財、以德致富”理念、經商十二法則；明清時以晉商為代表的十大商幫重視誠信為本、利以義先，均詮釋了義與利不相斥而是兼容相通。我國歷朝歷代都不乏對商業行為的規制，例如宋代頒布了關于鹽茶禁榷、市場管理、貨物運輸、價格評估等以編敕為形式的專門商業立法。清末制定了中國歷史上第一部商事法律《欽定大清商律》，對商業賬簿、貨物器具盤查等作出規定。明朝以降，民間自發刊行了總結經商經驗與商德教育的相關書籍，如《三臺萬用正宗》《客商規鑒論》等。但不可否認的是，中國傳統農耕文明孕育的商業帶有濃厚政治色彩，在商業發展初期，西周實行工商食官制度，工商業歸官府控制掌握；自西漢實行入粟拜爵后，商人買官買爵合法，官商關系作為古代商業特色至清朝達到高峰，重人情輕規則的經商理念荼毒甚廣至今仍存，有悖現代合規理念。

綜上所述，中國古代商業道德規范與現代企業合規治理一脈相承。傳統中國商業理念既包括對法律法規、行業標準的遵循，也包括對重人情輕規則的心照不宣，這種復雜性也在現代企業經營中承襲，逐漸展現出不同具體行為樣態。

1.2?當代企業合規治理源流

改革開放初期，規制企業行為的法律與行業規則并不健全，“合規”概念并未出現，企業一定程度上有對公序良俗的遵循意識，?但尚未形成強烈守法意識。商業發展新時代肇始，法律規則尚處于發展之中，不規范的經商行為頻出。例如“下海潮”背景下，前行者利用自身資源及價格雙軌制取得了優勢經營。又如一些外資企業在華經營打著“入鄉隨俗”旗號進行商業賄賂。

20世紀八九十年代完善了商業賄賂相關刑事立法，頒布了《反不正當競爭法》《商標法》《公司法》等商事法律，國務院頒布多部國有企業改革相關法規。地方性法規、規章初次出現作為企業合規的重要的義務來源之一。例如，1999?年《深圳經濟特區商事條例》明確規定“規范商行為……促進經濟發展”。

21世紀以來相關法律逐漸健全，“合規”理念逐步進入中國企業主流語境，但從微觀角度來看，絕大多數中國企業對合規概念的認知不甚準確，很多中小企業甚至不知合規管理。市場競爭、經營業績的壓力下，許多企業重業務拓展，輕合規管理；重形式上設立規則，輕實質上循規合規；重事后稽核問責，輕事前事中風險控制。近年來，中央層面致力于引導各類企業走合規道路，銀保監會、國資委等部門均出臺合規管理指引文件，《反壟斷法》《公司法》《合伙企業法》修改對于合規問題更為重視，增設股東濫用公司人格的法律責任、累積投票制、上市公司獨立董事制度等。2008年，財政部制定了《企業內部控制基本規范》；2017年，《關于規范企業海外經營行為的若干意見》提出規范企業海外經營行為，要求加強其合規制度建設；2018年財政部《小企業內部控制規范》正式施行；2018年中國標準化研究院制定的《合規管理體系指南》正式實施。

綜上所述，當代我國引導企業走向合規管理道路的相關規范經歷了從總則性規定到精細化立法，從重點規制國有企業到規制所有類型經濟組織，從著重關注金融領域到涉及諸多商業領域的發展過程。關注點也從商業反腐發展到保障員工權益、股權轉讓盡職調查、知識產權等多個領域。隨著立法技術提高和合規意識加強，各層級各領域的監管機構發布規范數量增加，逐步構建了中國企業比較完整的合規化規范體系，自上而下引導企業合規，防范經營風險。?

2?我國企業合規管理現狀和面臨的問題

近年來國家逐步引導企業走合規經營道路的措施越來越多，法律規范不斷細化，合規制度建設成就顯著：合規性防范和違規懲戒機制初具雛形；國有企業總法律顧問制度推行和實施方面取得長足進步；海外投資的合規意識指引及時配套。但從微觀角度來看，絕大多數中國企業對合規概念的認知不甚準確，很多中小企業甚至不知合規概念。結合具體典型案例，從合規管理的四個重點方面入手，分析企業合規管理制度落地與具體管控措施執行中存在的問題。?

2.1?合規義務來源認知不全面

一些企業理解狹義，認為合法就是合規。例如有些外向型企業沒有聘用專業合規管理顧問公司，沒有準確把握目標國相關法律法規、行業標準和公序良俗要求。如2016年格力公司被美國消費品安全委員會（CPSC）處罰1545萬美元，對東道國的合規義務了解不全面使企業遭遇商業罰款和信譽減損。

合規義務來源認知還來自業務前對合規風險的及時準確評估。惠普公司收購英國數據分析公司Autonomy后，發現該公司存在重大財務欺詐行為，由此遭受利益減損。因此在進行相關業務前需法律盡調團隊或合規團隊全方面調查，主要表現為反腐敗合規盡調、評估目標公司的以往風險，如稅收、勞務等方面。

2.2?企業內部合規政策和措施不完善

大部分企業根據其規模、性質、復雜性和運行環境選擇是否設立獨立的合規部門，尚未形成完整、科學、有效的合規職責體系。即使設立合規部門，其職能還存在交叉模糊和功能不足問題。以公布《商業行為準則》《合規管理工作方案》等方式建立合規管理標準，規范業務流程。但內部政策常常缺乏系統性，無法形成綜合效應，未能夠盡早識別風險。

以英國最古老商業銀行巴林銀行破產案為例。20世紀90年代巴林銀行在亞洲開展衍生金融業務，新加坡分公司的員工在交易中出現失誤，主管人員為保住工作故意隱瞞。在三年之內，銀行累計損失達22億美元，導致1995年巴林銀行正式宣布破產。因此企業需制定全面合規和審計程序，仔細監控公司及其子公司、分公司的業務，避免小失誤產生蝴蝶效應。

2.3?合規的培訓和咨詢不到位

內外部合規政策均需企業員工付諸實踐，因此員工合規培訓是合規體系有效實施的關鍵要素之一。一些企業現階段尚未進行有效的員工合規培訓，并且大多數員工即使按照合規管理體系要求參與培訓，也僅是為了應付企業硬性要求，對合規義務沒有直觀認識，主動合規意識依舊薄弱。企業合規考評機制的缺失使得并不能將員工合規文化深入到各項業務實際操作中，更多時候依然停留在事后救濟，很難找到參與公司經營管理的適當的切入點，重救濟輕預防的現狀依然突出。這一點在合規咨詢方面尤為突出，一方面，企業內部合規部門與業務部門溝通配合不暢帶來合規咨詢不到位的問題；另一方面，一些企業未意識到咨詢企業外部律師的重要性。在上海、深圳、北京等城市已經成立一批合規咨詢服務公司以及律師事務所、會計師事務所，憑借更專業的法律技能和更豐富的實踐經驗，其提供的合規服務項目為企業做好合規守紀計劃和具體事項合規咨詢服務。

2.4?合規的監督和審查不適當

在合規管理過程中，監察是不容忽視的重要一環。合規的監督和審查過程中最突出的問題是合規內部報告制度不適當，一些企業將合規部設立在財務部或設立于總裁之下，這兩種合規報告模式中存在著CFO、CEO違規的情況下誰來監管的問題。一些企業董事會上例行的合規匯報被輕視甚至取消。以中興公司事件為例，中興公司合規管理部門主要是向CEO或者銷售部門報告，而無法直接傳遞給董事會高層領導，多方干預往往可能導致突破合規管控。此外，提供舉報者免受打擊報復的安全可靠的舉報渠道是不當行為得到及時舉報的前提。除了合規部門報告制度以外的舉報渠道在中國絕大多數企業中體現為設立的企業舉報信箱，這種方式無論是從效率角度還是專業性角度均收效甚微。上述模式均不能保證組織已將發生的或者潛在的違規風險被及時充分知曉。

2.5?合規的糾正措施不及時

實踐中，有些企業面對不合規調查之初，沒能及時采取合適的糾正措施，可能還會與有關行政機關、司法機關、利益相關者等產生摩擦。這些對于絕大多數企業來說都是個難題。首先是面對不合規調查時的態度問題，北歐Telia電信業務公司面臨不合規調查時的糾正措施方面值得中國企業參考借鑒，該公司由于在北美市場出現賄賂事件，導致商業行為不合規，被美國司法部調查，在此過程中Telia電信業務公司法律服務部門和其他部門表現出的決心和良好的合作態度，得到美國司法部的認可，為公司自身贏得聲譽，最終也使得罰金比最初提出的金額降低了超過30%。這一實例與2018年中興公司面對美國合規調查的不配合態度形成鮮明對比，而兩種截然不同的處罰結果和后續影響值得國內有關企業反思和借鑒。

同時，也應當注重借助于外部律師通力解決問題，例如一些企業在面對反商業賄賂過程中，企業合規部門對此加以應對將是一個很大的挑戰，難免出現反應不及時的情況，此時借助外部商業賄賂領域經驗豐富的律師和學者的力量尤為重要。

3?中國企業合規管理關鍵要素解決

合規風險不僅影響到企業的名譽信譽，而且有可能會讓企業陷入絕境，甚至轟然倒塌。根據上文的論證不難看出，中國企業合規管理仍處于起步階段，合規先行的意識有待提高。企業合規管理主要包括合規管理體系建立和企業合規文化培育兩個方面。本部分將從這兩個角度對企業合規管理進行論述。

3.1?企業合規體制建設

建立有效的企業合規管理體系是通過在企業各種業務過程中的風險把控從而降低違規風險。

（1）識別及持續更新企業合規數據庫。《合規管理體系指南》提供了合規義務的來源的示范標準，2018年《合規管理體系指南》中合規強制性要求包括：法律法規；許可、執照或其他形式的授權；監管機構發布的命令、條例或指南；法院或行政法庭的判決書；條約、慣例和協議。合規承諾（即合規自愿性承諾）包括：與社區團體或非政府組織簽訂的協議；與公共權力機構和客戶簽訂的協議；組織要求，如方針和程序；自愿原則或準則；自愿性標志或環境承諾；組織簽署協議產生的義務；相關組織和行業標準。從部門法角度可以把這些合規義務來源分為刑事合規、民事合規、行政合規。企業應系統識別其法律層面的合規義務并以適合其規模、復雜性、結構和運行的方式加以記錄，準確識別分析評估企業所面臨的合規風險。除了需要關注全國范圍內適用的商事法律外，各自貿區均有不盡相同的試點政策，企業在了解監管規定時務必關注本地政策的特殊監管要求，如滿足經營年限要求、業績要求、經營規模要求等。

（2）制定書面的合規準則。從企業自愿性合規承諾層面來講，需要考慮國際層面、區域層面和本地的特定商業道德義務、企業自身戰略目標、企業自身結構與治理框架、相應風險性質和等級等。企業充分考慮上述因素，并將國家法律法規和行業標準在企業內部規章制度加以梳理，通過自發制定的本企業《商業行為準則》落實到每個員工具體行為，同時，也是企業對社會做出的道德與合規承諾。將《商業行為準則》內嵌于企業管理的各個高風險環節，把控行為的合規性，盡量廣泛地覆蓋各種合規風險，并要求員工嚴格遵守。除此之外，只有原則性的規定不足以把公司希望的員工商業行為落到實處，因此，企業需要規定一系列的關于倡導廉潔、反腐敗等方面的具體政策，要求管理層處理相關的問題。

（3）建立企業合規管理職責體系。企業所有者或國有企業監管者在對企業決策者設定業績考核指標設計上，應充分考慮合規經營，使決策者產生合規動力。根據企業的經濟體量、業務復雜性、結構和運營構建適宜的合規管理體系，來作為一種組織內的自我修正機制。可以單獨設立合規部門負責企業整體的合規事項，也可以設立側重點不同的合規管理部門，如跨國公司通常設置監控海關、物流等領域執行當地法規和公司內部政策的專門合規部門。進一步完善商業合規的監督和審查、舉報和調查以及商業合規的糾正措施等具體行動以落實合規義務。企業還需要為確立、制定、實施、評價、維護和持續改進合規管理體系提供充分的財力、物力、人力資源，如基礎設施建設，專業技能人員，以及關涉合規管理和法律義務的參考資料。

3.2?合規文化意識培養

將合規意識融入企業文化之中，能夠使合規具有可持續性。合規文化意識培養需要從企業與員工個人兩個方面進行思考。

（1）企業提升合規文化培養意識。其一，要糾正錯誤認識，企業應意識到合規與盈利并不沖突。鑒于市場經營愈加規范，客戶對合作方的合規和廉潔性也更加重視，企業的合規性、廉潔性幫助企業自身拓展名聲，贏得廣泛的口碑及贊譽。企業所有者及決策者的合規自覺甚至把企業合規經營列為戰略管理內容之一，將給組織帶來持續良性發展的現實好處。具體來講，企業應積極組織員工進行合規培訓；事前加強防范，對違規行為零容忍，如依照公司合規規定和稽查規定問責處罰、徹底追究不合規人員及其他相關人員的責任，涉嫌刑事責任的，向公安部門舉報；設立總經理信箱等各種形式的舉報平臺，并規定專門人員負責處理合規方面的舉報；進行合規風險評估以及制訂救濟計劃等。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合規部門的工作績效不應當與公司業績指標綁定，否則影響其判斷的獨立性和專業度。其二，平衡好追求績效和合規管理的關系。不能有失偏頗，不走絕對化，把握好“度”，尋找一個恰當的平衡點。若企業過分重視合規治理，反而會造成管理體制繁文縟節、條塊分割，降低了效率。美國的一項研究發現，如果百分百完美符合美國針對上市公司財務和公司治理的薩班斯法案（Sarbanes-Oxley?Act）的所有規定，在確保公司合規這方面就至少需要一百多人。這樣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來確保合規性管理，整個企業的效率就會大大降低。

（2）員工提高自身合規風險防范意識。從員工個人層面來看，合規作為一項公司經營的基本行為和策略，是每個員工的責任，從事實務工作人員的合規意識水平決定著其處理具體事務的質量。員工不僅對自身的合規管理負有責任，更有義務配合合規部門對公司的整體合規策略和風險處理進行參與。首先，員工應意識到企業合規管理的義務。2017年雀巢公司案中，法院認為根據雀巢公司內部文件《員工行為規范》，被告行為屬于為提升個人業績而實施犯罪的個人行為，犯罪行為與雀巢公司無關。這一案件應對企業員工有所啟發，員工應當通過對相關法律法規和具體案例的學習，更加清晰地界定自身權限范圍，對自己行為的后果進行合理預判。其次，業務部門員工在從事具體敏感商務行為之前應進行充分的合規咨詢。業務部門自身先理清楚工作流，盡量減少與企業合規要求的直接對立矛盾，在此基礎上，合規部門以其專業性知識予以幫助，但不應過度依賴合規部門直接進行風險控制，而是加強業務部門的主動合規意識和自我管理水平。

4?結論

通過對本土化企業合規管理的源流、現狀及關鍵要素展開論述，可以得出如下基本結論：中國古代商業道德和規范與現代企業合規治理有所關聯；當代企業合規治理經歷了合規理念從無到有的過程，合規治理規范從總則性規定到精細化立法，從強調規制國有企業到規制所有類型經濟組織，從著重關注金融領域等特殊性規范到涉及諸多商業領域的普遍性規范的過程。但在企業經營活動中仍存在著合規義務來源認知不全面、合規的政策和措施不完善、合規的培訓和咨詢不到位、合規的監督和審查不適當、合規的糾正措施不及時的問題，所以應注重中國企業合規管理體制建設和合規文化意識培養。

企業應嚴格樹立合規意識、更加關注平衡合規與效益、制定書面合規準則等重要技術問題。同時，也需要有關部門進一步制定更為明確化的細則，為企業合規體系建設提供參照，這不僅有利于構建科學規范的企業經營合規體系，也是提升我國本土企業經營水平的必由之路，更是在經濟建設中貫徹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理念的具體表現。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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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回亞茹?（1995—），女，漢族，河北邢臺人，中央民族大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經濟法、知識產權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