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婷
合成電子音樂 (Purely electronic music) 是指那些只通過電子手段合成音響, 而不采用傳統樂器或其他外部自然的具體音響材料制作的電子音樂。[1]
合成電子音樂以赫伯特·艾默爾特 (Herbert Eimert)和卡爾海因茲·斯托克豪森 (Karlheinz Stockhausen) 等為代表人物。 同樣, 我們將對合成電子音樂中最有影響力的代表人物卡爾海因茲·斯托克豪森的早期電子音樂實踐歷程進行梳理。
1951 年, 赫伯特·艾默爾特在德國科隆電臺建立了德國最早的電子音樂實驗室, 這個早期的電子音樂實驗室吸引了具有影響力的現代音樂代表卡爾海因茲·斯托克豪森。 雖然他在舍菲爾的電子音樂實驗室學習和工作了一年, 但還是堅定地投身于與法國具體音樂大相徑庭的合成電子音樂流派。
1952 年1 月, 斯托克豪森在法國跟隨梅西安和米約等大師深造, 學習作曲及作品分析, 同時加入舍菲爾的電子音樂實驗室學習和工作, 進行 “具體音樂” 的研究與創作工作。 在法國具體音樂工作室工作期間, 斯托克豪森并沒有獨立創作過任何一部關于具體音樂的音樂作品, 但他在1952 年創作了可以被看作他初期進行合成電子音樂嘗試的萌芽作品 《練習曲》 (Edute)。 1953 年回到德國后, 也沒有具體音樂作品出現。
而在1953—1954 年分別創作了電子音樂 《練習曲Ⅰ》 (StudieⅠ) 和 《練習曲Ⅱ》 (StudieⅡ) 這兩部作品。 在 《練習曲Ⅰ》 中, 他追求極其純正的、 完全融合的聲音, 為了達到這樣的效果, 作品中只采用正弦波,但這一探索的結果并不令人滿意。 在 《練習曲Ⅱ》 中,他不僅使用了正弦波, 還使用了帶有泛音的波形, 開始了在混合聲音領域的研究。 這兩部作品和之后的那些著名作品相比, 更能顯示出音頻技術在作品中的使用份量。 同時, 這兩部作品的出現標志著德國電子音樂學派的誕生。
1955—1956 年創作的 《青年之歌》 (Gesang der Jünglinge) 將復雜的電子音響與演唱圣經的童聲結合在一起, 這是一部將合成電子音樂與具體音樂聲音材料綜合使用的作品。
在整個60 年代, 斯托克豪森把來自世界各個國家的國歌進行融合, 創作了總長113 分鐘的 《頌歌》(Hymnen)。 這部作品也是融合了具體音樂以及磁帶音樂風格的電子音樂作品。
1959—1960 年創作的 《孔塔克特》 (KONTAKTE)以聲音處理為重點, 作品中把電子音樂、 鋼琴和打擊樂進行融合。
1964 年創作的《麥克風1》 (《MikrophonieⅠ》) 和《麥克風2》 (《MikrophonieⅡ》) 創造了極端的音響結構。
合成電子音樂因為制作過程中的復雜技術而受到了一些限制, 所以與具體音樂相比, 合成電子音樂起步稍晚。 合成電子音樂的創作過程是先在工作室進行精密設計, 頭腦中構思明確的聲音結構, 然后去操作實施。 德國合成電子音樂關心的是進行嚴謹、 有邏輯的、 科學實驗式的創作。
主要是使用振蕩器發出正弦波, 并以此為基礎調制成方波、 鋸齒波和三角波, 還使用了隨機波 (上述四種基本波形的隨機) 和噪聲波, 也可以采樣波形作為素材, 以錄音機作為載體來使用。
仍使用錄音機作為主要的載體, 通過濾波器、 環型調制、 混響、 力度控制器等技術手段等對振蕩器發出的聲音進行調解。 但與具體音樂相比不同的是: 除了材料的來源不同外, 在對待波形的態度也截然不同。
合成電子音樂強調的是通過以實時操控的方式對原始波形進行變形發展, 使其成為具有抽象意義的、 純電子音響化的聲音, 并展示聲音合成的過程 (類似于演奏家當眾調弦與效音)。 合成電子音樂現場使用磁帶進行實時演奏 (實時調制), 有時候也使用振蕩器, 由電子工程師和音樂家實時合成, 聲音具有連貫性、 抽象性和事實性。
在這里分析的卡爾海因茲·斯托克豪森的 《練習曲II》, 是他成為西德廣播電子音樂實驗室領導之一時創作的, 也是他最初創作的早期電子音樂作品, 同時也是“序列電子音樂” 的代表作品。 它被人們認為是 “更具理智的德國電子音樂的里程碑”, 這部作品可以看作是斯托克豪森對初期電子音樂的嘗試。
卡爾海因茲·斯托克豪森是德國最杰出的嚴肅電子音樂作品家。 合成電子音樂的起步初期受到序列主義的強烈影響, 卡爾海因茲·斯托克豪森在20 世紀50 年代的第一批作品都是以復雜的序列程序寫成的。 1952 年創作的 《練習曲》 (Edute), 是他在法國巴黎廣播電臺工作時完成, 但他并沒有運用具體音樂的創作觀念, 這部作品可以看作斯托克豪森初期進行合成電子音樂嘗試的萌芽作品。 1953 年創作了《練習曲I》 (Studie I), 作品長約9 分30 秒, 這是作曲家第一次只使用正弦波作為音響素材, 以追求純正、 統一的音色為目的作品, 但最后的結果卻并不讓人滿意。 繼而, 在創作 《練習曲II》時把方向定在追逐豐滿、 渾厚的效果上, 對混合聲音領域的探索, 全曲共有3 分零6 秒。[2]
作曲家根據對聲音包絡中的音頭和衰減特性的運用[3],以及對音量大小的調節, 通過對這些不同參數的設定形成了五個段落, 進而把不規則節奏合成為一個整體。 作品應用序列音樂創作手法, 包含雙主題對比發展成的二重變奏曲式, 如表1。

表1
音響材料沒有使用現實世界中的具體聲音, 而完全使用的是利用波形振蕩器產生的正弦波, 以及在正弦波頻率基礎上添加其他頻率而生成的波形, 也就是復合波形。[4]這個作品中, 作曲家運用了多組正弦波振蕩器合成它們, 共形成了193 個復合波形。
例如: 使用A、 C、 B、 D 四種正弦波振蕩器, 并分別 將 波 形 手 動 控 制 調 節 到100Hz、 300Hz、 500Hz 和700Hz。 生成的波形為類似方波和三角波的復合波形,近似于铓鑼的聲音。
作曲家是以坐標紙上的81 條線來代表100Hz——17200Hz 頻率范圍, 并以此相對應的頻率進行計算, 將一個倍頻程平均分割為十等份 (十平均律) 進行序列音樂的創作。 我們以小字2 組為例, 將十二平均率每個音高的頻率 (如表2) 與十平均率每個音高的頻率 (如表3) 進行比對得出最后的實際音高。

表2

表3
這個作品的電子音樂的部分樂譜 (如圖1)[3], 它分為上、 中、 下三個部分構成。 上部分記錄的是各聲音材料的頻率范圍和持續長度 (以長方形圖形表示, 重疊的半透明的幾何圖形可以看出音的起始和結束); 中間部分按照固定的速度以厘米為單位用短豎線分割磁帶移動的時間; 下部分記錄的是各聲音材料的力度范圍 (以三角形圖形表示, 重疊的半透明的幾何圖形可以看出音的振幅設計)。

圖1
A (第一主題) (00:00-00:38): 由四個合成波↓F、↑B、↑G、 C 組成的序列, 在00:15.95 [HMS] 出現的是這個主體音列的倒影↓F↑#A、↓D、↑#G, 但做了輪回處理, 即I1為末位, I2 為首位, 實際結果是↑#A、↓D、↑#G、↓F。
每個合成波具有一定的磁帶長度, 與下一個合成波進行拼貼。 這里使用了環形調制的手法進行合成, 進而產生的 “第一次序” 組合音和 “第二次序” 組合音 (一般第二次序各音比第一次序組合音要微弱的多); 同時通過混響處理而產生聲音反射, 我們在每個合成波后面可以聽到微弱的顫音。 這兩種調制手段產生了更多的泛音, 增強并豐富了聲音的效果。 聲音整體狀態趨于平穩。
A1 (第一主題變奏) (00:38-01:11): 仍是由四個合成波↓F、↑B、↑G、 C 組成的序列, 并出現它的逆行(R)、 倒影 (I)、 倒影逆行 (RI)。 主題的變奏是以電聲調制技術的改變作為基本原則, 利用聲音包絡音頭(Attack) 的特性, 加快音頭的起振速度及起振電平。 從上圖中所看到A1 主題的開始是由A 原型的逆行而構成。它是由同一個合成波的包絡 (A D S R), 先形成從弱至強A 主題段收縮, 再由強起弱收開始形成A1 主題的變奏。 聲音狀態為模糊、 不確定的音響。
B (第二主題) (01:11-01:51): 由其他六個合成波↓D↑#F↑A↑#D↑#G↑#A 組成的序列而產生了縱、 橫向交叉、疊加與并置, 形成了對比主題的展開性出現。 強化聲音包絡衰減 (Decay) 的特性并將衰減的速度逐漸加快,直至全部衰減為零的過程, 由于這一技術的使用, 只保留了短促的音頭, 把聲音整合成逐步加速的聲音進行。此段音樂的情緒處于不穩定和多變的狀態。
A2+B1 (第一主題變奏II 與第二主題變奏I) (01:11-01:51)。
A2+B1 (第一主題變奏II 與第二主題變奏I): 由↓F、↑B、↑G、↑C、↓D、↑#F、↑A、↑#D、↑#G、↑#A 組成十個合成波的序列。 減慢聲音音頭起振速度及弱化起振電平, 形成淡入的趨勢; 同時加強衰減時的音量并延長消失的時間, 速度上就形成了由快變慢的過程, 音響狀態趨于緩和。
B-A3 (終曲變奏): (02:15-03:06)。
B+A3 (第二主題與第一主題變奏III): 先由↓D、↑#F、↑A、↑#D、↑#G、↑#A 六個復合組成的波音的序列進行對比主題的展開, 再由↓F、↑B、↑G、↑C、 四個合成波組成的序列進行原形再現。 綜合對包絡的音頭和衰減特性以及音量的大小的調節, 此段的時間較長, 具有概括和結論的性質, 整個樂曲以強而有力的聲音作為圓滿的結束。
《練習曲II》 是斯托克豪森對 《練習曲I》 使用正弦波合成音響的繼續實驗, 是對獲得合成波聲音及諧波的豐滿度與渾厚感的探索。
通過對該作品的全面分析, 我發現, 該作品是按照序列音樂公式化的邏輯思維對材料進行聲音合成。 其主題是由四種正弦波振蕩器產生的合成波, 將一個倍頻程平均分割為十等份 (十平均律), 與十二平均律每個音高的頻率進行比對得出C、↓D、↑#D、↑F、↓#F、↑G、↑#G、↑A、↑#A、↑B 偏離十二平均律音階的實際音高。
作品中沒有明顯的音高調性及動機材料, 而是以微觀的角度將僅由正弦波調制合成的細微變化及過程作為音樂發展的主要線索; 此外還運用了混響、 環型調制、聲音包絡的逆行、 磁帶的逆向播放等技術手段, 并以聲音包絡中的音頭和衰減的特性及音量的大小替代了具體音樂中磁帶逆向拼貼的技術, 這也是分割二重變奏曲式段落的重要依據, 這種變奏曲式能夠充分地發展基本主題, 為各種各樣技術的運用提供了充分發展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