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雨, 張婷婷, 許鵬飛, 王夢云, 王升輝, 周 瑤, 白瑩瑩, 張紅菊
快動眼睡眠行為障礙(rapid eye movement sleep behaviour disorder,RBD)是一種異態睡眠,表現為快速眼動睡眠期出現與夢境相關的異常行為[1];分為特發性RBD(idiopathic RBD, iRBD)和繼發性RBD。約有30%~50%的PD患者伴有RBD[2],因此又稱 iRBD是帕金森?。≒arkinson disease, PD)的臨床前期。iRBD 轉化為PD 間隔約5~10年[3], 預測iRBD 轉化的早期診斷可為PD的干預提供廣闊的窗口。
PD 的病理改變是黑質細胞出現α-突觸核蛋白(α-synuclein,α-syn)的沉積和路易小體的形成,當黑質細胞損害達到50%~60%時才出現運動損害癥狀,因此iRBD 期間可能存在α-syn 的沉積。尸檢研究證明iRBD 和PD 患者的胃腸道、涎腺和皮膚活檢樣本均存在α-syn[4-6],部分iRBD 患者嗅黏膜[7]及腸黏膜[8]活檢也發現了α-syn。
外泌體(exosome,EXO)是一種特殊的細胞外囊泡,通過胞體內陷與質膜融合釋放。通過轉運蛋白質、脂質、DNA、mRNA 和miRNA 等物質調節受體細胞的功能,參與細胞間交流、抗原提呈、病原體傳播、免疫應答、程序性細胞死亡、血管生成、炎癥反應和凝血等過程;可穿透血腦屏障傳遞中樞與外周信息。可在血清/血漿、腦脊液、尿液中均檢到,對疾病早期診斷更加敏感和特異。越來越多的研究發現PD 血漿神經元外泌體中α-syn 較正常健康人升高[9],而iRBD血漿外泌體α-syn研究報道結果不一。
本研究擬通過定量比較iRBD、早期不伴RBD的PD 患者(PD-nRBD)血漿外泌體α-syn 水平,尋找iRBD 轉化的早期生物學標志物;通過對比分析血漿外泌體α-syn水平與iRBD夜間運動癥狀及PD-nRBD運動損害的評分相關性,探討iRBD 的REM 睡眠異常行為的病理機制。
1.1 對象 從河南省人民醫院神經內科招募符合歐洲運動障礙協會(MDS)PD 標準但不伴RBD的受試者21例為PD-nRBD 組,符合睡眠障礙國際分類第3 版iRBD 診斷標準的受試者20 例外為iRBD組,選取年齡、性別匹配的門診健康體檢者20 例為健康對照組(healthy control,HC)。
排除標準:(1)排除腦血管病、腦炎、癲癇、外傷等引起腦部結構功能改變的疾??;(2)排除家族性帕金森綜合征、帕金森疊加綜合征、藥物導致的帕金森綜合征、特發性震顫患者;(3)剔除重度心肺肝腎疾病及惡性腫瘤可能;(4)排除合并其他睡眠障礙患者;(5)排除藥物、酒精依賴的人群;(6)排除焦慮、抑郁等精神疾病患者;(7)排除文盲、失聰等不配合者。iRBD 組需排除繼發性RBD 患者;PD-nRBD組需排除伴RBD 的PD 患者,即快眼動睡眠障礙量表-香港版(RBDQ-HK)評分>18排除。
1.2 臨床量表評估 對所有受試者進行行為學評估,利用統一帕金森病評定量表第3 部分(The unified Parkinson disease rating scale,UPDRS Ⅲ)和Hoehn-Yahr(H-Y)分期量表評估運動損害癥狀,使用RBDQ-HK評估夜間夢境及異常行為。
1.3 血漿樣本采集及外泌體提取 在取得受試者知情同意的情況下從每位受試者采集約10 ml血液,然后在4 °C 下靜置6 h,并以3 000 g 離心15 min收集血漿,并儲存于-80 °C冰箱待使用。
利用ExoQuickTM外泌體提取試劑盒(SBI,Cat EXOQ5A-1,Palo Alto,CA,USA)提取外泌體,通過透射電子顯微鏡證實分離的外泌體的形態;同時進行Western blotting 評估外泌體標志物(CD63、TSG101)的表達。
1.4α-syn 定量分析 為了量化和比較血漿外泌體α-syn 含量,我們使用ELISA 試劑盒(Elabscience Biotechnology,E-EL-H0983c,Wuhan,China)進行測量。
1.5 統計分析 采用SPSS 26.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采用(±s)表示,方差齊性的多組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兩獨立樣本比較采用t檢驗;非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中位數和(四分位數)[M(P25,P75)]表示,組內比較采用秩和檢驗,組間比較采用U檢驗;計數資料以相對數構成比(%)或率(%)表示,采用Fisher 確切概率分析;符合正態分布的數據采用Pearson 相關分析,不符合正態分布的數據采用Spearman 相關分析。P<0.05 被認為具有統計學意義。
2.1 人口信息學資料及臨床量表評估結果
研究期間共納入61 例受試者,其中iRBD 組20 例,平均年齡(63.05±6.94)歲,男性12 例;PD-nRBD 組21例,平均年齡(62.24±6.09)歲,男性12例;HC組20例,平均年齡(61.7±6.88)歲,其中男性12例(見表1)。

表1 iRBD、PD-nRBD、HC組人口信息資料及臨床量表評分比較
iRBD、PD-nRBD、HC 組在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BMI 上不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iRBD 組和PD-nRBD 組病程不具有統計學差異(P>0.05)(見表1)。
iRBD、PD-nRBD、HC組RBDQ-HK評分具有統計學差異(P=0.000 1),其中iRBD 組評分分別高于PDnRBD、HC 組(P=0.000 1,0.000 1),PD-nRBD 與HC組不具有統計學差異(P>0.05)。3組UPDRS III評分具有統計學差異(P=0.000 1),其中iRBD、PD-nRBD組評分分別高于HC組(P=0.045,0.000 1),PD-nRBD組評分明顯高于iRBD組(P=0.000 1)(見表1)。
2.2 血漿外泌體的鑒定
2.2.1 透射電鏡檢測血漿中提取的外泌體形態學 取出凍存于-80 ℃冰箱中的外泌體重懸液,置于透射電鏡下檢測,觀察iRBD組(見圖1A)、PD-nRBD組(見圖1B)、HC組(見圖1C)均可見多個大小均一的囊泡狀結構,直徑為30~150 nm,與其他文獻報道結果一致[10],經上述鑒定證實提取的囊泡結構為外泌體顆粒。

圖1 血漿外泌體的鑒定
2.2.2 血漿外泌體內源性特異性蛋白檢測
根據蛋白組學,外泌體可表達特定的蛋白分子,稱之為內源性特異性蛋白,如CD9、CD63、TSG101等[11]。利用Western blotting 檢測CD63、TSG101 表達情況,結果顯示3 組提取物均有大量CD63、TSG101 表達(見圖1D),說明提取物中含有大量外泌體顆粒。
2.3 血漿及血漿外泌體α-syn 的比較 使用ELISA 法檢測血漿外泌體中α-syn 的含量,結果顯示3 組血漿外泌體α-syn 存在差異(P=0.001),iRBD 組和PD-nRBD 組血漿外泌體α-syn分別高于HC 組(P=0.010,P=0.007),PD-nRBD 組與iRBD 組間無明顯差異(P>0.05)(見圖2)。

圖2 ELISA法檢測血漿及血漿外泌體中α-syn含量
2.4 iRBD、PD-nRBD 組血漿外泌體α-syn 與臨床量表評分的相關性分析 見表2,結果顯示:iRBD組血漿外泌體α-syn 與RBDQ-HK 呈正相關(r=0.842,P=0.000 1)(見圖3A);PD-nRBD 組血漿外泌體α-syn 水平分別與UPDRS Ⅲ評分和H-Y 分期正相關(r=0.817,P=0.000 1;r=0.592,P=0.005)(見圖3B,3C)。

圖3 血漿外泌體α-syn與PD-nRBD、iRBD臨床資料的相關性分析

表2 血漿外泌體α-syn與PD-nRBD、iRBD臨床資料的相關性分析
iRBD是指患者在快速眼動睡眠期出現與夢境相關的異常行為[1];多導睡眠監測顯示患者在REM睡眠期出現失張力障礙[12]??v向研究發現90%以上的iRBD歷經10年后發展成了α-突觸核蛋白?。?3],PD是α-突觸核蛋白病中發病率最高的神經變性病之一,RBD 是PD 的非運動癥狀[14],又被稱為PD 的臨床前期,尋找iRBD轉化的早期生物學指標可為PD的干預提供廣闊的窗口。外泌體是中樞與外周對話的重要信使,可攜帶大量的中樞信息穿過血腦屏障;研究證明部分血漿外泌體α-syn來源于中樞神經系統[9],并發現PD血漿神經元外泌體增加[10,15],α-syn通過外泌體傳遞是PD發病機制的重要環節[16]。因此推測未來轉化的iRBD血漿外泌體也存在α-syn聚集。
我們的行為學結果顯示:iRBD 患者夜間夢境及異常,明顯高于PD-nRBD 患者和正常人群,3 組UPDRS Ⅲ評分具有統計學差異,且存在組間差異,其中PD-nRBD 評分最高,HC 評分最低。說明iRBD組夜間運動癥狀最顯著,而日間運動損害較PDnRBD低。
iRBD、PD-nRBD 組血漿外泌體α-syn 分別較HC組升高。既往研究發現PD 血漿外泌體α-syn 較HC升高[17-21],與我們的研究結果一致。另一項研究報告PD 血漿神經元外泌體α-syn 降低,并認為外泌體在中樞神經系統中發揮保護/危害雙重作用,黑質紋狀體的星形膠質細胞分泌的外泌體對PD 具有神經保護作用[22,23],外泌體也具有觸發、加速靶細胞α-syn寡聚[24,25],而加劇細胞的損害。
有關iRBD 外泌體α-syn的報道較少,結果不一。Zhao等人[26]的研究報告與我們的結果一致,即iRBD血漿外泌體中α-syn較HC組升高;也有不同的報告:iRBD 與HC 的血漿外泌體α-syn水平無差異[15],但血漿神經元外泌體α-syn 升高[10,15]。我們的結果未發現iRBD 與PD-nRBD 患者血漿外泌體α-syn 存在差異,但有研究發現PD 血漿外泌體α-syn 較iRBD 組升高[27]。這可能與受試者入選排除標準不同以及病程不同有關。我們的結果提示iRBD 患者血漿外泌體存在α-syn,說明了iRBD 存在α-syn 的病理損害;其含量較PD-nRBD 偏低,但無統計學差異,說明iRBD的α-syn 病理損害類似于PD-nRBD,也提供了iRBD是PD臨床前期的病理證據。
我們的相關分析顯示:PD-nRBD 血漿外泌體α-syn 與UPDRS Ⅲ評分和H-Y 分期正相關,進一步說明了血漿外泌體α-syn 的含量與疾病的運動損害程度顯著相關[9,15,28,29];一項縱向研究表明晚期PD患者較早期PD 患者血漿外泌體α-syn 增高[15],說明了PD 越嚴重α-syn 越多。iRBD 特征性表現是夜間REM 睡眠期與夢境相關的異常行為,RBDQ-HK 可主觀評估iRBD 患者夜間夢境及異常運動情況,我們的結果顯示:iRBD 的血漿泌體α-syn 的含量與RBDQ-HK 正相關,說明α-syn 越多夢境相關的異常行為越嚴重。Yan 等人[27]發現iRBD 患者血漿神經元外泌體α-syn與病程相關,夢境相關的異常行為隨病程的延長而更加明顯,間接支持了我們的相關結果。進一步說明iRBD 夢境相關的異常行為的病理生理機制與α-syn沉積有關。
綜上所述,血漿外泌體α-syn 有望成為iRBD 轉化的早期生物標記物,也可作為PD、iRBD 疾病監測的評價指標,同時可作為評估疾病運動損害的重要標志。我們的研究仍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我們的樣本量較??;其次,RBD 是通過RBDQ-HK 進行的主觀評估,可能會影響入組患者的精準性;未來我們將繼續擴大樣本量并進行縱向研究,同時利用多導睡眠監測對RBD 進行的精準篩選,進一步探索血漿外泌體α-syn水平在iRBD向PD轉化過程中作用。
倫理學聲明:本研究獲得河南省人民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201715)批準。所有參與者或其監護人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利益沖突聲明: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
作者貢獻聲明:張新雨負責撰寫論文、研究過程的實施、統計學分析、繪制圖表、文獻收集、論文修改、擬定寫作思路;張婷婷、許鵬飛、王升輝、周瑤、白瑩瑩負責數據收集、實驗操作;張紅菊負責指導撰寫文章并最后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