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婕,朱立,朱晉峰,余雄飛
(1.華東政法大學,上海 200042;2.上海海關學院 上海 201204;3.江西神州司法鑒定中心,江西 南昌 330046)
農藥的功能多樣,不僅能防治病害、蟲害和草害,還能防治鼠害和衛生害蟲。農藥在農業生產中不可或缺,隨著農業的發展,農藥的應用愈發廣泛。司法領域中的涉農藥案件數量不斷提升,既包括民事訴訟中關于農藥的矛盾糾紛,也涵蓋刑事訴訟中違法使用農藥構成犯罪的情形。以下為涉農藥案件的2 起訴訟,一起為民事訴訟,一起為刑事訴訟。
民事訴訟案例[黑龍江省饒河縣人民法院(2017)黑0524 民初1092 號]:原告在被告超市購買“除草劑”,其主張被噴灑“除草劑”的376 畝水稻因此而減產,并申請一司法鑒定所鑒定水稻減產原因、受損面積及損失數額。司法鑒定所作出的鑒定結論為原告的農作物損害與在被告處購買的“除草劑”有直接關系,實際測量減產面積為376 畝。庭審過程中被告申請鑒定“除草劑”中是否含有一種化學成分,法院委托一司法鑒定中心審查,但該司法鑒定中心以超出機構技術條件為由不予受理,雙方當事人也未再申請其他機構重新鑒定。法院認為原告單方面聘請的司法鑒定所發揮類似于專家輔助人的功能,不能起到中立性的效果,其鑒定結果不能作為證據使用。且原告在庭審中未申請重新鑒定,對其主張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遂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刑事訴訟案例[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蘇01 刑終525 號]:被告公司為一水務公司,其主要為排污企業提供污水處理及相關服務(污水主要由生產農藥、醫藥中間體的企業產生)。被告公司在其污水處理系統未啟動、SBR 池(確保出水達標的物化反應池)廢棄的情況下仍多次接收排污企業的高濃度廢水,并利用暗管多次違法排放高濃度廢水、低濃度廢水和含有毒有害成分的污泥,人為篡改檢測儀器數據,逃避環保部門的監管,造成巨大生態環境損害。在公訴環節,公訴人申請一環境科學研究所所長作為專家輔助人,原審法院聘請一位環境學院教授作為專家輔助人,被告公司申請環保研究院高級工程師、大學教授等作為專家輔助人就訴訟中與環境有關的爭議問題發表專業意見。
以上2 起訴訟中,都涉及農藥等化學物質、專家輔助人,不同的是,民事訴訟案例中原告單方聘請的司法鑒定所被法院認為發揮類似于專家輔助人的作用,因而其就專門問題進行的說明不能作為證據使用;刑事訴訟案例中公訴人、被告公司和法院均申請或聘請行業領域內的專業人士作為專家輔助人發表其就專業問題的意見,并被法院界定為證據使用。專家輔助人在涉及農藥等化學物質案件中究竟處于何種訴訟地位?其發表專業意見的法律屬性如何界定?成為專家輔助人應具備怎樣的資質或證書?訴訟程序中的專家輔助人應依靠當事人申請還是法院依職權聘請?本文擬通過分析我國涉及農藥等化學物質案件中專家輔助人制度,結合美國專家證人制度、日本訴訟輔佐人制度和意大利技術顧問制度,針對我國涉及農藥等化學物質案件中的專家輔助人制度提出完善相關建議。
以中國裁判文書網為案例來源,以“農藥”和“鑒定”為關鍵詞進行檢索,獲得案例文書31 153 篇(截至2023 年9 月17 日),其中案由涵蓋刑事、民事、行政領域,法院層級從基層院到最高法各個層級。檢索結果表明涉農藥案件與司法鑒定聯系密切,這取決于涉農藥案件的專業性。諸如“孫辰與撫遠市寒蔥溝鎮壯家農資產品銷售者責任糾紛”[黑龍江省佳木斯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黑08 民終1013 號]中的三唑磷、“袁靜與阜康市二二二團科昌農資店等財產損害賠償糾紛”[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十二師中級人民法院(2023)兵11 民終158 號]中的苯甲吡唑酯,都不是沒有專業藥學背景的一般民眾或法官能了解的農藥專業知識。“農業技術司法鑒定是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司法鑒定需要”[1],法官的培養教育往往僅涉及法律類問題,法官不了解農藥相關的專業問題也情有可原,但在涉農藥案件中這些專業問題的判斷往往關系到最后的爭點,因而需要專業鑒定機構的介入以輔助法官對涉農藥案件中的專業性問題有充分、正確的理解和認識,并在此基礎上作出公正裁判。
事實上,訴訟中的專業性問題是司法必須直面的問題,“作為裁判者的法官在科學問題的判斷上正面臨著巨大的挑戰”[2]。國際上應對該挑戰的通常做法是發展不同類型的專家制度,如我國《民事訴訟法》第67 條和《刑事訴訟法》第146 條采用的鑒定人制度。鑒定人制度的實際推行也逐漸暴露其弊端。一方面,鑒定人大多依當事人申請且鑒定費由申請人支付,導致鑒定人的中立性發生動搖,鑒定意見會傾向申請人。正是基于此,上述民事訴訟案例中,法院認定原告聘請的司法鑒定所作出的鑒定結論不能作為證據使用。另一方面,由于鑒定人所出的鑒定意見極具專業性,相較于其他普通證據而言,這種專業性證據的優勢地位是毫無疑問的,實踐中也會出現法官過分依賴鑒定結論的現象??梢哉f是因為沒有其他專業意見予以辯駁或糾正,也可以說法官也無法證明該鑒定意見是否正當、準確,只能作出采信鑒定意見的決定,導致“得鑒定意見者得訴訟”的趨勢出現。
大陸法系采用鑒定人制度的國家和地區大都遭遇上述難題,大都采取相應措施改善現狀,其中頗具代表性的是日本的訴訟輔佐人制度和我國的專家輔助人制度。我國《刑事訴訟法》第197 條第2 款和《民事訴訟法》第79 條作出了相關規定,其中“有專門知識的人”便是本文所述專家輔助人,最高法對其更確切地界定為“在科學、技術以及其他專業知識方面具有特殊知識或經驗的人”。專家輔助人制度設置有助于增強當事人的質證能力,有助于監督鑒定人制度的實施、輔助法官公正判決。
專家輔助人制度是解決我國現行鑒定制度在涉農藥案件中存在固有缺陷的有效措施,在涉農藥案件中引入專家輔助人制度具有必要性。
首先,專家輔助人制度有助于提升訴訟的專業度和公正度。鑒定人制度框架下,鑒定人員的能力較難查證,鑒定程序缺乏監督,鑒定信息的正確性難以確認,相反,專家輔助人出庭制度增強司法鑒定的透明性和可信度[3]。在面對農藥等專業問題時,專家輔助人能精準聚焦問題爭議焦點,可以從更專業的角度理解鑒定過程、鑒定資料和鑒定結論,并一定程度上監督鑒定人發表的鑒定意見,發揮制約作用。專家輔助人出庭制度利于有效制衡訴訟中近似官僚化的鑒定專家意見[4]。
其次,專家輔助人制度有助于協助當事人質證,促進糾紛解決。當事人對糾紛中的爭議問題應當是最具發言權,而允許當事人質證對方證據正是程序正義的應有之義。在涉農藥案件中,涉訴主體不一定對農藥知識有充分儲備,想要通過自身能力找出涉及專業知識的證據較為困難,其聘請的訴訟代理人也大多無法神通到涉獵農藥知識,專家輔助人可以化解這一難題。一方面,專家輔助人能在開庭前審閱對方當事人提供的證據,找到證據存在的瑕疵漏洞,當庭質證時輔助當事人就專業問題與對方對質;另一方面,專家輔助人能為當事人面對對方就專業問題的攻擊構筑一道安全防線,充分利用自身優勢回答相關問題。專家輔助人制度有助于提升當事人的質證能力,有助于在質證環節實現雙方當事人實質上的平等[5]。
再次,專家輔助人制度有助于提高司法鑒定人的出庭率。我國訴訟法規定當事人或其訴訟代理人、辯護人對鑒定意見有異議的或人民法院認為鑒定人有必要出庭的,鑒定人應當出庭。然而實踐中涉農藥訴訟的鑒定人出庭率很低,這一現象應該與當事人難以提出農藥相關專業問題的異議息息相關。異議是針對鑒定意見中農藥相關專業問題“合理的、關鍵的、關乎實質的”質疑[6],顯然,對于缺乏農藥專業知識的當事人而言是難以提出質疑的。但專家輔助人可依靠積累的農藥知識和經驗等嘗試幫助當事人提出一針見血的異議,從而間接提高司法鑒定人的出庭率。
最后,專家輔助人制度能幫助法官正確解讀農藥相關專業證據,有助于法官作出公正判決。在涉農藥案件中,鑒定結論無疑為法官查明事實真相指了一條明路,但法官缺乏發現鑒定意見瑕疵的能力,而專家輔助人能夠在質證環節就雙方專業問題的爭點作出具體質證、闡釋和回答,這一過程使得法官多了一種獲取專業觀點的途徑,有助法官基于專家輔助人意見、鑒定人意見以及當事人觀點正確解讀證據,便于法官兼聽則明,作出公平公正的裁判。
盡管專家輔助人制度是專家制度在我國訴訟法的發展中邁出的一大步,但仍需健全完善。無論是民事訴訟領域還是刑事訴訟領域,專家輔助人制度都僅是用一條法律規定和一兩條司法解釋架起的粗略指導框架,無法滿足實踐中紛繁多樣的涉農藥案件需求。實踐中關于專家輔助人的問題頻出,不乏有人將專家輔助人與英美法系的專家證人混為一談,甚至出現將專家輔助人安排到訴訟代理人席、旁聽席的情形,這些都側面體現出我國涉農藥案件中的專家輔助人制度仍有待完善建立。
實務中有不少法院將專家輔助人的意見視為證人證言,例如前述刑事案例的刑事判決書中的表述即為“專家輔助人的證言”。證人證言屬于我國訴訟法的法定證據種類之一,是證人向法庭所作的、關于案件事實的客觀陳述。而專家輔助人意見“直接作用的對象不是針對案件事實,而是針對鑒定意見本身”[7],不能將證人與專家輔助人混為一談。有此種觀點的另一解釋是有人將專家證人與專家輔助人混淆,因前者在英美法系中發表的言論為證言,而認為專家輔助人的意見也應被視為證人證言。這種混淆看似無關緊要,但在不涉及其他專業證據的涉農藥案件中,認定專家輔助人意見為證言與否將直接決定案件的走向。
我國專家輔助人是可以依據自己的專業知識就涉案專業問題發表推測、分析性意見的,但證人只能表達客觀的、感受到的事實,即使發表推測、分析性的內容也不會被法院采信為證人證言。英美法系的專家證人雖與我國專家輔助人發揮極為類似的功能,但與我國證人制度相沖突,不可片面地將其訴訟法規則嵌套在我國涉農藥案件中的專家輔助人制度上。
另一常常使人困惑的問題是滿足何種條件的人可被選任為涉農藥案件中的專家輔助人,必須是知名高校的權威教授,還是只要能夠就爭議問題向法官作出清晰闡釋的人即可?實操中的當事人或其訴訟代理人為確保不會在專家輔助人資格方面被法院否定,會盡可能優先選擇前者。將標準描述得更確切一些,是否需要在相關領域受過專業教育?是否需取得相關資格證書?是否應設置最低從業年限?
專家輔助人選任標準的缺失不僅會使當事人陷入疑惑,也會使法官陷入尷尬猶豫的情境。法院在面對當事人的申請時,沒有統一的審核標準,需個案逐一酌情衡量,這可能會造成不同地區不同層級的法官在面對相同情形時得出截然不同的處理結果,這并不利于程序正義的推行。同時在涉農藥案件的領域,是否應考慮該領域的獨特屬性,即很多案件是發生在農民與商主體之間的,要使農民聘請農藥領域的知名專家學者是脫離實際的體現。
英美法系和大陸體系在專家選任上采用不同的標準,相較而言前者更寬松,后者更為嚴格。寬松是指從廣義的范疇理解專家,不需要受過專業教育或取得相關專業證書,在實踐經驗中能獲得該領域超越一般人的知識、能夠幫助當事人厘清爭議專業問題的人即可認定為專家。嚴格則與之對應,只有具備相關專業知識并且受過高等教育或取得相關資格證書的人才符合專家的要求,這種嚴格的標準可能會導致專家供不應求的情形。
此外專家輔助人的出庭程序規定僅被簡單規定在相關司法解釋性文件中,專家輔助人的出庭程序仍十分模糊。在涉農藥案件的實務中,存在當事人向法院申請自己聘請的專業人員作為專家輔助人輔助分析涉案農藥的情形,也不乏法院依職權主動聘任專家輔助人的情形,后者的存在是否應該肯定?不僅如此,當事人申請專家輔助人的時間也未規定,是應舉證期間申請還是應在庭審某個階段向法院申請?
在涉農藥案件中,應當分類討論當事人是否申請了鑒定:當事人申請鑒定時,考慮到有鑒定就勢必有針對專業農藥問題的質證,是否只要當事人申請專家輔助人出庭法院就應當準許。專家輔助人進入訴訟的時間安排也可按照此思路分類討論——當事人申請鑒定時,只要有一方申請鑒定,法院是否就可以自此通知雙方當事人申請專家輔助人,以發揮專家輔助人監督鑒定人、鑒定程序的作用。
參考域外的相關經驗,日本的訴訟輔佐人制度在訴訟輔佐人進入訴訟程序的規定上需由當事人申請后法院許可,但其還額外規定了法院享有這一許可的撤銷權。美國的專家證人制度在當事人申請之外還允許法院依職權聘任專家證人,只是以前者優先,這不僅與美國的當事人主義相符,還拓寬了專家證人進入訴訟的途徑。專家輔助人出庭程序設置不完備,會導致實踐中操作不一致、專家輔助人出庭無章可循,最終致使司法程序混亂。
筆者認為,針對涉農藥案件中的專家輔助人制度設計應當根植于我國的法治土壤,匹配農藥領域訴訟的現實需求。一方面,我國不像美國一樣采取對抗制訴訟模式,因而無需將專家輔助人意見上升至專家證人一般的高度;同時也不能全然參考意大利的技術顧問無須依附當事人的制度,無須依附于當事人是因為技術顧問需在刑事訴訟中獨立發表專業意見。另一方面,需要認識到現在兩大法系的專家意見制度呈相互借鑒、融合趨勢,為了防止專家證人淪為雙方“專家大戰”的手段,英美法系的法院開始逐漸限制或弱化其適用;大陸法系的國家也愈發重視當事人質證權利的保護,都在往維護當事人權益、提高當事人參與訴訟能力的方向發展。具體到我國涉農藥案件的實際情況,筆者認為更應參考大陸法系其他國家的做法,賦予專家輔助人獨立訴訟地位的同時,結合涉農藥案件的特色在以下制度的具體細節方面作努力。
在涉農藥案件中,筆者認為應將專家輔助人的意見視為當事人陳述,而非鑒定結論或證人證言。鑒定意見是鑒定人作出的、具有中立性的技術性結論,證人證言是證人作出的、客觀描述自身感官的、與案件相關的陳述,無論從主體上還是主觀性上考量,都不可將專家輔助人意見歸于二者的范疇。
首先需要肯定的一點是,專家輔助人意見與鑒定意見的巨大差異在于其無須具備中立性。專家輔助人是一方當事人聘任的、為己方專業問題作闡釋的人員,當然負有維護己方當事人利益的責任。而且其意見具有偏向性不等同于意見不符合客觀科學事實或虛假,即使具有偏向性也可以在法官裁判時依據所述農藥專業知識幫助其發現事實真相。當事人委托了專家輔助人即表明自己積極處分了在農藥專業領域的訴訟權利,將專家輔助人劃至當事人意見的范疇亦有助于提升當事人對訴訟的參與程度。
此外法院也可以將采信的專家輔助人意見體現在判決書中,放置在“當事人訴稱”部分予以陳述,并在“本院認為”中對予以采信的內容做確認,以體現法官根據專業意見就農藥案件的心證過程。尤其是在雙方當事人均未申請鑒定人的情形下,法院勢必就農藥專業問題參考一方專家輔助人意見,此時若將專家輔助人意見視為當事人意見就不會陷入無法采信專業意見的尷尬局面。
對于涉農藥案件中專家輔助人的選任標準,筆者認為不應采取太嚴格的限制,即不一定是需要具備農藥相關高學歷或是農藥領域的權威人士。首先考慮到前文筆者提及的涉農藥案件中不少糾紛主體是農民與商主體,而且以前者為原告的情形較多。農民一方需聘請專家輔助人以證明自己從商主體手中購入的農藥致使自己的農作物減產或未能發揮其應有效用,設置較嚴格的專家輔助選任標準會使該制度在真正的受眾群體身上落空。
其次,參考域外專家的選任均未設置嚴格的資格審查標準,大多只是從行為能力、回避等方面進行約束限制,凡是能夠通過自身專業知識幫助當事人、法官解決司法過程中遇到的爭議糾紛、經法院許可的人均可成為發表專業意見的專家,至于專業學歷、職稱、資質證書、工作年限等更多是錦上添花。筆者認為此種選任標準亦可適用于涉農藥案件的專家輔助人選任中,而以筆者檢索到的涉農藥案件中專家輔助人的選任標準來看,實踐中的專家輔助人進入訴訟仍需要較高的專業技術資格。例如:“臺河市茄子河區澤農農資經銷處與伍浩財產損害賠償糾紛”[黑龍江省七臺河市中級人民法院(2021)黑09 民終53 號]中聘請的專家輔助人為高級農藝師,“青上化工(青島)有限公司、邱峰等產品責任糾紛”[山東省濰坊市中級人民法院(2023)魯07 民終1754 號]中的專家輔助人為農業農村局科長,均具有較高的專業學歷或職級,不屬于一般民眾能接觸到的農業技術專業人員。
從專家輔助人的進入程序討論,應當借鑒當事人申請為主、法院依職權聘任為輔的模式。以當事人申請為主是因為專家輔助人由當事人聘任、受當事人委托,其聘用費用也由當事人支付,專家輔助人發表的關于農藥的專業意見將被法院認定為當事人意見。以法院依職權聘任為輔則是考慮到當事人無力聘請或僅有一方當事人聘請專家輔助人的情形,此時可由法院聘請以幫助涉農藥案件的順利審理或補強雙方的對抗實力。
從專家輔助人的進入訴訟時間討論,對當事人未申請鑒定的情形,筆者認為一般情形下法院應當準許專家輔助人出庭,這有利于專家輔助人當庭清晰地闡釋農藥專業知識,幫助法官梳理案件真實情況。對當事人未申請鑒定的情形,筆者認為應當賦予當事人舉證期間或證據交換之后、庭審之前申請專家輔助人的權利,不應拖到庭審之后,以防止有心人惡意拖延訴訟。而在證據交換之后允許當事人申請專家輔助人,是出于雙方可以根據對方提交的證據來判斷是否需要聘請專家輔助人的考慮,較符合實踐中涉農藥訴訟的現實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