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力 辛雨
(石河子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新疆 石河子 832000)
進入新時代,在我國持續推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建設、深化國有體制改革、努力實現鄉村振興的戰略背景下,2015 年和2016 年連續兩年的中央一號文件多次強調產業融合發展在實現鄉村振興、助力農業現代化建設、促進地區人口增收方面的重要作用。農墾體系作為我國在保障國家糧食供給安全、維護地區繁榮穩定、助力農業農村建設、探索國有企業改革等方面發揮極重要作用的特殊農業生產組織[1],具有產業發展集中、生產技術先進、組織聯系緊密以及政府資金支持等多方面特質,是我國當前最具有產業融合優勢的農業經營主體[2]。相較于一般農業社會組織,農墾具有更加鮮明的農業生產導向。因此,對于農墾產業融合發展的研究應當更加注重其農與非農產業之間的相互融合對于農業這一核心產業的綜合促進作用。毫無疑問,我國農墾系統若能充分利用自身體制制度優勢,通過現代數字技術賦能,實現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協調發展將對我國農業及社會穩定向好發展具有巨大推動作用。首先,推進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是提升我國農墾農業生產的綜合現代化水平,提高我國農產品商品化程度,增強我國農業國際競爭力的重要路徑。其次,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將切實增強我國農墾綜合“造血”能力,提升農墾經濟發展韌性,助力地區經濟穩定向好發展。因此,為指導現實農墾經濟建設,更好完成國家賦予農墾的歷史責任,測度近十年以來我國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觀察其發展態勢并總結發展過程中所遇到的問題,具有較強現實意義。
當前學術界關于農業農村產業融合問題的研究主要從產業融合機理分析、水平測度和效應分析這三個角度展開。在機理分析方面,蘇毅清等[3]從產業融合本質、鄉村產業融合內涵出給了鄉村產業融合的定義,并對鄉村產業融合使農業獲利的機理進行了分析。而涂圣偉[4]及郭軍等[5]則對鄉村產業融合促進農民增收的機理做出了詳盡的解釋。在水平測度方面,陳紅霞和雷佳[6]從融合基礎、融合行為及融合效益三個角度構建了指標體系,利用熵權法賦權計算地區鄉村產業融合發展水平,并用耦合協調度模型判斷各指標層面間的協調發展程度;楊賓賓等[7]從產業融合行為的深度與廣度和融合效果方面建立體系,并用幾何平均值測算了鄉村產業融合發展程度;而陳池波等[8]則是以產業融合行為本身,即產業鏈延伸、技術滲透、功能拓展和組織創新角度構建評價體系,并對熵權法和均權法的測評結果做了對比分析。此外,在賦權方面,還有學者使用層次分析法、主成分分析法等。在鄉村產業融合效應方面,李云新等[9]使用傾向匹配得分法論證了鄉村產業融合對農戶增收的促進作用;張林等[10]則利用動態面板數據模型GMM方法論證了鄉村產業融合發展對農民增收的影響效應,并用門檻效應模型考察了鄉村產業融合發展收入效應的區域異質性。此外,還有學者使用面板數據模型對鄉村產業融合發展的影響因素做了實證分析。
可見,經眾多學者的努力探索,當前學術界在鄉村產業融合領域已取得了相當豐碩的研究結果,這實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參考。但當前相關研究仍以鄉村為主體的較多,而對于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研究卻相對較少,且現存的少部分相關研究也多局限于黑龍江和新疆(指兵團及地方農牧場)這兩個代表性墾區,而對于全國范圍內農墾的測度研究卻相對匱乏。換句話說,目前文獻中不僅缺少對于我國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測度研究,也缺少對于全國范圍內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隨時間變化的縱向研究。而本研究將一定程度上彌補上述缺陷。具體來講,本研究所做出的邊際貢獻為:(1)依托農墾體系核心任務,開創性地建立墾區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指標體系,為農墾間的融合發展測度及比較研究提供了基礎;(2)在主客觀結合的賦權方法中嵌套使用改進的耦合協調度模型,避免了傳統測度方法在應用中的缺陷;(3)結合墾區特點及研究結果設計墾區產業融合發展建議。
1.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指標的選取
農墾作為我國一種特殊的農業生產組織,不能簡單地等同于傳統認知中的農村。區別于農村地區的以促進農民增收、改善農業供給結構、支援農村建設為目的的鄉村產業融合發展,我國農墾肩負著探索打造現代農業生產示范區、推進農業生產綠色化、現代化發展、有效保障國家糧食供給安全的歷史責任。因此,農墾產業融合發展應主要強調利用其特殊的體制機制,以實現農業生產規模化、現代化、韌性化為目標,著力推進市場經濟體制下農墾生產經營模式的公司化、企業化、多元化發展,打造具有市場綜合競爭力的現代農業集團[11]。除此之外,農墾產業融合發展對于地區經濟增長、居民生活質量提升的推動作用也是不容忽視的。
綜合考慮上述因素,本研究擬從墾區內部融合、墾區拓展融合、墾區生產技術滲透和墾區融合效益四個維度構建我國農墾產業融合評價體系。具體如下:
(1)墾區內部融合。墾區產業內部融合是指以農業為主,加工制造業為輔的農墾主要功能的自我融合。墾區的內部融合旨在強調農業和加工制造業各自發展的同時,強調以農業為加工制造業提供穩定、低價、高質的原料,而加工制造業反過來為農業提升附加價值和生產資料反饋的方式推動農墾以農為主、加工制造業為輔的產業鏈多維度綜合開發。因此,本文采用農墾農業與加工制造業的協調發展指數作為衡量墾區內部融合的綜合指標。
(2)墾區拓展融合。墾區拓展是指在農墾一般農業生產經營及加工制造業以外,各墾區依靠自身資源稟賦和墾區內及外部周邊地區相關需求發展起來的文化業、旅游業、教育業等信息及服務產業的發展程度。此類非農產業的發展將在切實促進農墾增收的同時,有效促進農墾生產綠色化發展,拓寬農墾多元化發展空間,從而提升農墾經濟發展整體水平及韌性。因此,本文采用墾區農業與服務及文化業的協調發展指數作為衡量墾區拓展融合的綜合指標。
(3)墾區生產技術滲透。墾區生產技術滲透是指農墾使用現代化農業生產工具及技術的程度。具體來講,墾區生產技術滲透是指墾區利用先進科技技術手段,對接國際先進生產經營管理及物流模式,對自身農業生產經營的各個環節加以改造,以降低自身農業生產經營成本,提升自身農業生產效率的行為?,F代科技的引入將有助于提升農墾農業生產效率,增強質量把控,有效提高農產品附加值,助力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優勢的特色農產品,進而培養具有國際影響力的農墾農業企業。
(4)墾區融合效益。墾區增產增收指的是農墾所生產的農產品產量的增加和農墾整體收入的增加。正如上所述,農業增產是農墾生產的核心目標,自然也是農墾產業融合的核心目標。因此,農墾農業增產與否將是農墾產業融合發展效果的核心評價指標。另外,農墾的高產出和高收入反過來還會推動農墾產業的進一步融合,即農墾增產增收本身對于農墾自身產業融合也具有積極作用。
此外,對于墾區內部融合及墾區拓展融合評價研究中所涉及的跨產業融合測度問題,本文擬采用改進的耦合協調度模型予以測量,其他指標則主要采取主觀與客觀相結合的方法予以賦權,具體指標如表1所示。
2.指標賦權方法
當前學術界常用的賦權方法主要為主觀賦權法和客觀賦權法這兩大類,這兩種方法各有優略,各個學者往往根據自身研究目的選擇合適的賦權方法。就產業融合領域而言,客觀賦權法能夠較強地挖掘數據內部的關聯性,其結果往往具有顯著的統計學意義。但當指標選擇不完全或者有偏差時,該方法可能會導致其計算權重有悖于實際情況。而采用主觀賦權法雖可以較好地緩解上述情況,但完全采用主觀賦權法又會導致結果統計學意義的下降。加之囿于墾區數據可得性和認知有限性,本文構建的指標體系尚不完備,完全依靠主觀的賦權方法風險較大。故而為了在此開放性的指標體系中最大限度地平衡主客觀賦權法的優劣勢,本文借鑒張林等[9]的研究經驗,將主觀賦權法與客觀賦權法的各指標賦權結果各自賦予對半權重再相加,以形成本文的各指標最終權重。需要指出的是,由于指標層涉及耦合協調度模型的計算,為保證確權的嚴謹性,該層的確權方式仍采用客觀賦權法,僅在對目標層賦權時采取上述主觀客觀相結合的賦權方法。
熵權法是根據信息熵來確定統計指標權重的方法,是經濟學研究中常用的客觀指標賦權法之一。所謂熵,本屬于物理學中的概念,后引入到統計學逐步發展為反映指標變異程度的信息熵[6]。其賦權邏輯是:某指標的信息熵越大,代表其變異程度越高,即數據分布較為離散。而越離散的數據往往包含的異質性信息量就越多,因而要被賦予更高的權重。具體的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xij代表第i個墾區對象的第j個指標所對應的數據,一共有n個墾區對象。pij代表第i個墾區對象的第j個指標所占的比重。
ej代表第j個指標的信息熵??紤]到該公式中需要進行取對數操作,本文將pij中為0的數據統一向右平移一個極小值(約為10-13)。
swj代表采用熵權法所確定的第j個指標的權重,m代表指標個數。
均權法即對各個指標層指標賦予等分權重,上級指標權重由下級指標權重加總而來,即:
其中,awj代表采用均權法所確定的第j個指標的權重。
最后,對awj和swj取均值,得到本文最終應用的指標權重:
3.改進的耦合協調度模型
耦合協調度模型因其模型形式簡潔和實用性較強的特點被廣泛使用于評價跨領域融合發展水平的測度,且為抑制數據波動和結果分布不均導致的模型結果失準所帶來的影響。本文借鑒王淑佳等[12]的研究,采用改進的耦合協調度模型來衡量農業跨產業協調發展水平,具體模型如下:
其中,Ui、C和D取值皆在0 到1 之間。代表子系統I的綜合指標值(該指標值由本文的賦權方法計算得來),n代表子系統個數,αi代表第i個子系統的綜合指標權重。C代表耦合度,該值越低代表各系統越離散。D代表耦合協調度。
1.核密度估計
核密度估計法是通過連續的密度曲線對于隨機變量的概率密度函數進行估計,是非參數估計法的一種。與參數估計法相比,非參數估計法由于相對不依靠某前定假設分布,而是根據數據本身特性進行擬合估計,因此往往擬合效果更好,且結果具有更強的穩健性。核密度估計法的關鍵是使用核密度函數對隨機變量的概率密度函數進行估計,具體如(10)式所示。其中,f(x)代表隨機變量x的概率密度函數,N代表個體數,h代表帶寬(該值越小則估計精度越高),K(x)代表核函數。本文擬采用高斯核函數對隨機變量的概率密度函數進行估計。高斯核的具體表達如式(11)所示。
2.農墾產業融合平均發展速度的測算
為了直觀衡量農墾產業融合發展速度,本文進一步計算各農墾2011—2020年的產業融合平均發展速度。具體計算思路為:對各農墾各年份產業融合發展得分環比,再對各環比做除以統計間隔年份的處理(如統計2011 年和2016 年的指標,用2016年同2011 年的指標環比除以5),最后對處理過的環比求幾何平均數,所得即該農墾的產業融合發展平均速度。
鑒于本文目的在于探求全國各地區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因此,本文選取代表性較強的農墾單位作為本文的研究對象①下文所述北京墾區、山東墾區等,則分別指北京農墾、山東農墾等。另外,新疆墾區由于體制較為特殊,因此本文所述的新疆墾區指包含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新疆地方國有農場和新疆地方國有牧場在內的農墾區域。,而廣州農墾、南京農墾、熱帶農業科學院則由于其特殊性而不在本文的考慮范圍之內。此外,西藏墾區(西藏農墾)由于地理環境特殊,并存在大量數據缺失,故而也不在本文考慮范圍之內。綜上,本文分析共涉及除西藏以外共30 個直轄市、省及自治區的主要農墾(區)。本文所涉及數據均來自相應年份農墾局編印的《中國農墾統計年鑒》。
需要說明的是,由于農墾的特殊性以及統計口徑的偏差,因此,本文對于部分數據缺失的農墾單位皆采取對該年該指標的賦0處理,且被處理數據占比不超過10%,因此,本文所測算的各農墾產業融合水平不可避免地存在部分低估。同時,為了消除不同指標數據的統計口徑差異,本文采用極值法對原始數據進行無量綱化處理。該方法對于正向指標和負向指標的處理公式如下所示:
其中,Xij代表第i個農墾單位的第j個指標的值,Sij代表第i個農墾單位的第j個指標無量綱化處理以后的標準值。
本文通過改進的耦合協調度模型分別對農墾農業與加工制造業、農墾農業與文化及文化產業的協調發展水平進行了測度,并進一步根據一般的經濟學研究習慣,按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將全國墾區劃分為東、中、西部墾區用以比較研究(見表2)。
當前學術界一般認為,耦合協調度數值越大代表協調發展水平越高,當耦合協調度大于0.5 時為協調發展類,小于0.5 時為失調衰退類,而在0.5 時則為過渡類。就東、中、西部地區農墾農業與加工制造業的整體耦合協調發展水平來看,在2011—2020 年間,全國各地區農墾農業與加工制造業耦合協調發展水平處于先升后降的發展態勢,東部地區農墾農業與加工制造業耦合協調發展水平和發展速度均為最高,中部次之,西部地區最低。但整體處于失調衰退期(東中西部墾區平均水平在0.31~0.2之間)。且自2013年左右達到頂峰后下降態勢明顯,到2020年該指標幾乎同2011年持平,西部地區墾區甚至出現發展倒退的現象。這表明,在2011—2020 年間,我國各地區農墾對農業和加工制造業這兩個農墾主要產業的協調發展重視程度不足,沒能很好地形成農業供給工業、工業助力農業的良性循環。其外在表現為我國各地區農墾整體生產產品附加價值不高,品牌效應不強,市場競爭力低下和農墾經濟發展增速緩慢等現象,內在表現為工農業內部生產交換成本居高不下。
相較于東、中、西部地區農墾農業與加工制造業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而言,其農業與文化及服務業的整體耦合協調發展水平要樂觀許多。在2011—2020 年間,全國各地區農墾除在2016 年左右經歷了一場小幅衰退以外,整體呈現蓬勃發展的態勢。其中截至2020年,東部地區農墾農業與文化及服務業平均發展水平最高(0.46),西部地區次之(0.45),而中部地區最低(0.41)。而這其中,西部地區進步速度最快。這表明越來越多的墾區(尤其是西部地區墾區)正在積極利用自己的自然資源優勢,發展有地域特點的農墾特色旅游及農墾特色文創品牌,在助力自身功能拓展的同時,提升人口收入多元化程度,增強自身經濟發展韌性。這與當前我國強調綠色鄉村、生態發展的總戰略方針是高度一致的。
就具體各地區農墾農業與加工制造業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來看,在2011—2020年間,上海墾區和黑龍江墾區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最高,北京墾區和江蘇墾區的進步最為明顯。與之相反,青海墾區的相關耦合協調發展水平最低,山東墾區的退步最為明顯。上海、北京和江蘇是我國的經濟強省,也是高新技術的聚集地,科研實力雄厚、基礎設施建設完備、農業生產現代化、市場化程度高是該地區的顯著特點。而黑龍江地區雖然整體經濟環境遜色于滬京蘇地區,但是黑龍江墾區地處小興安嶺南麓、松嫩平原和三江平原地區,是我國當前規模最大,土地資源最優,農業生產整體機械化水平最高的重要商品糧、儲備糧生產基地。這些特點使得上述地區農墾的農業與加工制造業耦合協調發展水平較高。這表明,對于農墾農業與加工制造業這兩項墾區核心產業的綜合發展而言,外部經濟環境、國家戰略支持和自然資源優勢是最為重要的三個驅動因素。
就具體各地區農墾農業與文化及服務業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來看,在2011—2020 年間,北京、上海、黑龍江墾區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同樣處于前列。除此之外,天津、江蘇、內蒙古、重慶、甘肅、青海和新疆墾區在2020年的相關耦合協調發展水平也都能進入到協調發展的狀態,其中以江蘇和甘肅墾區的進步最為顯著,重慶、青海和新疆等西部墾區的進步緊隨其后。這表明,除屬于傳統的經濟強省地區的農墾農業和文化及服務業協調發展水平依然保持強勢以外,西部地區墾區正在依托自身旅游資源和生態資源開辟屬于其自身的農業與文化及服務業相結合的新業態,且該業態正逐漸成為拉動農墾經濟增長的新引擎,這與上文的分析是一致的。但諸如海南、貴州以及云南等墾區,雖能夠依托其自身優秀的自然旅游資源保持自身第一和第三產業融合向好發展,但其一、三產業的融合發展并沒能很好地促進地區一、二產業的融合,沒能充分發揮農墾多產融合的“乘法效應”。
表3為本文測算的各地區農墾在2011年、2013年、2016年以及2020年的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得分及其融合平均速度。從整體上來看,全國范圍內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不高,但整體保持每年5.0%的發展速度。且整體的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指標平均標準差自2013 年達到0.124 之后逐漸減弱,到2016 年便較2013年減少了11%。但又由于2019年新冠疫情對全國各地的沖擊等負面因素,不同地區農墾之間的產業融合發展指標標準差在2020年較2013年反而增加了10%,較2016年增加了24%。說明,盡管我國各地區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能夠保持整體增長態勢,但其受外部沖擊影響相對較大,也即產業融合發展的韌性相對不足。

表3 各墾區產業融合綜合得分
從東、中、西部地區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來看,整體逐漸由“東高西低”的坡面型態勢演變為“東西高,中間低”的盆地型態勢。且東、西部地區墾區的內部差距自2013年后呈現先下降后上升的發展態勢,而中部地區墾區的內部差距則自2013年逐步減小。東、西部地區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指標標準差在2011—2020年間分別擴大到了原來的153.2%和143.2%,而中部地區墾區的產業融合指標標準差在同期僅擴大為原來的107.1%,這導致在2020 年西部地區墾區反超中部地區墾區,并僅次于東部地區。但就平均水平而言,西部地區各墾區之間的差距仍然是東、中、西部地區中最小的。從數據直觀上來看,東部地區內部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差異化加劇的原因是東部強勢墾區本身的融合發展速度也較強,而弱勢墾區本身的融合發展速度也同樣較弱。于西部地區而言則是由于盡管其整體產業融合發展水平整體已經呈高速發展態勢,但仍存在部分發展速度尤為顯著的墾區。相比之下,中部地區各墾區間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差異發展態勢則因落后墾區在近幾年的融合發展速度較快而呈現整體收斂趨勢。
從各墾區的具體得分情況上來看,上海墾區的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處于絕對的領先地位,其次是天津墾區、黑龍江墾區、北京墾區、新疆墾區和重慶墾區。其中,除上文提到的黑龍江墾區和新疆墾區外,北京墾區、上海墾區、天津墾區和重慶墾區所在地是我國四大直轄市,其具有城市建成區大、居住人口多、交通地理位置重要、科學技術水平領先、經濟發展水平高的特點。這再次說明,地區經濟、科技發展水平對于該地墾區的產業融合發展水平具有較強的帶動作用,這與上文農墾農業與加工制造業和文化及服務業的耦合協調測算結果分析是一致的。但值得注意的是,山東、福建和浙江這三個經濟強省范圍內的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卻較為落后。說明地方經濟對于墾區的影響區別于一般的地方經濟對于農村地區的影響,即雖不可否認強勁的地方經濟對墾區產業融合發展的帶動作用,但也由于農墾特殊的體制結構導致個別墾區存在與地方經濟發展的割裂,對外無法享受地方經濟發展紅利,對內又因自身產業結構失調而無法形成健全的“孤島經濟”,進而導致其處于一種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最后,海南墾區、四川墾區、貴州墾區、云南墾區和青海墾區的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處于全國最低水平。結合上文耦合協調度測算結果來看,這主要是由上述墾區的農業生產技術和農業與加工制造業綜合協調發展水平的低下所導致。從具體指標分析結果來看,盡管上述墾區憑借其優越的自然生態資源,大力發展鄉村旅游和文化產業,使得農業與文化及服務業之間得到較好協調發展,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墾區人均收入水平,但在將該發展成果轉化為推動墾區農業和加工制造業這兩個農墾主要產業發展的新動力時仍存在較大局限性。
從各墾區的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平均速度上來看,融合平均速度超過全國農墾平均水平(5.0%)的墾區共有13 個。其中,四川墾區和天津墾區以13.14%和10.14%的絕對優勢位于榜首和榜眼,青海墾區、江蘇墾區、廣東墾區、山西墾區和海南墾區位列其后。而排名最后的江西墾區甚至出現了負增長(-0.82%)。對該墾區的進一步觀察發現,在2011—2013年間該墾區的融合平均速度為6.6%,而在2013到2016年間這一數值迅速下降為-8.2%,在2016 到2020 年間,這一數值好轉為-0.3%。此外,相較于整體較為平穩的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各墾區在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平均速度上的差距則較為明顯(極差高達13.96%)。一方面,部分落后墾區爆發出的強勁增長勢頭將有利于其抹平墾區間產業融合發展鴻溝,進而利好我國各地墾區整體長期平穩發展。而另一方面,如此程度的墾區間產業發展平均速度差距表示各地墾區產業融合發展具有較強的差異性,該異質性不僅僅指地理位置、周邊經濟環境的異質性,更是指墾區劃分、行政體制方面的異質性。
從東、中、西部地區的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平均速度的離散程度來看,其整體平均發展速度的差異不大(極差約為1.9%)。其中,西部地區墾區處于絕對優勢地位,其平均發展速度達到5.7%,是全國范圍內平均發展速度的114%。隨后是東部地區墾區,為全國范圍內農墾產業融合平均發展速度的104%,而中部地區墾區則處于落后地位,只有全國范圍內農墾產業融合平均發展水平的76%。就發展速度離散情況來看,東部和西部地區墾區的農墾產業融合發展平均速度標準差幾乎持平,而中部地區墾區的該指標標準差最小。
綜上所述,2011—2020 年間,就東、中、西部地區墾區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而言,東部地區墾區發展水平最高,發展速度較快,內部發展差距較??;西部地區墾區發展潛力最大、平均發展速度最快,但地區內部發展差距較大;中部地區墾區整體內部發展差距最小,但發展速度也最低,以至逐漸被西部地區墾區趕超,淪為全國范圍內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洼地。
為了更好地研究各地區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及其子層面發展的動態演進趨勢,本文擬采用核密度函數分析法探究上述融合發展水平的演進趨勢。
1.全國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動態演進。通過核密度估計所得到的全國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綜合指標以及墾區內部融合、墾區拓展融合、墾區融合效益和生產技術滲透發展子指標方面的核密度圖像可以看出:隨著年份的增長,曲線主峰顯著右移,波峰高度逐漸減弱的同時波峰寬度有所增強,多波峰現象正在消失,但右拖尾現象顯著增強。這說明我國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整體有所提升,但區域間融合發展水平的絕對差距正逐漸拉大,聚集態勢逐漸分散、多極化趨勢顯著。其中,在墾區融合效益方面進步最為明顯,而墾區拓展融合平均程度最高。這進一步說明,以服務業為主的第三產業與農墾核心產業(第一產業)之間的相互融合逐漸成為我國農墾整體產業融合發展的主要推動力,發展成果的社會共享水平顯著提升。這與上文關于我國農墾農業與服務及文化產業間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一致。
較為特殊的是墾區內部融合發展方面,其波峰在2011—2013 年間出現明顯右移,而在2013—2020年間卻先后呈現多極化波動以及波峰的明顯左移。這可能是因為我國農墾在2010—2013年間由于信息產業以及現代金融產業在墾區內部發育尚不完全,農業與加工制造業之間的融合發展仍是我國各地農墾關注的重點,從而使得兩者之間融合發展的進步顯著。而當2013 年后,由于現代信息產業的蓬勃發展以及兩山理論、鄉村振興、大氣治理等理論、政策的逐步落實,以往的加工制造業發展模式在一定程度上被限制,使得我國農墾轉而更加注重一產與三產之間的融合發展,進而導致一部分墾區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一產和二產之間的融合發展,從而引發了全國墾區內部融合發展程度的倒退。具體函數圖像如圖1所示。

圖1 各墾區各層面產業融合發展的動態演進
2.東、中、西部地區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動態演進。就東、中、西部地區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核密度函數圖像的波峰位置來看,各地區融合發展的核密度函數曲線的波峰皆存在一定程度的右移。這說明東、中、西部地區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程度普遍提升,且以中部地區墾區的右移程度最為明顯,西部地區墾區稍次之。就波峰本身來看,波峰寬度皆有所增強,但波峰高度普遍降低,且存在顯著的右拖尾現象。其中又以東部墾區波峰下降高度最高、拖尾現象最為顯著。這說明:(1)我國東部地區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呈現多極化發展趨勢,且存在部分發展水平較高的墾區(如北京墾區、上海墾區、天津墾區)。這一分散趨勢與上文對于東部地區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的方差水平吻合;(2)中、西部地區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速度較快,且以西部地區墾區協調發展水平見高。這一結論同樣印證了上文對于東、中、西部地區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的方差及均值的分析結果。具體函數圖像如圖2所示。

圖2 東、中、西部地區農墾產業融合發展的動態演進
進一步地,本文試圖探究墾區內部融合、墾區拓展融合、墾區生產技術滲透、墾區融合效益四個目標層對于墾區產業融合發展的影響。借鑒劉云菲等[10]的研究方法,利用2011 年與2020 年的指標得分進行差分,然后求出各地區墾區均值,以得到東、中、西部地區墾區的目標層一級差分結果。如果某一目標層一級差分為負數,則代表該目標層指標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該地區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具體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目標層指標一級差分結果
整體來看,墾區生產技術滲透與墾區功能拓展是我國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主要內在動力,這與上文分析結果和墾區“以農為本”的現實發展目的相吻合。而墾區內部融合方面整體發展不甚樂觀,這在一定程度阻礙了我國各墾區的產業融合發展。
分地區來看,東部和西部地區農墾的墾區內部融合項一級差分為負數,代表此兩項是近年來東部地區農墾產業融合發展較為疲軟的主要原因所在。墾區內部融合主要是指墾區農業和加工制造業的融合協調發展。對于其中農業發展本身由墾區融合效應的一級差分正向結果可知,墾區農業發展效益雖不十分顯著,但仍然為正,這說明墾區農業發展本身并非導致東、西部地區墾區內部融合一級差分項為負的主要原因。由此可以推斷,阻礙東部地區墾區產業融合發展的主要因素是農業與加工制造業之間的發展失衡,沒有形成農業供給工業,工業促進農業的良性循環。而有趣的是,如果說西部地區墾區是由于地區經濟、科技水平相對落后,導致其農業與加工制造業生產效率低下和附加價值不高,進而導致難以形成上述良性循環,那么東部地區作為我國生產技術和經濟發展高地和商品經濟活躍地,為何其下屬墾區仍然存在農業和加工制造業失衡的現象呢?此看似“矛盾”現象進一步說明:(1)東部地區部分墾區與地方經濟發展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割裂,沒能很好地利用高速發展的地方經濟;(2)農墾農業與加工制造業融合發展不僅僅取決于所在地區的外部經濟條件,更與自身規模大小、體制是否合理有較大聯系。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中部地區墾區的拓展融合和生產技術滲透差分項的結果是所有地區中最低的,且在墾區內部融合方面的相對優勢較前兩項并不明顯,但其墾區融合效應卻顯著高于東部和西部墾區。這代表中部地區墾區在將自身融合發展收益轉化為居民產出和收益方面效率更高。
本文首先利用耦合協調模型測度了全國各地區農墾農業與加工制造業、農業與文化及服務業的協調發展水平,其次,依托模型測度結果從墾區內部融合、墾區拓展融合、墾區生產技術滲透、墾區融合效應四個方面構建指標體系評測了我國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最后,使用核密度估計法和指標差分法分析了全國各墾區產業融合發展水平的動態演進趨勢和主要影響因素。研究得到如下主要結論:(1)當前我國各墾區農業與加工制造業協調發展水平較低,整體處于衰退失調的發展狀態。相比之下,我國各墾區農業與文化及服務業的協調發展水平進步明顯。(2)我國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整體水平不高但整體進步勢頭顯著,且逐漸由“東高西低”的發展格局,演變為“東西高,中間低”的發展格局。(3)墾區所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墾區規模及墾區農業生產現代化程度是我國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重要影響因素,而文化及服務業與農業的有機結合正逐漸成為農墾產業融合發展的新的重要因素。(4)我國農墾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水平雖進步明顯,但是各地區墾區間發展絕對差距逐漸加大,并呈現在不同發展水平上分散發展的多極化態勢。(5)墾區產業融合效益和墾區拓展融合是當前我國墾區產業融合發展的主要推動力,而墾區內部融合(農業和加工制造業)失調則逐漸成為我國墾區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主要阻礙因素。
在我國農墾“以農為本”發展目標的基礎上,本文結合上文研究結論,提出如下幾點建議:
1.積極探索利用現代互聯網技術及經營模式,開發農產品深加工產業,提升農墾核心產業協調發展水平。對于農業及加工制造業這兩個墾區核心產業,在墾區經營方面,農墾單位應積極嘗試“龍頭企業+農戶+合作社”的生產投資方式,強調農業與加工制造業的深入互動,形成農業與加工制造業的良性循環,從而提高農產品商品化程度,增加農產品附加值與墾區創收能力。在農業需求方面,積極利用現代互聯網技術,著力打造墾區農產品電商品牌,切實拓寬墾區農產品銷售渠道。在農業生產方面,利用“云計算+智能化”處理技術,構建要素、信息一體化平臺,在節省農業生產非必要成本的同時提高農墾農業總體生產效率。
2.對于落后墾區而言要加強自身體制改革,實現農場轉型發展[13],切實提升其管理經營效率。首先,落后墾區應積極探索適合自身發展的道路,著力解決農場自身管理機制僵化、人員水平不高、組織體制混亂等歷史遺留問題。其次,要找準市場定位,發揮市場作用,推動墾區企業化集團化改革,切實提升自身市場競爭力。
3.因地制宜發展特色農業,打造墾區品牌優勢。具體來說,各墾區應當依托地理位置條件,在構建現代物流體系等貿易基礎設施的同時,因地制宜地采用“上下齊發”的模式,下到城鎮商超,上至海外市場,針對不同市場需求提供不同的墾區產品,整合優勢農業資源,以需求為導向打造一批具有國際競爭力的農墾品牌,向外輸出高價值墾區產品,力圖實現在不耽誤基本糧食生產任務完成度的前提下實現地方經濟和墾區發展雙贏。
4.強調“墾地”及“墾間”協同發展,切實縮小墾區間發展差距。農墾單位應當積極利用所在地區經濟發展趨勢,與地方政府及地區市場展開深度合作,發揮市場功能,對接城市市場需求,在提升地方居民生活滿意程度的同時提升農墾自身營收能力和抗風險能力。同時積極開展“模范墾區”對于落后地區墾區的幫扶工作,增加墾區間技術及管理人員往來,借鑒優勢墾區發展經驗,縮小墾區間發展絕對差距,助力我國農墾經濟發展提質增效。
5.調整農業生產結構,發展多功能綠色農業。依托互聯網及物聯網技術,對畜牧養殖業、林業及種植業進行數字化轉型,促進墾區農業向生產資源友好型、環境友好型轉型。積極探索互聯網新產業,利用新媒體信息平臺拉近農業生產者與城市消費者距離,結合當地特色農業資源和農業文化打造生產、體驗及綠色一體化農業園區,使文化及服務業與農業的有機結合成為新時代推動我國墾區綜合發展的新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