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旭華：“我僅僅是核潛艇研究戰線中的一個成員”

“在事業上，我是永不滿足，寸步必爭，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黃旭華，1926年3月生于廣東海豐，中共黨員。中國工程院首批院士。曾先后擔任我國核潛艇工程第一代副總設計師、總設計師，我國核潛艇事業的先驅者和奠基人之一，被譽為“中國核潛艇之父”。2019年9月，獲得“共和國勛章”。2020年1月，獲得2019年度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特等獎。

2018年10月，92歲高齡的黃旭華做客中國首檔青年電視公開課《開講啦》，他的演講鏗鏘有力：

核潛艇陣線的廣大員工，嘔心瀝血、淡泊名利、隱姓埋名，奉獻了一生最寶貴的年華，還奉獻了終生。

如果你們要問他們這一生有何感想，他們會自豪地說：這一生沒有虛度。

再問他們對此生有何評述，那他們會說：自己是中華民族的兒女，此生屬于祖國，此生屬于事業，此生屬于核潛艇，此生無怨無悔！

改名“黃旭華”，希望國家能如旭日東升般崛起

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剛剛小學畢業的黃旭華不得不輟學在家。其間，他跟隨大哥黃紹忠投身抗日宣傳隊伍，他們排練各種文藝節目，在田墘一帶流動演出，鼓舞人民群眾積極參加抗日救國斗爭。黃旭華回憶：

我們上臺演出的話劇，叫《不堪回首望平津》，說的是老百姓逃難的事。我男扮女裝，主演流亡的小姑娘。我們演得特別認真，臺下看的人很多，也很動情。演著演著臺上臺下就越來越激動，抓到“漢奸”了，臺下無數的觀眾含著淚水一起高喊：“殺！殺！”那時我就想，長大了，我一定得為國家做一點事情。

1938年春節后，輟學大半年的黃紹忠、黃旭華讀書心切，正月初四就背著行李，步行整整四天找到搬到山區的聿懷中學。聿懷中學建在山坡下，黃旭華就讀的初中部教室是幾間破舊的四面透風的茅草棚子，同學們吃、住、上課都在棚子里，黃旭華說，當時令他感到痛苦的不是條件的簡陋，而是讀書的艱難。日寇的飛機常來偵察，時不時會丟下幾顆炸彈。一天夜里，一間茅草棚子突然失火，師生們不顧危險、奮力撲救，火雖然撲滅了，草棚子卻所剩無幾。天一亮，師生們把燒得破破爛爛的草棚收拾干凈，繼續上課……

1940年，戰事吃緊，學校堅持不下去了。黃旭華為了求學越走越遠，梅縣、韶關、坪石……一直到桂林。1941年，他順利通過桂林中學的入學考試，在那里，他改名“黃旭華”，希望國家能如旭日東升般崛起。

1944年6月，日寇的鐵蹄逼近桂林，黃旭華匆匆結束高中學習。在顛沛流離的求學之路上，他目睹了山河破碎，從小就想學醫的他改變了志愿：

我徒步走了幾天的山路趕往已經搬遷到重慶的學校，一路都有日軍戰機的轟炸，有時要在山洞里躲整整一天……一股非常屈辱的怒火在我身上燃燒起來，我想為什么日本鬼子敢這么猖狂，想登陸就登陸，想轟炸就轟炸？為什么我們中國老百姓不能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卻要四處逃難、妻離子散？為什么我們中國這么大的土地，我卻連一塊可以安下心來讀書的地方都沒有？什么道理！

其實我知道，這是因為當時國家太弱了，弱國就要受欺凌，受宰割。那我該怎么辦？我不學醫了，我要學航空、學造船，要制造飛機，保衛我們國家的藍天；要制造軍艦，抵御外國從海上進來侵略。權衡之下，我進了上海交大造船系。

在上海交大讀書期間，黃旭華接觸了共產主義思想，并加入進步社團山茶社。積極參加各項進步活動，思想覺悟不斷提高，他逐步意識到只有中國共產黨才能救中國。

1946年，社員陳汝慶找到他，問：“你對共產黨有什么看法？”黃旭華又驚又喜：“共產黨在哪里？”陳汝慶笑了笑告訴他：“我就是。”1948年冬，黃旭華正式向黨組織遞交了入黨申請書。他在入黨申請書中立下誓言：“黨需要我沖鋒陷陣時，我就一次流光自己的血；黨需要我一滴一滴地流血時，我就一滴一滴地流，直至流光！”1949年春節，黃旭華的入黨申請被批準。

世界首位隨核潛艇下潛試驗的總師

1958年，中國啟動了研制導彈核潛艇工程——“09”工程。曾參與仿制蘇式常規潛艇的黃旭華被選中參與其中。“從一開始參與研制核潛艇，我就知道這將是一輩子的事業。”“造不出核潛艇，我死不瞑目。”黃旭華回憶說：

我們國家自行研制核潛艇是在一窮二白的基礎上，最初是為了突破帝國主義、資本主義國家對我們的包圍、封鎖。為了早日掌握核潛艇的研制技術，我們國家曾經寄希望于蘇聯老大哥的技術援助。1959年國慶十周年，赫魯曉夫、蘇聯部長會議主席來到中國，我們國家政府再一次向他提出研制核潛艇的技術問題。赫魯曉夫在他的回憶錄上有這樣一句話：中國要研制核潛艇，簡直是異想天開。他傲慢地拒絕了中國的要求，說核潛艇技術復雜、要求高、花錢多，你們中國沒有水平，也沒有能力來研制核潛艇。

毛主席聽后非常氣憤，憤怒地站了起來，揮動著手說：“你們不援助算了，我們自己干！”“核潛艇，一萬年也要造出來！”

至此，我們寄希望于蘇聯老大哥援助的夢想完全破滅。我們中國人走上了獨立自主研制核潛艇的道路。

1958年，國防科委剛剛組建，聶榮臻元帥就向中央呈報了關于開展研制導彈核潛艇的請示報告，首批只有29個人，平均年齡不到30歲，挑起了我們國家核潛艇的開拓任務。我有幸是29個人當中的一個，從那個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離開過核潛艇的研制領域。

進了研制領域之后，我們面臨的困難不僅僅是國家的科學技術水平和工業生產能力低弱的問題，對于我們來說更大的困難在于我們沒有這方面的人才，一個也沒有。我們缺乏這方面的專業知識，我們手上沒有任何可以參考的技術資料。

怎么辦？大家就從國外浩瀚的報刊里找，尋找保密極高的核潛艇相關資料，我們用大海撈針的方式，把零零碎碎的資料經過分析、整理，拼出了美國核潛艇的總體布局。

正好在這個時候，我們弄來了兩個美國“華盛頓”號導彈核潛艇的兒童玩具模型。我們高興極了，多次把這兩個模型肢解，拆了又裝，裝了又拆。我們發現美國這兩個模型同我們收集到的資料基本上一樣，這就大大增加了我們的信心。沒有條件，或者條件不具備，怎么辦？我們的辦法叫做“騎驢找馬”。驢沒有馬跑得快，但是沒有馬只有驢，那你只能騎驢上路，邊走邊找，邊走邊創造條件。如果連驢也沒有，那就邁開雙腿也得上路，絕不等待。

以計算手段來說，那個時候哪像今天啊，別說一秒鐘計算多少億次的計算機，我們手上只有算盤和計算尺，算盤加計算尺，先打起來。為了計算的結果準確可信，我們只好分兩組同時進行，這兩組計算的結果必須一樣。如果你得5，我得8，不一樣，那么不是你錯就是我錯，或者我們兩個都錯。怎么辦？從頭再來。

潛艇的重心和重量直接關系它的不沉性，所以要求特別苛刻。我們沒有高科技手段控制，就想了個“土辦法”——在船臺入口處擺了個磅秤，只要拿進船臺的不管是什么都要過秤并記錄在案；同樣的，施工過程中拿出船臺的任何東西也要稱一稱……幾年來天天如此，我同事稱之為“斤斤計較”。

經過十多年的摸索研究，1970年我國第一艘核潛艇下水，1974年“八一”，交付海軍使用。

黃旭華是世界首位隨核潛艇下潛試驗的總師。核潛艇下潛的深度，決定了其戰斗力的發揮程度。1988年初，我國核潛艇研制工作迎來了一個關鍵日子：按設計極限在南海進行深潛試驗。

世界上曾有10多艘核潛艇在進行試驗或航行時沉沒了。“一塊撲克牌大小的鋼板，承受水的壓力是一噸多重，艇體任何一塊鋼板不合格、一條焊縫有問題、一個閥門封閉不足，都可能導致艇毀人亡。”黃旭華這樣形容深潛試驗的危險性。20世紀70年代，美國的王牌核潛艇“長尾鯊”號做深潛試驗，還不到200米時，潛艇沉沒，129人全部葬身海底。我們的核潛艇，能闖過首次深潛試驗大關嗎？參試人員不免擔憂。

眼看著深潛日期一天天臨近，參試人員的思想包袱越來越重。“也許我告別，將不再回來……”有人唱起了《血染的風采》，還有人寫下了遺書，人群里彌漫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氛圍。黃旭華得知后，立即召集戰士們開會。會上，他說：“這次執行試驗任務，不是讓大家去‘光榮的。我對深潛很有信心，我會和大家一起參加極限深潛，我們要唱著威武雄壯的進行曲，去把試驗數據成功拿回來！”

頓時，氣氛開始活躍起來，戰士們的悲觀情緒轉為振奮。有人勸說黃旭華，你作為總師沒有必要冒險，世界上還沒有過核潛艇總師親自下水做深潛試驗的。黃旭華回答：“我不是充英雄好漢，要跟大家一起去犧牲，而是對大家的生命安全負責，確保人、艇安全。萬一深潛過程中出現異常現象，我可以及時幫助采取措施。”

驚心動魄的深潛開始了：50米、100米……每下潛若干米，就得報告有關參數。當到達設計深度時，巨大的水壓使核潛艇艇身多處發出“咔嗒”的聲響，黃旭華沉著應對，掌握了大量第一手數據。

試驗成功了，新紀錄誕生了，全艇沸騰了！人們握手、擁抱、哭泣。有人奔向黃旭華：“總師，寫首詩吧！”黃旭華激情難抑，“寫了一首打油詩：花甲癡翁，志探龍宮。驚濤駭浪，樂在其中。一個‘癡字，一個‘樂字，我一生癡迷核潛艇工作，樂在其中，這兩個字就是我一生的寫照”。

同年，中國政府對外宣布：中國進行核潛艇水下發射運載火箭試驗成功，中國成為繼美、蘇、英、法之后，世界上第五個擁有第二次核打擊力量的國家，茫茫海疆成為阻隔外敵的海上長城！

“為了核潛艇我可以犧牲一切”

走上研制核潛艇的道路，黃旭華早就做好了無法“贏得生前身后名”的準備。他說：

世界上的高新尖端技術，尤其是核潛艇技術，都被列為國家最高級別的機密。我們剛剛參加工作的時候，領導再三向我們強調一定要確保國家的機密，不容許泄露你們的工作單位，要隱姓埋名、默默無聞，當無名英雄。而且進了這個領域，就得準備干一輩子。如果你犯了錯誤怎么辦？犯了錯誤也不能走，可以在里面打掃衛生。

1958年，我從上海上調北京，走前領導只告訴我：“你出差北京，幫助工作。”我行李也沒有帶，一到北京，就被留住了。從1958到1986年，我沒有回過一次海豐老家探望父母。

30年中，我和父母的聯系只有一個海軍的信箱。父親去世，我也沒回家……他只曉得我在北京工作，從來不知道我在什么單位、在干什么。

直到1987年，上海《文匯月刊》有一篇題目為《赫赫而無名的人生》的長篇報告文學，比較詳細地介紹了中國核潛艇總設計師的人生經歷。我把這份報告文學寄給我的母親。這篇文章永遠只提“黃總設計師”，沒有具體的名字，但是它提了黃總設計師的夫人李世英的名字。我母親一看，文章里面所描述的黃總設計師，就是30年沒有回過老家而被弟妹們誤解為不要家、忘記了養育他的父母的不孝的三兒子。

雖然我母親一直深信她的兒子是大學生，不可能忘了養育他的父母，但是30年一直沒有回家，她難免也有怨言。我聽我的妹妹講，我母親一而再再而三地閱讀這篇文章，滿臉淚水。我母親終于自豪不已了，她把我的弟弟妹妹們，還有她的子孫們召集過來，只說了一句話：“你們三哥的事情，大家要理解、要諒解。”

知兒莫若母，母親這句話傳到我的耳朵，我哭了。有人問忠孝不能雙全，你是怎樣理解的？我說對國家的忠，就是對父母最大的孝。我非常愛我的夫人，愛我的女兒，愛我的父母。但是，為了核潛艇我可以犧牲一切。

在黃旭華的人生詞典中，沒有“衡量”“得失”這些字眼，只有“奮斗”與“奉獻”。

身為總設計師，在評技術職稱時他總是不申報“高級工程師”，將名額讓給下級，一直到1987年初，上級部門覺得這樣太不妥了，未申請也“評”給他“高工”。上級幾次派他出國參加學術會議，黃旭華總是要別人去，他說應該讓專業更對口的年輕人去，可以最大限度地為我國科學事業吸收最需要的信息。

有人問黃旭華，有功而無名、在公共場合總要藏匿自己，是不是很難？黃旭華笑著說：“不，我一開始就很適應。有人同我開玩笑，說我整個人生是個‘不可告人的人生！是的，我在交通大學上學時就開始了‘不可告人的地下黨的人生了……”的確如此，學生時期，黃旭華在護校運動中，一腔熱血、振臂疾呼；在大江歌詠團與晨社里，黃旭華更是身先士卒，機智地與國民黨當局周旋，領導同學們堅持對敵斗爭；掩護進步同學逃跑，自己也屢次躲過憲兵抓捕……“無論是地下黨工作，還是研制核潛艇，都是秘密工作。”黃旭華說，“秘密工作雖因‘不可告人有點憋人，但那神秘、驚險感，總激發人炯炯有神，充滿樂趣……”

記者采訪黃旭華時，問道：“對您來說，祖國是什么？”黃旭華說：“列寧說過的，要他一次把血流光，他就一次把血流光；要他把血一滴一滴慢慢流，他愿意一滴一滴慢慢流。一次性流光血液，是很偉大的舉動，多少英雄豪杰都是這樣。更關鍵的是，要你一滴一滴慢慢流，你能承受下去嗎？國家需要我一天一天慢慢流，我就一天一天慢慢流。”記者又問：“一天一天，流了90多年，這血還是熱的？”他說：“因為祖國需要，就應該這樣熱。”

對于“中國核潛艇之父”的稱呼，黃旭華并不接受

黃旭華對人生有著獨特的闡釋：“在事業上，我是永不滿足，寸步必爭，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在個人生活條件物質待遇方面，我的座右銘是十六個字：與世無爭，知足常樂，與人為善，助人為樂。”

對于“中國核潛艇之父”的稱呼，黃旭華并不接受，他認為中國核潛艇的成功研創是集體的功勞、團隊的貢獻。“我僅僅是核潛艇研究戰線中的一個成員，站在我的崗位上，完成交付給我的任務而已。而且核潛艇牽扯的面很廣，是全國26個省、區、市和2000多個科研院所和高校大協作搞出來的。”“功勞是大家的，我只是大海里的一朵浪花。”黃旭華說。

2016年10月15日，中國首艘核潛艇游弋深海40多年后退役，進駐青島海軍博物館碼頭。而黃旭華仍在“服役”，退休不退工。90歲時他仍聲音洪亮：“我愿繼續為核潛艇事業發揮余熱，貢獻力量。”

2017年11月17日，習近平在人民大會堂親切會見參加全國精神文明建設表彰大會的600多名代表。準備合影時，他看到黃旭華站在人群中間，就拉著他的手，請他坐到自己身邊來。黃旭華對此印象深刻：“我做夢也沒想到，總書記竟然把我請過來坐到他身邊，還問了我的健康情況。總書記的關懷，我已經傳達給身邊的人，我要讓所有同志認識到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任重道遠，要接力奮斗。”

黃旭華每天早上6時半起床，打一套太極拳，8時準時出現在辦公室里，他經常對身邊年輕人說，要愛惜自己的身體，要有鍛煉身體的習慣，這樣才能為祖國健康工作。

前幾年，一向樂觀的黃旭華遇到了讓他“郁悶”的事：由于患上白內障，看不清材料，他很焦慮。在接受采訪時，他指著辦公室那幾堆比人還高的泛黃的材料，對記者說，早期研究核潛艇的資料非常寶貴，想整理出有價值的信息留給年輕一代。他隨即湊近記者耳根，透露了一個好消息，過不久，他要去杭州一家醫院治療白內障，“那個醫生很厲害的，他答應給我做手術了，我以后不用再拿著高倍放大鏡看資料了”，黃旭華向上捋了一下滿頭白發，笑得像個小孩兒。

“什么時候退休不知道，身體還可以干幾年。”“年輕人青出于藍，我信任他們。我給自己的定位是，當啦啦隊，給他們鼓勁和加油，必要時當他們的場外指導，不是當教練，需要的時候，指點指點他們。”黃旭華說。

有一年，所里開黨員發展大會，邀請他參加，“黃老當即答應了，但跟我們說要遲到半小時”。一名會議組織者回憶，當天黃旭華如約出席，鼓勵年輕人要堅定理想信念，在實現中國夢的征途中放飛青春夢想，“我們后來才知道，當天他夫人做手術，他把夫人送進手術室后立刻趕來開會”。

2017 年，黃旭華從自己獲得的“何梁何利基金科學與技術成就獎”獎金中拿出20萬元港幣捐贈給中國船舶重工集團公司第719所離退休及社區管理辦公室，用于幫助有困難的離退休職工；還給母校白沙中學和白沙小學各捐款10 萬元港幣，支持家鄉的教育事業。

2021年10月28日，黃旭華將他獲得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的1100萬元獎金捐贈給中船719 所，作為科技創新獎勵基金，以激勵更多優秀人才為國奉獻。此時，黃旭華已將個人獲得的逾2000萬元各級各類獎項獎金，幾乎全部捐獻出來，用于國家的教育、科研及科普事業。這一年，黃旭華有一只耳朵已聽不太清，但腿腳還算利索，他堅持每天從家屬樓走到研究所辦公室，整理材料，必要時幫后輩出出主意。他最希望年輕人記住一句話：“愛國主義，就是把自己的人生志愿同國家命運結合在一起，有這一點就夠了。”

（責編/張超 責校/陳小婷 來源/ 《于無聲處：黃旭華傳》，王艷明、肖元著，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22年7月第1版；《“才藝癡翁”黃旭華》，葉樂峰、李娜/文，《光明日報》2017年12月29日；《誓言無聲 初心永恒——記我國第一代核潛艇總設計師、中國工程院院士黃旭華》，葉樂峰/文，《光明日報》2017年12月26日；《黃旭華：沉默的砥柱》，孟蘭英/文，《世紀風采》2017年第2期；《黃旭華：為祖國深潛》，文軒/文，《軍工文化》2021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