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縣域文化-旅游-生態高質量發展評價

丘 萍

（浙江傳媒學院 文化創意與管理學院，浙江 嘉興 310018）

2018 年國家文化和旅游部成立后，致力于推進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發展。2022 年黨的二十大報告也指出要“推進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發展，推進生態優先發展”。從最初的經濟高質量發展[1]，逐步延伸出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2]，旅游高質量發展[3]等科學概念。高質量發展階段，不再盲目追求經濟高速增長和單個領域的高質量發展，文旅融合逐漸成為我國社會全面高質量發展的有效路徑之一。不少旅游學者開始重視生態環境質量與經濟社會系統和諧發展[4]，例如已有學者構建了旅游-生態-經濟系統脆弱性指標體系[5]、省域文化-旅游-生態系統耦合協調發展系統[6]等，以省域或市域研究尺度，展開宏觀實證研究。

旅游、生態、文化評價體系成果較豐富，高質量發展導向下，在結構優化、績效提升、創新驅動等方面會提出新要求，但已有評價體系尚未完全滿足高質量發展要求[7]。為此，有學者認為可以從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等5 個維度，建立文化旅游產業高質量發展[8]。當前沿海地區依托較好的社會經濟總體發展，文化旅游融合成果在全國也比較顯著，是文化旅游高質量發展的示范區，但沿海地區生態環境又相對脆弱，微觀縣域尺度實證研究也還存在研究拓展空間。故將文化-旅游-生態納入沿海縣域高質量發展中進行探討，具有一定現實意義。選取沿海縣域文化-旅游-生態高質量發展為研究對象，分析其概念邊界、指標體系、相互權重及結果排名，以期找到發展短板，促進沿海縣域文化-旅游-生態高質量發展。

一、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構建

（一）文獻回顧及概念界定

旅游產業高質量發展包括創新驅動、人力資本、內部發展和外部協調，開放文化傳播等方面的31 個指標[8]。在高質量發展背景下，旅游競爭力采用高品質等級的旅游資源、高效的旅游交通便捷度、旅游綜合功能發揮等6 系統36 個指標[7]。生態高質量發展也逐漸豐富，如彭坤杰等構建了旅游-經濟-生態系統脆弱性系統共26 個評價指標[5]。張新成等按照創新、開放、協調、綠色、共享等角度，建立了文旅高質量融合發展評價體系[9]。

綜上所述，對于文化-旅游-生態高質量發展，是多指標的綜合性概念。參照借鑒前人文旅融合高質量發展研究成果[1-10]等，初步探索文化-旅游-生態高質量發展概念，是指不以犧牲環境質量，補齊公共文化短板，兼顧旅游經濟效益，均衡這三方面的全面發展，為研究需要，下文簡稱其為“文旅生態高質量”。

（二）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

首先，生態高質量發展的二級指標選取。沿海生態環境相對脆弱，空氣和水最易受污染，故生態安全可采用空氣質量和供水總量作為二級指標，生態治理可采用工業廢物和污水處理作為二級指標；保護生態還離不開環保人的智慧和綠色環境，故采用水利環境公共設施勞動力人數和人均綠地面積作為二級指標。

其次，文化高質量發展的二級指標選取。二十大報告中提出文化建設，包括歷史文化保護傳承、健全現代文化產業體系，推進文化自信自強。同時也提出了生態建設，包括生態保護治理、生態安全提升、保護海洋生態環境，從而實現生態良好的文明發展道路。地方文化往往采用群眾喜聞樂見的表演或科普圖書來體現，文化建設需要公共財政支出建設文化站，提供文化展現場所，故選取了藝術表演團體演出場數、文化站數、圖書館藏書量、文化體育與傳媒公共預算支出作為二級指標。從傳統文化和前沿科技中獲取文化自信，故選取國家級文保單位和專利申請授權數作為二級指標。

最后，旅游高質量發展的二級指標選取。高等級旅游景區聚集地，往往是旅游目的地，當地獲得的旅游收入豐厚，公路通達便于自駕游，出租車為自助游提供了便利，當地文旅局出臺了文旅融合支持舉措，也會報道文旅融合的先進案例供轄區內相關工作人員相互借鑒。故選取國家級文旅示范基地、全國鄉村旅游重點鎮數量A 級景區、公路里程、出租車數量、旅游收入等作為二級指標。兼顧數據獲取和兩輪專家指標篩選，最終留下更具有代表性的18 個三級評價指標，如表1 所示。

表1 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Tab.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high-quality cultural and tourism ecological development

二、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一）案例數據

關于省域宏觀尺度的高質量發展評價成果頗豐，故研究案例選取微觀縣域來進一步展開研究。近年來，源于浙江的特色小鎮發展活躍，國家住房城鄉建設部2016 年和2017 年公布了第一批和第二批全國特色小鎮名單，共403 個，以及2017 年國家體育總局公布的全國體育特色小鎮96 個，合計499 個。其中約1/2 的特色小鎮主導產業都是文旅融合型產業，這些特色小鎮所在的縣域不失為現實中文旅融合的優秀案例。我國東部經濟發展活躍，是高質量發展的先行者，故優先選取沿海地區遼寧、河北、天津、山東、江蘇、上海、浙江、福建、廣東、廣西、海南等11 省份的特色小鎮所在縣域（包括縣、縣級市和區），共79 個縣域，作為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評價的案例地。

數據來源與處理。指標B1、B6、B8、B9 的數據，來源于案例縣域的《2020 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指標B2、B3、B4、B5、B7 的數據來源于案例縣域的《統計年鑒2021》。部分數據來源于2021 年省級統計年鑒，例如海南省的直轄縣數據等，最后少量缺失的縣域數據，用相鄰縣域數據的平均值代替。

（二）網絡層次分析法獲取權重

高質量發展評價方法有主觀賦權法和客觀賦權法兩類，各有利弊。客觀賦權法，如熵權法[9-10]、DEA 法[11]等，能夠對指標進行較為客觀的賦權和計算，原理是值越大說明該指標提供的信息量越大，與之相對應的指標權重越高[12]。主觀賦權法，比較成熟的有層次分析法[13]，各指標的權重，依賴專家根據自己的經驗和對實際情況的主觀判斷，再通過加權超矩陣、建立間接優勢度、構造加權超矩陣、進行一致性檢驗，求取最終權重[14]。考慮到指標的實用性，以及文化發展屬于主觀意識形態層面，故采用主觀賦權法中的網絡層次分析法（The Analytic Network Process，下文簡稱ANP）來獲取表1 的權重。具體計算過程可由ANP 專用軟件Super Decision 軟件2.0 版本完成。如下:

首先，建立沿海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評價的ANP 模型，如圖1 所示。

圖1 ANP 模型構建Fig.1 ANP model construction

其次，獲得兩兩判斷矩陣。將表1 轉化成兩兩判斷矩陣的問卷，2021 年11 月至2022 年2 月通過互聯網和面對面邀約等形式，邀請中國海洋大學、浙江大學、浙江海洋學院、浙江傳媒學院、浙江旅游職業學院等高校的專家填寫問卷，共回收有效問卷67 份。將此問卷判斷數據的平均值，輸入兩兩判斷對話框中（如圖2 所示的A 層兩兩判斷矩陣，其他以此類推，不再贅述）。如將兩兩重要性判斷問卷數據的A1、A2 和A3平均值，輸入相應對話框后，得到一致性檢驗值Inconsistency=0.00192<0.1，表明結果可以接受。

圖2 A 層的兩兩判斷矩陣Fig.2 Pairwise judgment matrix of layer A

最后，構造加權超矩陣、建立間接優勢度、構造加權超矩陣、一致性檢驗等步驟，獲得權重值。結果如表2，如B7、B8 和B9 層內權重值依次為0.5342、0.2858、0.1800，合計為1，即受訪專家認為B7 文旅融合在縣域旅游高質量發展評價中最重要。

表2 基于ANP 的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權重②Tab.2 Weights and average values of evaluation indexes of high-quality cultural and tourism ecological development in counties based on ANP

（三）指標原始數據標準化及結果

為了消除量綱差異和數量級差異帶來的影響，對原始數據進行標準化，即無量綱化處理，常用的無量綱化方法有極值處理法、線性比例法、標準化處理法、向量規范法和歸一化處理法等，通過查閱文獻以及數據對比分析[15-16]，最終選取了極值法作為無量化處理方法，第i 個案例地第j 個指標數據的無量綱化值是:

其中，Xij∈[0,1]，案例地i=（1,2,…,79），指標j=（1,2,…，18）。將每個案例地每個指標的原始值，經過公式（1）和（2）標準化后，取平均值得到Xj。各指標標準化后的平均值Xj結果如表2 所示。

最后，求取最終評價值。基于ANP 法的最終權重Wi和無量綱化法的標準化指標數據Xij，計算我國沿海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評價值（下文簡稱“文旅生態值”）Ii，公式如下:

其中，Ii∈[0，100]，Ii越大，表示i 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越好，反之亦然。結果如表3 所示。

表3 沿海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評價值Tab.3 Evaluation value of high-quality cultural and tourism ecological development in coastal counties

三、沿海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評價結果分析

（一）指標權重及實現率結果分析

從最終權重Mj看，生態高質量發展權重MA1=0.4078>文化高質量發展權重MA2=0.4064>旅游高質量發展權重MA3=0.1918。生態和文化的權重較高，而旅游權重較低，這可能與旅游業發展受新冠疫情影響比較大有關。指標權重最高的三個分別是: C7 藝術表演團體國內演出場次(權重Mc7=0.1942)、C3 一般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權重MA3=0.1301)、C9 文化站數(權重MA3=0.1103)，這說明受訪專家認為文化類指標在該指標體系中更重要。

在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指標的標準化平均值Xj中，優勢是生態，短板是文化。標準化后的Xj∈[0,100]，代表第j 指標平均實現率，指標實現率是③，可見指標平均實現率最高生態類，最低是文化類。在縣域生態指標中，尤其是生態治理方面污水處理率和工業土體廢物綜合利用率的指標實現率完成了83.15%和87.46%。沿海縣域的空氣質量（C9）好，56%的縣域空氣質量優良天數比例>90%。在文化高質量發展中的優勢是文化建設，例如文化站數量、文體傳媒的公共預算支出等，但限制文化高質量發展的短板是傳統地方文化挖掘，尤其是藝術表演團體演出場次各縣域普遍較少。雖然沿海縣域的國家級文保單位較多，縣域文化自信較好，但沿海縣域的送戲下鄉有待補足短板。在旅游高質量發展方面的指標實現率相差不大，旅游高質量發展的優勢是游覽服務最好，表現在沿海縣域旅游產品豐富，國家A 級景區數量多，分布集聚有規模優勢，文旅局也較擅長總結縣域文旅高質量發展的經驗，考察指標C14,發現60.97%的市級文旅局篇名關于“縣域文旅生態”的新聞發布量都超過了每年50 篇；但影響縣域旅游高質量發展的短板也較明顯，短板是旅游公共交通，即大部分沿海縣域的旅游出租車數量相對較少，指標平均實現率較低。尤其是個別縣域出租車和鄉村客運時有旅游交通不文明現象發生，如宰客、隨意停站等。

（二）評價結果分析

我國沿海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總體得分差異不大，津滬浙魯的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水平最高。從表3 評價值的空間分布看，79 個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水平差異較小，均值為0.3441，標準差為0.0696。天津的濱海新區和上海浦東新區的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水平最高，浙江寧波的寧海縣、余姚市和江北區，杭州的桐廬縣和淳安縣，以及山東的即墨市和榮成市，福建的福清市等，位居沿海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評價前十。遼寧北鎮市和鳳城市，廣東揭東區、海南澄邁縣和文昌市，山東龍口市和招遠市，天津津南區和薊州區，以及浙江諸暨市等，這些縣域的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評價末十。

進一步將沿海縣域C1～C18 指標按統計學中的四分位數法，借助SPSS 軟件，可劃分為高質量發展的四個等級，分別是普通級、次高級、較高級和極高級，如表4 所示。表4 輔之表2 的最終權重，能大致估算出其他縣域的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評價值。

表4 基于四分位數的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分級Tab.4 Evaluation index classification of high-quality cultural and tourism ecological development in counties based on quartile

四、結論與討論

（一）主要結論

本文嘗試從文化自信、旅游交通、生態安全等9個方面，探索文化-旅游-生態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并選取有國家級特色小鎮的79 個沿海縣域作為評價實例，基于網絡層次分析法探索了沿海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的現狀。結果顯示:首先，沿海縣域生態是高質量發展，其中B2 生態治理和B3 生態文明方面的三級指標實現率較高，如沿海96%的縣域污水處理率>90%，91%的縣域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80%等。其次，沿海縣域旅游高質量發展評價值，也好于文化高質量發展評價值，旅游并非短板，其中B7 文旅融合方面的三級指標實現率和指標標準化后的平均值也較高，如旅游“國家級招牌”眾多等。最后，從沿海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評價結果Ii的空間分布看，津滬浙魯的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水平最高，沿海縣域的文旅生態評價結果均值Ii=0.3441，未達到中間值0.5。

（二）對策討論

首先，建議文化資本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補齊縣域文化高質量發展短板。由上可知，在我國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中，生態是長處，文化是短板，文化的指標實現率普遍不高（見表2 中的A2 指標層的標準化平均值）。而且從《數說文旅這十年》的數據，也能看出近十年來代表旅游需求的旅游人次翻了1 倍，可是我國文旅機構總量和從業人員數量十年來卻相對穩定④，存在文旅需求大于文旅供給的缺口。出臺相關傾斜扶持政策，引導民間投資到縣域文化事業及文化產業的薄弱環節，例如藝術表演、公共圖書館、文化站、文體傳旅公共預算支出及國家級文保單位（表2指標A2 指標層）；酌情增加縣域文旅藝術表演團體演出場次，使得文化大戲不再局限于傳統劇場，送戲下鄉不再簡陋于露天操場等。

其次，建議縣域旅游公共交通，如提升縣域出租車、小型公共汽車和網約車的數量和質量，補齊這一沿海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的最短板。旅游交通中C18 的標準化平均值4.66，是表2 的最低值。過去依賴自駕游和旅行團，但在三年新冠疫情期間，減少了旅游大巴車的團隊游客量，倡導小規模家庭游和近距離游，縣域出租車、網約車等小型公共交通不足的瓶頸凸顯，成為沿海縣域高鐵站到景區酒店最后1 公里的綠色出行障礙。建議沿海縣域政府出臺相關政策，完善租車業務和服務水平，促進縣域旅游高質量發展。

最后，天津、上海、浙江和山東的縣域文旅生態高質量發展較好，通過召開學術會議、行業會議、微信推送等方式，分享經驗供各縣域相互借鑒。例如浙江溫州文成縣大膽嘗試，以政府補貼+景區扶持+游客門票的模式，在全縣國家3A 級以上旅游景區融合山水實景進行文藝演出，獲得較好的文化、旅游和生態效應。

注釋：

①采用的是國家文化和旅游部公布的《第一批國家文化和旅游消費試點城市》《第一批國家級夜間文化和旅游消費集聚區》名單。

② 表2 中（）內是Inconsistency 值，如果該值<0.1，表明通過ANP 一致性檢驗，那么結果可以接受。

③在表2 中，

④ 全國文化和旅游機構在2012 年時有33.54 萬個，2021 年31.21 萬個；全國文化和旅游機構從業人員423.33 萬人，到2021 年483.43 萬人[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