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旅游景點名稱英譯研究
——基于社會符號學翻譯法

蒙昌配

(貴州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貴州 貴陽 550018)

引言

貴州境內天然風光秀美神奇,革命歷史遺跡聲譽遠揚,少數民族文化特色彰顯。這些珍貴多彩的旅游資源,不僅讓本土游者傾心駐足,亦吸引著海外賓朋遠涌而至。而高質量翻譯,在跨越文化界限,實現目的地與潛在旅游者之間的有效溝通中,顯得不可或缺。[1]對于遠道而來的海外游人,旅游材料翻譯文本成為了解貴州自然景色與民情風貌的主要途徑,尤其是旅游景點名稱的翻譯顯得至關重要。作為一種特殊的地名,旅游景點名稱簡短而精致,兼具雅致與獨特,蘊含著豐富的歷史和文化信息。這不僅是吸引游客目光的首要因素,也是游客獲取旅游信息的主要來源之一。然而,貴州目前的景點名稱翻譯質量良莠不齊,很多翻譯似乎缺乏統一的理論指導。例如,為何同一個景點會有多個不同的英文譯名?現有研究多從語言結構、翻譯技巧或背后的歷史文化等方面來選擇最佳譯文。旅游景點名稱的翻譯實際上就是對蘊含景點名稱里的歷史、文化信息進行解碼、語際轉換。孟建鋼認為:“翻譯遇到的困難,無論是語言障礙還是文化障礙,歸根結底都是不同文化中符號行為模式的差異所致 ?！盵2]考慮到旅游景點名稱翻譯與文化中的符號行為模式緊密關聯,社會符號學翻譯法或能為此提供有力的理論支持。這一方法結合了社會學、符號學與翻譯學的理論,能夠對景點名稱翻譯中的問題提供深入的見解。盡管社會符號學翻譯法已廣泛應用于旅游文本翻譯研究,但多數研究集中在景點名稱的直接意義上,而忽略了其深層的文化和語用意義,而對于旅游景點名稱中所含的這兩種意義翻譯的原則和方法也較少涉獵。有鑒于此,基于社會符號學翻譯法,分析貴州旅游景點名稱的翻譯,以彌補現有研究的缺憾。

一、社會符號學翻譯法

對符號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對符號問題的探討。20世紀,索緒爾提出符號二分法,指出符號由所指與能指兩個要素組成。盡管他的成果沒有形成系統的著作,但對后人的研究卻具有重要的借鑒。美國哲學家、行為語義學家莫里斯( C．W．Morris) 發展了皮爾斯的符號學理論,提出了符號學的三大分支,即語義學、句法學以及語用學。它們之間存在語義學研究符號與其指稱對象的關系,句法學研究同一符號體系內部符號與符號之間的關系,語用學研究符號使用者與符號之間的關系。將這三種關系對應到語言符號上, 就是語言符號的指稱意義(designative meaning)、言內意義(linguistic meaning)和語用意義(pragmatic meaning)。社會符號學方法與翻譯密切相關,它有助于翻譯者更深刻地理解單詞和句子的含義(包括聯想和指示意義),同時加強對所有與信息相關的方面都蘊含意義的理解。[3]美國著名翻譯理論家奈達( Eugene A. Nida) 將語言看作一種符號現象,明確提出社會符號學翻譯法,創造性地將社會符號學應用于翻譯研究,認為任何文字符號的意義只能借助于與其有關的符號才能得到解釋。社會符號學翻譯法有助于人們對所指意義和聯想意義的理解,翻譯的實質是符號之間的轉化活動,翻譯的過程就是尋求功能對等的過程[4],在社會符號學翻譯法中意義的翻譯處于核心地位。奈達社會符號學翻譯法中譯者所要翻譯的意義就是指稱意義、言內意義、語用意義。意義往往體現一定的功能,社會符號學翻譯涉及的功能指的是彼特·紐馬克(Newmark. P.)的語言六功能和韓禮德提出的語言三種元功能。前者指的是語言符號的信息功能(information function)、美感功能(aesthetic function)、表情功能(expressive function)、意動功能(vocative function)、酬應功能(phatic function)和元語言功能(metalingual function)。[5]旅游景點名稱可能包含指稱、言內和語用三種之中的一種、兩種或是三種意義。因此,本研究主要是從指稱意義、言內意義、語用意義三個維度探討貴州旅游景點名稱的英譯。根據社會符號學翻譯法要求,需要將原文中的指稱、言內、語用三種意義移植到譯文中。上述各種意義和功能的實現與否涉及一系列翻譯方法,如直譯、意譯、補償等。

二、貴州旅游景點名稱結構

在對貴州旅游景點名稱翻譯進行討論之前,有必要先了解這些景點名稱的結構。貴州旅游景點名稱主要分為以下四類。第一類比較常見,由專名和通名組合而成,有的是在地名的基礎上增加通名,如青巖(專名)古鎮(通名),花溪(專名)公園(通名),織金(專名)洞(通名)等。也有的是在人名的基礎上加通名,如陽明洞、文昌閣等。有的景區名稱有兩個專名,一個表示地點,另一個是人名,在此基礎上加上通名,形成專名+專名+通名的結構,如修文(專名)陽明(專名)洞(通名)。有的則是由一個專名加兩個通名構成:(專名+通名)+通名,如六廣河(專名+通名)大峽谷(通名),馬嶺河(專名+通名)峽谷(通名),紅楓湖(專名+通名)風景區(通名),雷公山(專名+通名)自然保護區(通名)。還有的景區名稱由三個專名加上一個通名構成,形成專名+專名+專名+通名的結構,如:花溪(專名)夜郎谷(專名)宋氏(專名)古堡(通名)。第二類景點名稱由專名、屬性名、通名構成,形成專名+屬性名+通名的結構,此類景點名稱通常是在地名的基礎上增加表示景區屬性的詞,再加上通名,如:花果園(專名)濕地(屬性名)公園(通名),貴州(專名)地質(屬性名)博物館(通名)。有的文物古跡是在人名的基礎上加上屬性名再加上通名,如青巖古鎮的幾大牌坊:王張氏(專名)節孝(屬性名)坊(通名)、吳張氏(專名)節孝(屬性名)坊(通名)、趙車氏(專名)節孝(屬性名)坊(通名)。有的專名比較長,如白云蓬萊仙界(專名)·休閑農業(屬性名)旅游區(通名)。有的結構更為復雜,由一個專名,一個屬性名加多個通名構成:(專名+通名)+通名+屬性名+通名,如:桃源河(專名+通名)峽谷(通名)生態(屬性名)旅游區(通名)。有的則是由多個專名加多個通名構成:專名+(專名+通名)+屬性名+通名,如紫云(通名)格凸河(專名+通名)穿洞(屬性名)風景區(通名),貴陽(專名)云霧山(專名+通名)生態(屬性名)旅游區(通名)。有的景點名稱沒有專名,由屬性名和通名構成:屬性名+通名,如綠色(屬性名)石林(通名),森林(屬性名)公園(通名)等。第三類景點名稱的結構是中文單字+通名,如西(單字)園(通名)、草(單字)海(通名)。第四類結構最為簡單,既沒有專名,也沒有表示景點類別的詞或短語。此類景點名稱比較多見,如眾星捧月(萬峰林風景區內)、天星照影(黃果樹瀑布天星橋景區內)、橋上橋上橋(黃果樹瀑布景區內)、萬卷經書(梵凈山景區內)、翻天印(梵凈山景區內)、佛光普照(梵凈山景區內)等。

三、基于社會符號學翻譯法的貴州旅游景點名稱英譯

(一)旅游景點名稱中指稱意義的翻譯

指稱意義是詞語、句子和篇章所反映的客觀世界,即語言符號的“所指”。 它是人們進行語言交際時所表達的最基本意義,通常是語言交際的核心。[6]它是語言符號表層的意義,可以理解為語言符號的“所指”。旅游景點名稱與其所指的事物相對應,要翻譯出景點名稱中的指稱意義需要根據不同的景點名稱采取不同的翻譯方法。對于專名+通名的旅游景點名稱,通常采用專名譯音,通名譯意的方法,如青巖古鎮譯為Qingyan Ancient Town;花溪公園譯為Huaxi Park;織金洞譯為Zhijin Cave;陽明洞譯為Yangming Cave;文昌閣譯為Wenchang Pavilion;馬嶺河峽谷景區翻譯為Maling River Canyon Scenic Spot。對于專名+屬性名+通名的景點名稱,通常采用專名譯音,屬性名和通名意譯的方法,如花果園濕地公園譯為Huaguoyuan Wetland Park,貴州地質博物館譯為Geological Museum of Guizhou。對于中文單字+通名的景點名稱,一般是對完整的景點名稱進行音譯,然后再加上通名,如草海譯為Caohai Lake,而不是Cao Lake。修文陽明文化園的西園有兩種譯法,一種是Xiyuan Garden,另一種是West Garden。屬性名加通名的景點名稱翻譯比較簡單,一般采用通名譯意,如森林公園譯為Forest Park,綠色石林譯為Green Stone Forest。

以上景點名稱的翻譯不是很復雜。但是對于沒有地點、人名信息的景點名稱,就會出現一名多譯的情況,如水簾洞分別譯為Shuilian Cave、Water Curtain Cave;將軍峰分別譯為Jiangjun Peak、General Peak。還有一些景點名稱缺乏表示該景點實體地貌特征或人文信息的通名。例如,萬峰林景區中有一個景點名叫眾星捧月。根據景點介紹,這片峰林分布均勻、山形秀麗、獨立成型,是典型的羅漢峰林,它們的排列布局呈眾山圍繞中間一座孤峰,像眾多的星星圍繞著月亮,猶如老天爺精心雕琢,因此得名眾星捧月。如果直接將這個景點音譯為Zhongxing Pengyue,英文譯名就失去了中文景點名稱的指稱意義。景點標識牌將其直譯為A Myriad of Stars Surround the Moon。且不說這個譯文語法是否正確,它確實把景點的特征比較形象地刻畫出來,但沒有真正傳達出其指稱意義。沒有到過此地的外國游客僅僅依靠這樣的譯文很難將其與山峰聯系在一起。景點英譯名失去身份識別功能,就失去了景點名稱應有的指稱意義。1996 年 6 月,民政部在國務院《地名管理條例》基礎上,制定了《地名管理條例實施細則》,明確規定:“名勝古跡、紀念地、游覽地等名稱具有地名意義”。牛新生認為,“從文化角度來看,旅游景點名稱首先具有身份識別功能……其次,與其它地名一樣,旅游景點也具有指向功能。”[7]因此,對旅游景點名稱的翻譯,首先考慮譯名是否便于游客識別景點。由于地名的翻譯大多采用音譯,作為特殊地名的景點可以全名譯音為Zhongxing Pengyue,在此基礎上附加一個表示景區類別的通名peak,最后譯為Zhongxing Pengyue Peak。旅游景點名稱除了具有身份識別功能、指向功能外,同時還具有誘導功能。從國內已經頒布的公示語譯寫標準來看,旅游景點名稱屬于“實體名稱”規范的范疇,是一種“靜態”公示語[8],具有“信息”和“宣傳”語言功能[9]。為兼顧三種功能,采用全名譯音 + 通名譯意的方法,將“眾星捧月”譯為Zhongxing Pengyue(The Peaks Featuring a Myriad of Stars Surrounding the Moon)。但是,這樣的譯文太長,不便于記憶、識別,導致景點名稱原有的指稱意義被淡化。對于較長的景點名稱,需要在幾種功能中進行取舍。為保留景點名稱的指稱意義,通常情況下,需要舍棄景點名稱的誘導功能。李懷奎、李懷宏也明確指出,“在旅游景區里,景點名稱的身份識別功能和指向功能重于誘導功能?！盵10]因此,“眾星捧月”最終采用Zhongxing Pengyue Peak的譯文。另外,對于比較長的景點名稱,翻譯的重點應該放在景點的指稱意義,其中的一些屬性名可以適當省略。例如,紫云格凸河穿洞風景區可譯為Getuhe River Scenic Area,省略了專名紫云、屬性名穿洞。根據這樣的翻譯方法,白云蓬萊仙界·休閑農業旅游區譯為Penglai xianjie Scenic Area。再以萬峰林景區另一個景點“大帥印”為例。根據景點介紹,這座山峰屹立在田園中間,宛如一枚巨型印章。由于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將軍峰位于它的東南側不遠處,因此被稱為“大帥印”。根據景點名稱的內涵,為將該景點的特征描寫出來,景區內的指示牌將其譯為Chief Commander's Seal。這個譯文沒有專名,缺乏有效的指稱意義,因此譯文同樣采用音譯加屬性名的方式,譯為Dashuaiyin Peak。當然,這也不是唯一的譯法。對于較短的景點名稱,譯文在確保其指稱意義的基礎上,可以考慮兼顧景點的誘導功能。采用全名譯音 + 通名譯意的方法,可將“大帥印”譯為Dashuaiyin(Chief Commander's Seal)Peak。

(二)旅游景點名稱中言內意義的翻譯

言內意義,即符號相互之間的關系,[11]包含語音意義、字形意義、形態(詞匯)意義、句法意義、話語意義。[12]旅游景點名稱一般都是短語,其翻譯主要涉及形態(詞匯)意義。言內意義在詞語方面體現在詞的重復、疊詞、拈連等許多方面。黃果樹瀑布景區有一個景點名為“橋上橋上橋”,其命名采用了詞語重復的方式。該景點旁邊石刻的譯文是“Bridge Forest Bridge Forest Bridge”,也是采用詞語重復的模式。這是一種簡單、線性的符號組合,沒有真正傳遞出源語符號的言內意義。譯文能否準確把握并翻譯源文符號,能否精準處理詞匯符號的排列組合,需要通過景點名稱的真實內涵來監督。 橋上橋上橋屬于天星橋景區景點之一。該橋由三塊巖石組成。從山下望去,兩側高山朝山谷各伸出一段巖石,形成了兩側的橋身,中間一塊仿佛從天而降的巨石正好嵌在了兩山伸出的橋身上,形成了連接兩山的一座橋。更為令人驚嘆的是,中間巖石為空心,本身就像是一座橋。游客走在橋上,仿佛穿行于橋洞,因此得名橋上橋上橋。 漢語命名采用詞重復,其目的非常明確,是想告訴游客這座橋所具有的獨特之處——橋的上面還有橋。根據景點的介紹,石刻上的譯文“Bridge Forest Bridge Forest Bridge”在詞匯層面就選錯了符號。這座橋與森林沒有任何關系,所以選用“forest”就不恰當了,而且譯入語也不能完全按照漢語的形式字對字地進行翻譯,既要兼顧景點名稱的意義,同時保留漢語的重復,可以將其改譯為“Bridge Over Bridge”。

由于漢英兩種語言的語法結構不一樣,言內意義的翻譯通常在內容上能夠忠實于原文,但在形式上很難與原文保持一致,體現原文風格。以詩歌的翻譯為例,漢語古詩詞講求嚴格的韻律,在將漢語古詩詞轉換成英語時,很難找到與漢語言內意義相同的詞。從另一層面來講,由于漢英文化存在差異,對言內意義表達方式不一樣,這就要求譯者對源語言進行解碼,對符號進行重組,因此譯文的形式也很難與原文保持一樣。青巖古鎮的牌坊名稱就是其中一例。趙車氏節孝坊在景區的指示牌上翻譯為Chastity&Filial Piety Memorial Archway of Ms. Zhao and Ms. Che。譯文沒有真正表達牌坊名稱的意義。究其原因,譯者沒有真正了解中國古代的姓氏習俗。舊中國女方結婚后從夫姓,將丈夫的姓放在自己的姓之前。例如,姓張的婦女嫁給姓王的做妻,把丈夫的姓放在自己姓的前面,就成了王張氏。“趙車氏”也屬于妻冠夫姓。據《明珠花溪青巖古鎮牌坊的由來》一書記載:“趙車氏節孝坊,記述女坊主車慧珍堅貞的愛情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車慧珍六歲能背詩,七歲能隸楷,聰穎過人,以文招婿,婚后甜蜜無限。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婚后丈夫在三年一次的秋季考試上、在往貴陽趕考的路上摔馬去世,一家人陷入痛苦。但車慧珍堅持不改嫁,貞孝成性,矢志撫孤,一直過著艱辛的生活,直至八十二歲去世。”[13]由此看來,牌坊上的“車”是女坊主車慧珍的姓,“趙”是車慧珍丈夫的姓。坊主并非趙夫人和車夫人,而僅僅是車夫人。關于夫妻姓氏的問題,國外有妻隨夫姓的習俗,結婚后妻子使用夫姓。新聞界在正式報道場合對美國已婚女士的稱呼就是直呼其夫姓。女子出嫁前要用父姓,婚后則必須改用夫姓,這是許多歐洲國家的習俗,有的更是將其寫入法律。既然國外也有與中國古代類似的妻冠夫姓之習俗,那么,“趙車氏節孝坊”是否可以直譯為Chastity&Filiality Memorial Archway of Mrs. Zhao Che 呢?就語法和語義而言,這樣翻譯沒有什么問題。但是譯文仍然有被誤解的可能。國外已婚婦女妻隨夫姓,但是一般都是將丈夫的姓寫在妻子姓名之前而不僅僅是將丈夫的姓與妻子的姓單獨呈現。希拉里隨夫姓后,她的名字要么以全名的形式寫為Hillary Diane Rodham Clinton,要么是將丈夫的姓與自己的名組合在一,如Hillary Clinton,而不是寫成Rodham Clinton。因此,對于Chastity&Filiality Memorial Archway for Mrs. Zhao Che這個譯文,外國人很可能認為Zhao是婦女的姓,Che是她的名。為正確譯出“趙車氏節孝坊”的言內意義,首先對女坊主的姓“車”進行音譯,然后采用加注的方式說明她的身份,翻譯為Chastity&Filiality Memorial Archway for Mrs. Che, Mr Zhao's Wife. 按照這樣的方式,“王張氏節孝坊”應該翻譯為Chastity&Filiality Memorial Archway for Mrs. Zhang, Mr Wang's Wife。“吳張氏節孝坊”就翻譯為Chastity&Filiality Memorial Archway for Mrs. Zhang, Mr Wu's Wife。

(三)旅游景點名稱中語用意義的翻譯

語用意義是語言符號與使用者之間的關系,主要包括表達意義、聯想意義、表征意義、社交意義和祈使意義。[14]有的旅游景點名稱不僅具有指稱意義,而且在特定的環境里具有祈使意義。祈使意義指發訊人企圖改變收訊人的行為或心態的意向。例如,黃果樹天星橋景區有一個景點叫做“數生步”。這是進入天星橋的第一個景點,這里水上有石、石中有水,石上又長樹。腳下的石頭散落在水中,形成365塊跳蹬,正好是一年的周期,同時也蘊含了每個人的生日。游客游覽黃果樹天星橋景區,原本意向多是觀賞景區內的美景。來到“數生步”,看到景點名稱,得知游客在游覽這個景點的過程中,可以留意腳下的步子與刻在石墩上的日期,順著跳蹬可以尋找自己的生日。在這個過程中,發訊人(為景點命名的人)可以改變收訊人(游客)的行為。游客原本是在觀賞景點,但是接收到信息之后可能會參與到數石蹬,尋找自己生日的活動中來。如果采用全名譯音,再增加屬性詞的譯法,譯為Shushengbu Step,盡管能夠翻譯出景點名稱的指稱意義,但是譯入語就失去了源語的語用意義。當游客置身于景點之中,更為重要的是能夠參與到景點的活動中來。此時,景點名稱的言內意義尤為重要,因此,景點“數生步”完全可以直譯為Counting Birth Steps。天星橋景區另有一個景點名為“側身巖”。該景點是一條夾在兩塊石壁之間的縫隙形成的狹窄通道。身形稍胖的人須側身、收腹才能通過,因此得名側身巖。景點旁邊石刻的英文翻譯為“Sideways Rock”,這樣的譯文存在幾個問題。首先是語法錯誤,單詞sideways作為形容詞,表示斜向一邊的,與側身沒有關系。當這個詞表示“側身”時,詞性變成了副詞,不能修飾名詞rock。即便是把這個詞改成表示“側身”意義的名詞“sideway”,從語法上來講可以修飾名詞rock,翻譯為sideway rock。不過,這樣的譯文僅僅是形式上的對等,完全失去了源語應有的語用意義。在景點內,“側身巖”下面還有兩行字:“想從此巖過,誰敢不側身?”。在這個特殊的語境中,“側身巖”不僅僅只是景點的名稱,還具有公共指示語的功能,具有祈使的意義。對于該景點的名稱,如果翻譯為Ceshenyan Rock,就只譯出指稱意義顯然是不夠的,而需要翻譯為Narrow Opening, Walk Sideways,才能體現出景點名稱的語用意義。

貴州的一些旅游景點名稱充滿著詩情畫意,能讓旅游者對景點產生豐富美好的聯想,這實際上就是旅游景點名稱語用意義中的聯想意義。根據社會符號學的觀點,翻譯應當確保源語言景點名稱的語用意義在譯語中得以體現,力求達到語用等效。對于語言的翻譯絕對不是簡單地語言形式的轉換或者是語法結構的變形,還意味著文化的碰撞和融合。[15]為了實現語用等效,譯者需要在源語和目標語之間進行深度的互動與溝通。關于翻譯實踐中的語用等效,李懷奎、李懷宏認為:“譯者首先根據源文以及源文的環境領會其語用意圖,然后根據譯入語的語言、文化和環境盡量把源語的這種語用意圖直接或間接地傳達出來?！崩?萬峰林有一個景點名為睡美人。根據景點介紹,“正所謂‘三分實象、七分想象’,往最遠處看過去,在天際之間躺著一位‘睡美人’,她素面朝天,眼睛微微張開,挺立的胸,彎曲的腿,以天當房,峰當床,睡臥峰林之頂?！庇纱丝梢?“睡美人”景點的命名與山峰形狀特征密切關聯。看到這一景點名稱,再結合山峰的特征,游客就會聯想到沉浸在睡夢中美麗的人。因此,“睡美人”可以直接譯為Sleeping Beauty,在此基礎上增加一個通名peak,最后譯為Sleeping Beauty Peak。睡美人景點名稱之所以采用這樣的譯法,是因為源語的文化形象在譯入語中有相同的對應, 而且在相同的環境下也有相同的語用含意。但是,如果源語言的文化形象在相同的環境下有不同的語用含義,那就不能這樣翻譯了。例如,萬峰林景區有一處景點由六座險峻的錐狀體山峰組成。在中國,數字6的象征意義是走好運,事業順利,生活幸福。成語“六六大順”就具有祝福別人事業發達的意思。因此,該景點命名為大順峰。景區標識牌對該景點有兩個英文譯名,其中一個是The Smooth Peaks,基于景點名稱中“順”的字面意義翻譯,完全失去了該景點名稱所具有的的語用功能。另一個譯文是Great Lucky Peak,譯出了該景點名稱的語用意義,但是語用功能不對等。中西方對數字的偏好有所不同,“六”是中國人偏愛的數字,但在西方卻成為一些人回避的數字,特別是“666”通常被打上邪惡與野獸的標簽。因六座山峰組成而得以命名的大順峰對于國人與西方國家的人具有這不同的語用意義。因此,大順峰不宜翻譯為Great Lucky Peak,可以采用全名譯音,再加上通名,譯作Dashunfeng Peak。

四、結語

貴州旅游景點名稱的翻譯超越了單純的語言轉換,更深入地涉及文化、歷史以及社會背景的準確傳遞。社會符號學的翻譯方法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嶄新的解讀途徑,揭示了旅游景點名稱背后蘊藏的多層次意義。

本研究揭示,每一個景點名稱都是一個獨特的文化符號,背后蘊藏著豐富的歷史記憶、地方習俗和社會情感。在翻譯過程中,直接的詞義轉換往往難以捕捉其背后的深意。因此,翻譯不僅僅是一種語言上的轉換,更是一種文化的轉碼和傳播,它要求譯者成為兩種文化之間的橋梁,進行跨文化的傳遞與解釋。貴州旅游景點名稱所承載的深厚文化內涵,挑戰了翻譯的邊界,也為其賦予了更高的使命——即在確保語言準確性的同時,保留并傳遞文化的多樣性與豐富性。

最后,社會符號學的翻譯法為我們打開了一個全新的視角,不僅為旅游景點名稱的翻譯提供了有益的方法論,更為文化研究、翻譯學和旅游學的交叉領域研究提供了豐富的思考維度。通過本研究,我們不僅獲得了翻譯實踐的指導,還獲得了一種理解和尊重不同文化的新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