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齊策
今年下半年,汽車芯片供應進一步緩解。而全球車企對于前兩年“缺芯”的折磨,仍然記憶猶新,它們紛紛自己掏錢投資芯片產能。
十大類芯片里面,汽車常用的有主控芯片、MCU功能芯片、功率半導體、存儲芯片、通信芯片及其它芯片(傳感芯片為主)六大類。而現在仍能得到車企大量投資的,主要是功率半導體、控制類芯片(MCU和MPU等)和算力芯片。這兩年供應出問題的,主要也在這三類里面。
不過高算力芯片(GPU、CPU和車載Soc)為高制程芯片,為少數大設計公司和代工廠壟斷,技術門檻比較高,車企一時很難插手。MCU芯片受重視程度很高,但算力芯片發育起來之后,隨著新一代架構逐漸問世,MCU的重要性有所下滑。
功率半導體的技術進化很快,新能源汽車產業已經成為功率器件需求增加最快的用戶,2025年更會成為絕對需求量最大的用戶。功率半導體屬于成熟制程(90nm-300nm之間),其技術發展和產能并不遵循摩爾定律。
順便說一句,功率半導體和功率芯片,雖然都用來實現功率轉換、開關、整流等功能,是電能轉換與電路控制的核心,但兩者概念范圍有所不同。前者包括功率器件(比如二極管、晶體管、閘晶管等),也包含功率IC(即功率芯片)。
而功率器件則包括電源管理、驅動、AC/DC(數模轉換)、DC/DC(直流變換)。顯然,前者既包括分立器件,也包括集成電路,而后者專指集成電路。
雖然《汽車人》討論的重點是IGBT(絕緣柵雙極型晶體管)和SiC(碳化硅),都是分立器件,但它們經常被集成到一個大的混合模塊里面。因此,本文不再區分兩者。
根據一家設在波士頓的研究所數據,如果從價值角度,燃油車里面MCU芯片價值占比最高(23%),其次為功率半導體(21%),傳感器芯片排名第三(13%)。
在純電車型中,功率半導體價值占比達到55%,其次是MCU芯片(11%)和傳感器芯片(7%)。2022年,新能源汽車的單車功率半導體價值量達458.7美元,約為傳統燃油車的5倍。而量價齊升帶動,汽車領域功率半導體市場份額逐年提高,金額約為160億美元。
在所有車用半導體里面,功率半導體占比已經達到35%,全球市場年交易價值超過200億美元。

雖然這已是一兩年前的數據,但可以大略了解功率半導體的重要性。
這兩年,隨著電氣化的深入,DC/DC模塊、電機控制系統、BMS、高壓電路的需求量急劇上升,功率半導體的需求水漲船高。在所有車用半導體里面,功率半導體占比已經達到35%,全球市場年交易價值超過200億美元。這一數字還在快速提升。
當前中國的新能源車占了全球近60%的比例,對IGBT的需求占了43%。而碳化硅市場要小得多,2023年預計襯底(碳化硅的晶圓片,占價值60%以上)的全球市場規模只有10億美元左右,但同樣也在快速增長。
去年,國內IGBT自給率只有10%,存在巨大缺口。而今年預計自給率就飛速增長到33%。顯然,跨國廠商和國內資本,三年內對此進行了密集投資,導致國內產能上來了。碳化硅也必然走IGBT的路線。
從靜態局面來看,SiC美歐日占了上風,去年,SiC材料的70%來自美國公司。歐洲也擁有完整的SiC襯底、外延、器件以及應用產業鏈,日本則在SiC模塊和應用開發方面占據領先優勢。
中國目前已具備完整的碳化硅產業鏈,在材料制備和封測應用等部分環節具有國際競爭力。《汽車人》可以預見,最終兩者都將演繹中國奮起直追,然后占據全球50%以上產能的傳統戲碼。
有人認為,人們比較熟悉的所有硅基芯片,都算第一代半導體,而砷化鎵、磷化銦等為第二代,碳化硅、氮化鎵等寬禁帶半導體(擊穿電壓很高)為第三代半導體。第三代最大的好處,就是抗高溫、高功率、高壓、高頻和高輻射。這讓其在大功率快充、大功率電機和主逆變器方面大顯身手。
這都是電動車現在拼命升級的幾個能力,讓碳化硅變得炙手可熱。如果IGBT已經建立穩固的現實需求,碳化硅的需求則代表未來業內生態。不過,后者的產能還受到很大制約。
碳化硅晶錠生產,目前國內的水平是這樣的:在長晶爐里15-20天,大概能長出35mm。而國外普遍水平是同樣時間50mm。目前,實驗室里面創造的世界記錄是15天生長130mm(重復性有待驗證,尚未量產)。好消息是長晶爐等設備已實現國產化,未來三到五年窗口期,國內產能會上一個大臺階。
重要又短缺,而且還賺錢,下游資金介入上游也就有了理由。汽車企業也不例外。
繼2022年之后,2023年上半年,車企投資功率器件的熱潮有增無減。事實上,這已經變成全行業的共識(一級供應商同樣大手筆投資)。
除了保供(提升供應鏈關鍵環節的掌控能力),其實技術上有更充分的理由。幾乎所有車企都同意,必須將三電核心技術掌握在自己手里。現在流行的“N合一”電機,車載多種設備要求的升壓和五花八門的AC/DC、DC/DC變換,系統集成化要求,幾乎每一樣控制系統都離不開對功率半導體的技術掌握。



第三代最大的好處,就是抗高溫、高功率、高壓、高頻和高輻射。這讓其在大功率快充、大功率電機和主逆變器方面大顯身手。
車企要強化自身技術儲備,投資功率半導體,其實不是選修課,而是必修課。
從2021年到今年,車企投資功率半導體,成為一股越來越強勁的浪潮。
不過,和電池投資有點相似,車企投資功率半導體,也有自己孵化、合資合作和戰投三種方式。
自己孵化的典型,莫過于比亞迪。吉利、長城和奇瑞,孵化產能則晚得多。比亞迪從2005年開始探索IGBT生產,到2018年推出IGBT 4.0芯片,去年開始介入碳化硅生產。
吉利2022年成立了自己的功率半導體公司,今年3月該公司成功實現IGBT產品流片,今年裝車應該問題不大。長城籌備的功率半導體生產線正在緊鑼密鼓地建設,年底前可能會投產。奇瑞也在4年前開始啟動IGBT生產鏈,目前旗下IGBT模塊項目還在籌備中。
車企介入都是最近幾年的事情,選擇投資某個供應商的比“自研自投”的要多。完成碳化硅晶體管、SBD、驅動IC車規級驗證的瞻芯電子,成為各路資本的寵兒。
2022年,瞻芯電子先后得到上汽集團、廣汽集團、北汽集團(2020年)、小鵬的多輪投資(其中小鵬獨家投資一輪)。類似的投資一年有幾十起。
合資與戰投雖然都是成為股東,但區別在于合資要參與經營,而戰投一般不介入日常運營。也就是說,與上游供應商達成合資協議,更有利于協同上下游業務,對供應鏈和技術掌控力更強一些
2021年,中國一汽與億馬半導體合資公司的碳化硅項目投產,年產30萬個模塊。2022年,廣汽與株洲中車時代合資,開展IGBT產業化應用。2023年6月,深藍與斯達半導體合資。更早的2019年,東風與中國中車組建“智新半導體”,研發IGBT模塊。2023年理想與三安半導體合資成立”斯科半導體”,產能還在規劃中。


這三種戰略合作方式,絕大多數主流車企都或多或少地涉及,完全置身事外的幾乎沒有。國內的聞泰科技(收購了荷蘭的安世半導體)、士蘭微、斯達半導等一大批功率半導體企業,已經獲得了多個主機廠、一級供應商資本的支持,正在尋求國產替代進程。功率半導體創業熱潮,今年已經進入后半程。
與中國品牌熱情度相似,跨國公司今年集體在碳化硅上發力。光是今年上半年,大眾汽車、現代-起亞、寶馬、福田汽車、極氪、緯湃科技,都投資了安森美的SiC項目。Wolfspeed、意法半導體等,也獲得了多個主機廠的長期供貨合同。這些協議的價值超過29億美元。
其實這只是冰山一角,SiC器材廠商這兩年從未停止過擴產。上半年,全球與SiC相關的項目資本支出,加起來可能超過千億人民幣。對于一個年交易價值10億美元的市場來說,這預示著兩年內將迎來市場爆發。
打通了生產流程和技術障礙之后,晶圓生長率的落后,依照歷史經驗會快速得到改善。中國占有率將從微不足道快速提升至全球重要地位,甚至是頭號供應國。只要有龐大的需求牽引,進而便打通了生產技術,這類演變在歷史上已經多次發生。既然中企在IGBT占有率上提升很快,SiC應該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