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亞當躺在病床上,一遍遍地觀看父親斯特蘭為他拍攝的視頻。
他已經12歲了,從小就知道斯特蘭是一名警察,忙碌而威武,對父親崇拜有加。這些年來,斯特蘭時常要到外地執行任務。那個視頻,就是他又一次外出執行任務時,在冰天雪地里的一家酒店前拍攝的。他告訴亞當,要聽帕森醫生的話,好好治病。他在這家漂亮的酒店里存放了一些想對亞當說的話,當亞當身體好點后,就能到這里接收那番話,順便領略瑞典北部小鎮的美麗風光。他還說,在他執行任務歸來之前,切勿聯系他。
“爸爸看上去瘦了、憔悴了,而且他以前執行任務從來不會讓我別聯系他的。這次的任務一定很危險吧?”亞當對帕森醫生說。
帕森臉上露出了復雜的表情,抿著嘴唇,不知如何作答。亞當倒是樂觀,自說自話:“爸爸那么厲害,定會平安回來的!”
每一天,亞當都在想念父親,想象父親在那家酒店里給他存放了怎樣的驚喜。每隔幾天,他便問帕森一次:“我可以去拉普蘭的尤卡斯耶爾維鎮了嗎?”“噢,寶貝,你的腎臟出了嚴重的問題,現在可不能遠行!”帕森一次次溫柔地強調。
直到半年后,帕森才松口,同意帶亞當前往拉普蘭。正如亞當所愿,他看到了瑞典北部的迷人景致。遺憾的是,并沒看到斯特蘭所說的那家酒店。
帕森也覺得奇怪,打聽了一圈方知,視頻里的酒店是一間冰屋酒店,是用冰打造的。基于氣候原因,只在每年的12月到次年4月營業。當天氣變暖后,冰屋酒店便會漸漸融化成水,仿佛從未存在過。正因為它營業的時間大約只有半年,又稱為“半年酒店”。
“半年酒店?”帕森思忖著。他與亞當是在6月來的,自然看不到這家特殊的酒店,也接收不到斯特蘭留下的那番話了。
“看來,我們只好半年后再來了。”帕森喃喃說道,忽而明白到斯特蘭選擇半年酒店的良苦用心了。亞當治病一共分為兩個階段,每個階段的時長為半年。接下來就是第二階段的康復治療,在他煩躁不安或難以忍受之時,心里始終有一份好奇和期盼。
“爸爸去了那么長時間,怎么還不回來?”亞當總是忍不住問。
“嗯,也許等到冰屋酒店開始營業時,我們就知道答案了。”帕森如是說。
到了12月,亞當的病完全治好了,只需再休養幾個月就徹底恢復了。帕森再次帶他來到拉普蘭,見到了魂牽夢縈的半年酒店。酒店服務員帶他們參觀了所有套房,每個套房的主題都不相同,有太空主題、歷史主題、花園主題,等等。而那個糖果主題的套房,正是由斯特蘭設計的初稿,用冰塊雕刻著各種各樣亞當愛吃的糖果,童趣而浪漫。
斯特蘭留給亞當一段錄音,在錄音里訴說著對亞當無盡的愛意。最后一句話卻是:“當你聽到這段錄音時,我還沒回來,說明我已經犧牲了。”
亞當既感動,又傷心,抱著帕森大哭一場。
返程路上,亞當對帕森說,他以父親為榮。一直以來,父親都是他的榮耀,他會做一個像父親那樣的鋼鐵般的男子。
帕森松了一口氣。事實上,他知道更為感人的真相。
斯特蘭和亞當一樣患有特別的遺傳性腎臟病,沒有明確有效的治療方法。帕森經過多年研究,提出了兩種假設方法,但他始終不確定方法一和方法二哪種才有效。要是無效,則會帶來巨大的危險,加速病人的死亡速度。
斯特蘭是近兩年才病發的,醫生告訴他,最多還能活5年。他沒想到亞當這么小就開始病發了,情況比他還嚴重。為了讓亞當有機會活下去,他果斷放棄保守治療,讓帕森在他身上實施方法一的治療方式,并簽署了免責聲明。結果發現,方法一是行不通的,斯特蘭連忙請帕森為亞當執行方法二的治療方式。
斯特蘭的身體變得很糟糕,他不是去執行任務,而是找一個地方——等死。他不能讓亞當知道他很快就會去世,否則亞當會感覺生活無望,無法挺過痛苦漫長的治療。
他甚至不是警察,只做著普通的工作,每天起早貪黑,經常加班、出差。為了讓自己在兒子心目中的形象更高大偉岸,故意捏造了警察這個職業。同時令亞當覺得,他雖從小失去母親,但還有一個威武的父親。
帕森看了看懷里沉睡的亞當,打算等亞當再長大一些就告訴他真相。帕森堅信,這個真相一定不會影響斯特蘭的高大形象。
“不,他本來就很高大!”帕森又在心里念叨了一句。
編輯/鄭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