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從空中飄過

在鑒賞文學作品時，我們必須開展審美投入，通過理性和感性的分析相結合，獲得一種全新的審美體驗，并提升文化品位。在鑒賞現代詩歌時，我們應當對詩歌的文體、詞語情感進行深入分析。徐志摩的現代詩歌有著十分獨特的表現形式和十分華麗的辭藻，其詩歌往往以浪漫主義的情感吸引讀者的目光。

《再別康橋》是徐志摩極具代表性的一首新月派詩歌。我們在賞析《再別康橋》時，應當對這首詩歌中的藝術特色和情感表征進行分析，了解整首詩歌創造美的手法。基于此，本文對《再別康橋》的語言美、意境美、形式美進行簡要分析。

一、《再別康橋》的語言美

（一）言語精妙，抒發真摯情感

徐志摩在年輕時曾前往劍橋大學（劍橋即“康橋”），劍橋大學的風景十分美麗，承載了他年輕時在這里讀書和生活的美好記憶。徐志摩在這里結識了許多真心的朋友，因此他對劍橋大學擁有深厚的情感。后來，徐志摩前往故地時并沒有遇到曾經要好的朋友，就只有當時經常走過的康橋，默默地守護著他。這里曾經生活過的每一個細節和角落，都能勾起他對過去生活的回憶，又讓他重新回到了現實生活當中。徐志摩用“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等詞語的重復使用，生動真實地描述了他再會康橋時的情感和狀態，并且抒發了他再次來到康橋時對過往記憶和生活的懷念。

《再別康橋》首節主要描寫的是詩人對母校的告別，“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云彩”。接著就是詩人對母校生活時的回憶，不管是夕陽中的新娘、天上的虹都是他為了描繪當時美妙生活所用到的意象；又或是“揉碎”“沉淀”“招搖”等詞語，都使讀者感受到了他在康橋時的個人情感，讓讀者能夠讀出他對康橋有著十分真摯的熱愛。在整首詩中，詩人就像詩里那一片云彩般匆匆地告別了康橋，但是心情難以平復下來。輕輕地來，又輕輕地離開了，體現了他在見到康橋時所感受到的那一份親切和他對當時生活在康橋那一段生活的眷戀。在整首詩的第二節和第三節當中，詩人就將這份離別的深厚情感濃濃地寄托在了美妙的康橋風光當中：新娘是柳葉，柳葉的美妙在詩人的心中不斷蕩漾，也就讓他發出了“在康橋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條水草”的想法，這也恰巧說明了詩人對康橋擁有的永恒之愛。

“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里放歌。”這是整首詩的第五節，詩人用一段過往泛舟的回憶，展現了當時在康橋讀書時的青春時光。這里提到的星輝和斑斕同樣也映射著前面幾句詩的夕陽晚照，更突出了在康橋當地有著十分美妙的自然景色。在詩的第六節“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離別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詩人將“悄悄”與“笙簫”，“夏蟲”與“沉默”聯系在一起，這也就表明了詩人在即將離開康橋時那不可抑制的情感。在面臨離別時，詩人突然清醒過來，在經歷了熱烈的激動之后，詩人認識到自己將要回歸現實生活，他又將再次離開自己心心念念的康橋。所以，在詩的末尾，詩人用“悄悄”來對應著開頭的“輕輕”，就是在不斷地強調自己第二次離別康橋時所產生的感觸，同時也在無意之中表達了自身孤獨的感受。他不愿意去打擾康橋那安靜的夜晚和動人的景色，就如畫家徐悲鴻所提到的“凡美之所以感動人心者，決不能離乎人之意想”（《中國畫改良之方法》），因此《再別康橋》彌漫著一種寂靜且安逸的氛圍。這種寂靜的氛圍也成為詩人在離開康橋時其相思之情的映襯，真正達到“此處無聲勝有聲”，使整首詩變得更加動人。

（二）文字炫技，創設夢幻意境

在《再別康橋》中，整首詩的美不僅在于精美的文字，也與詩人高超的創作技巧有十分密切的關系。《再別康橋》表現了詩人對美的追逐，不管是音樂美、繪畫美還是建筑美，都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再別康橋》中的每個文字都不只是枯燥的字形，而是一幅幅美妙且生動的畫面，是一首首動人的旋律。詩人在進行創作時極其注重節奏美，使整首詩韻律十分和諧。《再別康橋》一共有七小節，每小節都有四行，且雙句押韻。所有的詩句在整齊排列之中又有靈活的變化，每行詩都顯得錯落有致。在追求音節旋律和波動之外，疊字的運用也進一步提升了詩歌的節奏感，使詩歌飽含著濃濃的離愁，也使讀者在欣賞這首詩的過程當中能夠產生自己的感受與情感。

（三）華麗的辭藻，深厚的內蘊

徐志摩的現代詩不同于其他人的詩歌風格，它就像是在追求一個美麗的女子。徐志摩最先看中的是詩歌美麗的外表，后來最打動人的還是詩歌的內涵。因為徐志摩在創作詩歌的時候慣用華麗的辭藻，所以這些極具裝飾性的語句也成就了他整首詩歌的外在美。在這外在美的背后，卻有十分洶涌的激情和情感，這也是一個浪漫主義才子才學的最淋漓盡致的展現。正是因為徐志摩十分重視華麗辭藻的應用，十分重視形式美，所以使得他的詩文時而洋溢著華麗的外表，時而有著深厚的內涵。

（四）韻律優美，賦予詩歌生命

盡管詩歌創作在“五四”時期，但是整首詩歌從內在情感上來看其社會背景較為模糊，且沒有表現出明顯的五四精神。整首詩的感情十分真摯，詩人也十分注重將情感與景物相結合。在他筆下的康橋是極有生命感的，又與詩人的情感相結合，所以整首詩的情感表現熱烈又極有分寸，就像是他輕輕地到來，又悄悄地離開，仿佛飽含了十分濃厚且復雜的情緒，不禁讓讀者產生深遠的想象，在讀完之后默默回味。整首詩的語言十分優美，在詩歌的講述過程當中十分流暢，沒有任何刻意雕琢的痕跡，在詩歌當中任何一個比喻的應用都是那么恰到好處。作為新月社代表詩人，徐志摩從來都是主張詩的藝術性，所以他也十分愿意在詩歌當中構建音樂美、建筑美和繪畫美，尤其是對詩歌音樂美的構建，徐志摩認為詩的生命是在于其內在的音節，所以在創作《再別康橋》時每一行每一節甚至是每一個字都十分嚴謹，力求詩歌能夠朗朗上口。

二、《再別康橋》的意境美

（一）情景交融，構建美妙意境

情景交融一直以來都是徐志摩詩歌的主要特征。徐志摩在《再別康橋》中用十分華麗的畫面和優美的辭藻來表達自己的情感，使讀者在閱讀之后回味無窮，大大地豐富了讀者的想象力。例如，“波光里的艷影”“河畔的金柳”“軟泥上的青荇”，這些華麗辭藻的應用都為讀者創設出了一幅幅真實又生動的自然畫面，使讀者在品讀過程中能夠感受到真實的場景，從而更加深入地感受作品當中的情感，聯系自己的實際生活狀態，并從中感悟到新的思想內涵。

除此之外，《再別康橋》還用了非常豐富的修辭手法，如詩人將金柳比喻成新娘，將潭比喻成天上的彩虹，這些修辭的使用都為讀者營造出一種真實感；但有極具夢幻色彩的場景，容易使讀者在品讀過程中產生一種迷離恍惚的感受。

（二）構建意境，寄托個性追求

“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條水草”，在這首詩當中有如此浪漫又真實的環境，詩人自然陶醉其中，所以他甘心成為水底的海草。這也能看出詩人在詩歌創作過程中用盡了心思去構建意境，并通過意境來寄托自己的追求。在這一節詩中，詩人絕不只是在寫水草，他是通過水草和康河來寫當時環境的清靜和自由，又或者是“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揉碎在浮藻間/沉淀著彩虹似的夢”，這場夢是唯美的，潭水是那樣清澈那樣純粹，詩人所渲染的如夢境一般的意境融入了詩人的情感和個性追求。

（三）古典化意境，貼合個人情感

在整首詩中，徐志摩描寫了許多與康橋相關的景物，也正是由這些景物構成了一個個真實的意象，豐富的意象使得整首詩歌的情感與意境更加真實也更加飽滿。在這些意象中，詩人的選擇也更加符合中國傳統詩詞的風格。比如，“河畔金柳”，“柳”在中國傳統詩歌當中往往用來表現離別之情，飽含離別之苦。最早在傳統詩歌當中應用“柳”這一意象的是《詩經·小雅·采薇》當中的詩句“昔我往矣，楊柳依依”。通常來說，在古代詩歌當中的“柳”往往是用來代表美和春天，《再別康橋》的主旨也與古典文化當中的這一意象相契合。用“柳”這一意象來表示一種離別之情是大部分中國傳統詩歌的藝術手法。《再別康橋》當中，徐志摩之所以選擇極具古典主義的意象，也是深受古典詩詞的影響。詩中所描寫的“金柳”和“夕陽當中的新娘”這一比喻都體現了徐志摩深受古典詩歌的影響，在這些意象當中所暗含的離別之愁，同樣也是一種甜蜜的遺憾。徐志摩受古典文學影響很深，于是他將大量豐富的古典意象融入詩歌創作當中，表達了他對康橋美好的向往和離別的愁緒。

三、《再別康橋》的形式美

（一）精彩的比喻，飽滿的情感

一篇優秀的詩歌往往離不開絕妙的比喻，《再別康橋》除了用到了十分豐富且極具古典化的意象，還通過比喻手法使詩歌的情感更加飽滿真實。《再別康橋》主要包括轉喻和隱喻兩種手法。“轉喻”，是指用相近的兩個詞或相繼聯想作為轉喻的基礎，強調兩個主體之間的可替代性；“隱喻”是指用主體和比喻代用詞之間的相似作為比喻基礎，強調兩者之間的可比性。在《再別康橋》中，詩人用金柳比作夕陽中的新娘，河畔的金柳在波光里的艷影使詩人心中的情感十分蕩漾。詩人在這里用到了隱喻的手法，不僅表現他對康橋真摯的愛，還表現了他心中最真實的情感和愛戀。這樣不僅使整首詩充滿了韻味，同樣使得詩歌當中的情感更加真實和豐富。

（二）“三美”的突破，體式的自由化

《再別康橋》是與舊體詩歌有著很大差異的新詩。在當時，以白話入詩是為了擺脫傳統詩詞的束縛，因此在新詩最初出現時，并沒有形成形式上的共識，也就導致新詩的質量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無法得到提升。后來，在新月派的詩歌的影響下，人們開始自由的浪漫主義創作，這些創作在發展之后，聞一多提出了“三美”的原則，而徐志摩正是在“三美”原則基礎上開展的詩歌創新。《再別康橋》是徐志摩根據“三美”原則開展的創作，但又進一步突破了“三美”的限制，給人一種獨特且自由的美。整首詩的結構看起來十分工整且極具音律美，詩中不只有音樂美、繪畫美和建筑美，更有真實的情感美，也更易于讀者去理解和感受。整首詩不僅有靜態的畫面，還有動態且極富真實性的意境，表達了詩人再次回到康橋時的激動、贊美和分別的離愁，這也是一種靜態與動態的結合，體現的是一種真實的美和情感。

《再別康橋》的各個小節都用到了華麗的辭藻來塑造真實的意象和意境，向讀者展示出一幅生動的畫面，使讀者在品讀詩歌時能夠感受到如同美麗的畫作一般的意境。在這些意境當中，詩歌語言的變化也能夠使讀者感受到詩人在離開康橋時那種依依不舍的情緒。整首詩不但句句真實，還體現了詩人獨特的創作風格；不僅具有較強的色彩感染力，還有十分寶貴的藝術價值，超越了詩歌單純的境界描摹，成為一種特殊的抒情手段。

綜上所述，徐志摩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著名的現代詩人，他的新月派詩歌受到后世研究者和文學家的贊賞與推崇。他對浪漫主義的執著追求是現代文壇上一道亮麗的風景。《再別康橋》這首現代詩，其言語精妙，結構齊整，字里行間富有音律感，非常受人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