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柔腸時

一

我依然記得很多年前的那個初夏，天漸次長了起來，日子開始變得明亮和炙熱。

某個周末的清晨，站在小屋的窗前，看見對面的樓頂上，兩只灰色的鴿子“咕咕咕”叫著，還有幾只小鳥，在樓下兩棵女貞樹濃稠的枝葉間不停歇地歡唱著。樹下的石凳上，有兩只貓，黑色一只，橘色一只，閑散地躺著。若有同事走近它們，就懶洋洋地起身，慢慢走到幾步之外的墻角處，若無人理睬，就繼續(xù)臥著。很顯然，它們已經(jīng)將院子作為自己的家了，餓了，就跑到樓梯間大聲地叫，然后總有人每天會準(zhǔn)備一些食物喂養(yǎng)它們，竟也吃得渾圓健壯。

在我們這座樓的三單元里，有個同事也在養(yǎng)貓，尤其是周末時候，我經(jīng)常會去樓頂晾被子，不只一次發(fā)現(xiàn)，樓頂上，同事正在和他的一群貓泡在一起，大抵有十多只。他的手里拿著一些吃的，往不同的方向扔，貓們一個個像得到某種號令似的，呼啦一下散開，相互爭搶完后，又跑向他，上躥下跳地在同事的身上亂撲騰，人與貓喜笑顏開，如同親人。

這么多貓同時出現(xiàn)，我在這座城市里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即便在我少年生活過的鄉(xiāng)下，很多人家也僅僅是養(yǎng)一只，主要用來抓糟蹋糧食的老鼠而已，面對如此龐大的“貓陣”，我的驚愕不亞于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此時，幾步之外的同事自然看出了我的困惑和不解，他趕緊過來說：“沒嚇著你吧，別看這么多貓，最初只有兩只，是我家姑娘在上學(xué)路上先后撿回來的，一只公的，一只母的，孩子的愛心不可抹殺呀，只好養(yǎng)了起來，除了吃喝，還得打疫苗，真是麻煩。日久天長后，兩只貓還要談情說愛，竟然一年里懷貓娃兩三次，最多一次生了五只，慢慢就成現(xiàn)在的規(guī)模了。”

他用帶有幾分幽默的表情給我講述著他養(yǎng)這些貓的來龍去脈，我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答。就在我盯著像開運動會一樣滿地跑的貓兒們發(fā)呆時，其中兩三只“嗖”地跑到我的腳下，胡亂躥騰起來，嚇得我連退好幾步，緊接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趕緊逃離現(xiàn)場。待回到自己家里時，心里半天平靜不下來，無論我怎樣放開自己的想象，都無法將這一群貓和同事三口之家的日常生活聯(lián)系在一起，這讓我第一次對這位平日里話不多、性格有些沉悶的同事刮目相看起來。

兩個多月后的5月12日，汶川發(fā)生了大地震，隔著綿延不絕的秦嶺，我所在的城市也余震不斷。為確保安全，市區(qū)所有的學(xué)校放假一周，在我們小區(qū)里，多數(shù)人家都在操場或教學(xué)樓旁邊的空地上搭起了臨時的各色帳篷，從早到晚，人們無所事事，除了吃喝，剩下的時間都在懶散著，也內(nèi)心彷徨著，希望汶川的災(zāi)難快些過去，可以盡快回到正常的生活狀態(tài)中。

不同的是，孩子們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群居方式感到新奇和興奮。他們出生以來第一次體驗趴在帳篷里寫作業(yè)、吃百家飯，然后與全家人一起擠著睡大鋪的感覺，尤其是夜晚來臨時，一個個聚在帳篷外面，看星星、看月亮，嬉鬧玩耍，院子里格外熱鬧。

丈夫的廠子暫時沒有放假，他每天下班，我們會飛奔上樓，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隨便做點吃的，趕緊拿下來，坐在帳篷里吃，有時候是饅頭、稀飯和咸菜，有時候是方便面或者面片兒，但都會吃得津津有味。

養(yǎng)貓同事家的帳篷和我家緊挨著，他的貓開始公開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里。每一天，他會將帳篷周圍別人家吃剩下的東西全部要過來，尤其是肉渣一類的，像寶貝一樣包好，拿到操場后墻的角落處，那里有他臨時為貓們搭建的一圈籠子，是用幾根鐵絲、幾根拖把棍子和幾根竹竿順著圍墻搭建起來的。

鐵籠子的貓以麻灰色居多，它們密密麻麻擠在一起，成為院子里一道獨特的風(fēng)景，我上小學(xué)四年級的兒子和他的伙伴們更是稀罕得不得了，一天到晚不停地想往跟前湊，搞得我和他們的母親每次都得跟在后面，生怕出點意外。

一開始，貓們對孩子們的到來似乎并不友好，不停地在籠子里高昂著脖子，喵喵喵地號叫著，并不斷地用爪子狠勁朝外胡亂抓著，仿佛警告孩子們，這是它們的神圣領(lǐng)地，不能侵犯。

孩子們一點都不懼怕，反而用極大的耐心去接近這些貓，這是我始料未及的，那些零星從家里帶下來的玩具和卡片開始躺在帳篷里無人問津，除了寫作業(yè)和看書，大多時間，孩子們幾乎都圍在貓籠子邊上，一個個爭先恐后地給貓們送好吃的，諸如餅干、香腸和蛋糕，還有飲料什么的。兩天過后，貓開始放松了警戒，甚至?xí)诙亲羽I的時候，朝著帳篷這邊喵喵喵地叫著，孩子們心領(lǐng)神會，馬上帶著好吃的，好喝的，就奔墻角去了。他們隔著籠子與貓說話，打手勢，傳遞著不同的肢體語言，一段快樂的時光拉開帷幕。

二

淘淘的媽媽是個例外，她堅決反對淘淘跟這些貓玩耍。在她看來，這些小動物整天在地上活動，渾身上下都沾滿了各種細(xì)菌和病毒，淘淘是她一手帶大的，生活習(xí)慣和活動軌跡就像電腦設(shè)計好的程序和規(guī)則，一點都不能亂，很多時候，淘淘只能看著伙伴們蹲在地上玩游戲或玩打仗，至于和院子里跑著的小動物玩耍，根本不可能，除非做夢。

那日晚飯后，同事去喂貓，我兒子拿著一塊面包也跟著去了，回到帳篷的時候，淘淘悄悄地跟過來，要我兒子給他講和貓玩耍的具體細(xì)節(jié)和過程。比如如何近距離給貓喂面包和喂牛奶，貓們會有怎樣的反應(yīng)，會咬手指頭嗎？再比如用手摸貓的全身，貓要是生氣了咋辦？

我兒子還好，認(rèn)認(rèn)真真解答了淘淘的提問，唯恐落下其中某個細(xì)節(jié)。淘淘聽得也很仔細(xì)，走的時候，嘴里自個嘀咕著，要是我也能去看看，多好。我清晰看到，他的臉上有幾絲眼饞，也有幾絲失落。

這一切，旁邊帳篷里的同事也看到了，第二天早飯后，淘淘過來找我兒子玩，幾分鐘后，同事手里拿了一只鞋盒子往操場后墻處走去。再幾分鐘后，他又端著鞋盒子過來了，悄悄將我兒子和淘淘叫到他家的帳篷里，此刻，我已猜到幾分，但我裝作沒看見，只顧低頭看手里的書。

果然，同事像變戲法似地從鞋盒子里掏出一只小貓，放到帳篷邊上，貓背部胸部呈現(xiàn)黃褐色，肚子以下是白色，藍(lán)褐色的眼珠清澈如水，還不時地轉(zhuǎn)動著脖子左顧右盼，肉墩墩、胖乎乎的。

淘淘怯生生地站在帳篷外面，不敢挪動半步，我的兒子早已按捺不住狂喜，他一邊大膽地用手撫摸小貓的耳朵和尾巴，一邊興奮地告訴淘淘，來吧，別怕，只要你別傷它，它會很友好的，絕對不撓你！

在我兒子的一再鼓動下，淘淘將兩只手小心翼翼地伸了出去，或許是認(rèn)生吧，那只貓看見淘淘的手過來，竟然也有些緊張，將身子往回使勁縮了縮，兩只眼睛睜得好大，很是戒備的模樣。我兒子一看不行，索性咕嚕一下從帳篷里爬出來，光著腳，鉆進我家?guī)づ窭铮伊藥讐K餅干，給淘淘說，你給他喂點好吃的，試試？

淘淘還是有幾分不自信，他左看我兒子，右看看貓，不知如何是好，末了，他將帶有明顯求助和詢問的眼神落在同事身上。同事笑了笑，鼓勵他，大膽些，沒事的，貓也通人性呢，你對它的好，它會記得的。

淘淘的手終于碰到貓柔軟的身子。他很仔細(xì)地將餅干掰成小碎塊，放到掌心里，用略帶害羞又充滿無限期待的眼神看著小貓。最終，貓全然懂了兩個小伙伴的心意，它乖巧地將嘴巴湊上來，伸出舌頭，一下一下舔起來。我第一次看到，那只貓唇角泛起的微笑和愜意與兩個孩子眉間流露出的開心和快樂有著驚人的相似。那個下午，帳篷、小貓、孩童幾個詞語相互疊加在一起，像點燃的明亮篝火，漸漸驅(qū)散了地震帶給我的恐懼傷痛和沉郁黯然的氣息。

從那一刻起，貓不再成為我厭煩和躲避的對象。

大約一個星期以后，地震徹底過去了，院子里的帳篷陸續(xù)被拆掉了，那些貓如往常一樣，被同事鎖到家里，人們很少看到它們，我每天早出晚歸地忙碌著，也漸漸淡忘了它們的存在。

三

很長一段時間，我那位同事一直在養(yǎng)貓，每每談到，整個人精神抖擻、眉飛色舞，好像沒有這些貓，他的生活會了無生機。很多次，晚飯后，我?guī)е⒆釉谠鹤永锿鏁r，養(yǎng)貓的同事也在院子里，他的身邊圍了幾只貓，還有幾個人，聽他如數(shù)家珍般地講著貓給他的生活帶來的種種樂趣。諸如給貓如何接生、如何動手術(shù)，和貓一起看電視，再諸如他看書的時候，貓會靜靜端坐在旁邊，替他翻書頁，還有貓會和他家姑娘爭寵等等，簡直令我目瞪口呆。

不過，說到底，我對貓始終做不到特別的上心和喜歡，甚至我很固執(zhí)地認(rèn)為，在貓或刺耳或低沉的叫聲里，隱藏著某種飄忽不定和凄厲哀怨的對抗情緒，它使我常常感到莫名恐懼和毛骨悚然，所以大多時候，我以一種顯而易見的淡漠和疏遠(yuǎn)的姿態(tài)游離于自己與貓之間。

2013年的夏天，我的小城遇上了50年來的高熱天氣，連續(xù)半個月，室外氣溫高達(dá)35攝氏度，若是家里不開空調(diào)，簡直像進了烤箱，別說貓，人都撐不住呢。同事說，他的貓們開始不安分了，早晚涼快些的時候，家里只要有人開門，貓們就伸出腦袋擠著往外鉆。同事一遍遍捉回來，又一遍遍跑出去，任憑他在后面追和喊，都不管用，搞得他筋疲力盡、無可奈何。

竄出來的貓有時候很是討人嫌，主要表現(xiàn)是隨意在樓道和院子拉屎拉尿，其中有兩只長期盤踞在我們單元六樓的拐角處，弄得整個樓道都臭烘烘的，不敢開門。有好幾次，大清早，我打開門，那貓就窩在過道正中間，我使勁跺幾下腳，它才四下逃竄而去。這還不算，有時候，半夜三更躲在校園某個角落里叫，叫聲歇斯底里，聽來瘆人得很！

由于這些貓，同事和院子里的人的關(guān)系開始僵化起來。平日在院子里，大家只要一看見貓，就相互訴苦、埋怨，也有厲害些的，直接跑他家里去警告說，如果再把貓放出來禍害人，就一腳踢死。不過，都是說說，撒氣而已，最終，沒有一個人向貓動手。

又過了幾年，養(yǎng)貓的同事考上財政局的核算中心之后，全家搬走了，那些貓的去向如何，不得而知，院子里再也沒有了貓的身影，樓道干凈了很多，也安靜了很多。那是一個周末的下午，我剛下樓，碰見兒子打球回來，我們商量一起去超市買點東西，就在他將自行車準(zhǔn)備鎖在一樓的樓梯間下面時，我們同時聽到了貓的叫聲。我趕緊四下尋找，原來，在樓梯的最里面，一只貓正臥在那里，熟悉的灰白相間，熟悉的藍(lán)色明亮眼珠，不知道是不是同事家里養(yǎng)的，如果是，它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第二天，我意外發(fā)現(xiàn)，還有另外一只，大抵是和它一起結(jié)伴回來的吧。兩只貓成雙成對在院子里活動，它們有時候在水道，有時候在靠墻的角落，多數(shù)時候，有一只喜歡蜷縮在我們七樓樓頂?shù)墓战翘帲瑒右膊粍樱闪苏嬲饬x上的流浪貓。

那時，我的兒子已經(jīng)長大，他對這兩只貓的出現(xiàn)無動于衷，曾經(jīng)與貓玩耍的快樂和他的童年時光一去不返了，倒是后來出生在這院子里的幾個孩子被吸引住了，每天放學(xué)后，總要圍在貓跟前，嘰嘰喳喳的，相互逗貓玩，輪番給喂吃的，這兩只貓竟非常健康地活了下來。前年，一樓的同事搬遷新校區(qū)，他的房子出租給一家私人快遞公司，老板在樓梯間放了兩只箱子，箱子里放了兩只碗，隨時都有吃的東西在里面。時不時的，樓道里響起貓的叫聲，有時急促，有時舒緩，有時兇煞。用快遞公司老板的話說，這兩只貓，可算幫了大忙，屋子里再也沒有老鼠了，貨品安全了很多，這是貓的功勞呢！

四

天氣晴好的時候，我依然有去樓頂晾被子的習(xí)慣。上周末，當(dāng)我手里端著臉盆剛上了幾個臺階時，就瞅見一只貓蹲在七樓至頂樓的拐角處，一動不動。任憑我怎樣跺腳，朝它喊叫，它都紋絲不動，還朝我不停地瞪眼睛吹胡子，甚至把全身的毛都豎起來了，樣子很嚇人。

我抱著被單和它僵持在那里好一會兒，無奈之下喊來老公。老公看了看，也覺得很反常，就板著臉，使勁吆喝了幾聲，貓依然絲毫不動，一幅我的地盤我做主的“地主”范兒。老公取來拖布棍兒，朝它晃了幾下，它才往里面稍微挪了挪，讓開磚頭寬的一條道，然后又紋絲不動了，上樓晾曬的任務(wù)只好交與老公完成了。

午飯后，下樓倒垃圾，看見一個小女孩坐在樓梯上，背對著我，手里正抱著一只白色的小貓玩，小女孩的腳邊，躺著早上和我對視死磕的那只貓，正安靜地瞇著眼睛睡覺。

那一瞬，我突然明白了，早晨它之所以那樣堅決地堵住道，不讓我過，大抵是怕我會傷著它的孩子吧？

聊天得知，小女孩剛搬進我們院子沒多久，正在上初二，她的父親在一家飯店當(dāng)廚師，母親打零工，每天早出晚歸，大多時間，她一個人守著空落落的屋子，里面塞滿了孤獨的空氣。每天放學(xué)后，她都要在院子里和貓玩一會兒才回家，最近發(fā)現(xiàn)母貓每次吃飽后總順著我們單元往上跑，連續(xù)跑了好幾次，她覺得奇怪，就跟上來，結(jié)果在這里發(fā)現(xiàn)生了小貓。

小女孩說完，又問我，阿姨，能用一下你家的掃帚不？這里好像有人動了，太亂了。我一看，還真是，原來在這里摞起來的紙箱子、舊物件等不見了，大抵是被收垃圾的人翻走了，地上亂糟糟的，無處下腳。

我轉(zhuǎn)身下樓，取了撮箕、掃帚，和小女孩一起清理起來。她很細(xì)心，叮囑我，阿姨，這塊板子別動了，正好將貓窩隱蔽起來，貓媽媽和貓孩子藏在里面，安全。那一塊簾子，也不能動，可以替小貓擋風(fēng)，那只紅色小矮凳，雖然破了條口子，上面小貓釣魚的圖案很漂亮，貓媽媽經(jīng)常帶著小貓在上面玩呢，也不能扔。還有，阿姨，你輕一點，別讓貓媽媽以為我們是來捉走它的孩子的。

“貓媽媽”很顯然認(rèn)識小女孩，她可以隨意靠近，可我一到跟前，它的頭立馬抬起來，眼睛睜得老大，好像隨時要和我決戰(zhàn)，搞得我一邊小心翼翼打掃，一邊還得嬌滴滴地給它回話，貓媽媽，乖，你好好窩著，別動，我是來給你打掃衛(wèi)生的，讓你的窩清清爽爽。

打掃完，小女孩又絮絮叨叨地給我說著這段時間以來，自己怎么照顧和喂養(yǎng)他們，貓媽媽吃什么、怎么吃，又怎么帶小貓爬樓梯、玩木棍，練習(xí)技能，聽著蠻有趣的。

小女孩突然問，阿姨，你可以抱抱它嗎？

我愣了一下，盯著小貓看了又看，鼓起勇氣，將左手伸了半截，又怯生生地退了回來。小女孩大方地說，沒事，阿姨，它可乖了，不抓人。她一邊說一邊主動將小貓輕輕放到我的手上。我在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后，終于張開雙臂，接納了它。我用手一點一點撫摸小貓潔白柔軟的身體、耳朵、尾巴和細(xì)細(xì)的筋脈，驀地，一種屬于母性的憐愛油然而生，嘴里脫口而出，小姑娘，從明兒起，阿姨和你一起喂它們吧。

黃昏很快來臨，一抹夕陽正透過樓頂鐵門上方的空格子窗框照在樓道的墻壁上，金色的余暉落在小女孩的背上，一道明亮的光暈襯著她干凈的臉龐，多么美好的畫面。

正在恍惚中，小女孩站起來，拍了拍屁股說，阿姨，我該回家了，謝謝您的陪伴，好開心的下午！然后，她將小貓放進干凈敞亮的窩里，甜甜地沖我一笑，下樓去了。我靜靜目送她下樓，直到兩只馬尾辮跳躍著，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早上起來，我第一件事情就是趕緊打開門，上樓看窩里的貓。那只母貓依舊很安靜地臥著，它的孩子正依偎在旁邊。我朝著母貓打了幾個清脆的口哨，它睜開眼睛，很友好地看著我，嘴里喵喵喵地附和著我，和昨日早晨不同的是，那聲音輕盈又悅耳。

【作者簡介】張靜，作品散見《散文》《散文百家》《四川文學(xué)》《湖南文學(xué)》《廣州文藝》等刊，曾獲葉圣陶教師文學(xué)獎等，著有散文集《散落的光陰》《以另一種方式抵達(dá)》，現(xiàn)居陜西寶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