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文化思想對其圈內外語課程的隱性影響研究

摘要：自古以來，文化與教育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文化影響教育，教育也印刻著文化的烙印。作為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的儒家文化源遠流長，流傳至今，不僅蘊含著豐富的教育思想，在一定范圍內也形成了具有深遠影響力的儒家文化圈，并對其圈內各國的教育教學產生影響。該文基于課程論視角，以儒家文化圈中的中、日、韓三國為例，從儒家文化中的教育思想和精神內涵出發，探討其對各國外語教育和外語課程的隱性影響，包括各國外語課程標準、外語教學教材內容及外語教師素養等方面。期望通過分析各國外語課程中的儒家文化思想及其隱性影響，對未來有關儒家文化思想和外語隱性課程的相關研究提供新的研究視角和借鑒意義。

關鍵詞：儒家文化思想；儒家文化圈；外語課程標準；外語教學內容；外語教師素養；隱性影響

中圖分類號：B222"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3）01（a）-0165-05

A Study on the Implicit Influence of Confucianism on Foreign Language Courses in Its Circle

—Taking China， Japan and South Korea as Examples

YANG Lijuan， LI Xiaoyan

（English Teachers College of Education，Xi'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Xi'an Shaanxi， 710128， China）

Abstract： Since ancient times， culture and education are inextricably linked. Culture affects education， and education is also imprinted with culture. As an excellent traditional culture in China， the Confucian culture has a long history." Having spread so far， it not only contains rich educational ideas， but also forms a far-reaching Confucian cultural circle within a certain range， and has an impact on the education and teaching of countries within the circle.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curriculum theory， taking China， Japan and South Korea in the Confucian cultural circle as examples， this study， starting from the educational ideology and spiritual connotation of Confucian culture， discusses its implicit impact on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and foreign language curriculum in various countries， including foreign language curriculum standards，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materials and foreign language teachers' quality. It is expected that the analysis of Confucian cultural thoughts and their hidden influences in foreign language courses in various countries will provide a new perspective and reference for future research on Confucian cultural thoughts and foreign language hidden courses.

Key words： Confucianism; Confucian cultural circle; Foreign language curriculum standards;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content; Foreign language teacher literacy; Recessive influence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中華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為內核的文化軟實力淋漓盡致地展現了滋養中國精神、堅定文化自信和凝聚中國力量的巨大價值[1]。堅定文化自信，就是堅持發揚和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而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杰出代表的儒家文化，是我國傳統文化的重要基礎，也是中華文化自信的精神源泉，正以各種途徑和方式廣泛傳播到世界各地，其思想影響之深、范圍之廣，形成了一定的文化影響圈。其價值取向和教育觀不僅對中國教育的發展有著深刻的甚至是決定性的影響[2]，也影響其圈內其他國家的教育發展，在各國的外語課程中能看到儒家文化思想的影子，而課程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化形式，代表了一定的文化傳統和文化積淀，成為文化精粹的體現[3]。因此，探討儒家文化思想對其圈內各國外語課程的隱性影響成為值得關注的問題，對提升中華文化影響力、進一步促進中華文化傳播都具有重要意義。

1 概念界定與文獻回顧

1.1 儒家文化與儒家文化圈

“儒”最早是一種職業，在殷商時代就已經存在。儒家指“助人君順陰陽教化者”。儒家文化的根源是孔子的學說，其核心思想包括“仁”“禮”“中庸”“道”“義”“和”等內容。儒家文化經歷長期的發展，形成了一定的文化影響圈，即儒家文化圈，指受到儒家文化一定程度的影響，曾以儒家文化思想構建基礎社會，到如今依然保留儒家文化的某些文化傳統的區域的統稱，這些區域在語言文字、教育和考試制度等諸多方面都受到以儒家文化為核心的中國文化的深刻影響[4]。

1.2 外語課程與外語隱性課程

課程是教育的過程態、程序態，是實現教育目的、價值的手段和工具[5]。外語課程便是以外語教授與學習為中心的分科課程，其中包括課程目標、課程大綱、課程設計與實施、外語教材、教學內容、教材評估、課程評估和外語教師等方面。外語隱性課程的概念最早由Nunan在1988年提出，他注意到計劃課程與執行課程中間經常會出現不一致的情況[6]，多指在外語教授的過程中，學校潛移默化向學生映射出的相關社會價值觀、價值理念和意識形態等。

1.3 文獻回顧

儒家文化及其思想對教育領域的影響是研究熱點，涉及國內外不同地區、不同學段、不同學科的學生、教師和教學等相關研究。但是儒家文化思想對外語課程影響的相關研究卻并不充分。在已有的研究中，朱瑩瑩從元認知策略的角度出發，挖掘儒家傳統教育思想中關于自主學習的內容，并試圖溯源中國學生的外語學習策略[7]。史耕山、周燕關注儒家教育思想和中國外語教育傳統之間的聯系，認為要構建有中國特色的外語教育理論[8]。吳丹討論了儒家文化對英語學習的利與弊，認為儒家文化在學習態度和學習方法上對英語學習有借鑒之處，但在面子文化和教育考試等方面產生一些負面影響[9]。仲蕾討論了儒家文化類大學英語后續課程的設置問題，認為要從課程模式、教材建設和評估體系等方面改進大學英語課程設置，使大學生更好地成為傳播儒家文化的使者[10]。孫潔基于儒家思想的視角，對我國外語教師的跨文化情感能力進行研究，認為儒家思想的精神內核賦予了外語教師積極且穩定的跨文化情感能力[11]。

從以上研究可以看出，儒家文化思想對外語課程影響的討論有理論研究，也有實際教育教學的研究，但是大都點到為止，涉及方面不夠豐富，儒家文化思想對外語課程的隱性影響問題更是鮮少提及。文化意識形態和教育、課程自古以來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統治階級利用文化教育和學校課程控制主流意識、進行文化再生產等，都是文化意識形態影響教育和課程的表現。儒家文化作為儒家文化圈內各國長期存在的一種意識形態，對其外語課程也必然有著多方面的影響。因此，本文擬從課程論的角度出發，以儒家文化圈中的中、日、韓三國為例，探究儒家文化思想對外語課程的隱性影響，對儒家文化思想和外語課程研究等領域具有重要意義。

2 儒家文化對外語教育課程標準的隱性影響

首先，體現在課程標準中的人文主義思想，即“仁”和“有教無類”的思想。例如，日本東京大學和千葉大學的英語課程標準中，關注了學生的外語學習需求，根據學生不同需求制定個性化和人性化的課程。韓國的小學英語課程標準中，提出要對學生進行“人格的陶冶、情感的熏陶、態度的培養”[12]，這樣“古典人文主義”取向課程強調學科內容及內在價值，究其內涵，與儒家文化提倡的“以生為本”、重視智育、體育、美育等有異曲同工之妙。

另外，儒家文化“天人合一”和諧發展的思想在各國外語課程大綱中也有所體現。日本小學的英語課程標準中提出要提高其“人文素養”的要求[13]。中國則在《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版，2020年修訂）中更加明確地提出“還應幫助學生樹立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和多元文化意識，形成開放包容的態度……”，要求學生通過外語學習理解世界文化，包容不同文化，成為人類命運共同體中和諧的一部分。

其次，各國課程標準中的“愛國主義”教育的思想，也是儒家文化“家國情懷、國家認同”等思想影響的結果。韓國在其教育課程總論中提出“立足‘弘益人間’的教育精神，強調愛國家、愛民族的教育”的目標。中國在《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版，2020年修訂）中強調文化意識的培養，提出“文化意識的培育有助于學生增強國家認同和家國情懷，堅定文化自信……”。愛國是儒家文化思想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將家國情懷、國家認同感寫入國家英語教學大綱，在外語教育的過程中通過課堂教學、教材、教師言行等潛移默化地影響學生，這是典型的隱性課程對外語教育的影響。

最后，儒家文化圈中各國的外語課程標準中也有“立德樹人”的要求。中國《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中提出要發展學生“分析和解決問題的能力……并對事物做出正確的價值判斷”。韓國小學英語教育的課程目標中也提出“養成健全的價值觀”的思想，強調自我修養，以及建立與家庭、學校、鄰里、社會、民族、國家的和諧關系。日本在其外語教育政策文件中提出“啟動和創造改變的人類資源，以及能在社會各個領域創造領導力的新價值觀……建立親子關系和有活力的社區關系：使社會能夠營養人，并且人可以創新社會”。這些標準都旨在培養學生養成與社會和諧相處的觀念，重視學生的道德培養，符合儒家學說的“道德心”。

3 儒家文化對外語教學內容的隱性影響

在中國的英語教材中，高中英語課程標準把英語課程的主題分為人與自我、人與社會、人與自然3個類別，包含了人文社會科學方面和自然科學方面。就“人與自我”的教材內容而言，涉及責任感、仁義禮智孝、拼搏奮斗、珍愛生命、積極運動、心理健康等主題。這些內容中的道德觀與價值觀都強調培養學生道德和品質的重要性，與儒家思想中的“仁”高度吻合。在“人與社會”板塊中，關注經濟與社會發展規律，與儒家學說中“道”的思想不謀而合。儒家學說中的“道”是指宇宙和社會的天然秩序，而經濟與社會的發展所遵循的“道”，培養了學生以“我”的視角來看待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及其背后對某種 “道”的遵循。“人與自然”的內容中，涉及不同類型的自然景色，引導學生體驗和欣賞自然之美，培養學生了解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宇宙和諧相處的方法，與儒家思想中“仁者，愛人”、積極的入世精神、天人和諧的思想相統一。

日本在外語教材內容的安排中也透露著儒家文化的影響，如八戶市某中學高一年級閱讀教材的主題有“school uniform”“Are you interested in Japanese anime？”“I’m for school uniform”等。值得注意的是，在外語口語教材中，“校服”話題被提及，那么為什么在日本的中學教材里，“校服”的主題能夠被反復討論呢？究其原因，對“校服”的討論不僅體現了日本外語教材中文化元素的加入，更暗含著其所受儒家文化中“集體主義”精神的影響。也反映了儒家所倡導的“家國情懷”。穿著校服看似是個人的著裝習慣，但其要求整齊劃一的外表，其實是在培養集體主義精神和夯實家國情懷。另外，著校服入校也體現了儒家文化禮儀和“三綱五常”人倫綱要的具體要求。儒家學說《禮記》中就記載了“士冠禮、鄉射禮、燕禮、聘禮、喪服、士葬禮”等禮儀制度，人們在不同場合穿著不同的服裝，以表達不同的禮制精神。因此，校服可以說是儒家禮制精神的一個具體的表現。進入學校穿著校服，將學生和教師的身份明顯區分，師生之間的上下關系就明確地顯現出來，這是儒家文化里面師生倫理的綱要。日本外語教材內容選取這樣的主題，無不透露著儒家文化思想對其潛移默化的影響。

在韓國的英語教學中，儒家文化的烙印也是可以窺見的。以韓國高中英語京畿道版教材為例，教材中對于韓國首府首爾的介紹，對于韓文、韓食、韓服等的推介，無一不在加深學生對韓國國家、國家精神，以及其物質文化遺產的理解和認知，培養學生國家認同感和自豪感，這也是儒家文化中立德思想、家國情懷的體現。

另外，在韓國偶像文化和精神信仰方面也映射著儒家文化思想的影子。通過揮灑汗水努力實現夢想，是偶像文化最吸引人的地方，而在《論語·雍也篇》中就有樊遲先問 “知”，后問 “仁”，孔子說“仁者先難而后獲，可謂仁焉”，且要“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寺廟代表的是大部分韓國人的信仰，也是禪文化和儒家文化影響的產物。1392年，李氏朝鮮取代“欽慕胡化”的王氏高麗后，儒家思想取得了正統地位，通過對寺廟建筑的和諧與平衡之美的具體描述，推介了韓國人精神力量的來源，而和諧與平衡正反映了儒家文化中對“和諧”和“中庸”的要求，也反映了韓國人對儒家文化的認知和接納。

4 儒家文化對外語教師素養的隱性影響

中國是儒家文化的發源地，在對教師素質要求方面更是深受其影響。歷史上對優秀教師的要求不出其左，既要求教師有仁愛、簡愛的德行，更要求教師學高為范、知識廣博。在新時代的新要求則是“四有”好教師，具體指“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扎實學識、有仁愛之心”；也要求重點關注教師“以德立身”“立德樹人”的能力。這些正與儒家修身思想中的“正直、自省自律”“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以直報怨”“仁者愛人”等論斷相一致，揭示了儒家思想依然影響著當代中國的教師要求與標準。

作為外語教師，教的是外國語言和外國文化，培養的卻是中國公民，因此，對于外語教師來說，了解儒家文化對教師的要求是教師立德的基礎。中國提出的教師“以德立身”的要求是教育回歸儒家核心思想的舉措，也說明了儒家文化對中國教育的深厚影響，同時也證明在當代中國儒家文化的核心思想仍然是教育者必修的內容，更是外語教育者應該堅守的底線。

日本對教育的重視首先體現在對教師的重視上面。在師德方面，儒家文化要求教師要“師德高尚”，做到“仁義禮智信、將孝悌友，要忠于國家，要言行一致”等。日本明確提出了“教師要有使命感、責任感和作為教師的自豪感”，教師應有“禮儀和教養”。拆分來看，“使命感和責任感”是對國家的忠誠，“教師的自豪感和禮儀教養”是教師為人之師的教育初心和為師之道，可以看出儒家文化對日本教育思想中師道、師德的影響。

在教師職責方面，儒家文化對教師的要求是傳道授業解惑。日本1897年頒布的《師范教育令》要求教師不僅需要具備高品格和人格，還對教師的學識提出要求。儒家文化強調教師“學高為范、學而不厭、不恥下問”。日本要求教師要具有“良好的教學能力，能夠編寫教材，理解教材”，并掌握學科知識。最近幾年又增加教師信息技術和自主學習能力的相關要求，與儒家文化中對教師的要求相匹配，足見儒家文化的影響之深。

韓國受儒家思想的影響，非常重視教師的培養，全社會都有“尊師重教”的傳統，對教師的培養滲透在各個環節。在教師資格制度上，韓國從1946年開始實行教師資格證制度，逐步完善了對各級各類學校教師的具體要求，以及教師資格的種類和要求。在教師培養和教師教育課程方面，首爾教育大學作為韓國重要的基礎教育教師培養的大學，細化了小學教育專業教師的培養目標。韓國的《教育法》中也明確規定教師需完成教養課程、教職課程、學科專業課程的學習。而外語教師的教養課程涵蓋韓國語類、外語類、文化類和基礎科學類等知識，要求教師掌握教育規律，提高教育理論知識儲備和解決實際教學問題的能力。

5 結語

自古以來，文化和意識形態對歷史發展與人文精神都影響至深。儒家文化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歷久彌堅，在世界范圍內都產生了重要影響，充分體現了中華文化的先進性和優越性，是我國當代民族精神力量的重要來源，也對我國堅定文化自信、傳播中華優秀文化具有重要意義。而教育為國固本，教育為百年大計，儒家文化思想對教育領域的作用也是不可估量的，更蘊含著實施各類課程的基本準則，其精神內核和思想深深植根于現代教育的各項政策規定和實際教育教學中，如本文中3國的外語課程標準、外語教學內容及外語教師素養等方面，強調的諸多人文主義、家國情懷、和諧發展、尊師重教、以人為本等內容，無不印刻著儒家文化思想的精髓。

然而隨著時代發展，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研究還需要增加深度和廣度，如何進一步提升中華文化影響力和傳播力，堅定文化自信，探討文化意識形態和教育的更深層次關系，使優秀傳統文化思想和當代教育甚至是外語教育相結合等問題，還值得更多關注與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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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楊麗娟（1969，5-），女，四川綿陽人，碩士，教授，研究方向： 課程與教學論，外語教學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