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遺產教育的利益相關者合作模式與形成機制

摘" 要：世界遺產教育是世界遺產締約國及世界遺產地的重要責任與使命之一，如何推動不同利益相關者形成合力來推動世界遺產教育發展，是世界遺產地面臨的共同挑戰。文章以世界自然遺產地廣東丹霞山為例，運用半結構訪談和參與式觀察等質性研究方法，揭示了世界遺產教育中各利益相關者的合作模式及其形成機制。結論認為：①圍繞世界遺產的多元價值和世界遺產教育的共同目標，不同利益相關者之間已形成共同教育模式；②世界遺產教育的利益相關者間的合作模式源于權威政府部門、專業教學科研機構和遺產地管理部門三方互動的作用機制；③遺產地管理機構的激勵機制是世界遺產教育各利益相關者形成合作的關鍵力量。本研究結論對世界遺產教育活動開展具有啟示意義。

關鍵詞：世界遺產教育；丹霞山；遺產教育；世界遺產

中圖分類號：G122" " " "文獻標志碼：A

DOI：10.19490/j.cnki.issn2096-698X.2023.01.030-036

Abstract： World Heritage education is an important responsibility and mission of World Heritage States parties and the World Heritage sites. Facilitating stakeholder cooperation to promote World heritage education is a shared challenge for many World Heritage sites. Taking Mt. Danxiashan， a World Heritage site in Guangdong Province as an example， the article applied a qualitative approach including semi-structured interview and participatory observation to unveil how stakeholders formed cooperative relationships to promote World Heritage education. The conclusions are： ① a consensus centering around the education mode has been made among stakeholders， which was built on the multiple values of World Heritage and common educational goal of education； ② the cooperation mode stemmed from the interaction mechanism among administrative authorities， research and education institutions， and World Heritage site management parties； ③ an incentive mechanism proposed by the World Heritage site management parties was key to the cooperation among stakeholders. The conclusions of the present study provide critical implications for developing world heritage education programs.

Keywords： World Heritage education；Mt.Danxiashan；heritage education；world heritage

1972年通過的《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以下簡稱《公約》）第27條要求：締約國應該通過一切適當手段，特別是教育和宣傳計劃，努力增強本國人民對遺產的贊賞和尊重，并使公眾廣泛了解對遺產造成威脅的因素和根據《公約》開展的活動；1994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啟動“世界遺產教育計劃”；2004年，在中國蘇州舉辦的第28屆世界遺產大會上通過了《世界遺產青少年教育蘇州宣言》；2021年，在中國福州舉辦的第44屆世界遺產大會上，教育部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合作舉辦了“面向未來的世界遺產教育”的主題邊會，提出世界遺產教育在促進學生全面發展和國際交流的重要作用。自《公約》誕生起，世界遺產教育作為一項重要的使命就備受各界關注，全球范圍內的世界遺產教育關注度正在持續上升，但現有文獻主要聚焦在學校層面和機構層面的世界遺產教育，對于遺產地的世界遺產教育關注則相對不足。

丹霞山是“中國丹霞”系列世界自然遺產地之一，丹霞地貌的命名地。2010年8月，經第34世界遺產大會審議，與中國南方5省丹霞地貌自然保護地因符合《公約》第（vii）、（viii）標準，以“中國丹霞”名義列入《世界遺產名錄》，成為我國第40項世界遺產，第8項世界自然遺產。經過10多年的探索與實踐，丹霞山形成了世界遺產教育的利益相關者合作模式，其遺產教育模式陸續入選聯合國教科文“全球遺產教育創新十佳優秀案例”和“守護綠水青山—中國林草實踐案例”等，為世界遺產地探索可持續發展提供新的參考路徑。

本研究擬通過對丹霞山遺產地遺產教育模式的剖析，探討利益相關者視角下世界遺產地遺產教育的合作模式與形成機制，期待為其他同類型遺產地提供借鑒經驗。

1" "文獻綜述

1.1" "遺產地中的利益相關者

利益相關者（stakeholder）的概念起源于企業管理領域，后經發展被引入社會學和旅游學等領域。目前普遍認為美國經濟學家Freeman關于利益相關者的定義最為經典，即利益相關者是指那些能夠影響組織目標的實現，或能夠被這種目標實現影響的團體或個人[1]。國內研究者將利益相關者概念運用于遺產地的研究起步于21世紀初，并先后在遺產地利益相關者類型劃分[2-3]、權力博弈[4]和利益協調[5]等方面取得一些有價值的研究成果。王純陽等人根據利益相關者的利益性質和社區參與度，將古村落遺產地利益相關者分為核心利益相關者、蟄伏利益相關者和邊緣利益相關者。其中：核心利益相關者包括政府、旅游、企業、社區居民和旅游者；蟄伏利益相關者包括旅游從業人員、碉樓業主、旅游行業協會、旅游業相關企業；邊緣利益相關者包括特殊利益團體、教育機構、媒體[2]93。胡北明等人則以保護目標和開發目標為標準，指出：遺產地的利益相關者應該包含開發者、保護者、雙重使命者和邊緣利益者[3]75。隨著可持續發展理念的不斷深入，以生態環境與非人物種為主的生態利益相關者也逐步進入研究視野[6]。

利益相關者的位置并非是靜態不變的，而是隨著研究情景的不同有所改變的[2]93。結合《公約》《世界遺產青少年教育蘇州宣言》等遺產教育倡議和相關文獻[7]，以及充分考慮本文研究問題，將丹霞山遺產教育利益相關者概括為管理機構、社區居民、遺產地企業、旅游者和學生。其中：管理機構是遺產地的直接管理機構，通常是地方政府派出的行政機構，代表當地政府行使對資源的保護與管理權[3]76；社區居民是指長期居住在遺產地周邊鄉村社區的村民，他們的生計通常與遺產地的資源密切相關，享有參與開發和獲得發展紅利的權利[5]36；遺產地企業是指遺產地內從事遺產地旅游服務的相關企業，例如旅游經營公司、旅行社、餐飲住宿企業等；旅游者是指遺產地旅游的直接消費者[8]，通常以探奇、休閑等為目的到訪遺產地；學生則是指以求知為目的到遺產地開展學習體驗的活動群體，包括大學生、中學生和小學生。

1.2" "世界遺產教育與遺產地可持續發展

在《教育大辭典》和《中國大百科全書·教育》中，“教育”一般是指影響人們知識、技能、身心健康、思想品德的形成和發展的各種活動[9]，《愛知-名古屋宣言》將教育促進可持續發展定義為：學習者獲得知識、技能、態度、能力和價值觀的發展，以應對當前和未來的全球公民化和地區挑戰，可見，教育領域的相關術語討論主要指向教育目標、內容和對象[10]25。因此，本文將遺產教育界定義為：學習者在世界遺產領域提高認識和理解、增強解決問題能力，以實現世界遺產保護與發展的教育活動。從現有文獻來看，目前學術界對遺產教育領域的關注主要聚焦在世界遺產課程進學校[11]、教育形式[12]、教育內容[13]、教育作用[14-15]等多方面。

世界遺產教育對于世界遺產的保護利用和可持續發展至關重要，對于喚醒利益相關者對遺產的保護熱情共識以及利用好遺產價值具有重要意義[16]99。遺產保護與社區發展是遺產地長期面臨的矛盾[3]74。近年來，世界遺產教育作為協調遺產地遺產資源保護與社區發展的手段之一，逐步引起各界關注，遺產地作為一個復雜的社會網絡，協調利益相關者的訴求尤為重要，但現有遺產地世界遺產教育研究文獻側重于國外案例分享、經驗總結和策略建議領域[16-18]，缺少從利益相關者視角進行分析，更少有對世界遺產地世界遺產教育模式背后的機制進行解釋，本文擬對此進行探討。

2" "研究設計

2.1" "案例地

丹霞山世界自然遺產地位于廣東省韶關市，總面積292 km2，遺產地面積橫跨湞江區和仁化縣2個行政區，含有47個自然村，2021年總人口11 285人。遺產地的生計方式先后經歷了農業種植→農旅并行→旅游為主→傳統旅游與科普研學游并行的演變[19-20]。自其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后，遺產地管理機構不斷探索遺產地的遺產教育路徑，初步形成了遺產教育的“丹霞山模式”。在遺產教育的推動下，遺產地打造了一系列遺產教育品牌活動，催生了一批社區知識精英[20]109，并多次獲得國際獎項和國內主管部門的表彰推廣，吸引了國內外遺產地管理機構人員前往考察交流，在遺產地形成了一定示范效應。丹霞山與大多數遺產地一樣，在資源條件、發展需求與矛盾等問題上，具備了遺產地的共性特征，因此丹霞山案例具有遺產地的典型性。本文通過對丹霞山案例地世界遺產教育的剖析，希望為其他遺產地提供借鑒。

2.2" "研究方法與過程

本文采用半結構訪談、參與式觀察、二手資料整理等多種方法收集數據。2021年7月15日—8月5日，研究團隊在案例地開展田野調查工作。調研過程中重點關注利益相關者在世界遺產教育中的互動，如不同利益相關者對于世界遺產教育的態度、遺產價值的感知等。調研期間對遺產地的利益相關者（如管理機構人員、社區居民、遺產地企業、旅游者和學生）開展半結構訪談，包括管理機構人員3人（編碼為G01～G03）、社區居民12人（編碼為C01～C12）、遺產地企業5人（編碼為E01～E05）、旅游者5人（編碼為T01～T05）和學生4人（編碼為S01～S04），共獲得訪談文本27份，訪談轉錄文字達16萬字。為全面把握遺產地的遺產教育實況，調研團隊還參與了科普志愿者訓練營和“丹霞科普大講堂”等系列世界遺產教育活動，以確保獲得的資料真實有效。在二手資料收集方面，主要收集了丹霞山世界自然遺產地世界遺產教育相關報道、遺產地發展規劃、管理機構的工作總結、管理機構世界遺產教育PPT文件等，以作為資料補充。限于篇幅和研究倫理，此部分略去訪談對象的具體信息。

3" "世界遺產教育的利益相關者合作模式

3.1" "以遺產保護與社區發展為世界教育目標

世界自然遺產地往往是當地社區賴以生存的生產生活資源的來源，是社區生計方式的主要依靠[21]7，部分地方嚴格的保護政策限制了社區對遺產資源的使用，可能引發出旅游性破壞、運營性破壞、開發性破壞和價值觀沖突等遺產保護與社區發展問題[22]。因此，如何通過遺產教育促進遺產地的遺產保護與社區發展，是遺產地面臨的現實問題。自2010年丹霞山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后，丹霞山世界自然遺產地管理機構不斷探索遺產保護與社區發展的模式，先后與暨南大學、中山大學等教育科研部門簽訂產學研基地，借助教育科研部門力量對丹霞山地質地貌、生態自然和人文歷史等資源進行挖掘和轉譯，探索“丹霞山科普志愿者訓練營”“丹霞山野生植物辨認大賽”等活動。同時，依托各類科普志愿者進入遺產地傳播科普研學游、自然教育和科學考察體驗等生態旅游理念和技能，促進社區生計方式的生態化?！斑z產地有大量原居民，因生態保護要求，村民生產生活方式受到限制，以傳統農業林業和以破壞性旅游的發展，需要轉換為更生態友好的方式，通過遺產教育引導和培育遺產地社區居民轉型從事研學旅游和生態旅游服務，這樣才能兼顧遺產保護和社區發展”（G01，管理機構人員，2021年7月）。隨著文旅融合的不斷深入，研學旅行和自然教育的興起，丹霞山以科普研學游、科學考察體驗等為主生態旅游產品熱度進一步提升，部分社區居民和遺產地企業率先成為從事生態旅游的先鋒，并在提供以世界自然遺產價值知識服務中豐富了生計方式，增加經濟收入，增強了地方的認同感[20-21]。“樹砍了就沒有了，賣一點點錢，以后光禿禿的是不行的，環境好了，有更多的科普研學游產品，人家才愿意來”（C07，社區居民，2021年）。

在遺產地的遺產教育中，不同的利益相關者的利益訴求存在差異[5]35-36，遺產地管理機構主要履行資源管理與保護的職責，以社區居民和遺產地企業為主的利益相關者需依托遺產地資源，從而獲得經濟收益和生計持續，而傳統非友好型生計方式，如拓荒耕作、砍伐樹林和過度旅游等，對遺產地存在發展威脅。在世界遺產教育過程中，以管理機構、社區居民和遺產地企業為主的利益相關者在探索中尋找利益協調的對話點，并形成了以遺產教育助推對遺產價值的認知，以遺產資源價值豐富生態旅游產品，從而促進遺產保護與社區發展的目標模式。

3.2" "以所有利益相關者為世界遺產教育對象

面向哪些群體開展教育是世界遺產教育討論的熱點，已有實踐層面和學術層面對遺產地的世界遺產教育持有內部優越或青少年趨向[10，14-15]，但圍繞遺產地管理機構、社區居民、遺產地企業有否必要開展世界遺產教育則鮮有探討。通過分析發現，丹霞山世界自然遺產地的世界遺產教育面向開展的對象包括了遺產地管理機構、社區居民、遺產地企業、旅游者和學生5大類。在實際操作上，丹霞山管理機構履行管理者職責，利用各類教學科研單位專家學者到丹霞山開展科學研究的契機，不定期舉辦“丹霞科普大講堂”、專家專題講座等固定世界遺產教育活動，為管理機構人員、社區居民、遺產地企業提供了學習各類地質地貌、生態自然和人文歷史領域知識的機會。從2017年起，結合全國中小學研學實踐教育基地和自然教育基地的品牌優勢，管理機構聯合高校或科研機構等單位，圍繞世界遺產價值，研發了系列的中小學生研學旅行課程，并與遺產地從事各類科普研學類遺產地企業共享，通過直接或間接的方式，對到丹霞山開展研學實踐體驗的學生群體開展世界遺產教育活動，傳遞世界遺產內涵與價值。此外，管理機構還聯合遺產地企業，通過網絡平臺、遺產地導賞標識等方式，開展旅游者入園的世界遺產教育，如遺產地入園教育宣傳話語為：“尊敬的訪客，您好！您現在所處的是丹霞山世界自然遺產地，這里是丹霞地貌的命名地……為保護大自然億年的自然瑰寶，我承諾履行好綠色出行……的準則?！?/p>

在丹霞山“五維一體”（遺產地管理機構、社區居民、遺產地企業、旅游者和學生）的遺產教育對象中，涵蓋了遺產地多數的關鍵利益者，在遺產教育的持續推進中，各利益相關者對丹霞山世界自然遺產價值的認知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促使各利益相關者的價值觀沖突在遺產地得到有效協調。

3.3" "以價值闡釋為世界遺產教育核心內容

丹霞山與國內5省5處丹霞地貌地，以符合《公約》標準（vii）—絕妙的自然現象或具有罕見自然美和美學價值的地區和標準（viii）—是地球演化史中重要階段的突出例證，包括生命記載和地貌演變中的重要地質過程或顯著的地質或地貌特征列入《世界遺產名錄》。關于標準（vii）的闡述是：中國丹霞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獨特景觀，擁有巨大的自然美景。淡紅色的礫巖和砂巖構成了這片自然美景，形成了壯觀的山峰、柱子、懸崖和壯觀的峽谷。與對比鮮明的森林、蜿蜒的河流和雄偉的瀑布一起，中國丹霞呈現出一種重要的自然現象[23]。關于標準（viii）的闡述是：中國丹霞擁有豐富多樣的發育良好的紅層地貌，如峰、塔、臺、丘、崖、谷、洞、拱等。受到內生力量（包括隆起）和外生力量（包括風化和侵蝕）的影響，中國丹霞提供了從大陸（陸地）微紅色礫巖和砂巖在溫暖潮濕的季風中發展而來的物理景觀現象的一系列不同方面氣候，說明與形成它們的力量和過程相關的地貌范圍。組成部分代表了“最少侵蝕”到“最多侵蝕”的丹霞地貌的最佳范例，展示了從“年輕”到“成熟”再到“老年”的清晰地貌序列[23]。分析發現，在丹霞山遺產地的遺產教育實踐中，遺產地管理機構舉辦的各類世界遺產教育活動和主導研發的各類研學旅行課程，以及遺產地企業研發的各類科普研學游產品，都在不同程度上闡述了丹霞山世界自然遺產價值（表1）。

由此可見，丹霞山遺產地遺產教育的不同利益相關者，在開展具體的教育項目時持有共同的教育內容趨向，體現在對遺產價值不同程度的闡釋，這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遺產教育的有序發展。

4" "世界遺產教育的利益相關者合作機制

4.1" "遺產與教育管理部門的發動力推動

從影響因素來看，丹霞山“目標—對象—內容”的遺產教育路徑的形成離不開國際品牌和市場轉型的推動[20]116。一方面，《公約》對開展遺產教育做出了明確規定，即締約國應該通過一切適當手段，特別是教育和宣傳計劃，努力增強本國人民對遺產的贊賞和尊重，并使公眾廣泛了解對遺產造成威脅的因素和根據《公約》開展的活動。2019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建立以國家公園為主體的自然保護地體系的指導意見》指出：自然保護地應“為人民提供優質生態產品，為全社會提供科研、教育、體驗、游憩等公共服務”。由此可見，管理機構推動開展遺產教育具有品牌管理的需要。另一方面，2016年丹霞山管理機構原旅游發展科在機構改革中被取消，遺產地的旅游職能削弱。與此同時，國家發改委、教育部等11部委印發了《關于推進中小學生研學旅行的意見》，要求將研學旅行納入中小學教育教學計劃[24]，丹霞山世界自然遺產地以世界自然遺產價值闡述為主要內容、以科普研學游和自然教育為主要形式的生態旅游產品市場活力得到公眾喜愛，并吸引了大量旅游者和學生前往體驗，不同的利益相關者出于不同的利益訴求共同參與其中，促進了世界遺產教育的利益相關者合作模式的形成?！斑@東西（科普研學游、自然教育等）還是有商機的，所以想看能不能提高我們農莊的流量” （E03，遺產地企業主，2021年7月）。

4.2" "教育科研外部力量的外部力推動

世界遺產地由于其特殊的資源稟賦往往是大量專家學者前往開展科學研究活動的“試驗田”，同時也吸引著各類自然愛好者前往考察學習。分析發現，在丹霞山世界自然遺產地的世界遺產教育中，以教育科研單位的專家學者和科普志愿者等外部力量的知識轉移，為世界遺產教育提供了有力支撐。從2010年起，暨南大學和中山大學等國內教育科研單位持續到丹霞山世界自然遺產地開展科學研究，并先后編寫了《奇美天成丹霞山》《丹霞山常見野生動物圖譜》等地質地貌類和生態類科普圖書，進一步將丹霞山的世界遺產價值（丹霞地貌、生態自然）轉譯成可直接教育的知識內容，并通過“丹霞科普大講堂”和科普圖書等形式轉移給遺產地的部分利益相關者（管理機構人員、社區居民和遺產地企業等）?！懊看稳⒓又v座，內容都不大一樣，有時是地質地貌的，有時是蘑菇的，有時是苔蘚的……”（C05，社區居民，2021年8月）。從2014年起，隨著大量科普志愿者的進入，科普研學游和自然教育等生態旅游理念持續傳入丹霞山遺產地，不同利益相關者在與科普志愿者的接觸中加強了對生態旅游理念的理解，并在管理機構舉辦的系列世界遺產教育活動中提高了科普研學游和自然教育的服務技能，使其更深層次地參與到遺產地的世界遺產教育發展中，有效地推動了遺產地旅游產業的轉型升級。

4.3" "管理機構激勵機制的驅動

管理機構作為遺產地的“代理人”，對遺產地的遺產教育的發展具有重要作用，管理機構有效的管理往往是避免遺產地發展失序的關鍵因素。在丹霞山世界自然遺產地不同的利益相關者中，管理機構的激勵機制促使各利益相關者的利益訴求得到有效協調。具體表現為：以社區居民和遺產地企業為代表的利益相關者的主要利益訴求是能夠依賴遺產地資源維持生計發展和獲得經濟收益。由遺產地管理機構主導的世界遺產教育活動和幫扶政策，一方面提升了他們對世界遺產價值的認知；另一方面引導他們利用遺產資源從事生態友好型的旅游服務，促進了遺產資源保護和社區發展的協調。而以旅游者和學生為主的利益相關者的主要利益訴求則是希望獲得高質量的旅游體驗或學習體驗。本案例中在遺產地管理機構的推動下，以遺產地資源價值為核心的遺產教育內容，通過各類遺產教育活動和世界遺產教育課程傳遞給旅游者和學生群體，他們通過接受各種正式和非正式的遺產教育，比如“丹霞山野生植物辨認大賽”“自然筆記創作大賽”“百年丹霞地貌·百場公益科普課”等，加強了對丹霞山世界自然遺產的地球科學、生態、人文和美學價值的認知，在一定程度上激發了其親近環境的行為。在遺產地推動世界遺產教育發展中，遺產地管理機構起到關鍵作用，比如對接教育科研單位和科普志愿者等外部力量向遺產地進行知識轉移，為遺產地利益相關者提供世界遺產教育的平臺，直接或間接為旅游者和學生提供世界遺產教育服務等。

5" "結論與討論

本文以利益相關者理論為視角，通過丹霞山案例揭示了利益相關者世界遺產教育的合作模式和形成機制，研究有以下3個發現。

（1）圍繞世界遺產的多元價值和世界遺產教育的共同目標，不同利益相關者之間初步形成共同教育模式。具體表現為：以遺產保護與社區發展為世界教育目標、以所有利益相關者為世界遺產教育對象和以價值闡釋為世界遺產教育核心內容。

（2）世界遺產教育的利益相關者間的合作模式源于權威政府部門、專業教學科研機構和遺產地管理部門三方互動的作用機制：首先，遺產與教育管理部門的政策要求推動遺產地管理機構產生開展世界遺產教育動機，激發了遺產地管理機構尋求與教學科研單位合作的想法；其次，通過教學科研單位外部力量的知識轉移，為遺產地開展世界遺產教育提供知識保障；最后，由遺產地管理機構探索的激勵機制，如世界遺產教育活動、幫扶政策等，促進世界遺產教育利益相關者合作模式的形成。

（3）遺產地管理機構的激勵機制是世界遺產教育各利益相關者形成合作的關鍵力量。作為遺產地的直接“代理人”，管理機構對遺產地的資源直接負責，因此履行《公約》和踐行國家有關自然保護地的管理職責成為他們的重要任務，由管理機構制定的激勵機制，比如世界遺產活動、幫扶政策等，進一步協調了各利益相關者，從而推動了遺產地世界遺產教育的有序發展。

世界遺產教育是遺產地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力量之一。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世界遺產未來50年的展望，將更加注重世界遺產對社會韌性的貢獻、對人性的關注[22]41，這些目標一定程度上需要借助遺產教育加以實現。然而在已有關于世界遺產教育的研究中，遺產地面向不同利益相關者開展遺產教育尚未得到足夠的關注，本文拋磚引玉，旨在為其他案例地開展遺產教育提供借鑒。

參考文獻

FREEMAN R E.Strategic management：a stakeholder approach[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1951：25.

王純陽，黃福才.村落遺產地利益相關者界定與分類的實證研究：以開平碉樓與村落為例[J].旅游學刊，2012，27（8）：88-94.

胡北明，王挺之.我國遺產旅游地的利益相關者分析：基于管理體制改革的視角[J].貴州社會科學，2010（5）：74-79.

王純陽，黃福才.基于多方博弈的村落遺產地旅游開發模式形成機理研究：以開平碉樓與村落為例[J].數學的實踐與認識，2013，43（1）：14-24.

林璧屬，張希，趙韶芬，等.武夷山封閉式管理對利益相關者的影響研究[J].旅游學刊，2006，21（7）：33-37.

劉穎慧.峨眉山世界遺產地內社區與生態利益相關者協調發展研究[J].自然與文化遺產研究，2019，4（12）：15-21.

侯沛蕓，李光中，王鑫.生態旅游與世界遺產教育策略擬定之研究[J].旅游科學，2005，25（5）：12-18.

胡北明，王挺之.我國遺產旅游地的利益相關者分析：兩個對立的案例[J].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42（3）：125-130.

顧明遠.對教育定義的思考[J].北京大學教育評論，2003，1（1）：5-9.

李瑞，別治明.全球世界遺產教育理念與實踐述論[J].遺產與保護研究，2018，3（7）：24-29.

黃江麗，王瑾，洪劍明.世界遺產教育在大學的實踐模式探討[J].首都師范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10，31（4）：68-72.

陳艷.世界遺產宣教：發展歷程、現狀及方向淺析：兼論文旅融合大背景下的世界文化遺產宣教工作[J].中國文化遺產，2020，17（1）：73-78.

王旭曉.世界遺產教育的審美價值分析：兼論世界遺產教育成為美育課程的必要性[J].河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37（1）：1-5.

蘇小燕.以世界遺產教育培育學生文化自信[J].中國高等教育，2021，57（12）：53-55.

鄭宏尖.中小學世界遺產教育：意義、內容和途徑[J].教育研究，2009，30（6）：106-110.

許國棟.良渚古城遺址世界遺產教育案例解析[J].自然與文化遺產研究，2020，5（3）：98-106.

朱凱，湯輝.基于兒童遺產教育的英國遺產地可續發展經驗與啟示[J].裝飾，2019，62（8）：120-123.

王冬冬.日本考古遺產教育宣傳模式研究及其啟示[J].東南文化，2020，36（5）：20-26.

王華，梁舒婷.鄉村旅游地空間生產與村民角色轉型的過程與機制：以丹霞山瑤塘村為例[J].人文地理，2020，35（3）：131-139.

李貴清，解佳，劉俊.知識導向型社區旅游中知識精英成長機制研究[J].旅游學刊，2023，38（1）：109-121.

張朝枝.基于世界自然遺產地的生態旅游：社區的角色與地位[J].旅游學刊，2021，36（9）：7-8.

張朝枝.世界遺產保護與旅游發展關系50年回顧與展望[J].中國文化遺產，2022，19（5）：38-42.

UNESCO.China Danxia[EB/OL].[2023-01-19].https：//whc.unesco.org/en/list/1335.

劉俊，周彤昕.利益相關者視角下研學旅行行業發展的內在張力[J].旅游科學，2020，40（4）：56-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