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機制分析

摘要：基于2011—2019年江浙地區93個縣市的社會經濟統計數據以及地理遙感等數據，文章運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檢驗了江浙地區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效應，發現城鎮化有效驅動了鄉村經濟重構以及空間重構，但并未顯著推動社會重構。機制分析發現：（1）城鎮化有力推動了縣域鄉村人口實現非農就業。人口城鎮化在長期中縮小了城鄉差距，并提升了鄉村居民消費水平與金融素養，有利于鄉村居民生活水平的提升與生活觀念的改變。（2）產業城鎮化促進了縣域鄉村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推動了鄉村產業結構的有序演進。（3）土地城鎮化并沒有引起土地快速擴張的失衡，相反，土地城鎮化顯著促進了鄉村農業生產與土地利用的高效化，強化了地方政府的財政收支能力，促進了鄉村公共服務水平的提升。在人口—產業—土地城鎮化的綜合作用下，江浙地區城鄉融合進程不斷加快，鄉村進入了全方位、多角度、深層次的重構。未來，要積極構建新型城鄉關系，協同推進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戰略。

關鍵詞：城鎮化；鄉村重構；江浙地區；鄉村地域系統；驅動機制

[基金項目]國家自科基金課題項目（項目編號：42161033）；湖南省杰青項目（項目編號：2020JJ2025）、湖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項目重點項目（項目編號：21A0330）。

[作者簡介]王淀坤（1998-），男，湖南婁底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欠發達地區扶貧與發展；余方薇（1996-），女，安徽安慶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欠發達地區扶貧與發展；丁建軍（1980-），男，博士，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區域經濟與產業經濟。

一、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城鎮常住人口由1978年的1.7億增至2021年的9.14億，城鎮化率從17.92%提升至64.72%①，經歷了人類有史以來最劇烈的城鎮化進程，逐漸由“鄉土中國”轉變為“城鄉中國”[1]，鄉村的人口流動、空間布局、土地利用等也因此發生了巨大變化，在內外因素共同作用下，傳統鄉村正在經歷不同程度的重構[2]。鄉村重構是指為了適應鄉村發展要素如人、土地、資本、技術等的流動、配置與變化，在地方行為主體如地方政府、村民、鄉村企業等在城鄉市場的發展需求引導下，基于本地自然資源、區位條件、經濟基礎與文化特質的評價，整合配置鄉村人口、產業、土地等關鍵要素，對鄉村經濟、社會、空間等施加影響[3]，最終導致鄉村地域系統由初始狀態通過量的累積實現功能上質的轉變，或是由非良性狀態轉向良性狀態的過程[4]，表現在鄉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人居環境不斷改善、生活水平持續提升等方面。鄉村重構的最終目標，是推動鄉村地域系統“人—業—地”要素的轉變，實現新發展格局下的鄉村振興[5]，其嵌入我國城鄉發展的演變過程，需要結合城鄉融合的轉型實踐來深入探究。

從我國城鄉關系的演變來看，大致經歷了“分化—對立—融合—一體”這幾個階段，在城鄉分化與對立階段，快速城鎮化的發展建立在對城鄉“二元”認知以及工農“剪刀差”的背景下，導致忽略了農村的發展，造成了城鄉發展不均衡的局面[6]，廣大鄉村地區因此日漸衰落，“鄉村病”問題日益突出[7]，已然成為國家經濟發展的薄弱之處。進入城鄉融合發展階段以后，更加強調區域協調可持續發展，尤其是如今我國城鎮化和工業化發展到了一定水平，城鄉之間愈來愈尋求互補的發展模式，要素流動格局也從鄉村單向輸出城市轉向城鄉要素雙向流動[8]。在城鎮化驅動下，城鄉地域系統中要素流動、社會關聯以及物質轉換發生重大改變，鄉村地域系統將主動或被動地做出調整內部資源配置，在多尺度上發生多維轉變響應[9]。

城鎮化與鄉村發展是學界關注的熱點話題，不乏有研究對二者做了充足的討論。“二元經濟結構”理論中首先提出勞動力由鄉村農業部門向城市工業部門轉移可以促進二元經濟結構走向一元，最終提高鄉村農業部門的生產率與報酬，促進城鄉融合?！昂诵摹吘墶崩碚撜J為雖然工業化初期核心城市區會因為虹吸效應導致核心與邊緣區發展不平衡，但在工業化后期核心區（城市）又可以通過要素回流效應帶動邊緣地區（鄉村）發展，地區差距將逐漸縮小?！包c—軸”開發理論強調通過重點建設在同一條線性基礎設施（軸）上的幾個重點城市（點），可以帶動落后地區經濟增長。因此，理論上城鎮化可以通過發揮城鎮重要線性基礎設施作用（軸）擴散效應，帶動區域內整體經濟發展[10]。因而，以中心城市為核心的工業化與城鎮化也可以重塑邊緣鄉村的發展格局[11]。國內則側重于從人地關系理論出發探究鄉村地域系統發生演變的時空格局與動力機制[5]，早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吳傳鈞院士[12]就指出，工業化和城鎮化不僅促進了區域經濟發展，也在深刻地改變我國鄉村地區的農業生產、產業結構和就業結構。到二十一世紀初，城鎮化更是與工業化、產業升級以及制度創新成為我國鄉村發展的四大驅動力[13]。目前相關研究也對城鎮化[14]、鄉村發展[15-17]、城鄉融合發展[18]等的實現路徑進行了理論探究、邏輯推演以及階段總結，在實證研究層面則聚焦鄉村地域系統發生的演變規律，如余斌等[19]分析了中國中部農區鄉村重構特征及其地域模式；張娟等[20]分析了河南省縣域鄉村多功能性演化特征，并進一步分析了引致鄉村地域系統功能轉變的因素；王艷飛等[21]探究了中國各地鄉村轉型發展水平及驅動因素，發現工業化、城鎮化等因素是鄉村轉型發展的主要驅動因素，并且在東部地區工業化與城鎮化對鄉村轉型發展的作用更加明顯；程明洋等[22]則探測了黃淮海平原縣域城鎮化對鄉村“人—業—地”的影響，發現城鎮化有效促進了鄉村“人—業”的發展。

以人地關系理論為基礎，鄉村重構是內生響應與外部驅動共同耦合作用的結果[2]，城鎮化作為主要的外源性因素，誘發鄉村人口、土地、資金等要素重新配置同時主導鄉村重構的進程，并且由于不同類型鄉村的異質性將產生地域差異。但梳理相關文獻發現，現有研究主要關注城鎮化鄉村重構的理論建構與經驗總結，實證分析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背后機制的研究還比較少，人口、產業、土地是鄉村地域系統發展中最重要的要素，如何在外源城鎮化因素的作用下驅動鄉村重構，實現鄉村轉型發展，需要進一步深入的研究。

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以后，區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現實問題亟需得到有效解決。協同推進新型城鎮化與鄉村振興戰略，也需要不斷增強城鎮對于落后鄉村地區的帶動作用，促進城鄉要素的雙向流動，實現城鄉的協調發展。2022年中央一號文件②中多次聚焦縣域經濟發展，提到要大力發展縣域富民產業，提升縣域農民工市民化質量，推進以縣城為重要載體的城鎮化建設，帶動鄉村振興。本研究基于縣域經濟充滿活力的江浙地區樣本，探究典型地區縣域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效應與機制，有助于深入了解新發展格局下鄉村發展態勢，厘清鄉村重構背后的城鎮化驅動邏輯，豐富鄉村重構的相關研究。同時，也能為廣大中西部地區縣域提供示范和藍本，尋找縣域經濟發展的比較優勢，推動鄉村振興戰略有序開展。

因此，本文將測度江浙地區人口、產業、土地城鎮化水平，構建表征鄉村重構強度的指標體系，從“要素重組—結構調整—功能轉變”的視角探究人口、產業、土地城鎮化如何推動周邊鄉村地區重構。余下章節內容安排如下：首先介紹城鎮化與鄉村重構的度量方法及數據來源，然后探究城鎮化是否驅動了鄉村重構以及驅動效應體現在哪些層面，進一步地，深入分析不同城鎮化是通過何種渠道推動了鄉村重構，最后是本文的結論與政策建議部分。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一）人口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機制分析

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表現為人口、產業、土地城鎮化三者的共同推進，促進鄉村人口就業非農化。人口城鎮化會導致城鎮人口集聚，進而吸引城鎮產業集聚，使得就業機會增多，鄉村人口流向城鎮實現非農就業。人口與產業規模的繼續擴大要求更多建設用地，土地城鎮化水平相應提高，進而吸納更多流入人口。同時，當城鎮非農產業單位工資水平上漲到產品邊際收益水平后，城鎮非農產業就業人員達到飽和，勞動力成本上升又會促使部分非農產業轉移到勞動力成本較低、自然資源豐富的鄉村地區，促進鄉村地區產業結構轉型。這時，城鎮化的各方力量共同推動鄉村就業結構升級，鄉村人口實現就業非農化兼職化，實現鄉村重構。因此，鄉村人口實現非農就業是人口—產業—土地城鎮化共同作用的結果[22]。

鄉村人口就業非農化是縣域人口城鎮化的基礎，是人口城鎮化過程中改善鄉村人民生活的重要條件。由于人口城鎮化是一個長期且穩定的過程，在人口城鎮化的初始階段，市場經濟決定了生產要素要流往邊際報酬更高的城市或城鎮地區，城鄉之間首先會出現不斷擴大的發展差距；而到了城鎮化水平的較高階段，城鄉發展差距的擴大無疑又成為了地區協調發展的阻礙，鄉村將成為縣域經濟發展的短板。政府在制定政策時，將會人為干預城鄉不平衡發展的問題，推動鄉村振興戰略與“三農”工作的實施，減小城鄉間的發展差距，促進鄉村地區重構[8]。故人口城鎮化對城鄉差距影響存在一個倒“U”型的曲線，初期會擴大城鄉間的收入差距，到后期將逐漸縮小這種差距。城鄉差距的不斷縮小，意味著鄉村出現了經濟重構，鄉村居民擁有更多可支配收入，收入的增加進而又會引起消費、投資的增加；并且收入的提升，也意味著鄉村居民可以更多地追求精神上的享受與提升自身素養，實現鄉村重構。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說H1：綜合城鎮化驅動縣域人口實現非農就業，加速人口城鎮化進程。人口城鎮化驅動城鄉收入差距倒“U”型轉變，改善人們生活，進而推動鄉村重構。

（二）產業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機制分析

產業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主要在三個方面：一是隨著產業城鎮化的提升，城鎮用工成本不斷上升，要素的邊際報酬也逐漸下降，由于縣域及以下鄉村自然資源豐富，成為了承接產業轉移的藍海，帶動了鄉村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表現為鄉村產業結構趨向非農化、高級化。二是產業城鎮化的背景下，鄉村也因此受到城鎮產業集聚的溢出效應，在政府鄉村振興、農業現代化等戰略的引導下，吸引資本、技術、人才等要素下鄉，為鄉村產業結構的演進提供資本、技術支持與人才積累[8]。例如在鄉村振興背景下形成的一系列“合作社+龍頭企業+政府+能人”的利益聯結機制，以及鄉村生產技術培訓、村民“入股+分紅”等產業發展模式，不斷驅動鄉村產業由規模小、分散化向規?；哼\作，帶來勞動生產率的提升。三是產業城鎮化能夠提高鄉村產業之間協調能力不斷加強和關聯水平，如推動農業產業與上下游的工業、服務業相結合，催生出如今眾多農產品加工、淘寶村、農產品線上直售等新型鄉村產業業態。

產業城鎮化也會從不同層面推動鄉村產業的升級。在農業方面，產業城鎮化給鄉村帶來了先進的生產技術，加快農業現代化的進程；在第二產業方面，產業城鎮化為資本下鄉做了鋪墊，推動工業企業的技術選擇偏向資本化，發展資本密集型企業。在鄉村工業化背景下，政府將通過信貸補貼和壓低投入品價格來支持這些企業，減少工業企業發展的融資障礙。同時，在鄉村資本密集型企業不足的情況下，適量的資本密集型企業更容易推動技術革新，為鄉村提供源源不斷的發展動力。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說H2：產業城鎮化驅動縣域產業結構轉型升級，表現為農業現代化、工業資本化，進而推動鄉村重構。

（三）土地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機制分析

土地是城鎮發展擴張空間的基礎資源，也是鄉村發展、實現重構的保障。由人口、產業城鎮化引起的土地城鎮化，加速了城鎮邊界的擴張，改變了周邊鄉村的土地利用形式。城鎮化背景下對于土地的旺盛需求會使得地方政府增加土地的供給，而為了推動地方經濟的增長，獲取財政收入，地方政府更傾向于增加對于工業用地的出讓面積，并以低價出讓使用權，實現以地引資的目的[23-25]。在縣域農地占大部分土地面積的情況下，合理的工業用地面積增加，將加速城鎮的建設與工業的發展，擴大城鎮的發展空間，能夠吸納周邊鄉村部分勞動力，減少鄉村剩余勞動力就業問題以及從事單一農業收入回報低的情況。并且，鄉村特色的自然資源以及豐富的勞動力，吸引承接了發達城區的工業產業轉移，繁榮和豐富了鄉村的產業業態，成為帶動鄉村產業興旺、實現鄉村振興的重要力量。其次，政府若增加商業住宅用地出讓面積，并以高價出讓使用權，實現以地生財的目的，這將造成城區房價的高漲，在沒有城區的固定自有住所以及社會保障不完善的情況下，無疑增加了鄉村失地農民在城市的生活成本與生活壓力[26]。高企的房價也成為城鄉之間隔起的屏障，流動人口面臨住房、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方面的桎梏，使得愿意留在城市的鄉村人口難以實現本地融入，阻礙了城鄉之間要素的流動以及鄉村人口就業非農化的轉變，也將進一步擴大城鄉差距。

在土地價格的這種“剪刀差”的情形下，土地價格是否由政府操控還是由市場決定成為了土地市場配置扭曲的重要評判標準。依據前文的分析，土地市場的價格扭曲，將會進一步擴大城鄉間的收入差距，導致城鄉間的不平衡發展[26]，阻礙鄉村重構的進程。但如今縣域的土地城鎮化并不像大城市那樣迅速，縣域城鎮由于往往接受的更多是周邊鄉村的流動人口，本地流出外地人口相較從外地流入本地人口更多，因此，更有服務本地經濟，帶動鄉村發展的特色，并不具備高房價的發展趨勢。此外，縣域人口城鎮化與土地城鎮化的協調共進，有利于減少土地市場的價格扭曲[26]，實現人口與土地的均衡發展與轉型，形成更加包容的社會環境，促進城鄉間的要素流動與發展成果共享，推動鄉村重構。此外，在不斷推進的土地城鎮化進程中，土地城鎮化也可能引起人為干預下的土地利用多元化與高效化，最明顯的就是農業的機械化耕作，促進土地利用效率的提升。并且，土地城鎮化將強化政府的財政收支能力，縣域承擔著基層的公共服務提供的責任，因此，可能將財政支出利用到民生性支出上，增加社會公共產品的提供，促進鄉村重構。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說H3：土地城鎮化驅動了土地利用程度上升，但得益于土地城鎮化與人口城鎮化的平衡推進，這并未引發縣域土地市場價格的扭曲。而是強化了地方政府的財政收支能力，增加了政府公共服務的供給，進而推動鄉村重構。

三、研究區域、方法及數據來源

（一）江浙地區概況

江浙地區指位于長江下游地區的江蘇省和浙江省，兩省面積相近，但地形差距較大，江蘇省以平原為主，浙江省則以山地為主。氣候上江浙地區屬亞熱帶季風性氣候，四季分明，降雨充沛，河流湖泊眾多，水資源豐富，適合人口集聚以及發展大型產業集群。在推進新型城鎮化階段，江浙兩省人口城鎮化率不斷提升至70%以上，高于全國平均水平近10個百分點。同時，江浙地區鄉村振興的步伐也未落下，鄉村重構不斷推進，城鄉融合成效顯著，城鄉收入差距不斷縮小，成為共同富裕的示范區。

（二）研究方法及數據來源

1.人口城鎮化的測度方法

人口城鎮化指非城鎮人口向城鎮的不斷集聚，使得城鎮人口占地區總人口的比例不斷上升的過程。一般衡量人口城鎮化采用的指標大多是城鎮常住人口占地區總人口的比例，但由于統計口徑的差異以及大量往返于城鄉間和居住在城鄉結合部的人口統計偏差等因素，無法準確度量人口城鎮化的水平，但夜間燈光數據作為一種地理遙感數據，相對于社會經濟等統計指標不受行政邊界的影響，可以較為客觀地反映人類社會的生產和生活狀況[27]，已被廣泛用于研究地區城市化進程，并且夜間燈光數據在人口集聚、經濟較為發達地區用以衡量城鎮化水平更為準確。因此，本文采用夜間燈光數據來衡量江浙地區人口城鎮化水平。

基于邵帥[28]的研究，城鎮化應當體現出城鎮人口集聚深度與城鎮人口規模分布廣度的發展特征，以表現其密集發展與空間延展的形式。參考陳晉等[29]與邵帥等[28]的研究，利用式（1）衡量縣域人口城鎮化的深度，即實際燈光強度占最大可能燈光強度的比重對其進行衡量：

式中，[urban_di]代表[i]縣的人口城鎮化的深度，[DNj]表示[j]縣的第等級灰度值，[DN]值最大取63。[nj]表示第[j]灰度等級的像元數；[N]表示城市[i]中所有燈光的像元總數，故[urban_di]是[i]縣實際燈光強度與可能的最大燈光強度之比。同樣，采用式（2）衡量人口城鎮化的廣度：

式中，[urban_bi]代表[i]縣的人口城鎮化的廣度，其中，[AreaN]為區域[i]內所有燈光的像元總面積，[Area]為整個區域的面積，故[urban_bi]是[i]縣所有燈光像元面積占區域總面積的比重。而人口城鎮化指標則采用二者的線性組合進行表示，如式（3）所示：

權重的確定依舊采用陳晉等[29]與邵帥[28]的研究，令[W1=0.8，W2=0.2]，。DMSP/OLS和NPP/VIIRS夜間燈光原始數據來源于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網站。在計算人口城鎮化水平之前，本文采用LIU等[30]、曹子陽等[31]以及張夢琪等[32]的方法，對夜間燈光數據進行了傳感器間的相互校正、多傳感器相同年份影像的相互校正以及年際間的連續性校正和過飽和校正。

2.產業城鎮化的測度方法

產業城鎮化指城鎮產業結構由低層次向高層次演進的過程，包括城鎮二三產業增加值比重的增加以及從事這些行業就業人員的增加。鄉村產業城鎮化度量采用非農就業人員占全社會從業人員比例與非農產業產值比重的幾何平均，用人口生計的非農化轉變與產業非農化轉變共同表征了產業城鎮化進程[33]，能夠更好地衡量全方位的產業城鎮化水平。如式（4）所示：

其中，[UIi]為產業城鎮化水平，[ENi]為[i]縣非農就業人員數，[Ei]為[i]縣全社會就業人員總數，[SGDPi]為[i]縣第二產業增加值，[TGDPi]為[i]縣第三產業增加值，[GDPi]為[i]縣地區生產總值。

3.土地城鎮化的測度方法

土地城鎮化指農地向城市用地轉變，城市建設用地規模不斷擴大的過程。在衡量土地城鎮化的進程時，一般采用城鎮建成區面積占行政區劃面積作為代理指標，但這一項數據難以獲得，故考慮在土地城鎮化的衡量中采用土地利用或土地覆蓋遙感數據作為土地城鎮化的基礎數據來源。YANG和HUANG[34]制作了連續時間序列的中國30米分辨率年度土地覆蓋數據（CLCD），該數據反映了中國快速城市化進程和一系列生態工程建設，揭示了人類活動對區域地表覆蓋的影響。數據集分類中城市地區的不透水表面是指水無法穿透的人造土地覆蓋物，包括屋頂、道路、車道、人行道和停車場等[35]?？焖俪擎倲U張伴隨著城市區域不透水面的快速增長，使得不透水面成為衡量動態城市化過程的有效指標，故本文采用不透水面占地區行政區劃總面積的比重來表征江浙地區土地城鎮化的進程。

4.綜合城鎮化的測度方法

城鎮化的發展不能單靠人口、產業或者土地某一方面的發展帶動，而要考慮三者的相互作用、協調演進，否則任意城鎮化間的不匹配將帶來系統性風險。構建綜合城鎮化水平如式（5）所示：

式中，下標[i]代表第[i]個縣。參考楊忍等[33]的研究，由于人口城鎮化、產業城鎮化程度越高，土地城鎮化合理增長是城鄉地域系統良性發展的要求和目標，故取[a=0.4，b=0.4，c=0.2]。

5.鄉村重構強度的指標體系及測度方法

鄉村重構的本質是鄉村地域系統由非良性狀態向良性狀態轉變，或者由初始狀態通過量的累積實現鄉村地域系統功能質的轉變的過程[4]，是為了適應鄉村發展要素，如人、土地、資本、技術等的流動、配置與變化，由地方行為主體，如地方政府、村民、鄉村企業等在城鄉市場的發展需求引導下，基于本地自然資源、區位條件、經濟基礎與文化特質的評價，整合配置鄉村人口、產業、土地等關鍵要素，對鄉村經濟、社會、空間等施加影響的過程[3]。重在闡釋鄉村地域系統在某段時期內是否發生了正向演進，以及發生了多大演進幅度。基于龍花樓等[4]的理論，鄉村重構是一個相對且動態的概念，以某一時間段來說，可以對比期初到期末鄉村發展水平有沒有產生變化來進行判斷[4]，借鑒屠爽爽等[2，36]的研究，先測度鄉村發展水平，然后構建鄉村重構強度指數，選取表征鄉村發展水平的指標如表1所示。

得到鄉村發展水平后，由于鄉村重構強度是相對于研究初期發生正向質變的過程，或是由初始狀態通過量的累積實現鄉村地域系統功能正向轉變的過程，利用屠爽爽等[36]的方法，基于鄉村經濟發展、社會發展以及空間利用水平在某時間段的相對變化幅度，評價其鄉村重構強度。

對于表1中的正向指標而言，若研究期末指標與研究期初指標之比大于1，則認為該項指標發生了重構，按照其比值計算各個維度的重構強度指標；若小于或等于1，則認為此項指標沒有發生重構，計算重構強度時此項指標即為0。對于負向指標則反之。由于本文選取的都為正向指標，故只考慮指標是否發生了正向轉變。此后利用基于熵權法的TOPSIS模型，測算每年經濟、社會、空間重構指數。而鄉村重構是經濟、社會、空間重構的共同作用而成，故鄉村重構的計算方式如式（6）：

其中，[RC]為鄉村重構強度，[RE]為經濟重構強度、[RS]為社會重構強度、[RP]為空間重構強度。由于重構強度的計算會損失初始年份一年的數據，故實際采用2010-2019年的江浙縣域數據進行計算，得到2011—2019年份江浙縣域鄉村重構強度指數。社會經濟數據來自于江蘇省統計局、浙江省統計局、2011—2020年的《中國縣域統計年鑒》，土地覆蓋遙感數據來自于YANG和HUANG[34]制作的中國30米分辨率年度土地覆蓋數據。

四、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效應檢驗

（一）模型構建與變量選擇

1.雙向固定效應模型

在面板數據的因果效應估計策略中，固定效應模型因其能夠緩解不隨時間變化但隨個體而變的內生解釋變量所帶來的內生性（只要求不可觀測的隨機變量與解釋變量不相關）而應用廣泛。不同于混合回歸模型給予樣本中每個個體完全相同的回歸方程，忽略了個體的異質性，固定效應模型假定個體回歸方程擁有相同的斜率，但有不同的截距，以此來捕捉個體的異質性。固定效應模型一般形式可寫為：

在式（7）中，[Yit]是被解釋變量，[Xit]代表可觀測的隨時間和個體而變化的變量，[Zi]代表可觀測的僅隨個體而變化的變量，[ui]是個體固定效應，包含了不可觀測的不隨時間而變化、但隨個體而變的變量，[εit]是回歸方程的隨機擾動項，包含了不可觀測的隨時間和個體而變的因素。同樣地，通過引入時間固定效應可以控制在同一時間不隨個體而變但隨時間而變的變量，稱為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如式（8）：

2.估計策略

研究城鎮化對鄉村重構的影響，構建以下模型：

其中，[RCESPit]表示[i]縣[t]年的鄉村重構強度指數及各維度重構強度指數，[T_urbanit]表示[i]縣[t]年的綜合城鎮化水平，[Xit]表示一系列的控制變量，[ηi]表示個體效應，[λt]表示時間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β1]為關心的系數，代表城鎮化對鄉村重構的影響程度。同時，為了避免異方差和自相關造成的估計偏誤，采用縣域層面的聚類穩健標準誤。

3.變量選擇

（1）被解釋變量。被解釋變量為鄉村重構強度（[RC]），以及經濟重構強度指數（[RE]）、社會重構強度指數（[RS]）、空間重構強度指數（[RP]）。鄉村重構是一個通過優化配置和有效管理影響鄉村發展的物質和非物質要素，重構鄉村社會經濟形態和優化地域空間格局，以實現鄉村地域系統內部結構優化、功能提升以及城鄉地域系統之間結構協調、功能互補的過程[37]。故鄉村重構強度包括經濟重構強度（[RE]）、社會重構強度（[RS]）與空間重構強度（[RP]）。

（2）核心解釋變量。核心解釋變量為綜合城鎮化水平（[T_urbanit]）。城鎮化可從三個方面進行衡量，包括人口城鎮化（[UPi]）、產業城鎮化（[UIi]）與土地城鎮化（[ULi]）。分別利用前文中的夜間燈光數據衡量人口城鎮化水平，利用非農就業人員占全社會從業人員比例與非農產業產值比重的幾何平均值來表示產業城鎮化水平，利用地區不透水面占地區土地面積的比例來表示土地城鎮化水平。

（3）控制變量?？刂谱兞康倪x取借鑒現有文獻的研究，選取可能影響地區經濟發展、城鎮化水平與鄉村重構的因素，如選取地均GDP以控制地區經濟發展與集聚水平的影響，選取人口密度以控制地區人口集聚水平的影響，選取地區財政收入比上地區財政支出以控制地方政府財政結構的影響，選取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占地區總產值的比重以控制社會投資水平的影響，選取凈出口總額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以控制對外貿易水平的影響，選取公路客運量比上境內公路里程、公路貨運量比上境內公路里程以控制地區要素流動水平的影響，選取郵電業務總量占地區總產值的比重以控制地區通信水平的影響，選取居民儲蓄存款余額比上地區總人口以控制人均儲蓄水平的影響。變量及其代理指標具體計算方法見表2。

本文所用數據均來自于江蘇、浙江省統計局公布的縣域統計年鑒，部分指標缺失數據從各縣的統計公報上補充，數據跨度為2011—2019年，需要說明的是，對于部分縣域統計指標中間某些年份缺失的數據進行了線性插值，以盡可能地利用已有數據。

（二）基準結果分析

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基準回歸如表3所示，其中第（1）列為加入時間效應、個體效應以及控制變量后綜合城鎮化對鄉村重構的影響，第（2）（3）（4）列則分別為綜合城鎮化對鄉村經濟重構、鄉村社會重構以及鄉村空間重構的影響?；貧w結果表明，城鎮化顯著提升了鄉村重構強度、經濟重構強度以及空間重構強度，而對社會重構強度的提升不顯著，但依舊是正向的促進作用。具體表現為：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城鎮化水平每提高1%，鄉村重構強度總體提升0.209，經濟重構強度提升0.451，空間重構強度提升0.155。說明城鎮化確實帶動了周邊鄉村的發展，縣域人口—產業—土地城鎮化的協調共進，為鄉村勞動力實現城鎮就近就業提供了保障，減少了外出流動的成本，實現非農就業兼職化，增加了農民收入，實現鄉村經濟重構；城鎮化帶來的對土地需求的增加，加速了周邊鄉村土地利用形式的轉變，實現鄉村空間重構；鄉村振興中產業興旺是根本，城鎮化又能優化調整鄉村地區的產業結構，推動鄉村產業多元發展與農業生產現代化，實現城鄉融合發展及鄉村的可持續發展，加速了鄉村重構。而城鎮化對鄉村社會重構的影響不顯著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城鎮化對鄉村社會重構的作用并不是迅速且直接的，而是存在一定的滯后作用，需要經過一定時間的傳導，或者城鎮化對鄉村社會重構存在非線性的影響，或者具有滯后性，而總體上，綜合城鎮化確實顯著驅動了鄉村重構。

五、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機制分析

在前文的分析中發現，不同層面城鎮化會以不同的路徑驅動鄉村重構。因此，人口—產業—土地城鎮化的聯合作用如何驅動鄉村重構？并且，人口城鎮化、產業城鎮化、土地城鎮化又分別通過什么渠道驅動鄉村重構？這些問題需要進一步探究。以江浙地區93個縣、縣級市、民族自治縣2011—2019年縣市社會經濟數據以及中國土地市場網的土地出讓數據等為基礎，應用固定效應模型考察城鎮化的多維度驅動鄉村重構的機制路徑，進一步深入闡釋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內在機理。

（一）模型設定及方法

研究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機制，構建以下模型：

其中，[Yit]表示城鎮化影響鄉村重構的機制變量，[urbanit]表示[i]縣[t]年的城鎮化水平（包括綜合城鎮化、人口城鎮化、產業城鎮化以及土地城鎮化），[Xit]表示一系列的控制變量，同式（9）一致，包括經濟發展水平、人口集聚水平、財政收支結構、投資水平等，[ηi]表示個體效應，[λt]表示時間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β1]為關心的系數，代表城鎮化對機制變量的影響效應。同時，為了避免異方差和自相關造成的估計偏誤，采用縣域層面的聚類穩健標準誤。

城鎮化對鄉村發展的影響表現在就業、城鄉差距、人民生活水平、人民素質、產業轉型、土地規劃、公共服務等許多方面，而不同層面的城鎮化將通過不同的路徑驅動鄉村重構。為了深入探究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機制，本文分別探討了綜合城鎮化（城鎮化三者的加權組合）、人口城鎮化、產業城鎮化以及土地城鎮化分別給鄉村重構帶來的影響。

（二）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機制分析

1.人口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機制

對假說H1進行驗證，機制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表 4中第（1）列用就業結構高級化②代表鄉村非農就業份額的演進，同時，第（2）列用就業結構③作為替代指標，檢驗城鎮化是否推進縣域鄉村就業結構實現非農化；第（3）列在模型（10）中納入人口城鎮化的平方項，探究人口城鎮化對城鄉收入差距④是否存在倒“U”型的作用；第（4）和第（5）列為每萬人均民用汽車擁有量以及每萬人均消費總額，代表鄉村居民生活質量；第（6）列為中小學生在校學生數量的對數，代表鄉村居民人口素質與人力資本水平；第（7）列為金融貸存比，用年末機構貸款余額比上年末機構存款余額來表示，代表鄉村居民的金融素養。

結果發現，城鎮化促進了就業結構高級化以及就業結構偏向非農產業，有力地推動了縣域鄉村人口實現非農就業，城鎮化會促進鄉村人口逐漸降低農業從業比例，轉而尋求報酬更高的非農就業。人口城鎮化確實對城鄉間的收入差距具有倒“U”型的影響，在城鎮化的低水平階段，人口城鎮化的提升將使得生產要素在邊際報酬更高的城鎮集聚，帶來城鄉差距的擴大。而在城鎮化的高水平階段，城鄉差距將不斷縮小，促進鄉村經濟重構；人口城鎮化有利于鄉村居民生活水平的提升與生活觀念的改變，在提高鄉村居民收入的同時，促進鄉村居民消費水平提升并追求“享受型”消費；同時，人口城鎮化水平的提升有利于提升鄉村居民的金融素養，進一步強化了鄉村居民的投資意識，增強了抵御風險的能力。人口是鄉村生產和創造價值的主體，人口城鎮化則是引起土地、資金等要素擴散流動與經濟發展的基礎，城鎮化過程中的城鄉人口流動與集聚使得就業結構發生改變并不斷為鄉村培育新型發展主體帶去新型生產要素，在長期內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提升鄉村居民的消費水平與生活質量，推動了鄉村經濟—社會重構。假說H1得以驗證。

2.產業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機制

對假說H2進行驗證，機制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表5中第（1）至第（3）列分別為產業結構、產業高級化以及產業服務化，用以探究產業城鎮化是否促進了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本文采用三個指標衡量產業結構的高度化：（1）基于現有研究常用的刻畫產業結構的指標，用第二、三產業增加值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來表示；（2）產業高級化，用二、三產業增加值與第一產業增加值之比表示；（3）產業服務化，用第三產業增加值與第二產業增加值之比表示；基于袁航和朱承亮[38]的研究，產業結構高級化除了量的增加（以二三產業增加值比重增加所體現的產業結構比例關系的演進），還包括產業結構合理化⑤，代表產業結構協調演進程度，故采用產業結構合理化指標衡量縣域產業合理化程度，故第（4）列為產業結構合理化，值越小（越接近于0）表明產業結構越處于均衡狀態；第（5）列為農業現代化，用每萬元第一產業產值農業機械總動力表示，代表農業耕作機械化程度；第（6）列為農業設施化，用每萬元第一產業產值設施農業占地面積來表示，代表農業生產設施完備程度；第（7）列為工業企業技術選擇指數，參考陳斌開和林毅夫[39]的研究，用工業總產值占地區總產值的比例比上工業從業人員占全社會從業人員數的比例，代表工業企業資本化的程度。

結果發現，產業城鎮化有效推動了縣域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對周邊鄉村產業結構的非農化轉變具有溢出效應，出現由第一產業向第二產業再向第三產業轉移的過程，不斷推進產業結構的高級化；產業城鎮化水平越高，則產業結構更加合理化，原因是能夠加強鄉村產業間的協調關聯能力，促進鄉村產業新業態的產生與發展，不僅能夠使得鄉村產業多元化，更能培育出新型鄉村職業，加速鄉村地區產業演進。此外，從三次產業來看，產業城鎮化能夠促進鄉村農業產業現代化與農業產業設施化，表明產業城鎮化促進了鄉村農業生產效率的提高；產業城鎮化能夠促進鄉村工業企業資本化，為鄉鎮企業緩解融資難問題創造了條件，促進了鄉村工業化的進程。產業是鄉村經濟發展、“三生”空間協調平衡的重要支撐，產業城鎮化促進了鄉村產業結構的非農化轉型升級，表現為鄉村農業產業現代化以及工業產業資本化，通過產業培育與調整重塑鄉村發展的動力，不斷優化鄉村產業結構與生產要素空間整合，推動了鄉村經濟—空間重構。假說H2得以驗證。

3.土地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機制

對假說H3進行驗證，機制檢驗結果如表6所示，表6中第（1）列為新增建設用地出讓面積占比，用以檢驗土地城鎮化引致的城鎮建成區面積增加是來源于現有建設用地出讓還是新增建設用地出讓，這意味著不同的土地擴張過程；第（2）列分別為工業用地出讓面積占比，用以檢驗土地城鎮化是否增加了縣域的工業用地出讓面積；第（3）列分別為房地產業用地面積及占比，用以檢驗土地城鎮化是否增加了房地產業用地出讓面積；第（4）列為土地價格扭曲指數⑥，用以檢驗人口城鎮化及土地城鎮化的均衡發展⑦是否會抑制土地價格扭曲指數的上升，進而減少城鄉融合發展的阻礙因素；第（5）列為農業機械化，用農業機械總動力比上耕地面積表示。用以檢驗土地城鎮化是否促進了土地利用的高效化；第（6）列為財政收支比，用以檢驗土地城鎮化是否強化了地方政府的財政收支能力；第（7）列為每單位社會福利機構床位數，用各種社會福利收養性單位床位數比上社會福利收養性單位數來表示，用以檢驗土地城鎮化是否促進了公共服務水平的提升。

結果發現，土地城鎮化驅動土地出讓并非來源于新增建設用地，而是來源于現有建設用地面積，甚至抑制了新增用地面積占比的上升，表明土地城鎮化并沒有引起土地快速擴張的失衡；土地城鎮化促進了工業用地面積的增加，但沒有促進房地產業用地面積的增加，同時，人口、土地城鎮化的平衡發展有利于降低土地價格扭曲指數，減少了城鄉融合以及城鄉要素雙向流動的阻礙因素，有利于城鄉均衡發展以及實現鄉村重構。此外，土地城鎮化顯著提升了農業機械化程度，說明土地城鎮化的提升向鄉村傳播了先進的生產技術與耕作方式，促進了鄉村農業產業生產與土地利用的高效化；最后，土地城鎮化強化了地方政府的財政收支能力，促進了縣域鄉村公共服務水平的提升，居民生活的人居環境及社會環境變得更加完善包容。鄉村土地上承載著維持一定地域上人口生計、保障社會穩定的社會功能，土地城鎮化提高了對土地資源的利用效率，降低了價格扭曲與要素流動的阻礙，協調好了人地關系，不僅帶動了鄉村空間體系優化與人居環境建設，也使得生產技術、政府財政收支能力等的提升，促進了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推動了鄉村空間—經濟—社會重構。假說H3得以驗證。

六、結論與建議

（一）主要結論

隨著新型城鎮化戰略與鄉村振興戰略的相繼提出，城鄉關系的演變越來越受到學者們的關注，鄉村作為我國經濟發展中的薄弱一環，其重構格局關系著“三農”工作能夠順利展開、短板能否得到補齊。如何暢通城鄉要素的雙向流動，破解城鄉融合發展的體制機制障礙，構建起新型城鄉關系，成為了當今鄉村發展亟需解決的問題。江浙地區作為我國經濟發展的領頭地區以及共同富裕示范區，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效應顯著，總結典型地區發展經驗，對于中西部地區協同推進鄉村振興與新型城鎮化戰略，激發縣域經濟活力具有重要意義。基于2011—2019年江浙地區縣市社會經濟等數據，利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探究城鎮化驅動鄉村重構的機制，主要得到以下幾點結論：

第一，城鎮化有效驅動了鄉村重構，經濟重構以及空間重構，但并未顯著推動社會重構。機制分析發現，城鎮化促進了就業結構高級化，有力地推動了鄉村人口實現非農就業。

第二，人口城鎮化對城鄉差距影響為倒“U”型的作用，初期會擴大城鄉間的收入差距，到后期將逐漸縮小這種差距；人口城鎮化提升了鄉村居民消費水平以及人均汽車擁有量，進而追求“享受型”消費，有利于鄉村居民生活水平的提升與生活觀念的改變；同時，人口城鎮化有利于提升鄉村居民的金融素養，進一步強化了鄉村居民的投資意識，增強了抵御風險的能力，進而促進了鄉村重構。

第三，產業城鎮化促進了縣域鄉村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推動了鄉村產業結構的有序演進。同時，縣域產業城鎮化水平越高，則產業結構更加趨向合理化，原因是產業城鎮化能夠加強鄉村產業間的協調關聯能力，加速鄉村地區產業演進。此外，分產業來看，在第一產業上產業城鎮化促進了鄉村農業產業現代化與農業產業設施化，提高了農業生產效率；在第二產業上產業城鎮化促進了鄉村工業企業技術選擇偏向資本化，從而推動政府部門對鄉村工業化的支持力度以及鄉村工業企業的技術革新，進而促進了鄉村重構。

第四，在土地出讓方面，土地城鎮化并沒有引起土地快速擴張的失衡，增加的土地出讓顯著來源于現有建設用地面積而不是新增建設用地面積。土地城鎮化顯著促進了工業用地面積的增加，但并未顯著促進房地產業用地面積的增加，在人口—土地城鎮化的平衡發展的態勢下，這有利于降低土地價格扭曲指數，減少城鄉融合以及城鄉要素雙向流動的阻礙因素；在土地利用與公共服務方面，土地城鎮化顯著提升了農地機械化耕作程度，促進了鄉村農業生產與土地利用的高效化；并且強化了地方政府的財政收支能力，提升了縣域鄉村公共服務水平，進而促進了鄉村重構。

（二）政策建議

根據理論與實證分析結果，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首先，以人口要素雙向流動為核心基礎推動鄉村重構。人口城鎮化中需謹防鄉村人口空心化、老齡化等問題，而人口要素在城鄉間的雙向自由流動，有利于推動城鄉差距的縮小以及現代化轉型。因此，在人這一要素支撐上，通過一系列政策組合吸引城市能人下鄉建設鄉村，培育起鄉村新型行為主體，不斷為鄉村地區帶去新思想、新理念、新技術；同時，不斷強化鄉村人口就業保障，以縣域經濟為主帶動鄉村振興，促進鄉村居民就近就業以及回流人口返鄉創業，增加鄉村人口收入，提升鄉村居民生活水平，進一步縮小城鄉差距，為鄉村重構提供核心保障。

其次，以產業有序發展為主要抓手推動鄉村重構。產業城鎮化中，在產業融合方面，要依托生態環境資源、綠色糧食資源優勢積極培育農村電商、休閑農旅等產業新業態新模式，構建起鄉村地域系統的自我發展能力，為鄉村產業注入新動能；在產業升級方面，隨著鄉村特色資源不斷被重視，鄉村加工業、服務業等發展迅速，需要不斷加快農業生產技術創新，提升農業現代化裝備水平，促進鄉村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為鄉村重構夯實動力基礎。

最后，以土地資源有效利用為重要支撐推動鄉村重構。豐富的土地資源、生態環境資源是鄉村具有的獨特自然稟賦，而往往鄉村缺乏土地盤活利用機制將這一資源優勢轉化為發展優勢。因此，在農業生產土地利用上，需要持續深化農村土地制度改革和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在保障糧食供應達標以及耕地數量不減少質量不下降的情況下，推動農業生產先進技術運用以及土地集約化規?；茫辉诮ㄔO用地等土地利用上，要謹防過度土地擴張的失衡，合理規劃土地利用格局，以城鄉公共服務均等化為目標推動鄉村基礎設施、生活服務設施建設，為鄉村重構完善空間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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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管仲

Analysis of the Effects and Mechanisms of the Urbanization-driven Rural Restructuring： A Case Study of Jiangsu and Zhejiang Provinces

Wang Diankun" Yu Fangwei" Ding Jianjun

（Business School， Jishou University， Jishou 416000， Hunan， China）

Abstract： Based on socioeconomic statistics and geographic remote sensing data of 93 counties in Jiangsu and Zhejiang provinces from 2011 to 2019， a two-way fixed-effects model was applied to examine the effect of urbanization-driven rural restructuring in the area， and it was found that urbanization effectively drove rural economic restructuring as well as spatial restructuring but did not significantly promote social restructuring. Further， the mechanism analysis reveals that （1） comprehensive urbanization has strongly driven the rural population in the county to achieve non-agriculturization employment. （2） Population urbanization has narrowed the urban-rural gap in the long run and improved rural residents' consumption level and financial literacy， which is conducive to the improvement of rural residents' living standards and changes in their living concepts. （3） Industrial urbanization promotes the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the county's rural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the orderly evolution of the rural industrial structure. （4） Land urbanization does not cause the imbalance of rapid land expansion; moreover， land urbanization significantly promotes the efficiency of rural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and land use， strengthens the financial revenue and expenditure capacity of local governments， and promotes the improvement of public service level in rural. Under the combined effect of population-industry-land urbanization， the process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in Jiangsu and Zhejiang provinces has been accelerated， and the rural has entered into an all-round， multi-faceted and deep-level restructuring. In the future， it is necessary to actively build a new type of urban-rural relationship and synergistically promote rural revitalization and new urbanization.

Key words： urbanization; rural restructuring; Jiangsu and Zhejiang provinces; rural territorial system; drive mechan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