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人力資本與區域創新效率

摘要：在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背景下，數字經濟對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有著重要意義。通過構建省級層面數字經濟發展指數，文章基于2013—2020年省級面板數據，實證檢驗數字經濟、人力資本與區域創新效率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有顯著提升作用，與東北與西部地區相比，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提升作用在東部與中部地區更顯著。進一步研究發現，人力資本在數字經濟與區域創新效率關系之間存在正向的調節效應與單一門檻效應。基于上述結論，建議全面推動數字經濟發展、加快數字經濟人才培育、加速縮小“數字鴻溝”、健全數字經濟治理與監管體系，以適應數字時代發展的需要，實現創新驅動發展。

關鍵詞：數字經濟；人力資本；區域創新效率；調節效應；門檻效應

[基金項目]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項目（項目編號：2022Y399）；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項目編號：20BJL138）。

[作者簡介]代宇杰（1999-），男，重慶人，研究生，研究方向：數字經濟、人力資本；熊云飚（1969-），男，云南武定人，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宏觀經濟運行與調控。

一、引言

在新一輪經濟變革的背景下，數字經濟的發展促進了生產要素、產權制度、企業組織與經濟增長動力等方面根本性的改變，并逐步成為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引擎。不同于傳統的農業和工業經濟，數字經濟將數據作為關鍵性生產要素、強調現代信息網絡與數字技術應用。根據中國通信院數據，2016年至2021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從22.6萬億元增長至45.5萬億元，五年間增長率超過100%，總量穩居世界第二位，占我國GDP的比重為39.8%。隨著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技術的快速發展，數字技術正以新理念、新業態、新模式全面融入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建設各領域和全過程，必然對經濟發展、國家和社會治理體系、人民生活產生重大影響。“發展數字經濟意義重大，是把握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新機遇的戰略選擇[1]”，2022年7月，國務院發函同意由國家發展改革委牽頭建立數字經濟發展部際聯席會議制度，標志著數字經濟的頂層設計得到完善，未來我國將更加系統、全面地自上而下推進數字經濟戰略的實施。

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而數字經濟天生自帶創新基因，對創新有著天然的內在追求，數字經濟發展能夠促進創新要素、創新主體、創新環節之間的有效銜接，催生新業態、新模式、新產品，促使我國轉變發展方式、壯大發展動能、優化產業結構，提高經濟體系整體效能。在新時代的背景下，以大數據、云計算等高新技術為核心的數字經濟已逐漸成為推動高質量發展的新動力，對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2]。黨的二十大報告特別強調“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人才是第一資源、創新是第一動力”，隨著全球化進程加快，資本、信息、技術和人才等要素在全球范圍內的流動與配置更加普遍，科技競爭日益成為國家間和區域間競爭的焦點，創新能力成為國家和區域競爭力的決定性因素。創新驅動本質上是人才驅動，國家科技創新動力的根本源泉在于人，人才是第一資源，人力資本是第一生產要素，人力資本積累直接關系未來我國科技事業的發展。一方面，人力資本作為經濟增長中最具活力的要素，隨著投入增加不僅不會帶來邊際報酬遞減，還會實現要素邊際報酬長期遞增，是經濟可持續增長的重要動力。另一方面，在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和加強需求側管理中，人力資本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是經濟增長動力從要素驅動、投資驅動轉向創新驅動的重要源泉。人力資本是創造新知識與新技術的源泉，技術進步與科技創新是知識技術積累的結果，技術進步與科技創新最終將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以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眼下，數字經濟的發展削弱了人力資本集聚的空間限制，拓寬了人才資本集聚的渠道，信息網絡共享、人工智能、5G等技術有助于各地精準的掌握相關人才的流動情況，在大數據與算法的幫助下，人力資本集聚可以突破地理意義的容量和限制，通過構成新的集聚平臺和虛擬空間，提高人才交流的頻率和匹配度，使得知識的流動和交互變得更為廣泛和頻繁，促進開放式創新。線上線下集聚、信息網絡共享與大數據算法高效匹配實現了人力資本從集聚到共享的跨越式發展，提升了人力資本對創新的作用，促進創新驅動發展。

基于此，本文利用2013-2020年我國省級層面的面板數據，在理論分析的基礎上，實證檢驗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效應，在此基礎上，將數字經濟、人力資本與區域創新效率三者聯系起來，著重研究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作用機制，分析人力資本對二者作用關系是否存在調節效應與門檻效應，進而豐富數字經濟相關研究成果。

二、文獻回顧

1996年，美國學者泰普斯科特在其著作《數字經濟時代》中首次提出“數字經濟”這一概念[3]，進入二十一世紀后，隨著互聯網信息技術與經濟社會的進一步融合，數字經濟與傳統經濟交融程度愈發加深，經濟發展的要素條件、組合方式與配置效率都在發生顯而易見的改變。2016年，杭州舉辦的二十國集團峰會上發布的數字經濟發展與合作倡議中，對數字經濟做出了較為明確的定義：以使用數字化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要素、以現代化信息網絡作為重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作為效率提升和經濟結構優化的重要推動力的一系列經濟活動。數字經濟的出現與蓬勃發展不僅影響了經濟社會發展，還拓展了經濟學研究的范疇，從現有文獻來看，學者們圍繞數字經濟的測度及其對經濟發展的影響效應等問題展開了豐富的研究。在數字經濟測度方面，學術界目前沒有統一的測度口徑與方法，學者們在數字經濟基本定義與內涵的基礎上發展出了多樣化的數字經濟測度框架與體系，許憲春和張美慧[4]在系統梳理信息經濟、互聯網經濟、數字經濟歷史演進過程的基礎上，結合數字經濟的基本內涵與基礎要素，從數字化賦權基礎設施、數字化交易、數字化媒體及數字經濟交易等四個方面構建了數字經濟規模核算框架，并確定了數字經濟產品與數字經濟產業的核算范疇。王軍等[5]立足于數字經濟的應用條件與發展環境，依據現實背景，從數字經濟發展載體、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及數字經濟發展環境等四個維度構建了中國省級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指標體系。在數字經濟對經濟發展的影響方面，現有研究表明數字經濟對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6]、提高全要素生產率[7]、縮小城鄉收入差距[8]、降低城市碳排放[9]、提升就業質量[10]等方面具有積極作用。然而，部分學者研究發現，數字經濟發展會擠壓傳統實體經濟的生產空間，阻礙實體經濟發展，引發過度競爭、壟斷等問題[11-12]。

數字經濟為創新發展提供了新的增長動力[13]。現有的關于數字經濟與創新之間的研究成果也較為豐富，大致可分為三個層面：

第一，微觀層面。數字經濟的崛起，使得大數據資源成為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重要因素之一，企業以網絡信息資源與大數據為核心，將數據要素與生產資料相結合，融入企業生產過程，實現數據要素價值提升，從可能的生產要素轉化為現實的生產要素，進而提高企業創新能力與產品創新績效[14]。有關微觀層面的實證研究中，胡山和余泳澤[15]研究發現數字經濟發展有利于推動企業突破性創新，通過緩解企業融資約束、促進產學研結合與提高專利回報率促進企業創新。申明浩等[16]利用A股上市公司的面板數據，實證分析了數字經濟對企業內部創新與合作創新的影響及作用機制，研究發現數字經濟發展顯著促進了企業內部創新與合作創新，并通過聚集高端人才與降低環境不確定性提升了企業創新績效。蔣殿春和潘曉旺[17]研究發現數字經濟對企業高質量創新存在顯著促進作用，對企業低質量創新無顯著作用，進一步發現數字經濟通過擴張研發投入、擴大沉淀冗余與升級人力資本提高了企業創新績效。

第二，中觀層面。在數字技術、數字信息服務的幫助下，數字產業與傳統產業的融合程度得到加強，數字化轉型的理念進一步融合到傳統產業的日常生產經營過程中，實現產業數字化轉型與產業結構升級，進而推動創新發展。李穎和賀俊[18]指出數字經濟通過驅動數據要素、推動底層技術、發展新型商業模式、變革產業組織及跨產業聯動等路徑賦能制造業產業創新。有關中觀層面的實證研究中，袁徽文和高波[19]在測度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高技術產業創新效率的基礎上，研究發現數字經濟發展顯著促進了高技術產業創新效率，企業家精神與產業結構升級會提升數字經濟對高技術產業創新的邊際效應。

第三，宏觀層面。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加速融合，數字技術的應用催生了新一輪的科技革命與產業革命，逐漸取代了大規模生產與機械制造、分散化、物質資本密集、同質化等一系列舊工業經濟時代的“技術-經濟范式”，最終形成全新的突破性技術創新范式[20-21]。有關宏觀層面的實證研究中，韓璐等[22]利用2011—2016年地級市的面板數據，研究發現數字經濟顯著提升了城市的創新能力，人才集聚與金融發展正向調節了數字經濟與城市創新能力的關系。李雪等[23]研究發現數字經濟發展能有效促進區域績效的提升，進一步分析發現數字經濟通過加速人力資本的積累與提高研發資本的投入間接提升區域創新績效。溫珺等[24]借助2015年中國地級市的截面數據研究發現數字經濟發展顯著提高了區域創新能力，對發明創新的影響高于對外觀設計的影響，即數字經濟驅動的是真正的創新。

綜上所述，數字經濟對創新應當存在積極作用，但鮮有文獻討論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之間更為深刻的作用機制。基于此，本文從省級層面研究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賦能作用，并將人力資本納入數字經濟與區域創新效率關系的研究中，基于宏觀視角分析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及作用機制。相較于現有研究，本文主要的邊際貢獻在于：第一，創新是驅動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推動力之一，提高創新效率也符合當前中國經濟發展的時代特征，本文以區域創新效率為研究對象，從宏觀角度證明數字經濟賦能區域創新效率的事實，為利用數字經濟提升區域創新效率提供客觀依據；第二，在梳理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促進作用的理論機制上，實證檢驗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效應及區域異質性，并進一步分析人力資本對兩者關系的調節作用，拓寬了相關研究的研究范疇；第三，采用面板門檻模型檢驗人力資本在數字經濟促進區域創新效率作用中的門檻效應，完善了數字經濟促進區域創新效率的作用機制。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數字經濟與區域創新效率

本文認為數字經濟將通過以下幾個方面提升區域創新效率：

第一，數據要素在創新過程中的核心驅動作用。數據要素是數字經濟時代最為核心的生產要素，是推動創新發展的新引擎[25]。于市場供給側一方，數據要素與傳統要素結合，以數字技術賦能生產要素的價值實現過程，進一步促進數據要素在市場配置與產業組織網絡實現價值化，催生數字技術迭代升級。于市場需求側一方，在數字技術的幫助下，市場能夠有效感知外部信息，數字技術與傳統技術相互融合創新，傳統商業范式得以變革，舊數據在這一過程中不斷耦合、裂變，引發創新數據優化再分配。市場的供給側與需求側相互聯動，數據要素與算法的結合不斷推動創新動力與創新方式升級換代，在數字產業化與產業數字化的發展中發揮重要的推動作用，有助于提升創新效率。

第二，數字經濟發展整合了創新要素市場，降低了創新要素錯配水平，為區域創新效率的提升創造了良好的創新要素市場條件。創新要素是指支持創新活動且產出創新成果的生產要素以及服務于創新活動的其他要素[26]。在生產經營活動數字化轉型愈發加快的背景下，借助大數據、物聯網技術等新興技術實現資本、勞動等生產要素信息的動態化、具體化與可視化，在云端實時共享，大幅度改變了傳統生產要素的利用方式，有效降低了企業與行業之間創新資源的流動壁壘。數字經濟的發展打破了創新要素在物理空間上市場規模的限制，極大程度的擴大了創新資源共享的時空范圍，有助于打破市場壟斷、緩解信息不對稱及降低信息搜尋帶來的非必要成本，進一步促進創新要素在區域間自由的流動，使得某些利用率較低的創新要素能夠投入到高效的創新活動過程中。來自不同區域間的創新要素不斷組合投入到創新生產中，提升了創新要素的利用效率，實現了創新要素的優化配置，逐步達到帕累托最優狀態，有效提升了創新效率。

第三，數字經濟發展改善了創新環境，對支撐創新活動、提升創新效率存在積極影響。一方面，數字經濟的發展推動了數字基礎設施的建設與數字平臺的推廣應用，完善的信息技術設施有助于企業及時掌握市場的動態變化，提高產品與市場的匹配度，進一步降低企業的研發風險，提升企業創新的投入產出比，從而提升現代化技術企業、現代化信息技術企業與戰略性科學技術企業等一系列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效率。另一方面，數字經濟的發展有效改善了區域間的營商環境。良好的營商環境有助于降低企業的競爭門檻，進而減少企業相關的運營成本，企業能夠將節省的部分支出投入到創新活動中，有助于企業提高創新產出的概率。此外，良好的營商環境有助于吸引優質企業落地與外來資本投資，進而促進產業集聚，產業集聚又通過學習效應、合作效應進一步推動了各企業之間與各產業之間的創新合作[27]。合作創新的開展有助于降低創新活動的交易成本與系統風險，削弱地理距離對合作式創新的限制，有效提升區域創新效率。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數字經濟能夠提升區域創新效率。

（二）人力資本的調節作用

大量研究表明人力資本與創新存在顯著的正向關系[28-29]。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以來，我國經濟增長方式逐步由傳統的要素驅動模式轉型為創新驅動模式，作為引領創新驅動發展的關鍵因素，人力資本為創新發展提供了先進的知識與技能支撐，是促進創新成果產出與加快創新轉化的主要動力。人力資本的提升能夠有效協調創新投入與創新產出，保障創新活動的順利開展。一方面，人力資本的提升有利于提高創新產出。創新活動是一項復雜且不可預測的投入產出性活動，相較于一般性的生產活動，創新的產出難以預知其具體的成果，并且對參與人員有較高的知識水平與素質要求。人力資本的提升意味著高水平、高技能與高素質人才的供給量越高，企業、研究所等機構對高質量人才的可選擇性則越大，最終參與到創新活動中的個體素質也相對更高。在人力資本水平較高的地區，個體之間可以通過相互學習，促進新知識與新技術的廣泛傳播，加速新知識與新技術溢出，促進新知識與新技術的快速更新與及時共享，加強個體間的創新合作，提高個體的知識與技能水平，最終提高創新活動開展的成功率，實現創新產出增加。另一方面，人力資本的提升有利于提高創新投入的使用效率。較高的人力資本意味著更高的知識技能水平、更加系統且完備的知識儲備、更高的勞動者素質，反映在實際的創新產出過程中，則表現為對新知識、新技能更加快速的學習與運用能力，以及更高的勞動技能熟練度。因此，人力資本的提升在提高生產效率的同時，將有助于降低生產與研發成本、縮短相應的工作時間，提高物質資本、金融資本與人力資本的使用效率，在達到既定創新產出的同時，完成了降低資本或勞動投入的目標，從而實現創新投入使用效率的提升。

云計算、大數據產業等數字化新產業的出現對人力資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30]。數字經濟的發展推動人們從互聯網平臺不斷學習新知識與新技能，通過“干中學”或“再教育”的方式提高自身綜合素質，加強對數字化知識的掌握程度與信息網絡、數字技術等技能的運用能力，在提高工作能力與業務水平的同時，促進了知識與技能的共享發展。因此，數字經濟的發展有利于提高個體的人力資本投資，進而滿足數字經濟發展與創新活動開展的需要。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2：人力資本在數字經濟促進區域創新效率作用中發揮正向的調節效應。

四、實證研究設計

（一）模型設定

為檢驗本文提出的假設1，即數字經濟發展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效應，結合前文所提出的理論分析，設定如下基準回歸模型：

式（1）中，[eiit]表示區域創新效率，[digitalit]表示數字經濟發展指數，[Xit，k]表示所設置的控制變量，[α]表示模型的常數項與各個變量的系數，[λi]與[μt]分別表示地區與年份的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干擾項。

為檢驗本文提出的假設2，即人力資本在數字經濟與區域創新效率關系中的調節作用，設定如下回歸模型：

式（2）與式（3）中，[hcit]表示人力資本，[digitalit×][hcit]表示數字經濟與人力資本的交互項，其余變量與式（1）相同。

為進一步檢驗數字經濟發展對區域創新效率的作用效應會因人力資本水平的不同而產生差異，本文以人力資本為門檻變量，設置了如下非線性面板門檻模型：

式（4）中，[γ]表示門檻值，其余變量與上式相同。

（二）變量說明

1.被解釋變量：區域創新效率（[ei]）。借鑒徐夢周等[31]學者的研究方法，本文采用隨機前沿方法（[SFA]），基于創新投入與產出的視角測算區域創新效率。考慮到數據的合理性與可獲得性，本文采用資本投入與人力投入衡量創新投入。其中，創新投入的資本投入指標采用Ramp;D經費內部支出衡量，創新投入的人力投入指標采用Ramp;D人員全時當量衡量。創新產出方面，本文采用各省份發明專利授權量衡量創新產出。生產函數選擇方面，相較于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超越對數函數在形式上更加靈活，并且對產出彈性沒有特殊要求[32]。基于此，本文選取超越對數隨機前沿模型作為本文的生產函數。

2.解釋變量：數字經濟（[digital]）。借鑒趙濤等[33]、陳文和吳贏[34]的研究方法，綜合考慮數字經濟發展基礎與影響等方面，從信息化發展、互聯網發展與數字交易發展三個維度構建了數字經濟發展指標體系。信息化發展包括了信息化基礎與信息化影響在內的兩個二級維度，互聯網發展包括了固定端、移動端互聯網基礎與固定端、移動端互聯網影響在內的四個二級維度，數字交易發展包括了數字交易交易基礎與數字交易影響在內的兩個二級維度。在合理性、客觀性與數據可獲得性等原則的指導下，選取合適的細分指標，得到了本文的數字經濟發展指標體系，各個細分指標如表1所示。在此基礎上，采用主、客觀組合賦權法計算得出數字經濟發展指數。

3.調節變量：人力資本（[hc]）。本文采用各省份平均受教育年限衡量人力資本水平，將文盲、小學學歷、初中學歷、高中與中專學歷、大專及本科以上學歷的受教育年限分別設定為1年、6年、9年、12年與16年，以各教育階段所占該地區人口的比列作為權重，計算得到平均受教育年限。一般認為平均受教育年限越大，表明該地區人力資本水平越高，具體的計算公式如下所示：

式（5）中，[hc]表示人力資本，[edu1-5]分別表示該地區各教育階段的人數，[N]表示該地區6歲以上總人口數。

4.控制變量。（1）經濟發展水平（[pgdp]）。以該地區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的自然對數衡量。（2）財政科技支出（[science]）。采用該地區地方財政科學技術支出占地方財政一般預算支出的比重衡量。（3）產業結構升級（[ins]）。采用該地區第二、三產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衡量。（4）金融發展水平（[finance]）。采用該地區金融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衡量。（5）城鎮化水平（[urban]）。采用該地區年末城鎮人口數與年末總人口數的比值衡量。（6）對外開放（[open]）。采用該地區進出口貿易總額與GDP的比值衡量。

（三）數據來源

數據來源于2013—2020年中國30個省份（因港澳臺、西藏數據缺失較為嚴重，便予以剔除）的面板數據。其中，用以衡量數字經濟、區域創新效率、人力資本與其他控制變量的數據主要來自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中國教育統計年鑒》與國家統計局及各省份統計局公布的數據，缺失數據通過線性插值法補齊。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由表2可知，被解釋變量區域創新效率的均值為0.452，最大值為1，最小值為0.047，標準差為0.257，具有一定波動性，表明各地區創新效率存在較大的差距。數字經濟的均值為0.222，最大值為0.768，最小值為0.073，標準差為0.124，表明各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兩極差異較為明顯。人力資本的均值為9.267，最大值為12.78，最小值為7.474，標準差為0.897，表明各地區人力資本水平的差距較大，且兩極化差異較為明顯。

五、實證結果與分析

為了避免模型中自變量可能存在的高度相關關系導致的多重共線性問題，本文進行了多重共線性檢驗。通過方差膨脹因子（VIF）檢驗，模型的整體VIF值小于5，各變量的VIF值均小于10，表明各個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

（一）基準回歸結果

Hausman檢驗結果顯示p值小于0.01，應拒絕原假設，本文基準回歸模型應選擇固定效應模型。表3匯報了數字經濟發展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基準回歸結果。表3模型（1）匯報了未添加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數字經濟的系數為正，且在1%水平上顯著，模型（2）至模型（7）匯報了逐步添加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的系數始終為正，且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數字經濟發展有助于提升區域創新效率，本文的假設1得到驗證。微觀層面，數字經濟通過市場競爭效應促使區域內企業不斷變革組織與商業模式，逐漸形成以創新為基本導向的生產經營模式，在大數據與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的加持下，增強產品市場競爭優勢、提高企業開展創新活動的積極性、降低企業開展創新活動的風險，促進企業創新績效提升。產業層面，數字經濟的發展加速了平臺經濟、共享經濟等新模式、新業態與傳統經濟的融合速度與深度，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速度顯著提高，創新要素在區域間自由流動的速度與資源配置效率不斷提升，促進傳統產業不斷改造升級，進而提升產業創新效率。企業創新績效與產業創新效率的提升有助于優化區域間創新環境、促進創新資源集聚，區域內創新主體、創新資源與創新環境協同作用，提升區域創新效率[35]。

控制變量方面，經濟發展水平、產業結構升級、城鎮化水平與對外開放顯著提升了區域創新效率。在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教育資源、社會保障水平與就業機會更高，對高素質人才有更強的吸引力，有助于提高創新活動的成功率與創新產出。產業結構升級促進了傳統產業數字化、智能化轉型，創新要素逐步從低效率的產業部門轉移至高效率的產業部門，對區域創新效率產生積極影響。城鎮化發展通過集聚創新資金、增加創新需求等渠道提高創新活力、提升區域創新效率。對外開放有助于推動知識與技能在國際間的交流合作，進一步拉動國內創新需求，促進創新能力的提升。

（二）區域異質性

鑒于中國各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與要素資源稟賦等基礎條件不盡相同，進而導致數字經濟發展與創新水平存在一定差距。基于此，本文將全國樣本劃分為東北、東部、中部與西部四個地區，探討數字經濟發展對區域創新效率影響的地區性差異。表4匯報了區域異質性的回歸結果。結果表明，在東部與中部地區，數字經濟發展顯著提升了區域創新效率，且中部地區的回歸系數大于東部地區的回歸系數。可能的原因是，東部地區有更好的經濟環境與更完善的數字基礎設施，互聯網與數字經濟產業發展較為成熟，加之東部地區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福利水平顯著高于其他地區，在留住人才的同時還能從其他地區吸引大量人才，使得數字經濟能夠顯著提升區域創新效率。對中部地區而言，在“中部崛起”的戰略指導下，逐步加大產業結構升級的投入，加強對創新能力的培養，努力彌補與東部地區之間的“數字鴻溝”，加之中部地區擁有較為明顯的“后發優勢”，因此，中部地區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提升作用比東部地區更強。在東北與西部地區，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表現出了促進作用，但并不顯著。可能的原因是，盡管東北地區有意識的推進傳統輕重工業數字化轉型，進而實現產業結構升級，但近年來東北地區總體人口呈現出流出的狀態，導致高學歷、高素質人才流失嚴重，人力資本水平難以匹配創新水平，因此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提升作用不顯著。而西部地區數字產業發展仍處于起步階段，對數字經濟與科技創新的投入短期內難以形成有效產出，短期內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提升作用不明顯。

（三）內生性與穩健性檢驗

數字經濟能夠促進創新發展，但創新水平越高的地區，其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也可能越高，二者之間可能存在反向因果關系，進而產生內生性問題。基于此，本文將數字經濟滯后1期作為工具變量進行系統GMM估計。具體結果如表5中第（1）列所示，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的正負性、顯著性與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一致，表明考慮到內生性問題后，本文的研究結果依然成立，數字經濟發展對區域創新效率有顯著的提升作用。

為保證本文研究結論的穩健性，本文采用以下三種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第一，更換核心解釋變量。參考李健等[36]的相關研究，本文采用熵值法對解釋變量數字經濟進行測度，將重新測度后的變量帶入模型中進行回歸檢驗，由表5中第（2）列可知，替換解釋變量后的回歸結果與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一致，表明本文的研究結果是穩健可靠的。第二，縮尾處理。考慮到我國各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存在事實上的差距，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可能會受到異常值的干擾。基于此，本文將數字經濟發展指數采取1%縮尾處理進行穩健性檢驗，由表5中第（3）列可知，數字經濟回歸系數的正負性與顯著性均為發生明顯變化，表明本文的研究結果是穩健可靠的。第三，分階段回歸。2015年7月國務院印發《關于積極推進“互聯網+”行動的指導意見》，從戰略角度確立了數字經濟的關鍵地位，本文參考郭炳南等[37]的相關研究，將研究時間跨度劃分為2013—2015年及2016—2020年兩個階段，進行分階段回歸，由表5中第（4）列可知，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促進作用并為發生實質性的改變，表明本文的研究結果是穩健可靠的。

為進一步探究數字經濟與不同水平的區域創新效率的關系，本文采用分位數模型對不同水平的區域創新效率進行分位數回歸，分為點設置為10%、25%、50%、75%與90%，具體結果如表6所示。由表6可知，在各個分位點上，數字經濟回歸系數的正負性均與本文的基準回歸結果保持一致，且至少在5%的統計水平下顯著，表明本文的研究結果是穩健且可靠的。

（四）進一步分析

為進一步驗證人力資本在數字經濟影響區域創新效率中的作用，本文利用調節效應進行分析。本文在基準回歸模型的基礎上加入人力資本及人力資本與數字經濟的交互項以驗證調節變量的作用，考慮到加入交互項后，變量之間可能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因此本文加入的是經過中心化處理之后的交互項。表7第（1）列與第（2）列匯報了機制檢驗的結果，第（1）列中，人力資本的回歸系數為正，且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人力資本水平的提高能顯著提升區域創新效率。第（2）列中，數字經濟與人力資本交互項的回歸系數為正，且在10%水平上顯著，表明人力資本在數字經濟提升區域創新效率中發揮了積極的正向調節作用，本文的假設2得到驗證。

人力資本在數字經濟提升區域創新效率的作用中產生了正向的調節作用，但其調節效應可能會因為人力資本水平的不同而存在差異。本文將人力資本設定為門檻變量，檢驗人力資本的門檻效應。表7第（3）匯報了門檻效應檢驗的結果，結果表明，人力資本存在單一門檻值（9.3023，p值為0.104），數字經濟與區域創新效率之間呈現出顯著的非線性關系。當人力資本低于門檻值9.3023時，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系數為正，但并不顯著；當人力資本高于門檻值9.3023時，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系數為正，且顯著性水平為1%。在數字經濟背景下，人力資本為提升區域創新效率提供了關鍵性思路，通過提高對人力資本的投資，充分利用技術進步帶來的先進生產力，抓住時代風口，實現創新發展。

六、結論與建議

本文基于2013—2020年我國30個省份的面板數據，理論分析與實證檢驗了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影響作用及人力資本在二者關系中的調節效應與門檻效應。研究結果表明，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有顯著的提升作用，經過穩健性檢驗后結論仍然成立。分地區來看，東部與中部地區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有顯著的提升作用，但東北與西部地區的提升作用不顯著。進一步分析表明，人力資本在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作用中發揮正向的調節效應。人力資本的門檻效應分析表明，當人力資本高于門檻值時，數字經濟對區域創新效率的提升作用更強。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全面提升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推進經濟社會數字化轉型。圍繞數字治理、數字政府等重點發展領域，聚焦數字基礎設施重構、數據要素高效布局、產業數字化轉型等重點工作，提高數字發展能力，促進經濟社會的全面轉型。以數字改革為動力，持續推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健全數字經濟發展生態，建設全球數字經濟創新發展的新高地。

第二，加快數字經濟人才培育，強化人才創新作用。把加強數字人才的培訓工作放在首位，將數字教育的重點放在數字人才的培養上。進一步深化人才發展體制建設，健全人才配置政策，合理配置、使用數字人才，通過制定相關政策、開展教育培訓，構建多層次的人才隊伍。強化全民數字化職業教育，充分利用龍頭企業、社會培訓組織的力量，推進“網絡+職業技術培訓”的實施。通過搭建數字化終身學習教育平臺，構建數字素養和技能培育體系，持續提升干部隊伍的數字思維、數字技能與數字素養。

第三，因地制宜制定數字經濟發展策略，加速縮小“數字鴻溝”。持續推進西部中小城鎮基礎設施建設項目，支持新技術如5G、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應用于民生領域，填補“數字鴻溝”，推動新型基礎設施提質升級。根據實際的經濟基礎和資源優勢，積極引導西部地區進行數字化轉型和產業升級。推動東數西算”等工程的全面實施，有效匹配東西部優勢資源、擴大東西部合作領域、推進東西部發展機遇均等化，做強做優做大數字經濟，支撐東西部地區高質量發展，進而彌合東西部數字鴻溝，促進共同富裕。

第四，健全數字經濟治理與監管體系，保障數字經濟健康發展。加強數字經濟治理體制、健全法律法規和政策體系建設，促進數字經濟治理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推動數字經濟監管體系和監管能力現代化。從頂層設計入手，建立一個統一的國家監管與治理框架，促進數字經濟與網絡平臺經濟的健康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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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亞利

On Digital economy， Human Capital and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Dai Yujie Xiong Yunbiao

（School of Economics， Yunnan Minzu University， Kunming 650500， Yunnan， China）

Abstract： In the context of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the digital economy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implement the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strategy. By constructing the digital economy development index at the provincial level and based on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from 2013 to 2020， this paper empirically test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digital economy， human capital and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The results show that digital economy has a significant effect on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Compared with the northeast and western regions， the effect of digital economy on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is more significant in the eastern and central regions. Further research shows that human capital has a positive moderating effect and a single threshold effect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digital economy and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Based on the above conclusions， it is recommended to comprehensively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accelerate the cultivation of digital economy talents， accelerate the narrowing of the \"digital divide\"， and improve the governance and supervision system of the digital economy to meet the needs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era and achieve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Key words： digital economy; human capital; regional innovation efficiency; moderating effect; threshold eff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