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世界一流”的文化適變

軍工國企從軍號嘹亮、激情燃燒的時代走來，國防工業軍工產品均有一定的燃燒值， 英雄主義的情懷激蕩軍工國企好多年。

三年疫情結束的第一個春天，國務院國資委開啟了推進國有企業邁向“世界一流”的進程。從軍工集團等國資央企到四川蜀道這樣的地方頭部企業，集群式邁向“世界一流”，正在成為黨的二十大后中國經濟的一道靚麗風景。當集體邁向“世界一流”成為一種社會學意義上的文化敘事（以下簡稱一流敘事） 的時候，必然引發新一輪的文化創生與嬗變，而變化必然是從文化沖突開始的。

實用主義與理想主義文化的沖突

軍工國企的文化淵源、文化傳統和文化主旨、文化特質，主要是理想主義文化。但在改革開放和市場化演進過程中，務實、實干成為主旋律，實質上也是在對過去極左額運動風、浮夸風反省的結果。同時，金錢至上、利益至上的意識逐漸占據人心，務實、實干的話語逐步極化為一種實用主義的東西，造成理想主義是組織、領導和思想學習的要求，實用主義卻在基層、職工和利益互動中大行其道。一流敘事首先是理想主義的，世界眼光、全球意識、市場基礎、社會責任等，都注定成為企業文化的前瞻要素。一流敘事同時也是現實主義的， 必須基于能力的可塑、資源的可得、發展的可持續。一流敘事必須是理想主義與現實主義的契合體，在企業的每一個角度每一個層面打開。

世俗主義與神圣價值文化的沖突

企業是世俗的，甚至是市場的，利益和交換是基本法則。但是，軍工國企是黨和國家的事業終極意義上也是人民的事業，從一開始和使命出發，都需要忠誠的神圣價值，神圣使命仍然是一流敘事第一的核心的價值，生命都可以奉獻，還有什么利益不能犧牲的呢？交換法則是對神圣價值的最大挑戰，選擇了神圣事業，神圣使命就遠遠高于利益交換，甚至不能允許利益交換沖擊神圣原則。然而，一流敘事離不開市場化、國際化生存，離開利益交換原則， 就沒法跟人家玩，閉門造車的時代早已一去不復返了。世俗主義甚至庸俗風氣正在消解神圣價值，當向黨報國強軍為民的神圣軍工人變成為衣食謀而被篩選被嫌棄被打擊被淘汰的悲摧打工仔，這個文化已經不能沖突了，但并不是融合，而是異化了。一流敘事既需要神圣價值的高，更需要世俗價值的大，以大眼光、大境界、大情懷推進跨越。

精致的利己主義與大道之行的尚公主義文化的沖突

軍工國企的第一主體是人。在原生態軍工文化中，軍工人向黨報國強軍為民的“天下為公”，但市場化、世俗化對神圣價值的解構， 也赫然出現了精致的利己主義新群體。北大教授錢理群直指大學正在培養這樣的群體：“他們高智商、世俗、老道、善于表演、懂得配合， 更善于利用體制達到自己的目的?！?有人分析，這是自私寵溺的家庭環境、“唯分數論”的教育環境、唯利是圖的社會環境所致。正因為精致的利己主義文化侵入，許多制度、機制的執行，總是容易簡單化或變味，以變形的制度、有毒的“解讀” 和微妙的高壓脅迫，讓一些人深受其害，打翻在地還用所謂的制度踏上一腳，施害人看上去卻不在現場。一流敘事以尚公文化大道壯行，但會對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善加利用。

優績主義的排名與英雄主義的隱名文化的沖突

軍工國企從軍號嘹亮、激情燃燒的時代走來，國防工業軍工產品均有一定的燃燒值，英雄主義的情懷激蕩軍工國企好多年。中國英雄主義崇尚的是人民英雄、無名英雄， 為了自己個人利益把名號擺上來把名聲揚出來，不大能夠為社會大眾和自身所接受。就這樣，涌現了“兩彈一星”鄧稼先、郭永懷等眾多隱姓埋名幾十年的無名英雄，一位黨和國家領導人曾現場當面表揚一個軍工群體“靜悄悄地、夜以繼日地、不聲不響地”干出了國家重點型號。然而，優績主義作為現代企業管理理念被普遍引入后，績效排名就成了灰犀?！琶旧頉]有問題， 問題在于它無以顧及這個排名準不準。個人需要業績，部門也需要業績， 部門的業績首要地是管理者的業績， 所以精致的利己主義文化卷進來， 就把大家都卷起來，內卷，成為這樣一個時期的宿命。一流敘事會更加崇尚績效英雄，無名英雄及其背后的神圣價值文化恐怕將更加難以彰顯，文化調適的方向是不是應該為其預設一定的空間。

測評主義的打分與革命主義的信任文化的沖突

崇高的理想，革命的精神，奠定了軍工國企組織考察干部、干部職工之間和職工人際關系是簡單而信任的革命主義文化。盡管這個信任不恒定也不可衡量，甚至在極左思潮中釀成過悲劇，但它簡單、純潔、充滿友善，至今仍有巨大的文化價值。吊詭的是，隨著優績主義的泛起，考評就借來了所謂民主“神器”——測評工具，一個人業績好不好，民意打分看似只占一定比例， 但分數高的幾乎一俊遮百丑，分數靠后的就讓后面的評價者犯起了嘀咕，結果直接影響甚至改變個人命運。這種測評固然有其特定價值， 但它的偶然性、隨意性、可報復性和非組織、惡意操作性，既可能傷害無辜，又捆住了一些骨干敢想敢干、敢作敢為的手腳。有的單位人少事兒不均衡，管事者只要經營好這個測評生態圈就行，而堅定理想堅定信念不去掰扯測評生態圈的， 卻可能落得個滿身傷痕。有的人群眾口碑好，測評分數也高，出了問題組織通報的時候，就“做兩面人” 之類的面上批判帶過，卻無從反思這個測評工具本身的魔性。一流敘事不會去簡單追求難能可貴的信任關系，但測評主義文化也該注入科學的內涵或者換軌，讓人放下面具踔厲前行。

當前，“產品卓越、品牌卓著、創新領先、治理現代”，儼然成為“世界一流企業”的國家標準。一流敘事將更多進入我們的文化生活，更將為軍工國企集群式邁向“世界一流企業”，矗立起新的時代豐碑。

（作者單位：四川蜀道集團）